粉牆低,梅花照眼,依然舊風味。
露痕輕綴,疑淨洗鉛華,無限佳麗。
去年勝實曾孤倚,冰盤共燕喜。
更可惜、雪中高土,香篝薰素被。
“沙伊小姐,您可不能去啊。”一個丫鬟死命地拉住一個穿着紅紗百褶長裙的女子的衣角,苦苦哀求着。
“不要攔着我,我倒是要看看,能把主人迷成暈頭轉向的狐狸精是何方神聖!”沙伊狠狠地甩開了丫鬟的手,疾步往前走,豔麗的容顏中,有着高傲的盛氣凌人。
“沙伊小姐,主人說過,那個後院和前殿一樣,是主人休息的地方,女子是不得入內的。”丫鬟情急,要是主人怪罪下來,她還不知道要遭受什麼樣的處罰呢!地牢如此恐怖,她可不想在那裡呆上幾天,不!半秒鐘都不樂意!
“怕什麼?!”紅衣女子轉身,嫵媚的笑容盪漾開來。“要知道,我可是主人最寵愛的人了,天大的事情有我擔待着,你儘管隨我來。”沙伊哄騙着小丫鬟,然後,神情變得陰冷,“哼,那個不要臉的狐狸精老是纏着主人,肯定都是她惹得禍!主人都好幾個月不去我那裡了!”
“可是沙伊小姐……”冥斂宮的人都稱她爲夫人啊!當然,這句話,小丫頭沒有說出口,禍從口出,一旦沙伊小姐有什麼不順心的地方,出氣筒的她可是沒有什麼好日子過了。
“你怎麼那麼多廢話?!”沙伊火大,豔麗的臉上有着一絲不耐煩。她都不怕了,她怕什麼?!
要知道,您即使再怎麼受主人的寵愛,也不能說明什麼啊!您只是主人身邊衆多侍妾之一,如果主人待您是特殊的,早就娶你爲妻了。何必拖延到現在,我們都還只是稱呼您爲沙伊小姐,而不是沙伊夫人……
這話,丫鬟這個旁觀者自然是曉得的,只是,她有膽量說出口嗎?沒有!
腳步凌亂,丫鬟跟上了沙伊的步伐。
如今的晴柔,已是身材臃腫地不成樣子。身體笨重地很,自然無法和以前一樣出去到處溜達了。天漸漸地冷了,晴柔的腳上也起了浮腫,脹痛地難受,她也嗜睡,愈發地懶的出門了。最常見的就是躺在牀上發黴。
今日,難得晴柔有了興致,在閒來無事的時候,學學閨中的少女調素琴。就當作是給肚子裡的孩子一個胎教吧。良好的音樂薰陶也是需要的。
聽聞如此,歡兒搬來了十五絃的古箏。這是一張用上等的紫檀木製成的古箏,做工精緻,馬尾製成的弦,粗細勻稱。
晴柔淨手後,輕輕地撫過琴絃——柔美明朗、發音鬆透,高音清亮不單薄、低音淳厚而不渾濁。這確實是一把好琴。一曲《月上西樓》在晴柔的手指中傾瀉出來。清幽點點琴聲,柔柔地在整間屋子裡盪漾開來。
“那個女人會彈琴?”沙伊走了進來,卻不得不承認,她的琴藝果然精湛。後面,尾隨的小尾巴顫顫抖抖地跟了進來。
看來是個厲害的角色呃!沙伊的心裡暗忖着。不過,再優雅的女人,惱怒起來,還不都是一個樣子嗎?!
冥斂宮內,衆位侍妾爭風吃醋不是少見的事情。各位侍妾們在主人面前全是一副小鳥依人的柔弱模樣。但是,背地裡面,明爭暗鬥的全是悍婦的樣子,大吵小鬧,潑婦罵街不在少數。這次,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來。
“沙伊小姐,我們還是回去吧。”
“笑話,都到門口了,哪有回去的道理。”沙伊正了正神色,然後推門而入。
琴聲戛然而止。晴柔擡頭,看向來人。歡兒一愣,隨即走當晴柔的前面,擋住了沙伊的視線。
沙伊自然也是厲害的角色。她一步一步地靠近了歡兒,歡兒一步一步地後退,最後,無路可退。
沙伊的嘴角洋溢奇一抹笑意。和她鬥?她還嫩點。
沙伊是曉得,她們這些吵吵鬧鬧獨孤芫何嘗不知道?他只是不想管而已,任憑她們胡鬧去了。其他人沒有明白這層意思,都不敢太過於放肆。但是她明白,所以,她才能壓制地住其他人,避免其他人與她爭寵。
而現在,來了一個女的,竟然霸着主人好幾個月不放。是可忍孰不可忍?!
“妹妹,姐姐特意來看你的。”沙伊儼然一副當家女主人的模樣,款款生姿地走向晴柔。
心裡暗道:這會是一個勁敵。
晴柔暗笑,也不心急。給了歡兒一個眼神,歡兒連忙走了過去,小心地扶起了晴柔從作爲上站了起來。
沙伊這才驚訝地發現,晴柔的肚子,呃……是大的。
“你的這裡,不會是枕頭吧?!”沙伊目瞪口呆地指着晴柔的肚子。
“如果你也可以塞一個試試。”晴柔笑着,沒有絲毫的怒意。
“你……你……你……這……這……這……”沙伊氣地說不出話來。誰都曉得,主人是不會允許任何一個女人替他懷孕的。而現在的這個女人,竟然冠冕堂皇地挺着大肚子出現在主人的主臥的隔壁。不得不讓人匪夷所思之後,有些擔憂了。
“歡兒,她怎麼稱呼?”
“夫人,她叫沙伊小姐,是……是主人的侍妾。”
“哦,侍妾啊。”晴柔莞爾。
但在沙伊的眼中看來,卻是另有含義了。這個女人,竟然敢看不起她?!
“不知道妹妹如何稱呼?!”沙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次來是給她一個下馬威。而不是被反將一軍的。
“晴柔。”晴柔依舊微笑,或許是因爲不在意,所以,她並不覺得有什麼好生氣的。相對於沙伊的怒氣沖天,晴柔這邊可是平靜地多了。況且,容易生氣對寶寶也不好。
“原來是晴柔妹妹啊。”沙伊特意將妹妹兩個字要的特別重,凡事講究個先來後到。她可不喜歡這個後來者居上了。想她在獨孤芫的身上浪費了多少的心緒,怎麼可以被一個外人給佔去了?!她不服。
“晴柔妹妹,雖說主人寵愛你,但是你也不能老是霸佔着主人不肯放手啊!你說是不是?!你現在是有身孕了。霸着主人也是沒有用的啊。”沙伊頓了頓,而晴柔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茶,饒有興趣地聽着沙伊講話。
“罷了,妹妹啊,姐姐是過來人,就奉勸你一句,你現在肚子裡面懷着的是主人的骨肉,主人自然是疼愛你的,不過,等到你肚子裡的這塊肉落地的時候啊,主人還會不會這麼疼你還是一個未知數呢。”沙伊看了看晴柔的臉色。原本以爲,她會惱羞成怒的。
但是,晴柔只是但笑不語。平靜的臉上看不出喜怒。
“你還是早些離開吧,依我看呢,你還是把孩子打掉好了,畢竟說不定就是一個女娃娃。現在有幾個月呢?!應該還是打的掉的吧。我認識一個……”
“主……主人……”身後,那個丫鬟嚇得跪倒在地上,身形卻是止不住地瑟瑟發抖,宛如秋天裡枯萎了的葉子。
沙伊回頭,卻發現頎長的身影背手冷漠地佇立在門外,冰冷的眸子像結了冰的琥珀。沙伊的心“咯噔”地一驚,立刻從座位上彈跳了起來,面色慌亂地看值得獨孤芫。
沙伊平了平氣,鼓起勇氣緩緩的向獨孤芫靠近。那雙塗了紅色蔻丹的纖手柔若無骨地撫向獨孤芫的衣襟,長長的指甲自上而下的滑落,動作之中,充滿令人酥軟的挑逗。
她想借此平息獨孤芫的怒火?!
她錯了,而且錯的離譜。
手倏忽的被獨孤芫緊握住,沙伊以爲,自己的挑逗成功,喜悅地擡起頭,卻不料望見了一雙深黝得教人窒息的瞳眸。沙伊一驚,他的表情是……
“趙漓。”那冷幽淡漠的表情猶如一張面具,充滿着冷酷與絕情。
“是,主人。”趙漓望向沙伊,
汗,又是一個爲了主人爭風吃醋而自不量力的女人。
“我不想再看見她。”
不想再看見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沙伊抓緊了獨孤芫的衣角,癱坐在地上,又抱緊了獨孤芫的雙腿。
“主人,我錯了,我以後不會來找她的麻煩,我真的錯了,您饒過我吧……主人,求求你念在這麼些日子的情分裡。”沙伊毫無形象而言的抱住了獨孤芫的雙腿,苦苦哀求。
但是,獨孤芫始終是用幽長而深遠地凝視着晴柔,沒有在乎沙伊半分。晴柔撇過臉去,不去看其他人。
冷淡的聲音再次響起:“別讓我說第二遍。”長腿一伸,沙伊滾到了門檻邊。衣衫與雲鬢都亂了,沙伊哭花了妝容!!可是她都不在乎,現在,沒有什麼比她的生死更爲重要的了。
沙伊連滾帶爬地回答獨孤芫的身邊,祈求着:“主人,我真的曉得錯。我真的……真的只錯,您繞了我這一回……就這麼一回……”
趙漓明瞭了主人的怒氣來源,連忙走近拽起了沙伊往外面拖。沙伊的手緊緊地攥着獨孤芫的衣角不肯鬆手。趙漓一使勁,那衣角隨着沙伊的用力而破裂了。沙伊絕望地看着這個冷情的男人,手中還緊緊的攥着獨孤芫的衣角,絕望的目光中有着不甘心……她不想死,不想啊!!
他當真如此冷漠?!
“晴柔!你……你不用得意,你就是我的下一個!!你就是我的下一個,你……”沙伊尖銳的撕心裂肺的聲音漸漸遠去。獨孤芫停滯了一會兒的腳步,然後靠近晴柔,依舊保持着三步之遙。他想在晴柔的臉上看出些什麼。
晴柔對上獨孤芫的目光,那對雙眸中的深沉教人幾乎要滅頂於其中,卻依然找不到半點波瀾。鷙冷的眼眸,對着她,確實沒有絲毫怒氣。這一切,都讓晴柔心慌。
“她對你說了一些什麼?”沉穩的嗓音中,聽不出任何的起伏。
“沒什麼。”晴柔微笑,卻是有着疏離。
獨孤芫深深地看了晴柔一眼,柔聲道:“那個女人你不用管她,歇着吧。”
修長的腿跨出了晴柔的房間。獨孤芫停在了晴柔房門的不遠處。
她們之間的對話,老遠他就聽得一清二楚。他也搞不清楚,微有涼意的天氣裡,他站在風口一動不動,只爲偷聽兩個女子的對話。
晴柔,她的話,你不會生氣?!
你的心中,依舊沒有我的存在嗎?
我就連,讓你爲我生氣的資格,都沒有嗎?!
簌簌的風聲,捲起起了幾片枯了的葉子,在風中,打着個圈兒,漸漸遠去……
那雙深邃的眼眸一直注視着晴柔的房間,久久沒有離去……
“師傅,打聽清楚了。”
“說。”
“幾個月前,獨孤芫從外面帶回一個女子。那女子已經有了身孕。”
“哦?!有身孕了?是獨孤芫的孩子?”
“這……應該是的,冥斂宮裡的人都尊稱她爲夫人。”
“夫人?!”滄桑的聲音裡包涵着一絲喜悅。“這麼說她是獨孤芫的妻子嘍?!”
“不過,獨孤蒼雲是很反對,一直不同意這個兒媳婦進門。”
“獨孤芫怎麼表示!?”
“獨孤芫讓下屬都稱她爲夫人。”
“好!”年長者的喜悅不言而喻。“獨孤芫是愛上了那個女子了?!”
“據徒弟連日以來的觀察。獨孤芫很寵愛這個女子,而且保護地也很周全。外人幾乎不曉得他的宮裡面還住着這麼一個女子。也沒有人曉得他已經成親了。那女子所住的地方,都是使者保護着,一般的人是進不去的。所以,徒弟無能,沒有探清虛實。”
“那你是道聽途說的了?”年長者一臉不悅。“這麼多月,你就打聽到這些不實不虛的東西?左近!你的大師兄是當假的嗎?”
“師傅,徒兒知錯。”左近低頭,唯恐失了首席弟子的身份。“徒兒確定,獨孤芫對名女子是特殊的!”
“果真?!”
“果真。”
“哈哈!!天助我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