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處被燙得紅彤彤一片,顧小婉卻皺着眉頭按住若蘭的手掌,說道:“不礙事,走吧,時辰不早了,莫要晚了纔好”
這最後一日的圍獵,因着有嘉明皇帝親自下場參與,顯得更加聲勢浩大,熱鬧非凡。不過顧小婉此時已然完全沒有了興致,只是挑了一處僻靜的地方,默默站着。
隨着一陣陣熱烈的歡呼聲傳入耳畔,顧小婉才緩緩擡眸望去,原來是一身黃色騎裝的嘉明,射殺了一頭強壯的雄鹿,正意氣風發的縱馬狂奔。
眼眸習慣的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風離墨在騎在一頭棗紅色的高頭大馬上,……顧小婉嘴角才露出一絲微笑,似乎只有他在,她纔會覺得心安。
後天就要回去了,顧小婉現在巴不得趕緊踏上回京城的路,她再也不想見到布爾古得,甚至不想再來草原。
整個兒草原,此時就好比是一個巨大是深淵,長着黑洞洞的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齒,想要將她一口吞噬。
“原來是你這個醜女人!”熟悉的聲音近在眼前,一個大紅色的身影走到顧小婉的面前,挑釁的說道。
“你是誰……爲何對小姐無禮?”若蘭跨上一步,沉聲說道。她的小姐,怎是人人都能欺負的,今日來了個蒙古王爺,現在又多了一個蒙古姑娘!
“烏尤黛格格,閉上你的嘴!”顧小婉低聲說道,見是烏尤黛,知道她與布爾古得是同路人,她的心頭便增添了一絲厭惡,說起話來,也毫不客氣!
“真不明白布爾古得哥哥是怎麼想的,居然對你一個醜女如此上心……”烏尤黛輕蔑的看了看顧小婉,說道。
顧小婉狠狠的瞪了烏尤黛一眼,聽到布爾古得的名字,壓抑在心中的情緒竟好似瞬間爆發,冰冷的眼眸掃過烏尤黛的臉龐,嘴角兒微挑,說道:“烏尤黛,你再敢說一句,我就在你臉上劃上一刀,到時候……保準兒你是這草原上最醜的女人!”
“你敢!”烏尤黛被顧小婉的眼神,驚得心底一突,卻還是仰着脖子上前一步,說道。
“你看我敢不敢?”顧小婉冷笑一聲,也上前一步,說道。
烏尤黛從來都不知道,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子,臉上甚至還掛着一絲笑容,可自那眼眸中透出的道道目光,卻如同一把利劍,刺在她的心頭,讓她不寒而慄。
她似乎有些明白,爲何布爾古得哥哥會對這個女子另眼相待,只是在氣勢上她便輸了,以她一個蒙古格格,竟然會輸給眼前這個平凡的女子?
烏尤黛躲閃的眸光卻出賣了她此刻的想法,顧小婉接着說道:“離我遠點兒,烏尤黛!否則你會後悔的”
說罷再也不理愣在原地是烏尤黛,顧小婉轉過身來,對若蘭說道:“我們換個地方”
烏尤黛緊咬雙脣,不服氣之下剛想上前,一隻手掌卻牢牢的按在她的肩頭,氣呼呼的回身一看,卻是布爾古得身邊的隨從郎木泰。
“烏尤黛格格,這個女人,你惹不得”郎木泰沉聲說道。
“你個奴才,還管着我的事兒了,放開我!”烏尤黛伸手拍掉郎木泰的手,皺眉說道。
郎木泰默默的收回手掌,輕聲說道:“格格莫不是想回葉赫去?”
烏尤黛神色一僵,回頭盯着郎木泰,一字一句的說道:“是布爾古得哥哥派你來盯着我的?就爲了這個醜女人?”
郎木泰環顧了一下四周,說道:“格格若不想被送回葉赫,奴才勸您還是不要動那個女人爲好……”
烏尤黛眸色一寒,咬牙切齒的說道:“這個叫顧小婉的醜女人,憑什麼得到布爾古得哥哥另眼相待,傾心有加!她不過就是個平凡的關內女子,而我烏尤黛,是葉赫那拉尊貴的格格!我巴不得她馬上就死在我面前!”語氣中滿含這深深的怨毒。
郎木泰垂着的眼眸,此刻卻微微一閃,靜靜的掃過烏尤黛發怒的臉龐,沉聲說道:“格格,奴才以爲,抓住布爾古得王子的心,比對付這個女子重要的多……沒有了她,保不準之後還會有別的女人,格格能見一個殺一個嗎?”
“你……你有什麼辦法?能幫我抓住布爾古得格格的心?”烏尤黛心眸色一轉,盯着郎木泰,說道。
郎木泰有的有道理,布爾古得哥哥是這草原上的英雄,是察哈爾部族未來的王,草原上多少女子都對他暗自傾心,多少格格爲了他愁眉不展……這些她都看在眼裡,放在心上。
爲了這次能隨察哈爾部一同前來圍獵,她不知求了爹爹多少次,受了姐妹們多少冷言冷語,她還不是一忍再忍,爲的不就是能牢牢的抓住布爾古得哥哥的心?
沒了這個醜女人,還不知有多少女子巴不得飛撲進布爾古得哥哥的偉岸的懷中……而避免這些唯一的辦法,就是能夠讓布爾古得哥哥深深的愛上她!
見烏尤黛格格目光遊離,臉色也時紅時白,郎木泰這才眸色漸低,臉上透着一絲神秘莫測,沉聲說道:“烏尤黛格格可聽說過情人水?”
烏尤黛思索片刻,茫然的搖了搖頭,說道:“情人水?我沒聽過……”
“也怪不得格格,那是奴才祖上薩滿巫婆傳下來的的禁忌……”郎木泰附在烏尤黛耳畔,輕聲說着。
烏尤黛邊聽,邊蹙起眉頭,臉色漸漸有些發白,最後一聲低呵:“你這是巫術!你……”
郎木泰一把扯過烏尤黛的袖口,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好在周圍的人本來就少,基本上都在注視着圍場中的動靜,並沒有關注這兩人的談話。
眼眸中一片陰狠,郎木泰壓低聲音說道:“格格,你小聲點兒,這法子你用便用,不用就當奴才什麼都沒說過!”說完,徑自朝着人少的地方去了。
烏尤黛臉上一副猶豫不決,舉棋不定的模樣,望着郎木泰的身影漸漸消失,終於還是眸色一黯,跺了跺腳,快步跟了上去!
熱鬧非凡的秋季圍獵終於在嘉明皇帝策馬揚鞭聲中畫上了還算圓滿的句號,最起碼錶面上是一副和和睦睦,父慈子孝的景象。
有誰又能想到,同樣是圍獵,不過幾年之後,高傲不可一世的太子,便會被嘉明廢了太子之位,更爲離奇的是,之後以太子被邪魔外道所迷惑等託詞,將其復位。
不過,這位在太子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幾十年的人,終究沒有登上那原本屬於他的皇位,再次被廢之後,他悲催的被圈禁至死。
而太子的倒臺,也催生了中國清朝歷史中赫赫有名的“九龍奪嫡”血脈至親的兄弟之間,爲了那至高無上的權利,無所不用其極,生死相搏。
坐在宴席的最末,顧小婉捧着小小的酒杯。臉上掛着一絲疲憊的笑容,眼眸遠遠望去,太子,風離墨,八爺,十三爺,十風離墨……他們的結局竟是猶如歷歷在目。
有些微辣的酒水倒進嘴裡,順着喉嚨滑進胃中,有着一絲細微的苦澀,熊熊的篝火之前,幾個蒙古姑娘正載歌載舞,笑容似乎呈現在沒個人的臉上,可此時真正開心的,又有幾個人?
又倒了一杯,顧小婉黯然自斟自飲,轉瞬間已然七八杯酒水下肚,想再倒時,若蘭在旁按住她的手腕,輕輕說道:“小姐,再喝就醉了……”
顧小婉默默的看了她一眼,輕嘆一聲,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其實,有些時候,醉了豈不是更好?
充滿敵意的目光牢牢的鎖在她的臉上,顧小婉擡眸望去,一身粉色蒙古服的烏尤黛格格,正挑釁的盯着她,突然發狠般仰頭飲下一杯酒水。
顧小婉冷冷一笑,目光如冰似刀,迫得烏尤黛掉過頭去,才訕訕一笑,明明沒那個勇氣,卻還像是個怨婦一般,無理取鬧外加怨天尤人!
她對這樣的女孩兒沒什麼興趣,冷眼掃過布爾古得的席位,他正與身邊其他部族的貴族敬酒,統統是來之不拒,一飲而盡,豪氣盡顯。
顧小婉的心頭卻是泛起一絲厭惡,這霸氣的男人,佔有的眼神兒,還有那如堅硬如鐵的臂彎,那強烈不容置疑的禁錮,這些統統讓她厭惡不已!
布爾古得卻在此時緩緩的回過頭來,舉着手中的酒杯,對着顧小婉的方向,微微一揚,擡頭飲下,眼眸中透着得意。
顧小婉毫不退卻,只是狠狠的盯着他,嘴角兒還擎着一抹冷笑,這抹笑,竟連布爾古得都覺得心中一寒,雙眉緊蹙,微微低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顧小婉小姐,萬歲爺召見,請您隨奴才來”一個小太監冷不丁的走到顧小婉的桌子前,微微彎腰,細着嗓子說道。
“你說什麼……萬歲爺召見我?”顧小婉收回眸光,猶豫着說道。環顧四周,這才發現似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的投在自己的身上。
“是,萬歲爺召見,請小姐您隨奴才來”那小太監微微一笑,麻利的重複了一遍。
要死了!這是顧小婉的第一個感覺,莫不是這布爾古得真的跑去皇帝面前,請求賜婚……冷汗一下滲透了衣襟,顧小婉木然的直起身子,說道:“勞煩公公了”
一步一步,顧小婉眼眸只盯着自個兒的腳尖兒,旁人的目光統統隱在她的身後,怎麼辦?她到底應該怎麼辦?
不過幾十步的距離,顧小婉的冷汗愣是被風兒吹乾了好幾次,幾乎在她即將用盡所有力氣的時候,眼前頭的小太監終於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