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無憂笑得很是曖昧。
“鋼鐵的手足觸摸美人的肌膚,總不會比柔軟的肉體理舒服。四肢交纏的滋味,當然好過只有一截軀幹互相慰藉了。”她低聲說。
那十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對一般人來說,這只是一套具有收藏價值的藝術品而已。
但對於視色如命的人來說,這套微感應套裝確實是夢寐以求的寶貝,是人生最美好享受的基礎。
難怪肖瀾會紅眼。
“我以爲你會臉紅。”肖無憂盯着那十說。
“這有什麼好臉紅的?”那十說,“食和色是任何一種生物存在的基礎。臉紅什麼?”
“看不出。”肖無憂點頭讚歎,心裡深覺沒趣。
本以爲可以挑逗起小小男生的羞澀,滿足一下中年婦女的滿些特殊心理,沒想到對方一副飽經滄桑的架勢,可真是無聊。
那十心裡想:跟您差了一輩人出去,只當您是個大嬸阿姨。跟大嬸阿姨說這種事,有什麼可害羞的?
“接下來呢?”那十問。
“肖瀾一定會出手。”肖無憂說,“我得幫他一把,同時,也要幫林蕭一把。你看我這人做事,多麼兼顧公平?”
“要順手除了林蕭?”那十問。
“不。”肖無憂搖頭。“留着他,有大用。”
她看着那十,笑着說:“現在,全靠你了。”
“什麼意思?”那十問。
“你得去襲擊林蕭啊!”肖無憂說,“這樣林家大少爺纔會調集力量反攻肖瀾。”
那十快速地思索。
故意讓自己騎着肖無界的馬,讓拍賣場中林家的人認出來。
然後,再讓自己騎着相似的馬去襲擊林蕭,以激怒林蕭,對肖瀾出手。
之後,肖瀾死。
林家少爺殺了肖家大少爺,理由是肖家大少爺派人刺殺他,他只是禮尚往來。但實際上,那根本不是肖家的人,因爲那馬是假的,真馬在同一時間裡的另一個公開場合出現,許多人都可以作證。
於是林家大少爺的理由就不是正當的理由,在外人看來,那也許只是爲了殺肖瀾而編的藉口。
但不認外人如何認爲,肖家都可以以此爲藉口,對林家展開全面戰爭。
事關肖家大少爺的生死,別的家族一定不會輕易插手。
“我似乎懂了。”他輕嘆了口氣,“夫人,您的計謀還真是……”
他豎起了大拇指。
毫無理由地出擊,攻殺另一個大家族,會引起其他家族極大的恐慌——尤其是肖家已經以閃電突襲的手法,利索地除掉了科家之後。
對付科家,總還是有一些理由的——科家身爲肖家的親族,本應同仇敵愾,但卻投靠了肖家的對手林家,誅除叛徒,終算情有可原。
林家雖然與肖家一直不睦,甚至爭奪不斷,但這些爭奪都是正面戰場上的,是陽光照耀下的競爭。
暗裡動手殺人,如果沒有充分的理由,就絕說不過去,極可能引起另外幾大名門的恐慌與不滿,甚至是聯手攻殺使用暗裡手段者。
這就是大家族們賴以存在的潛規則。
所以,越是想要用不正當手段攻擊敵人,就越要先想好最正當的理由。
肖無憂一面幫了那十,還了欠那十的人情,一面又打擊了肖無界,讓他再沒有繼承家主位的可能,一面又爲肖家制造了一個全力出手攻擊林家的最好藉口。
如此一石三鳥,誰敢說她不厲害?
那十在心裡琢磨:今後不論如何,不要輕易跟這位姑奶奶翻臉。
聰明人之間,要友好相處。
對,友好相處……
“做到什麼份上?”那十問。
“搶走微感應套裝,殺幾個人。”肖無憂說,“羞辱林家大少爺一下,又不能表現出太厲害的樣子;要激怒他,但又不能讓他感到害怕。是不是有點難?”
“還好吧。”那十說。
放在先前,他雖然可以圓滿完成這任務,但老實說,確實會感覺有點難。
但現在,他已經打通了陽蹺脈,實力再升一級,堪比八階改造人。
如此戰力,誰是敵手?
肖無憂見他這麼淡定,也有些驚訝,認真地叮囑:“可不要小看對方。林家大少爺本身實力不俗不說,身邊的護衛也全都是有道術或魔法在身的高手。你下手要快,要出其不意,要……”
“放心。”那十說,“您提供好位置就好。”
肖無憂緩緩點頭。
然後,她開始細說林蕭的實力與身邊護衛的情況。
那十認真地聽着,許久之後,有一輛車開了過來,有人下車,向肖無憂低語彙報。
“林蕭是個輕浮的人。”肖無憂說,“他不會只滿足於在拍賣場中讓肖瀾吃癟,還會想辦法擴大戰果。”
“這麼說,您又料中了林蕭的行動?”那十問。
其實那人彙報時聲音雖低,但憑他的耳力,還是一字不落地聽到了。
那人告訴肖無憂,林蕭正在一個貴族俱樂部裡開小型的茶會,展示那件價值一億帝元的藝術品。
“是的。”肖無憂笑,“一切如我所料,那麼,就可以進行下一步的計劃了。”
在她示意下,護衛取出地圖遞給那十,那十打開後,肖無憂指明瞭俱樂部的位置,以及林蕭的行動路線,併爲那十伏擊定好了伏擊點與撤離的路線。
“到時會有人接應你。”肖無憂說,“所以別跑錯了路。還有,別露臉讓他們記住。”
“爲我準備面具了嗎?”那十問。
“當然。”肖無憂說,“只是不知合不合適。”
她從自己隨身的包包裡,取出一個金絲鑲嵌的華麗面具,遞給了那十。
那十接過打量,微微一笑:“真是漂亮。”
“漂亮的人,當然要戴漂亮的面具。”肖無憂笑。
“但我不能用。”那十將面具還給了肖無憂。
“爲什麼?”肖無憂不解。
“這件事應該是肖瀾在吃了大虧後臨時起意。”那十說,“所以作爲他護衛的我,哪可能早就準備好了僞裝的工具?”
肖無憂笑了:“你可真是個聰明人。”
“還不及您。”那十誠懇地說。
“確實不及呢。”肖無憂又笑,“如果你真的是肖瀾的護衛,當然不會提前準備。可如果是故意挑撥肖林兩家關係的壞人呢?難道不應該早做好準備?”
那十一怔,隨即恍然。
不得不承認,肖無憂確實厲害,連每一步的細節都已經算好。
“我這輩子一定不會與您爲敵。”那十接過面具,認真地對肖無憂說。
“我也不會呀。”肖無憂笑着說,“你可是我兒子的恩人。”
那十沒再說什麼,將面具收好後下了車,從騎士手中接過繮繩,騎上黑馬,飛奔而去。
“夫人,他一人……能勝任嗎?”護衛忍不住問肖無憂。
“他隻身一人,能從皇宮裡安然逃出;他隻身一人,能在皇太子部下全力追殺下安然歸來。”肖無憂說,“你說這樣的人,會對付不了區區一個林家大少爺嗎?”
“屬下淺薄了。”護衛急忙垂首。
肖無憂面帶笑容,望向那十遠去的方向。
大哥,我知道你只是一個沒用的廢物,你搞出的那些花花腸子,多是你兒子設計出來的。
我曾覺得,不論如何我們終是一家人,小手段可以用,但暗地裡的險惡手段,卻絕不能用。否則就是違背父親的原則,被父親知道,只怕反而會粉身碎骨。
但你竟然對我家林峰出手,弄出這樣陰險的暗算,那就別怪我也不講兄妹情了。
我也讓你嚐嚐自己兒子被人算計的感受!
夜色中,黑馬奔馳。
那十將那鑲金邊的面具戴在臉上,用繩釦固定好了寬沿禮帽。
不遠處的繁華街區裡,燈火通明。某個金碧輝煌的建築內,貴族子弟們聚在一起,聽着林蕭的調侃。
“競拍這種事,不僅要看實力,還要看勇氣。”林家大少爺侃侃而談。
“那您說,肖瀾是輸在了實力上,還是勇氣上?”有人湊趣地問。
“當然是兩方面都輸給了我。”林蕭得意地笑。“一直以來,許多人都在爲是林家更具實力,還是肖家更具實力而爭論不休,我想今夜的結果,是一個最好的說明吧。”
“那還用問嗎?”有人說,“林家纔是當之無愧的十大名門之首!”
“不,現在只剩下九大名門了。”有人糾正。
林蕭笑笑:“科家和肖家的恩怨,按理說林家並不應該插手——畢竟那是他們親族之間的事。但出於對公理的執着和對道義的堅守,林家都不能袖手旁觀。我想不久之後,家祖也許會採取一些實際的措施吧。”
“大少,能否透露一些?”
“抱歉。”有銀髮護衛向前,沉聲說:“少爺,我們該回去了。”
“好。”林蕭看了這個年近六旬的護衛一眼,收住了本來想大說特說的話題。
“抱歉了,各位,我們改天再繼續。”他揮手,立刻有人上前將放在大廳中央的那一套微感應套裝收了起來,將入大箱中提起。
當林蕭和銀髮護衛並肩向外走時,有一輛車子快速駛到肖無憂的車旁。
“怎麼了?”肖無憂隱約預感到不妙,搖下車窗沉聲問。
“新得到的消息!”對面車子裡,一個焦急的聲音傳來:“林家方面派了‘銀豪’接應林蕭,他們現在正在一起!”
“不好!”肖無憂大驚。
“快,快去阻止那十!”她焦急地說,“告訴他,取消行動,從長計議!”
那輛車飛快地轉頭遠去。
“竟然派出了‘銀豪’?”車中護衛一臉驚愕,“難道林家事先知道了我們的計劃?”
“應該是巧合。”肖無憂自信地說。
隨即嘆了口氣:“我的計劃是完美的。奈何,上天不保佑我。但願他們來得及攔住那十……”
她一臉擔憂地望着遠方,心裡滿是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