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佇立,如同幽靈。
“你是哪位?”柳依稀問。
“卓伯塔。”對方回答,“中央監察局局長。”
心約之主看着那道影子,知道這或許是自己的救命稻草。
“條件是什麼?”他直接問。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力。”卓伯塔的影子笑。
廣場上,首席弟子的目光越來越強烈。
那十的目光卻依然平和。
“很是無聊。”首席弟子說。
他眼裡的光突然爆發開來,一時間周圍的空氣中充滿了種種低微的呢喃語聲,聲聲滲入人心。
那些聲音將那十包圍,不斷侵襲,試圖讓他瘋狂。
“確實無聊。”那十呵呵地笑着,眼裡涌起一道道暗影。
也就在這時,圖書館裡的火燃了起來,煉天之炎在書本間迅速蔓延,幾秒鐘工夫,就將整個圖書館點燃。
烈焰升騰,火蛇四竄,煙自門裡涌了出來,鋪滿走廊,又鑽出窗外。
“失火了!”有人發現,驚呼大叫。
“是圖書館所在的那層!”有人仔細打量後一臉驚恐。
首席弟子一時驚愕,想要轉頭回望,但卻被那十的眼神縛住,不能動彈。
“你做了什麼?”他厲聲問。
“我什麼也沒做。”那十說。
“那爲什麼……”首席弟子質問。
“天乾物燥,火災時有發生,原本不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那十笑。
“我一定要殺了你。”首席弟子目光越發兇狠。
“可惜,你的境界不夠。”那十眼裡暗影繚亂,首席弟子突然覺得自己在他面前,是如此渺小可憐。
勝不了他,我戰勝不了他……
他的精神力量彷彿是太陽,而我只是燭火……
我根本勝不了他……
意志在迅速地垮塌,首席弟子流出眼淚,虛弱地跪倒在地。
空中的呢喃語聲還在,因爲他已經沒有能力控制,所以那些語聲四散開來,向着人羣而去。
十二根圖騰柱中的聲音和這些聲音相融,瞬間起了變化。它們彷彿是十二根增幅器,將呢喃語聲的力量提升了不知多少倍。
聲音外散,幾千名在廣場中圍觀的無眉人都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一個個掙扎搖晃,跪倒在地,或是倒下翻滾。
他們捂着額頭,露出極度痛苦的表情,有人將自己的臉抓成一片血肉模糊。
有人直接向着圖騰柱撞去,撞得頭破血流。
有人抓住同伴撕打起來,彷彿是遇到了殺害自己雙親的仇人,奪走自己妻子的死敵。
廣場上亂成一團,有人重傷,有人死亡,有人精神崩潰。
藍優優也迷糊了起來,被那十一把抓住手腕後才清醒過來,看着廣場上的情景,嚇得臉色發白:“他們……他們怎麼了?”
“他們有着共同的心靈破綻。”那十說,“而首席弟子最爲了解這些破綻,所以他的力量對他們來說,最有破壞性。”
“他們都會死嗎?”藍優優擔憂地說。
“難說。”那十說。
廣場之上,彷彿人間地獄。慘叫聲,呻吟聲,咆哮起,此起彼伏。
沒有人再去注意樓中冒出的煙與火光,自然也不會有人去救。
三角形的大屋裡,兩個人,一位武士,以及一道影子,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關係。
“這不是我的本體。”卓伯塔說,“所以即使我被毀滅,也無所謂。”
“真全無所謂?”柳依稀問。
“因爲這不是本體,所以纔不會被你的精神力量影響。”卓伯塔說。
“看來你不瞭解我。”柳依稀笑了,“我的精神力量,從來不會用在迷惑與催眠這種事上。我覺得那是對精神力量的浪費。這一點上,我與他不同。”
他看着心約之主,問:“你真的以爲他救得了你?”
“條件。”心約之主不理柳依稀,只是對卓伯塔再次強調了一遍。
“我需要心約,需要你的幫助。”卓伯塔說。
“幫你做什麼?”心約之主問。
“奪得這個國家。”卓伯塔說。
“呵呵。”柳依稀笑。
“具體來說,要我做些什麼?”心約之主問。
“民主國家最麻煩的地方,就是要征服民心。”卓伯塔說,“但這也並不是什麼難事。世間總是愚人多,只要能做好蠱惑人心的事,一切皆無往不利。你擁有的這種力量,正是我需要的。”
“好處呢?”心約之主問。
“有一國政府支持,你又何必再龜縮於這小小的鎮裡?”卓伯塔說,“在政府的支持下,你的心約甚至可以成爲新月唯一官方承認的宗教組織。你就是教主。你的門徒會更多,組織會更壯大,你的心力會越來越強。”
“聽他胡說。”柳依稀笑,“任何一個強權,都不會允許另外的權力在自己左右徘徊。你給他當完狗後,他會幹掉你。”
“那麼就不要讓自己失去被利用的價值。”卓伯塔對心約之主說,“只要你一直能幫我控制住人民,那麼,我們就永遠是最好的夥伴。”
他再轉頭看着柳依稀,笑着說:“歷史可以證明,互相利用的關係,纔是最穩定持久的關係。也是可以讓雙方相互促進,不斷進步的動力。”
“你去死吧。”柳依稀眼裡閃過寒光,武士提刀旋身橫斬,刀刃掠過卓伯塔的身體。
影子般的身子動盪,上下半身分離,但剎那間又重新合攏。
“我不傷人,別人就別想傷我。”卓伯塔微笑,“這種能力是不是很溫和,很講道理?”
柳依稀皺眉。
對方不是實體,甚至不算是能量體,只是一種物理投影。那麼,任何力量都無法傷害到他。
“這種能力真麻煩。”他嘀咕。
“你毀滅我的唯一機會,是在我動手毀滅你時。”卓伯塔說,“這是不是有些難?”
“是。”柳依稀點頭。
“那我勸你知難而退。”卓伯塔說,“這對大家來說都有好處。”
柳依稀笑:“這提議確實不錯。那我走了。”
說着,他真的站了起來。
那一刻裡,三人的表情雖不相同,但眼中的殺機卻一般無二。
瞬間,三人都動了起來。
廣場上,那十突然放開聲音:“修心修心,修的到底是什麼心?身心本來是一體,不修身,單修心,不是要弄得陰陽失調?陰陽之物,是一事的一體之兩面,你這面沉重而那面輕浮,不是越修越危險?你們都走錯了路,卻不自知,不覺得可笑嗎?”
他眼裡暗影流動,聲音傳了出去,震動空氣,也震動了人心。所有瘋狂的人,哭泣的人,傻笑的人,撞柱的人……都一起擡起頭,怔怔地望向他。
“身心一體!”那十高聲說,“身心同修纔是正道!兩手抓兩手都要硬纔是正理!你們先前錯了,錯得離譜,但現在改正還來得及!”
“請問,身心同修,要怎樣修?”這時,自己把自己捶得連連吐血的施英似乎最先恢復了神智,恭敬地問。
“這問題說來話長。”那十正要細說,突然擡頭望向建築上層那三角大屋,一陣心驚肉跳。
“反正像你們這樣封閉起來搞什麼組織,崇拜什麼心約之主,是絕行不通的!”他大叫,“迴歸到社會中去吧!”
他一拉藍優優的手,直向着建築飛奔過去。
“怎麼了?”藍優優一臉驚訝。
“柳依稀有危險!”那十眼中暗影流動,咬牙切齒。
藍優優一驚,擡手之間,手鍊上金屬片起伏,將她和那十一起包了起來,化成七米高的鋼鐵巨獸,凌空飛撲,直接跳到了那幢建築的頂層。
無眉人們看得失聲驚呼。
鋼鐵巨獸向前,一頭就撞破了大屋,那十從層疊的金屬片中飛掠出來,與無數碎石瓦礫一起落進屋裡,擡頭目光一掃,就看清了一切。
心約之主已經跌到了榻外,嘴角和胸前一片血污。
柳依稀坐在客榻邊緣,臉色蒼白如紙。
一個人影立在兩人中間,看着那十,一臉驚愕。
那十被嚇了一跳。
這是什麼東西?
飄忽不定,不是真人,像是幻影。
是人是鬼?
二話不說,他先盯住那道影子,眼裡暗影重重疊疊。
影子微怔之後,向着那十而來,那十的精神力不能影響他分毫。他擡起手,拳頭向着那十的胸口直擊下去。
柳依稀目光一寒,空中有一把刀出現,向着影子的頸部直削過去。
那十一個機靈,慌張躲閃,還是被影子的拳頭穿過了左肋。他閃開後急忙檢查左肋,卻發現什麼事也沒有。
但同樣,柳依稀的刀掠過影子的脖子,影子的腦袋暫時與脖子分離了一剎後又合攏,也是什麼事都沒有。
“走!”柳依稀大聲說。
那十擡手以搬運術將柳依稀丟向鋼鐵巨獸,巨獸直接張口,一口就將柳依稀吞了下去。
這變化讓影子和心約之主都吃了一驚。
那十則趁機一掠而起,主動抽進了鋼鐵巨獸的嘴裡。
藍優優轉身就跑,一躍跳下了高樓,撞破圖騰柱,掠過幾千無眉人的頭頂,一路連飛帶跑地來到了鎮外機場,直接散去鋼鐵巨獸的形態,以手鍊融合了那架運輸機,帶着那十和柳依稀兩人沖天而起,向遠而去。
飛機裡,柳依稀癱倒在地上,那十急忙過去,將一道道內氣送進他的身體。
“怎麼傷得這麼重?”那十問。
“那傢伙的能力有些難對付。”柳依稀說。
“那是誰?”那十問。
“他自稱是中央監察局局長,叫卓伯塔。”柳依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