託着趙瑞去尋關係,這之間定是要花上一些銀子。金啓雙也不差這麼一些錢,全是自己掏的腰包。
雖然是在書坊做着客卿,能進錢的地方還是有很多,雖然一手書法並不是很出彩,一手丹青卻還是不錯。他也不似那些呆板書生,畫的丹青大多掛在書坊銷售,賣掉的錢能讓他們一家子過上熟燙的小日子。
金啓雙和趙瑞是多年的好友,對於好友的拜託,趙瑞自然不會不答應。
他到還真認識施府的一個管事,可那也不過就是個小管事,和施府裡掌權的人還真說不上話。
趙瑞也沒糊弄他,將事情都說了一遍。
金啓雙聽了也是一想,還是決定去碰碰運氣先。
那管事姓林,金啓雙特地在鎮上一家還過得去的酒樓招待的他,聊了也不過片刻,就黑沉着一張臉走了出來。
而許氏這邊卻接待着一位貴客。
“曹先生您先坐坐,啓雙出門有事,等下便回來。”許氏切了壺茶水,對着態度謹慎的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只見曹文穿着一身儒服,端坐在堂首,他舉起手準備起身,說:“倒是我來得不是時候啊,嫂夫人也不必客氣,我明日再上門就是。”
許氏哪會責怪曹文上門的不是時候,她心中責怪的是三郎,什麼時候不在家偏偏這時候出去,可屋裡就她一個女眷,就算想將人留下都不可能。
她道:“那曹先生您先慢走,等啓雙回來,定讓他明日再家候着。”
曹文向着外面提腳邁去,像是很不經意的道:“行,也是在下太過急切,六玟書莊那邊來了消息,在下就波不急待的趕來。”
眼看着曹先生已經邁出了屋,許氏連忙喊道:“曹先生,可是關於我家嘉哥兒的事?”
“哦?”曹文像是疑惑許氏的不明,他道:“嫂夫人還不知?在下就是去了六玟書莊一趟。”
還未等許氏追問,曹文恍然大悟道:“想是金兄怕嫂夫人擔憂並沒有告知你,永嘉雖然年歲不夠不能進入書莊,卻能以學童的身份進去伴讀,我這一趟也就是去探探消息。”
“當真。”許氏驚喜萬分,她不清楚什麼是學童,但只有嘉哥兒能進入六玟書莊就是一件非常值得高興的是,她連連問道:“那曹先生,嘉哥兒是否能入院?”
曹文臉上有些爲難,他含糊其辭道:“這……等明日在下登門,定會將結果告知金兄。”
曹先生臉上的遲疑許氏是看得出來,這樣的表情她這些年在書莊是看多了。
讀書人飽讀詩書,可並不是每一個讀書人都能把書當飯吃,有許多寒門學子寧願掏空家底去購買一本書籍。更多的卻是看着那本心儀的書籍,卻沒有銀子可付之時,便是這樣的表情。
雖然臉上還是帶着一絲讀書人的傲骨,可眼中的窘迫卻是出賣了他。
許氏心中有底,她道:“曹先生幫了這麼大的忙,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去感謝您。六玟書莊不好進,有什麼不便的地方您直管說出來。”
……
六玟書莊確實不好進,許氏心中早有預料,可她不知道的是,居然要付出那麼多。
桌上的茶水已經冰涼,仍舊是滿滿的一壺,許氏呆坐那久久不能回神。
而這時,金啓雙也是一臉不樂意的回了家。
他進了門,也不管茶水冰涼,直接端起茶杯就是一杯,冰涼的茶水順着喉道下去,還是不能緩解心中的怒意。趙瑞找的那個管事,屁大的本事沒有,就口吐豪言。
可同時,他也知道了楊香寒在施府的處境。
楊香寒得罪的施府的大姑娘,再來施家金山銀山多得是,還不一定會爲了區區百兩銀子就放了她的自由。
事情有些難辦,怕是行不通。
金啓雙心中卻像是鬆了口氣般,纔不過開頭前方就沒了路可走,怕是得不了了之。
他對着許氏說道:“收拾一下,我們這就回村子。”
許氏恍過神,她說:“我去吧,剛曹先生來尋你,說是明日會再上門。”
放佛鬼迷心竅般,許氏並沒有將曹先生說的那般話講出來,甚至是,心裡已經在盤算一個辦法,她想將三郎留在鎮上,她要獨自回到村子裡。
“曹文?”金啓雙這才注意到桌面擺放着的是兩杯茶水,顯然是有人上門過。“他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要不我現在去尋他?”
許氏扯出一個笑意,她道:“你們男人的事,我哪管得了,曹先生只說明日會再來。你就在家候着,我會村子就是。”
金啓雙頓了頓,便點點頭,他將事情說了一遍,又道:“你回去給爹孃透個消息,我這邊怕是行不通,得再找個法子。”
許氏自然答應,她也不多待,起身便出了門。
花着錢坐着馬車,一路上都是渾渾噩噩,離着村裡越近,她心中越是緊迫,雙手握住拳,緊緊的捏在一起。在踏下馬車後,她像是下定決心般,毅然向着金家而去。
地裡也忙活完,金家人現在都是在家等着消息,金蔣氏更是時不時的到院子外面看上一眼。
這次也是,坐得腿有些酸脹,她再次站了起來向着院子外面走去,本以爲是一場空,沒想到真見到了一臉急切的許氏。
許氏看到金蔣氏,也是小跑的上前,虛攙扶着她,說道:“娘,您等急了吧。”
“可是有消息了?”金蔣氏反手住着她的胳膊,問道。
許氏雙眼閃爍一下有些虛心,瞬間又堅定的道:“有消息,咱們進屋說。”
院子裡除了還在外面的永新和金芸,其他的人都在,許氏穩住有些發顫得手,她平息着自己的氣息,慢慢的說道:“三郎友人認識施府的一管事,經過他的引薦也去見了一面。”
說話的語調很慢,如果不是因爲急切並沒有注意,恐怕現場的人有不少會聽出許氏語中的顫音。
她接着道:“三郎也去見了那位管事,瞭解香寒的情況。香寒雖然得罪了府裡的大姑娘,可施家大姑娘到底是出了嫁,而且老夫人之前確實也寵着香寒,如今看着香寒過得苦,心中還是有些不捨,心生憐愛便也同意放人。”
“真的?”金蔣氏大喜,她抓着許氏胳膊的手也不住用了些力。
可許氏像是完全感覺不到般,她臉上帶着有些難意,繼續說:“施家老夫人雖然同意放人,可贖金卻是不能少。”
“是多少?”金蔣氏問道。
因爲擔憂矇蔽着心智,如果在平時,恐怕早有人察覺出來,施家老夫人是什麼人,如果她真的願意放人,又怎麼會在乎那麼一點錢。而唯一察覺出來的,是站一邊的旁觀人,蔣小蓮。
她臉上帶着一些諾有所思,可她沒有開口,一直在旁邊低垂着頭。
“一百兩。”許氏小心翼翼的說出來,她也知道自個的話是錯漏百出,便接着說道:“爹孃,三郎還在應付那管事,他的意思如果真打算去贖,就儘快解決,別等着施家的大姑娘知道後,節外生枝。”
一百兩,多大的一筆數目。
即使心中早有了預料,當聽到時,院子裡沒有驚愕的聲音,而是一片寂靜。
半響,金老爺子道:“去拿銀子,我這就去鎮上。”
許氏先是一喜,後就被嚇得不清,她慌神的站起,連連道:“爹,我一人去就行。”
金老爺子回頭,他望着許氏的眼裡有一絲的探究。
許氏暗歎不好,努力定下心,說道:“香寒這次回來,楊家的人知道定會來此大鬧,爹孃不是說過要將香寒的戶籍移到咱們家嗎?不如趕緊去里長那確定下,也好安心一些。”
“這個不急,等將香寒的賣身契拿回來再說。”金老爺子想了下,便還是拒絕。
村子裡到鎮上有不遠的路程,許氏一人帶着一百兩銀子他怎麼也安心不了,萬一路上發生個什麼事,錢沒了還能再掙,人卻不能出事。
可許氏哪懂的金老爺子的想法,只當他是不放心自個。
再來她又怎麼會放心讓金老爺子和她一道,如果去了鎮上,她所說的一切謊言便會被揭穿。
許氏現在之所以會如此膽大包天,不過就是想着一切成了定局,哪怕爹孃家人會責怪,但只要兒子能去六玟書莊,時間一長,嘉哥兒有了出息後,都會理解她的做法。
但現在不行,現在被揭穿,嘉哥兒不僅去不成六玟書莊,等待她的還不知道是什麼。
偏偏一時之間沒有法子拒絕,只能咬牙道:“行,那爹趕緊着,三郎那還等着。”
金蔣氏早就聽了老頭子的話回屋拿銀子,她牢牢抱着一個包袱,裡面是包了一層又一層,生怕露了出來。
她雖然不捨,但到底還是交了出去,說道:“一路小心着,可別掉了。”
許氏扯着嘴角僵硬的笑道:“娘放心,我坐的馬車還等在村子外面,不會弄丟的。”
急的背後直冒着冷汗,許氏這一時半會兒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而就在這時,外面跑進來一人,那人喊道:“金叔,山上跑下幾頭野豬,在田裡拱糧食,趕緊去看看。”
“沒人受傷吧?”金老爺子道,每年收成這段日子,山上總的跑下來不少畜。生來糟蹋糧食。
每到這時候,都是每家每戶拿着鋤頭鐮刀去拼上一拼,雖然沒有傷亡,但受傷還是有不少人。
“還不知道,你們快些,我先過去了。”那人說完,就向着外面跑去。
雖說糟蹋糧食讓人心疼,可這下來的一頭頭野豬也是糧食。村裡有過規定,凡是參與進來的人,將野豬打死後都能分上一些,那可是肉葷啊,自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金家現在不缺那麼一點肉,可野豬兇狠,還是要爲村子出份力氣。
許氏瞧着是個好機會,連忙道:“爹,要不你們先去,我也僱了馬車,一路上安全的很,到了鎮上也有三郎接迎,並不會出什麼差錯。”
金蔣氏卻有些不放心,她道:“要不再等會?”
“娘,我們等的,人家管事可等不得。”許氏說着就拉起包袱往外走,邊走還邊說道:“您放心,我下次回來準把香寒一併接回來。”
出了院子,許氏心還是蹦跳的厲害,懷裡沉甸甸的,卻沒有一點的安心感覺。
她腳步很快,帶着一絲的凌亂。
馬車在村子外面等着,許氏剛上車,就聽到身後傳來的喊叫。
“三嬸?你這是剛回來還是準備出去?”永新趕着牛車回來,剛好遇見。
許氏卻被嚇個不輕,她連忙道:“回鎮上,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也不等回覆,就催促着趕車人馬上上路。
永新看着急速行駛的馬車,也不由疑惑,甩起長鞭就準備趕着牛車進村子。
而金芸這時卻道:“跟着她。”
許氏臉色蒼白,眼中更是帶着不安和心虛,最重要的是,金芸能在她身上感覺到一股濃重的金屬氣息。
那個包袱裡面應該是從金家拿得銀子吧。
她會回來拿銀子,應該是楊香寒的事有了消息,可金芸不明白,回來拿銀子而已,爲什麼許氏會如此的不安又是滿臉的心慌,即使許氏隱藏可還是能見到她渾身顫抖的厲害。
如果只是因爲身有鉅款,也不應該如此。
這也是金芸爲什麼要跟着的原因。
而前方的許氏卻是鬆了一口氣,完全沒有發現後面跟着一輛牛車。
馬車牛車速度肯定沒法相比,再次來到鎮上,兩人就看不到許氏的身影,好在金芸還是能感覺到那一股金屬氣息。
也好在鎮上沒有人一下身上帶着這麼一筆鉅款,不然金芸準得跟丟。
永新也是摸不着頭腦,卻還是跟着金芸左拐右拐的摸到一處小巷。
……
“曹先生。”許氏再巷子裡見到人,連忙上前跑去,她道:“銀子我帶來了,我家嘉哥兒的事就拜託您了。”
曹文輕笑一聲,聲音帶着一絲的尖銳,他伸手接過包袱,不經意的用雙手掂量掂量,道:“嫂夫人放心,我這就去六玟書莊,你等着好消息就是。”
話剛說完,他就看到許氏一臉駭然,眼神帶着無比慌亂看着他的身後。
他皺着眉頭轉身過去,卻只看到一個拳頭向他襲來,隨即臉上就是劇烈的疼痛,將他重重擊倒在地。
眼前一片黑暗,曹文在昏迷過去前,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