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月樓是將軍府最爲精緻的小院,那裡有一個小湖泊,每當月色高升,湖泊裡倒映明月,遮遮掩掩,倒也不失一個美景。
剛入住將軍府,孟氏就極其喜歡這個小院,只是無法位置太偏,只能偶爾與將軍夜宿此院。
只是後來時間長了,便有些乏味,空置了出來。
可掩月樓對於她和將軍來說,是一個特殊的地方,如今,將軍居然安排一個陌生姑娘入住此院,她極其的不安,就怕聽到自己最爲不願意接受的結果。
卻偏偏因爲今日的事,她無顏去面對將軍。
雖然去了一趟孃家,可金家的事,她根本處理不了。
娘是參與了進去,但裡面伸手最多的是靳家,哪怕娘撤手不幹,也無法阻擋靳家的人繼續下去。
帶着慌亂,又帶着怒意,再加上那個莫名的姑娘,孟氏一氣之下,居然就這麼暈倒了過去。
可如果知道,她醒來後會發生的事情,寧願不昏過去。
孟氏昏倒,自然是引起了很大的轟動。
最起碼,當她再次睜眼的時候,首先入目的便是將軍關切的神情。
他伸手撫上她的額頭,感覺到上面的溫度,道:“可是好了一些?你感染上了風寒,怎麼自己都沒注意。”
許久未有的關懷,讓孟氏不由有些眼眶溼潤,這才發覺,身子骨有些乏累,她道:“府上這麼多事,哪還顧得上這些。”
金啓全自然是看出她的示弱,頓了頓,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心,雖未說一句,可這裡面帶着柔情,誰都能感覺的到。
“將軍。”
這時,門簾被揭起,走出一人,她不恭不卑,臉上淡然,嘴角卻帶着一絲恰到好處的弧度。
她進了門,見到牀榻上的人已經甦醒,便道:“夫人醒了,我正好熬了一些清粥給夫人,將軍也多時爲進食,也一併嘗一些吧。”
“好。”
來人微微點頭行禮,便再次離開。
可之前,屋內瀰漫的氣氛頓時消散。
孟氏緊緊回握着的手,也不由鬆了開,可她並沒有開口問道,而是直直的望着將軍,眼神堅定卻帶着一絲的膽怯。
金啓全並沒有回答她想要知道的事,而是道:“孟府有什麼打算,我早已心知肚明,這麼多年我的身下只有嬌嬌一個,正是代表我的態度,我記着孟府對我的恩情,你對我的柔情,卻不代表我任由你們孟府的人爲所欲爲,得寸進尺。既然你們看不上金家的人,可將軍府下一代的主子必須有金家人的血脈。”
孟氏勐然撐起身,她喘着粗氣,使勁的搖着頭,她慌亂的有些語無倫次,道:“孟府打的主意,我們不顧及,我會對你們家的人好,哪怕是過繼你幾個哥哥的兒子也無所謂,就當爲了我,當爲了我,可不可以不要如此。”
她慌了,怕了,本以爲不在乎,可在這一刻孟氏才恍然醒悟,金啓全是她的,只能是她一人的,她不要與別的女子共享,哪怕一個都不行。
金啓全安靜的看着她,扶住她的雙肩,讓她緩緩的靠下,嘴上卻是道:“遲了,一切都太遲了。”
到底是相伴了十幾年的人,彼此之間怎麼可能沒有感情,只是,這一年來,他給了她無數次的機會,可孟氏做了什麼?
亂黨殺上前,她將他的家人全數留了下來,不仁不義;
公婆進城這麼久,她一聲招唿都沒打,不懂禮數;
與童府上門提親,害得金河差點落水致死,歹毒殘忍;
還有這次,與何家的人迫使金柳如此,蛇蠍心腸。
如此的種種,讓他如何能繼續忍耐下來?
孟府卻是對他有恩,他不會對孟氏以及孟府如何,可是今後絕對不會任由他們擺佈。
他緩緩道:“她名爲綠瓏,你身爲主母,尋個好日子做主將她擡進來吧,今後,便住在掩月樓。”
孟氏雙肩鬆塌,頓時安靜了下來,她悽慘一笑,她道:“將軍的吩咐,我還能如何。”
此時正好,綠瓏再次揭起門簾,輕聲邁步而進,她道:“將軍,夫人。”
金啓全站起身,他道:“正好,綠瓏你給夫人行個禮吧。”
綠瓏微微一笑,將手中端着的盤子放到了桌面上,雙膝跪地,便行了個大禮,她道:“綠瓏拜見夫人。”
孟氏不言不語,冷眼俯視跪地的人。
她的疏待是對着跪地的人,可沒想到綠瓏卻自行起來身,笑容裡帶着些不好意思,她道:“綠瓏出生卑微,也不知道這般禮節對不對,如果錯做了,夫人儘管教就是,我學什麼都快。”
“無礙,慢慢學就是。”金啓全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他也是這般的出身,當初因爲繁瑣的禮節,可是讓他費了好大功夫,才完全記住,他道:“你先回去,待夫人選定了時間,便會告訴你。”
綠瓏笑嫣,便離開。
可這一切,在孟氏眼裡,卻讓她提了警惕之心以及痛恨。
如同將軍此時要納的人,是一個姑娘家,她也許還不會如此。
但是,這綠瓏是何人?明眼的就能看出是和她這般的年歲,出身不好,身子骨上卻帶着一絲連她都沒有的韻味。
不管綠瓏之前是守寡還是被休,這樣的女子能入的將軍的眼,定是不簡單,她定要尋個法子,將綠瓏這賤人剷除。
正想着之時,她的下巴被一隻手指勾住擡起,她定眼一看,卻看到的是將軍帶着顯而易見的厭惡神情。
他道:“你的眼神不該如此,這讓我會後悔我們十幾年的情分到底是真是假。”
說着,他甩手轉身離去。
孟氏這才醒悟,因爲一時的疏忽,對於綠瓏的想法,全部都從一雙眼眸中流露出來。
她握拳捶着牀榻,高喊嘶吼:“金啓全你這般對我,我孟華裳憑什麼要顧忌這個賤人,憑什麼!”
說完,撲在牀榻上,哀聲嚎啕而起。
而她不知道的是,金啓全在轉身離開後,一直站在門房前,久久未動。
聽着從裡面傳來的哭泣聲,他又如何會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