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漫長得像過了一生,蘇梓婧將面臨一場拉鋸戰——要麼活着,清清白白的;要麼死了,轟轟烈烈的。她將竭盡所能,這輩子的,上輩子的,任何能用於對付那個法國女人的能耐都使出來!
“莫尼卡小姐,我拉屎的時候突然有個不錯的想法,可以讓我們度過一個美妙的夜晚。”
“拉……屎?”莫尼卡第一次聽到別人用優雅的法語說出如此不登大雅之堂的詞,驚訝之餘反而對自己喜愛的人崇拜不已,“蘇蘇,你說話真幽默。是什麼想法呢?”
眼看莫尼卡又朝她走過來,蘇梓婧幾乎要跳起來,但還是強擠出微笑,不無激動地叫道:“等等!你這個樣子正是我所期待的,莫尼卡小姐,你不知道自己有多迷人啊!知道嗎?我一直想畫一幅女人的裸 體畫像,可一直苦於沒有遇到好的模特兒,今天終於遇到你了,你願意當我模特兒嗎?”
莫尼卡有些遲疑,她今晚本來打算跟這個心宜已久的女翻譯翻雲覆雨一場的。
蘇梓婧搜盡腦中所有的詞彙又對她溜鬚拍馬了一番,最後又無限傷感地說:“莫尼卡小姐,如果你不答應,我這輩子都會感到遺憾的。”
“噢,蘇蘇,千萬別這麼說,我答應你就是了。你要我怎麼做?”莫尼卡又朝她逼近一步。
“那裡!”蘇梓婧驚聲叫道,趕緊指着遠處窗臺下的皮椅,隨即意識到自己的驚慌,便趕緊放輕聲音,懷着無限溫柔說道:“你就坐在那裡就好了。”
“爲什麼呢?那裡離你好遠哦?”莫尼卡又是撒嬌又是輕捏着蘇梓婧的手臂,捏得她整隻手臂都是雞皮疙瘩。
“乖~我要去樓下櫃檯拿畫筆和紙,你在這兒等着我哦,等我們畫完,我還有更精彩的點子,你一定會喜歡的!”說着蘇梓婧朝着門那邊走去,誰料莫尼卡像遊魂般突然追上來拉住她的手,蘇梓婧差點嚇散了六魂兩魄。
“親愛的,還有什麼問題嗎?”話一出口,蘇梓婧就想抓把刀來直接抹脖子了斷。她竟叫出這麼噁心肉麻的稱呼!
“是什麼點子?跟人家說嘛!”
“回來再告訴你。”蘇梓婧強迫自己擡手去輕捏莫尼卡的鼻子,她如此巨大的犧牲色相自然成功換取了對方的信任,也給自己得以逃生的機會。
“難道你們沒接到我的求救電話嗎?但願我剛剛不是在跟幽靈通電話!”一到樓下的服務區,蘇梓婧就抓住值班的人質問。
“求救?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半個多小時前!”
“啊?對不起,半小時前那位值班的同事剛好摔倒了,所以由我代替。請問您有什麼事呢?”
蘇梓婧差點氣結,但還是儘量冷靜地向對方敘述事情的原委。
“我並不是說你們法國的女人性向有問題,而是那個女人是法國的……噢,不管她是哪國的,總之先把她弄走!”
莫尼卡被警察帶走前隨便將衣服套上,臨走時還用無辜加求救的眼神望着她,蘇梓婧面無表情,彷彿從另一個人又變回了自己。經歷了這場惡夢,真相已大白,證明喬治識人不慎,他這段浪漫的邂逅也到此畫上句號,那麼明天他們就可以回國了。他再也沒有什麼理由說“我們還得多呆一個月”之類的扯話了!
蘇梓婧在那張被莫尼卡褻瀆過的牀上輾轉了半個多小時才入睡,事實上她沒有睡多久就被一陣強烈的敲門聲驚醒了。
“又是誰這麼有空?”蘇梓婧拖着疲憊的身子來到門後面,她習慣性地用法語問道,“是誰?”
“是我,喬治啊!”對方是用英語回答的。
“這麼晚有什麼事?”還是法語。
“你打我電話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已經沒事了,你那位法國情人莫尼卡被抓走了……”說到這,蘇梓婧才意識到自己在跟那個地道的英國講法語,而門外那位紳士竟能一一回答她。他不是不懂法語麼?她決定再試探一次,這回她講的語速稍快了些:“知道嗎?莫尼卡她喜歡的是女人,而那個對象居然是百分之一百正常人的我,這沒有關係,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再留戀一個不可能愛上你的女人了。她昨夜十二點來找過我,已跟我坦白一切了。”
“怎麼會這樣?她有沒有對你做什麼?”情急之下,喬治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竟然奇異地“聽懂”了法語。蘇梓婧無力地靠在門上,沒有回答他,她的思緒被拉到以前爲喬治翻譯的每個畫面——她在那些法語國家的客戶和他中間,像個小丑一樣,把法語翻譯成英語,又把英語翻譯成法語;那些客戶用法語向她示愛,拉攏她,他都知道,只是假裝沒聽懂而袖手旁觀……這些還不至於令人憤怒,而是前不久才持續發生了一個月的那場鬧劇,她竟不知不覺地擔任了其中的主角!她一直以爲自己是遇到伯樂的千里馬,原來不過是一個供人娛樂的小丑,從一開始,喬治·布萊德就在謀劃着如何看她出醜了。
“蘇小姐,你怎麼了?回答我!”喬治聽到門內突然沒有動靜了,着急地敲門,還是沒有得到迴應,正當他想找服務員拿鑰匙時,蘇梓婧卻開了門。
“你會法語是不是?”她用法語問道,喬治沒有回答,只是有些驚慌,她又用中文問道,“也會中文是不是?”
“德語也沒問題是不是?意大利語?葡語?荷蘭語……”
蘇梓婧又用了很多國家的語言問他,越是問得迫切眼淚掉得越兇。喬治先是愣得說不出話來,後來聽到各種奇怪的語言便直搖頭,但在蘇梓婧看來卻是他心虛不敢承認了。
“所以一開始就是卑劣的利用和自私的娛樂?”蘇梓婧含着淚問。
“不是,我……”喬治不知所措,要抱她安慰也不是,要幫她擦掉眼淚也不是,雙手在半空胡亂地揮,不知該放在哪裡。
“不管怎樣,我與公司兩年的合同也已到期,我不需要再聽你擺佈了!喬治·布萊德先生,請另找一個玩偶吧!”說完欲關上門,喬治及時把腳伸進門縫,卻被夾個正着,痛得他差點掉淚,蘇梓婧沒料到他會做出這種動作,心慌地馬上拉開門,喬治趁機整個人都鑽進來。
“出去!”蘇梓婧厲聲警告道,“我會叫警察過來!”
“你就是叫****來,我也得說。”
“說什麼?”蘇梓婧站在門口與他對峙。
“我們能不能坐下來談談?”
“出去。”
喬治的請求被冷冰冰的拒絕,心裡很不是滋味,但目前的狀況他也只好妥協。
“我很抱歉,直到十幾分鍾前纔開機看到你的電話,如果我不是醉得不省人事,就不會讓你遭到莫尼卡的威脅。上帝保佑!你擁有聰明的頭腦把她擺脫了。”
“你確定你是真醉了?而不是把酒澆在自己身上?”蘇梓婧又恢復一慣的冷若冰霜。
喬治紅着臉,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
“不過這些都不是問題了,我們今天可以起程回廣州了吧?還是……你還有第二個法國情人要處理?”
“別提什麼法國情人了,莫尼卡根本不是……她只是……哎,不提也罷。我們回去後,你還會繼續留在我身邊……”喬治看着蘇梓婧冷酷的側臉,趕緊補充了一句,“爲我翻譯嗎?”
“什麼?你還打算繼續看我在你面前扮演小丑?”
“不是,你從來就……”
喬治的手機這時很不客氣地響起來,一看是程楓打來的國際長途便不得不中斷談話接聽。
“她已經在我面前,不用找了。什麼?……在哪兒?……好,謝謝。”喬治接電話的時候看着蘇梓婧,神色越發凝重,掛了電話便對她說:“我們不能回去了。”
蘇梓婧盯着眼前這個上司嚴肅的臉,不由得懷疑這是不是他的另一個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