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黃胤的話,柴瑞是聽不明白的,他只是嘿嘿地笑着,咋一看,倒像個憨厚的老實人。
待得人都坐定了,城主府的下人們也都送來了茶水果品,柴瑞才略微介紹了本地的一些土特產,黃胤很清楚,所以他其實是給秦瑤做介紹的,至於他的廢話之多,也叫黃胤見識了。
“光明王閣下,柴某就開門見山了,方纔芯兒已經將你們夫婦來黃城的目的告訴了我,我只能告訴你,我也不清楚你的身世,當初我們私下的猜測,終究沒有事實作爲依據。如果你只想聽聽柴某等人的片面之詞,柴某現在就可以和你說個清楚,之後的事情,由你自己決定。如果你想得到更加確切的事實依據,柴某可以命人傳來黃城的檔案管理相關的官員,此人是個六旬老者,做這項工作有四十年了。聽說這人有個習慣,歷來喜歡將他自認爲重要的資料作一個備份,就不知道一三零零年的一切,他可曾有備份。”柴瑞滔滔不絕地表達了意思。
就不知道一三零零年的一切,他可曾有備份?
柴瑞稀里嘩啦地說了一大堆,真正讓黃胤在意的,其實是最後的一句。
不管是從內心裡,抑或是目前的王朝形勢來看,黃胤都不喜歡與柴瑞交惡,所以他雖然不明白柴瑞爲何能夠這般坦誠地與自己交談,卻更加願意選擇第二種方式來了解自己的身世。
他有些激動,卻又有些擔心,他努力地使自己平靜了下來,淡淡地回答柴瑞的話:“柴城主,本王考慮好了,既然第一種是你們的猜測,那麼本王權且當作是假的,你下令叫人過來吧。”
很明顯,柴瑞已經知道黃胤會這麼抉擇,因爲他絲毫也不吃驚,反倒是陳氏原本微微皺起的眉頭,此時舒展了開來,略有意味地望了柴芯一眼,一瞬間臉上似乎還掛着淺淺的笑。
這自然是柴芯的主意,在知道了黃胤的目的之後,剛剛還沒有到達這裡的那段時間裡,她利用空隙時間,私下裡詢問了柴瑞,並與柴瑞詳細分析了各種利害關係,在得知柴瑞本就準備直接面對一切,並且能忍讓就忍讓的情況下,她就建議柴瑞儘量佔據主動,先就調和關係。
果然,儘管柴瑞的廢話很多,可經過他這麼坦誠,黃胤的心情,明顯好轉了許多。
陳氏清楚內幕,自然舒了口氣,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女兒深愛着眼前的那個創造了奇蹟的奇男子,而且在她內心深處,她也不希望雙方不愉快,曾經有一個人,氣質與黃胤相仿。
“世人皆說光明王是個痛快之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可惜今天情境特殊,不適合喝酒,否則的話,柴某絕對希望能和你痛飲一番。”柴瑞大笑着開口,同時命令身後的一個侍衛出去叫人,那侍衛的武功遠不及他,說白了只是他的一個專業的傳信兵和勤務兵。
“明王,展某有一事,想要請教,實在是不吐不快。”正冷場時,展飛忽然開口了。
“額,什麼事,說來聽聽。”既然是盟友,黃胤便不能不給展飛面子,展飛是黃城重要人物。
輕輕咳嗽了一聲,展飛目不轉睛地盯着黃胤,說道:“如今的北方大陸,已經是風雲際會了,不管是龍也好,虎也罷,全部都到了這邊。從南方的東方豪,東方的宣德,到西方的榮景,再有霸王,城主與明王你,可謂是泥水一潭,人人都希望處於泥潭之外,免得染上泥水,其禍無窮。在這樣的情況下,處於整個泥潭最中央的光明王朝,根本就不能有絲毫的風吹草動,但明王你卻大大方方地走出來了。展某想問的是,莫非你已經想好了應對各路人馬的策略?”
“不錯,明王,你若真有辦法,可一定不要瞞着柴某,柴某的兩座城池雖然不大,兵馬卻並不比你少,又是你西方的最好屏障,是萬萬不能有失的。”柴瑞首先在乎的,自然是地盤。
“唔,誠如展將軍所言,目前的形勢,並不明朗,各大勢力都在觀望,不願做那出頭鳥。可總有人會第一個忍不住跳出來的,而這個人,目前本王猜不出會是誰。既然本王不知道誰會首先出兵,接着又會發生什麼,那麼本王能做的,就只有四個字:以靜制動。”
以靜制動,這正是黃胤在年初就定下的國策,只要敵人動了,王朝早就做好了準備的所有軍隊,都會如猛虎一般,迅速出擊,甚至於不需要統帥的指揮,這也是爲了防止敵人突襲。
不同於那些根深蒂固的超級帝國,善戰之將,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東方明甚至敢於啓用年紀輕輕,從無作戰經驗的東方明,由此可見,在戰將的儲備上,光明王朝還是落後的。
整個光明王朝,能夠算得上超一流將領的人物,除了黃瓜因,就是凡真了,這一點並不輸於其他的各大勢力,可排下去的話,黃胤就很悲觀地發現,他只剩下趙引和夜飛可以用了。
宜雪也有些將才,卻頂多守住一個城池不失,李顯現如今成了個沒有武功的人,只能安心做個城主,管理着城池,至於戰場,則基本上已經與他脫離了關係,他的身體狀況並不好。
田楷真恢復了不苟言笑的性情,他的確武藝高超,旱逢敵手,可惜只能做好份內的事情,要讓他指揮一支十萬以上的大軍作戰的話,十有**,他會打得不明所以,最後發揮個人主義。
關衝是個魯莽的漢子,不曾從軍以前,就曾有過爲人打抱不平而追殺一名匪寇七百餘里的經歷,後來更是爲了復仇,苦戰至力竭,也要殺了仇敵,如今成了上將軍,他只是一員猛將。
不說光明王朝,其餘的勢力之中,多有良將,儘管許多人黃胤並未面對過,但那些人的名頭,他還是聽說過的,除去幾個當世最頂尖的將領,三個帝國,都還有着數名極有名氣的將領。
不說三大帝國,就說雍國,也有蔡山善於用兵,而據說畢劍林,範紅,蕭近南,陳宏達這四人,也都是將才,至少這四人能夠被林暖琿看好,並且與蔡山並列而進行讚歎。
無良將御外敵,內有經濟憂患,無奈之下,黃胤唯一能夠想出的策略,與凡真不謀而合,就是以靜制動,專心解決國內經濟問題,只要有錢了,就算不能對外出擊,也能守住國土。
“好一個以靜制動,明王,我問你,孔祥子和胡庸達坐鎮西方,虎視眈眈,不是一兩日的事情,我與凡真分析過多次,都認爲他的目標或許也是雍國的寒城,所以才一直沒有出兵。不過脣亡齒寒,寒城一失,雍國反倒可以捨棄這尾大不掉的城池,從而進可攻,退可守,到時候,真正危難的,反倒是我們兩方。”固然和凡真分析過許多次,但有關脣亡齒寒的這個觀點,柴芯這還是第一次提出來,她希望黃胤能夠先就做足充分的準備。
黃胤變了臉色,他倒還真是沒有想到這一點,這時候經柴芯提醒,忽然就意識到事情的可怕。
“我明白了,等回去之後,我會親自領一支兩萬人的中央軍,趕赴亥城北部要塞,與凡真呼應,從而穩守亥城,並知會目前鎮守亥城的畢劍林,必要的時候,我會領兵援助他。”
在黃胤看來,柴芯的說法,雖然不一定百分百可能,但若一旦發生了的話,就可能會造成一種情況:寒城失陷,孔祥子和胡庸達從此可以隨心所欲地攻打亥城和黃城,虛開聯盟康國大軍,驟然殺出,未必會攻打防守嚴密的戶城,反倒可能被康國兩大名將利用,轉而攻打亥城。
畢劍林是個將才,可他還看不出這一點,既然黃胤和柴芯都明瞭這一形式了,偏偏寒城不過才區區三萬兵馬,那就只能說明一件事,林暖琿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切,可他沒有明言於霸王,而是自作主張,想要趁機削減黃胤和柴瑞的實力,他也一定早就做好了善後的工作,給了畢劍林“如若不敵,未免損失過大,可自行選擇撤退”的命令。
想到了這些,黃胤的心裡,忽然間就一陣的發寒,他覺得,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麼林暖琿的可怕程度,或許已經超過了東方豪,他簡直看透了所有一切,並且在主導着所有的戰局。
或許,以林暖琿的能力,隨時都可以翻天覆地,將戰局倒顛過來,獲得一場空前的勝利。
黃胤心中這般想着,他不由得無限地後悔了,他甚至在想着,如果去年他也親自去救林暖琿了,那麼如今的形勢,又會是什麼樣的一種情景呢?
當然,林暖琿對於黃郝的忠心,是毫無疑問的,他也絕對相信,只可惜林暖琿太過理智了,爲了能夠替黃郝奪取天下,根本就將黃郝的許多感受直接給忽略不計了。
“明王能夠明白就好,不過,我還有擔心,你不覺得,你這次出來,其實就是個天大的戰機嗎?”柴芯又一次開口,如同一個炸彈,瞬間在這大廳裡面沸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