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了東西兩路大軍之後,黃胤正要再度下令的時候,忽然略微皺起了眉頭,目光也投向了大軍的後方,在那裡,他見到了一人一騎,那馬背上的人影,正是堅持要跟隨他的秦瑤。
“都領各自兵馬去吧,餘下的人馬,本侯自有安排。”他收回目光,果斷地下了命令。
這一道命令一下,田楷真和趙引立即各自領着人馬離開,掀起了漫天的塵土,可謂狼煙滾滾。
此時的秦瑤,一身軍裝,倒也是英姿颯爽,然而黃胤看得如此情景,卻想起了當時的一幕。
到得近前,秦瑤翻身下馬,也不管那些軍士詫異的目光,直接就朝黃胤跑了過來。
許是她身體略有些柔弱,那鎧甲和頭盔又太重,她的速度,比起一般的軍士,要慢了許多。
黃胤也不說話,也沒動作,這裡是點將臺,他可以容忍秦瑤的任性,卻也要她受些苦頭的好。
幾分鐘之後,在數千將士的關注之中,秦瑤終於跑到了點將臺的下方,卻沒有上去,只是在將士的前方站定,與凡真並列,顯示出她也願意尊奉黃胤的軍令,倒讓黃胤略有意外。
“侯爺,各位將領,都已有了任務,爲何獨獨留下凡真一人?”凡真終於有些忍不住了。
黃胤也是一身軍裝,甲冑在身,並無立即回話,只是一個晃身,下了將臺,一把就攔腰抱住了秦瑤,再度回到了將臺之上,一衆軍士,武藝多半不高,只是覺着眼前花了一下而已。
“凡真,不用急噪,少不了你。”黃胤將秦瑤放下,對其使了個眼色,讓她安靜。
秦瑤果然不說話,頭盔下的俏臉,滿是紅潤,那一雙眼睛,這是轉個不停,也不知在想什麼。
凡真無奈,只好不再言語,靜靜地等待,他現在覺得,黃胤應該佈下了一個天大的局,而自己,將會是極爲重要的一環,他昨夜睡得極香,倒是不曾仔細思考黃胤的方略。
“鄭山河,本侯令你領着你的宣傳兵,實施本侯的計劃,其餘的事情,你一律不必過問,你人馬,不論何時,都不可離開本職,否則,殺無赦。”黃胤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嚴重。
這次的一場大局,一環套着一環,一旦有一處出了問題,他將滿盤皆輸,他不允許意外發生。
鄭山河大驚,趕忙接了令,領着自己的上千宣傳兵,立即離開了,至於做什麼,他當然明白。
“鄭道,詠寸,半月之內,你們不可出現在國都,你們需要做的,就是將所有的情報都整理出來,半月之後,再到國都交予本侯。”黃胤再度下了命令,臉色和緩下來。
鄭道夫婦有些莫名其妙,半月不要情報,這種事情,可謂是史上未有,卻也不敢胡亂猜測。
此二人負責情報,兵馬雖有,卻已經是遍佈大陸各地了,此時前來,也不過是兩人而已。
待得這兩人領命,去得遠了,黃胤纔將目光鎖定了餘下的五千將士:“諸位將士,即刻回營吧,你們將由凡真指揮,具體命令,待凡真見你們的時候,自會下達。”
見得黃胤揮了揮手,衆將士立即在百夫長的帶領下離開了,只有凡真,是一副若有所思模樣。
“侯爺,不知凡真將要做什麼?”凡真行了一禮,上前一步,開口詢問。
黃胤瞥了他一眼,伸手拉過秦瑤的手,一步步下了點將臺:“凡真,隨本侯來吧。”
當下,幾人一路前往了黃胤的中軍營中,待得幾人坐定,黃胤向凡真訴說了自己獻上的上策。
天啊,如此手段,當真無情,民乃國之本,侯爺拋棄民衆,這是在借刀殺人啊。
這一刻,凡真恍然大悟,卻完全陷入了震驚,他終於可以徹底地肯定,黃胤有着不軌之心。
這個時候,黃胤是將,國君是王,如果民衆被拋棄了,最後反被民衆拋棄的,多半會是國君。
當然,值此危急關頭,除非放棄三路出兵的計劃,否則不用如此險計,根本不可能有勝機。
凡真也是將,可同時,他也是道士,他深知民心的重要性,換作是他,絕不會用如此謀略。
“侯爺,你是要我指揮這五千軍,負責敗退和引流之事?”凡真爲將,爲將,則無可奈何。
黃胤點了點頭,並沒有說話,因爲他的心,同樣很是沉重,他知道,此時此刻,秦瑤正是一臉駭然地望着他,臉色都變得蒼白了,好似見到了一個陌生人一般,這目光,讓他難受。
“胤哥,對不起,我不應該有這麼大的反應,我應該理解,這是戰爭。”秦瑤幽幽地開口。
黃胤伸出手,隨意地摸了摸鼻子,接着略顯沉重地道:“凡真,去吧,舉國大任,全系你一人之身,本侯的性命,也已經壓到了你的身上,更有國君的性命,也需要你來保全。”
“侯爺,請放心,凡真一定不會讓你失望。”儘管不想接下這樣的使命,但凡真還是接下了。
如果一個人,能夠將最重要的任務託付給你,那麼,他對你的信任,已經是達到了最頂點了。
凡真離開了,從他的腳步中,黃胤聽得出來,這個天資橫溢的奇才,其實不想接下這任務。
“胤哥,這一仗,實在太過兇險了,真希望老天保佑你。”秦瑤一臉的擔心,雙手合十。
“瑤瑤,你怕死嗎?”黃胤伸過手,將秦瑤攬入了懷中,或許,此時的他,也需要柔情融化。
秦瑤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聲音如水般溫柔:“我怕,可如果有你在身邊,我就不怕。”
“走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今後的一段時日,我們將要在那裡度過。”黃胤扶了秦瑤起來。
秦瑤有些疑惑,詫異地望着他道:“胤哥,什麼地方啊?你不會,不會是想要帶着我逃命吧?”
黃胤輕輕一笑,伸手勾了勾秦瑤的鼻樑:“小妮子,就你心思多,你想想啊,我置國君於險境,若是不親自去陪着他,贏了,我會被他猜忌,輸了,我必然會被他下令處死。”
“嗯,倒也是,當真是伴君如伴虎呢。”秦瑤回了一句,便隨着黃胤一道,出了這中軍營。
這天晚上,峒國的帝宮,罕見地文武百官齊聚,卻是朝會結束之後,晚上還要再度議事。
通明的燈火,將整個帝宮大殿,映照的金碧輝煌,一衆文武,分立兩旁,各個都是一臉喜氣。
少頃,有侍衛高呼傳來,接着便有峒國的帝君東方豪現身,卻是一個略顯病態的中年男子。
說起來,東方豪還真是有病,而且是先天頑疾,多年都沒能治好,若非他的兒子,最大的也才九歲,他恐怕早就退位養病了,當然,他雖有病,卻不致命,倒也還能維持着帝國。
“拜見帝君。”待得他坐定大位,衆文武立即行禮,高聲呼喊。
“諸葛川,前幾日,你預料阪國極有可能大舉出兵,以致國都空虛,如今正應你言,你是否已有替本帝拿下阪國的準備?你可放心,本帝已經和厲宗師打過招呼了,一旦刁平現身,厲宗師會替你們阻擋。”因疾病的原因,東方豪的聲音並不大,但大帝的威嚴,卻一展無遺。
一個鬍鬚極長,直達前胸的白麪中年男子出列,正是峒國名將諸葛川:“帝君,阪國是小患,縱然想要圖謀帝業,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反倒是如今實力大減的康國,纔是我們的食糧。”
“呃,莫非,你是想明修棧道,暗渡陳倉,施瞞天過海之計,一舉攻下康國?”東方豪也是頗有謀略之人,奈何病痛,終生也不曾領兵征戰天下,只能仰仗諸葛川這位名將。
諸葛川一臉的敬仰之情,明顯是馬屁一流,只聽他道:“誠如帝君所言,末將以爲,帝君可以挑選一名善戰上將,起二十萬大軍,真正攻打阪國,如能拿下最好,如不能拿下,則一直瘋狂圍攻。而末將則請命,盡起帝國水陸大軍四十萬,秘密進軍,出兵繁城,攻打康國。”
“可本帝聽說,刁威新封的明侯黃胤,似乎頗有才能,徵兵一策,足見其才。”東方豪知道這些消息,卻不知道黃胤曾經挾持了宣然公主的事情,當然,那種事情,知道的人寥寥無幾。
柴瑞知道,卻封鎖了消息,只宣稱宣然公主已死,而那侍女小嫺,則是被徹底軟禁了。
諸葛川不以爲然,大聲道:“帝君,那黃胤不過一小兒,雖有才華,卻未曾領兵作戰,此次建議刁威出兵,更是犯了大忌,以致國內空虛,這等紙上談兵之輩,如何是我軍之敵。”
東方豪歷來信任諸葛川,也相信他的判斷,略想了想,道:“你意,我軍由誰領兵合適?”
“帝君,上將許統,隨末將征戰多年,屢屢獻上奇謀,對付那黃口小兒,應該沒有問題。”諸葛川的目光,在一衆將領身上游移,凡是被他看到的,都立即激動起來,挺起了胸膛。
當他的目光到達一個書生模樣的將領時,終於停了下來,對這人點了點頭,這人正是許統。
“許統,你可敢受命?”東方豪淡淡詢問,也望着許統。
許統大步出列應聲,他雖像個書生,卻是個先天高手,百戰上將,多年廝殺疆場,立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