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留守大營的十二萬河套大軍全部提前吃過了早飯,站在大營之中整裝待發。默默地看着黑壓壓的河套大軍,心如止水。
勝負就在今天早晨了。奉敬在心中想到。十萬騎兵全部被抽走,現在他手中僅有的騎兵力量居然是鎮守玉門關的五千騎兵和自己的五百親兵。可是玉門關的兵力絕對不能夠抽調,僅僅依靠着手中的十二萬步兵,現在只能夠拖住耶律遲顯的留守大軍。不過耶律遲顯乃是沙場宿將,而且手中還有超過五萬精銳騎兵,因此這個任務也不輕鬆。
但是如果現在不主動出擊,耶律遲顯說不定就會看穿河套大軍的虛實。他率軍進攻河套大營那倒是沒有什麼,奉敬正求之不得。可是如果耶律遲顯也抽調出所有的騎兵加急南下,那麼信刻的那十萬騎兵可就麻煩了。爲了掩飾信刻的蹤跡,奉敬必須在這裡做一場戲。
“大帥,全軍已經集結完畢,就等着你的命令了。”橫輝走上前說道。
奉敬點了點頭,抓起自己的梨花**,擡頭看了看灰濛濛的天空,大步走向了自己的戰馬。
“橫輝!”奉敬突然叫道。
橫輝愣了一下,很顯然沒有想到奉敬居然會在這個時候叫自己,不過還是雙足一頓腰板挺直的答道。
奉敬沉吟了半晌,轉過身子,拍着橫輝的肩膀說道:“這次你就不用參戰了,本帥給你一個特別的任務。記住,這件事情事關我河套十二萬將士的生死存亡,思來想去,也就只有你有這個能力。”
橫輝心中一驚,臨行之前,大帥居然是如此語氣說話,究竟是什麼事情,居然能夠讓大帥如此的慎重?不過身子卻是站的筆直,沉毅的說道:“大帥儘管吩咐,就算是粉身碎骨,屬下也在所不辭。”
奉敬點了點頭:“今日之戰事關重大,雖然主戰場並不是我們這邊,可是我們必須把這場戲演好,不然這場子就砸了。橫輝,你是老軍人了,應該明白信帥和傾城主母那邊的戰況對我們河套未來攻勢的重要性。如果我們勝利了,那麼幽雲十六州的東北聯軍再無力威脅我們河套的安全,我們便能夠抽調大量的兵力南下。如果失敗了,喪失了我們最精銳的突擊力量,那麼我們至少需要用一年的時間才能夠恢復。我們現在沒那個時間了,所以,這一戰只許勝不許敗。”
橫輝跟着奉敬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對於老上司的心思,他還是有些明白的,於是試探着說道:“大帥,你的意思是絕對不能容忍耶律遲顯抽調兵力去攪信帥和傾城主母的局?”
奉敬點了點頭:“不錯,就是這個意思。根據我們的情報,拜京赫基木兒的十萬大軍中,騎兵只有三萬,即便加上一些意外的因素,他的騎兵數量也不會超過五萬。而曼丹軍中還有着超過五萬騎兵,耶律遲顯沙場經驗豐富,赫基木兒用兵藝術不錯,而我們現在卻沒有足夠的牽制耶律遲顯的騎兵力量。所以,我們必須用一些手段將耶律遲顯的騎兵給拖住。”
“疑兵之計?”橫輝眉毛一挑,有些明白了的說道,
奉敬的臉上閃過一抹讚賞,橫輝看在眼裡,心中也是一喜。能夠得到奉敬的讚賞,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奉敬拍了拍橫輝的肩膀:“橫輝,我們手中只有我的五百親兵是騎兵,你現在就率領着這五百騎兵立刻出營徑直向南,沿着昨天晚上信帥騎兵前進的道路繞半個圈子之後來到曼丹大營的後面。一路上你必須儘可能的隱藏蹤跡,但是又必須僞裝成三到五萬騎兵的摸樣。”
橫輝不解的說道:“大帥,這是爲何?”
奉敬笑着解釋道:“大戰在即,以耶律遲顯的穩重,必然會多派斥候全力巡查,我們就算能夠暫時瞞過他們的眼線,但是十有**會被對方從一些蛛絲馬跡發現你的行蹤。而僞裝成三到五萬騎兵,是爲了讓耶律遲顯心有顧忌,以爲我們是想以正面吸引他們的注意力,而以騎兵的偏師奪取勝利。只是這其中的尺度,你自己好好把握一下。”
兵法之道,在於虛虛實實,這一點奉敬是再清楚不過。橫輝騎兵沿着昨天晚上信刻的道路前進,既能夠掩飾信刻的蹤跡,又能夠迷惑對方的視線,也算是一石二鳥。
橫輝沉思了半晌,突然對着奉敬笑道:“屬下知道怎麼做了,大帥請放心,屬下必定能夠完成任務。”
奉敬點了點頭:“你知道就好。信帥騎兵突擊,估計在黎明的時候便會和對方交手,不過他們碰上的具體時間,即便是本帥也猜不準。你的任務,便是僞裝到中午。中午一到,你便立刻撤退。”
“是!”橫輝恭恭敬敬的說道。
“那你就去。”奉敬欣慰的說道,不過剛走出幾步,他又停了下來:“橫輝,去的時候務必小心。但是回來的時候也不可掉以輕心啊。”
天還沒亮,耶律遲顯便已經端坐在了營帳之中,年齡大了,這個睡眠自然不會太好。而大戰在即,耶律遲顯心中也沉甸甸的。昨天晚上他在牀上翻來覆去,直到子時左右這才睡下,但也許是心憂赫基木兒的大軍,因此老人家只睡了不到一個時辰兩個小時便已經醒了過來。閒着無事,他乾脆在軍營之中巡視了一番,這纔回到自己的帥營之中。
“啓稟將軍,河套大軍的大營之中傳來喧譁之聲,有大規模集結的跡象。”
“嗯,再探!”耶律遲顯點了點頭,看來自己和赫基木兒猜得沒錯,河套自屯兵沙州邊界之後,一直是被動防禦,鮮有如此大規模集結兵力的。而他們現在這幅摸樣,很顯然是準備大舉進攻了。
“啓稟將軍,河套大軍已經開出營帳。屬下不敢靠的太近,不過看規模數量應該在十萬人以上,不過全是步兵,沒有騎兵。”
耶律遲顯的眉毛微微一皺,根據己方的情報,河套的二十多萬大軍之中至少有十萬騎兵。而領兵大將奉敬和信刻可是河套有名的騎兵將領,在這幾年裡,東北三國可沒少在他們兩個的手下吃虧。即便是卡辛巴斯,在提到這兩個人的時候語氣也很是鄭重。信刻善戰奉敬善襲,十萬騎兵可不是一個小數目,用在恰當的時間和恰當的地點,足以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傳令,讓斥候多加註意河套的大營,密切關注對方騎兵的消息。”耶律遲顯沉吟了一下說道。
天色漸漸發白,在遙遠的東方,天際已經有了一抹白色,再過一會兒,太陽就該出來了。耶律遲顯站在大營之中迎着清晨的涼風笑着想到。戎馬一生,他已經在戰場上度過了大半輩子,年少輕狂的少年時期,熱血衝動的青年,以及現在老成持重的晚年,數十年的光陰一閃而逝,無數的畫面在眼前不斷浮現。原本以爲在熬個兩年自己就能夠功成身退,只是沒想到已經是白髮蒼蒼的自己居然還能夠碰上這樣一個對手。
看着越來越紅的東方天際,耶律遲顯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一陣很奇怪的感覺,現在的東北三國,是不是已經走到了輝煌的頂點了?在東北三國之中,拜京的卡辛巴斯已經是八十歲高齡,與自己同年的耶律滄海和略長於自己兩人的金眉流都已經是六十歲花甲。年輕一輩之中,赫基木兒和金宗彪剛邁過五十歲的坎兒,最年輕的便應該是自己的侄子耶律明輝,現在不過三十歲出頭。如果自己這一代的人先後離去,那麼僅僅是憑着赫基木兒他們幾個,能夠支撐起大局嗎?
最爲重要的是,東北三國之所以如此的強大,是因爲幾個當權者的長遠目光和強悍的自身能力。耶律滄海的運籌帷幄,卡辛巴斯的百戰百勝,金眉流的陰險毒辣,在面對着神州帝國的時候,因爲共同的利益,大家雖然也有着各種各樣的矛盾,但最終還是走到了一起。如果自己這一代人不在了,那麼繼任的赫基木兒等人是否還能夠保持這樣的合作局面?
曼丹琅邪王有四個兒子,其中耶律明壯已經戰死在晉州,但是其餘的三個都還有王位繼承的權利。耶律明輝雖然是曼丹軍方的後起之秀,不過琅邪王更加喜歡二王子耶律明煌,王位的爭奪已經註定了曼丹不會太過平靜。
拜京雖然已經確定了特里克布斯爲王位繼承人,他也和除卡辛巴斯之外拜京軍方最爲傑出的赫基木兒關係良好。但是赫基木兒畢竟是王叔,普利斯基二世的身子現在已經越來越差,到時候主幼臣壯,赫基木兒在軍方的威望又頗高,誰知道會不會發生意外。
至於海西,金宗彪金宗悟和金宗悍三兄弟從來就沒有平心靜氣過。而海西國內執掌大權的金眉流和這三兄弟的關係都不融洽,恐怕金眉蒼一死,海西便是叔侄兄弟內鬥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