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的笑容依舊燦爛,不過樸志成卻從獨孤的眼睛裡看出了另一樣東西,殺機,慢慢凝聚起來的殺機。樸志成毫不懷疑獨孤的話的真實性,如果自己真的要強行將人留下,那麼獨孤很有可能會先處決所有的人質,然後和自己決戰。雖然自己已經在這裡佈置了超過十五萬大軍,但是從當日林邑之戰的結局來看,沒有雙倍的兵力,即便是自己,恐怕也無法和河套的百戰精銳正面對抗。而獨孤既然選擇了走這條路,那麼必然是有所準備,至少對面必定會有接應的軍隊。正視着獨孤的雙眼,樸志成沉聲說道:“獨帥是否想過將安越國主帶走之後,會有什麼後果?”
“能有什麼後果,本帥如果不帶走他,你們金花三越難道就不會對帝國開戰?本帥帶走了他,你們和我們之間不也是一戰?既然都是戰爭,那麼有什麼區別?”獨孤不以爲意的說道:“當你們在豎起反旗的時候,你們就應該有了和我們天朝徹底決裂的心理準備,當然,也要有戰死沙場的準備。除非是你們現在立刻上表臣服,不然後果只可能是我們天朝亡國,或者是你們金花三越亡國。”
樸志成沉默了一下這才說道:“坦白說,本帥並不想和天朝開戰。”
“那麼在金花王朝之中,有多少人和樸帥你是同樣的想法?恐怕是寥寥無幾,本帥好像記得,你們金花三越的結盟,最開始便是始於你們國王樸總克的積極推動。”獨孤毫不給面子的說道。
“每個人都有着自己的立場,雖然並不喜歡,但是不得不去做許多不想做的事情。今天,本帥只好得罪了。”樸志成沉默了半晌,終於開口說道。
“樸帥請稍等。”獨孤連忙張口說道:“老實說,本帥和獨帥你還算投緣,雖然在戰場和立場之上我們各爲其主,不過這並不影響本帥對你的敬佩。”
頓了一頓,獨孤這才說道:“如果可以,你們還是解散你們的聯盟,安安心心的做你們的屬國,這樣不管是對我們天朝還是對你們金花三越都是一件好事。我天朝現在雖然衰弱不堪,不過千百年來,你可曾看見過我神州子民被滅族?只要我神州子民尚有一口氣在,就絕對不會向外族妥協。你們現在是佔着一定的優勢,不過最好是見好就收,不然,到時候悔之已晚。”
樸志成平靜的說道:“本帥只是一個軍人,無權過問這些事情,當然,如果情況許可,本帥也會將獨帥的意見上奏給國王陛下。現在,應該是討論我們之間的事情了。”
“聞星繁此人,本帥必須帶走。對於這種叛臣賊子,我們必須要給國人一個交代。如果本帥沒有抓到他那就罷了,既然已經抓到了手中,那就絕對不能放過,除非本帥和身後的五萬將士全部戰死。”獨孤堅定的說道。
“那麼本帥只好得罪了。”樸志成沉聲說道。
“那就要看樸帥你有沒有這個本事。”獨孤微笑着說道:“早在本帥拿下了這羣酒囊飯袋的時候,本帥就已經飛鴿傳書於我河套大軍鎮守滇南的血帥以及歐陽老公爺,讓他們早作準備。現在本帥麾下還有五萬精銳士兵,即便樸帥你率領的是十五萬大軍,可是如果本帥全力防守,那麼沒有三兩天的功夫,恐怕樸帥你也拿本帥沒轍。不知道樸帥你注意到沒有,蛟龍軍團的水師至少有三萬已經集中在了對岸,而我方的血帥也正準備強攻林邑。只要我河套大軍肯付出代價,兩天的時間,我們必定能夠突破林邑地區,然後進攻你金花的腹地。現在防守林邑的應該是你們金花王朝三個上將軍之一的羅平江。不過此人風格穩健,如果我們血帥以奇兵冒險出擊,十有**能夠給你們造成重創。坦白說,金花三越,能夠被我們看上眼的,也就是樸帥你一個人了。”
“你們究竟準備怎樣處置聞星繁殿下?”樸志成張口問道。
“我們河套對待戰俘的態度從來沒有改變過,只要沒被殺的,那就都是回西北二路或者是血色高原當苦力。”獨孤平靜的答道。
樸志成一陣苦笑:“這樣還不如一刀殺了他痛快一些,你們這樣未免欺人太甚了。”
“成王敗寇,本就如此。我們河套向來是恩怨分明,並且本帥這次已經夠寬宏大量了。說句不好聽的,這已經是對他的優待了,因爲安越士兵還沒有來得及在我天朝的土地上燒殺搶劫。”
“如果有過了?”樸志成很顯然是想到了當日羅平江攻過西江的那次,眼睛頓時眯了起來。
“那就什麼都不用說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獨孤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樸志成沉默了半晌,最終張口說道:“你贏了,你們走。”
獨孤聞言,臉上居然沒有一絲的吃驚的表情,只是對着樸志成說道:“坦白說,樸帥你確實是一個足夠分量也值得尊敬的對手,本帥很不希望日後在戰場上和你見面。因爲那樣,將是我天朝和你金花的一大悲劇。”
樸志成這次並沒有說話,而是默默地轉身走了回去,很快,三越聯軍的中間便讓出了一條道路,獨孤也不再猶豫,大手一揮,數萬將士浩浩湯湯的從這條通道上走了過去。到了渡口邊上,獨孤下令發出了約定的聯絡煙花訊號,很快,上百艘大船便從對岸使了過來,當頭的旗艦之上,繡着“蛟龍”二字的大旗在和風中颯颯作響。
“樸志成也不過如此。”看着士兵們押解着俘虜和掠奪的財物有序的登上蛟龍軍團的船隻,周季龍不由得在獨孤的身邊低聲說道:“擁有着三倍於我們的兵力,還佔據着地利,居然連一戰的勇氣都沒有,什麼金花第一名將,也就這樣。”
“你懂什麼,這正是樸志成的高明之處。”獨孤嘆了口氣說道:“金花第一名將,果然是名不虛傳啊。如此的眼光和才智,如果真讓他這樣成長下去,恐怕真的會成爲另一個卡辛巴斯。”
“大哥,你能不能解釋一下?”周季龍不解的問道。
“樸志成若是強行將我們攔下,以我們河套大軍的精銳,雖然他能夠攔住我們的腳步,可是蛟龍軍團若是在這個時候發動攻擊,那麼他的大軍必然會損失慘重。而且如果他被我們拖在了這裡,那麼血帥一定會趁機進攻林邑地區,然後橫掃金花腹地。當日我們之所以在景州一動不動,主要便是因爲樸志成當時就在林邑。現在駐守林邑的雖然是金花三大上將軍之一的羅平江,不過縱觀此人的戰績,可以得出他是一個穩重謹慎的人。血帥如果肯付出代價,必定能夠突破林邑地區。而穿過了林邑之後,血帥肯定會直撲綠青城。沒有了樸志成在的綠青城,充其量也就是一座州府級別的城池而已。如果真的那樣,分身乏術的樸志成恐怕會愁得焦頭爛額。而如果放我們離開了那就不同了,首先,這不是他的過錯。聞星繁被我們捏在了手中,他有充分得的理由爲自己辯解。其次,他能夠居中策應以負責整個西江戰線的軍事部署。最重要的是,我們抓走了聞星繁,安越王朝必定會對我們恨之入骨,他們也會更加堅定的站在金花王朝的那邊,繼任的安越國主也會更加的傾向金花。而我們將聞星繁拿去當苦力,也會更加的刺激三越,讓他們產生同仇敵愾之心。”
周季龍搔了搔頭皮:“是有一些麻煩,沒想到這個樸志成這麼厲害。不過,不管是付出多大代價,對於聞星繁這種叛臣賊子,我們都沒有理由放掉?”
獨孤點了點頭:“廢話,戰爭註定是要付出代價的,金花三越和我們天朝之間,早就成了解不開的死結。抓住聞星繁,象徵意義遠遠超過了實際意義,有些東西不以爲代價來論的,不然,要我們軍人來幹什麼?”
獨孤越過號稱鴻毛不浮的沉溺沼澤,強拔安越王都花溪城,然後俘虜包括王宮大臣在內的一萬餘人通過蛟龍軍團返回大湖路並且將這些俘虜全部押解回西北二路勞動改造的事情傳出來之後,整個東大陸都震驚了。穿越沉溺沼澤是其一,千百年來,除了當年大唐帝國的不敗軍神李靖率軍通過過這裡,還從來沒有軍隊能夠穿過這塊死亡地帶。可是獨孤不僅穿越了,而且五萬士兵沒有一個減員。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後,無論是清風朝廷的龐燁鐵真,還是極樂聯盟的卡辛巴斯還是秦川路的李鐵鳴,都立刻得出了一個結論,沉溺沼澤之中有着一條通道。可是這條通道究竟在哪裡,誰也不知道。其實沉溺沼澤之中並沒有任何顯眼的參照物,因此即便是讓獨孤自己再次去走一趟,他十有**也會迷路。不過這至少告訴了人們一件事情,看來號稱鴻毛不浮的死亡沼澤並不是那麼的神秘。
其二就是獨孤居然將安越包括國王聞星繁在內的數十名貴族大臣以及上萬名士兵全部發配到了安西路修築道路。至少在清風帝國的周邊異族看來,清風三百年來似乎還沒有出過這麼瘋狂的人物。如果獨孤是將聞星繁凌遲處死,估計大家的反應都不會這麼強烈。這樣的行徑,完全是漠視了一切準則,完全沒有顧及聞星繁的國王身份。對於這樣的瘋子,估計沒有幾個人不恐懼。不過對於獨孤在花溪城內並沒有屠殺哪怕是一個老百姓的行爲,周邊異族都保持了沉默。河套,是他們一個無法理解的存在。這樣矛盾的事情,恐怕也就只有河套的那個瘋子昊天率領的部下能夠想出來。而聞星繁等人被押解到了安西路之後,邊重行居然還真的將其當作了一名普通的戰俘使用。所有的待遇都是和別的戰俘相同。直到十年後,聞星繁終於被刑滿釋放。不過這個時候安越王國已經消失在了東大路的歷史潮流裡面。面對如此情況,已經是五十四歲的安越前國王聞星繁很老實的選擇了接受現狀,然後娶了一個寡居的婦女爲妻,金花三越唯一的王族血脈,居然是以這樣的方式流傳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