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將領不敢怠慢,連忙將命令傳達下去。這些火油本來是準備用來燒燬秋明囤積的糧食和後勤物資的,沒想到居然用在了這個地方。
又是上百桶火油傾瀉而下,正在進攻的聯軍士兵一陣淒厲的慘叫,恍如夜色之中的夜梟。這一把大火,至少又是五千聯軍士兵葬身火海,不過河套的火油也因此用光,接下來的,便只能是鐵與血的正面搏殺。
面對着河套大軍的拼死抵抗,柔然和鐵鷹聯軍也相當的憤怒。鐵鷹就不說了,柔然方面是七竅生煙。近五十萬大軍,大草原上最精銳的將士,叱吒風雲的優秀將領,戰鬥了整整一天,居然無法拿下一個土包子上的十餘萬步兵,這對領軍的錫爾江流等人來說,完全是天大的侮辱。
他們必須拿下亂石荒原,或者說是必須消滅這裡的河套大軍。因爲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夠毫無後顧之憂的和昊天主力大軍決戰。當然,消滅了這裡的十餘萬河套大軍,也有助於信心的穩定。
不過河套大軍的戰鬥力出乎了他們的意料。戰死近十萬將士不說,居然只拿下了對方的一道防線,這樣的戰績,實在拿不出手。
“錫爾江流,你看要不要讓嘆噠率領他的十萬將士南下?”望加鬆愁眉不展的問道。
錫爾江流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搖頭道:“不行,孟菲斯三十萬大軍應對河套騎兵的攻擊,已經相當困難,如果沒有嘆噠的幫助,他的方向必然會千瘡百孔。我們絕對不會讓河套的步騎兵合二爲一。河套最厲害的戰術就是步騎兵聯合絞殺。”
錫爾江流算是柔然諸將之中對河套最爲了解的一人,他曾經親自前往河套考察河套的軍事實力。正是因爲看到了河套的強大與恐怖,因此錫爾江流這才堅決的和南井池等人攪在了一起,要求消滅河套,將危險扼殺在搖籃之中。
不過欽察汗堅決的拒絕了他的要求。在欽察汗看來,佔領神州確實是榮耀,可是裡面的風險同樣巨大。錫爾江流等人以爲欽察汗是怕了河套,甚至是因爲黛絲兒嫁給了河套五大戰將之一的奉敬,因此愛屋及烏。所以,趁着欽察汗率軍西征,錫爾江流等人趁機和鐵鷹秋明攪在了一起,他們要一戰消滅河套的主力。而昊天要是喪失了這近百萬精銳,那不要說維持他神州王朝的統一,便是連返回河套都相當的困難。
河套大軍南北兩路同時出兵,可謂是正中柔然等族下懷。孟菲斯在柔然長老嘆噠的協助下,恰恰擋住了北線的三十五萬河套騎兵。而鐵鷹則是以傾國之力加上柔然、颯珊以及烏瑪聯軍,先將昊天本部六十萬大軍消滅。柔然和颯珊乃是奇兵,本來準備的是等河套大軍和鐵鷹打的不可開交的時候突然殺出,必定能夠重創對方,然後趁勝追擊,將其徹底殲滅。而此時的玉門關不過一萬駐軍,拿下玉門關也不是難事。
只是他們沒想到,河套十五萬大軍突然殺到亂石荒原。如果不將這支軍隊拔掉,那麼聯軍必定不敢肆無忌憚的進攻昊天本部。最主要的是,血殺軍團和飛熊軍團出現在這裡,意味着柔然的奇兵已經暴露在河套的眼前,已經失去了奇襲的作用。大怒之下,不管是出於戰略上的需要還是戰術上的需要,他們都必須拔掉這個釘子。
南井池瞪着一雙鷹目,陰沉着臉道:“命令將士片刻不停的進攻,不給他們任何的休息時間。就算他們是鐵打的,也照樣承受不了這樣高強度的戰鬥。”
梟其幫也張口道:“既然奇襲的計劃失敗了,那我們強攻好了。昊天手中的兵力有限,而且多是步兵,根本不是我們的對手。不過千萬要注意,不能讓北面的河套騎兵和他們會師,不然我們必定會付出更大的代價。咦,西布加沙的颯珊士兵了,按理說,昨天傍晚便應該抵達了纔是。”
處兒都屯有些擔心的說道:“老實說,本將軍很擔心我們南線的安危。西布加沙這人很不好對付,他現在都沒有出現,你說他會不會是準備偷襲我們的南部領地?”
處兒都屯奉命鎮守和西域諸國交界地帶,與颯珊素來很不合拍,雖然雙方暫時是盟友,不過依然很不放心西布加沙。之所以出現這個想法,除了兩者之間的宿怨,主要便是因爲西布加沙在死亡之海被河套聯軍攔住的事情,他們還沒有收到消息。
頓了一下,處兒都屯很有些擔心的說道:“你們別忘了,我們已經抽空了各自領地內的所有精壯男子,現在整個柔然南部和東部,所有的部落裡面幾乎都沒有任何的戰鬥力。如果西布加沙趁機北上的話,我們的半數領地都會落入他的手心。而且,大汗,遲早會知道我們的事情,本將軍着實有些擔心啊。”
欽察汗在柔然的地位猶如天神,即便是處兒都屯這樣坐鎮一方的大將,依然對他敬畏有加。
處兒都屯此話一出,包括錫爾江流在內,都是愁容滿臉。他們並不畏懼西布加沙,只要欽察汗還在,西布加沙就不敢做的過火。但是一想到自己等人違背了欽察汗就地防守,絕對捲入西北戰事的命令,幾個人就頭皮發麻。即便錫爾江流是欽察汗的舅父也是一樣。
良久,錫爾江流這才說道:“木已成舟,大汗就算知道了,也必定是先收拾這裡的爛攤子。但不管怎樣,我們必須先拿下這裡,不然將士們的軍心必然會受到動搖。”
河套將士也不是鐵打的。
聯軍顯然也是豁出去了,熊熊燃燒的牛油火把將整個亂石荒原照的有如白晝,黑壓壓的聯軍翻下戰馬,或是握着長矛或是提着砍刀黑壓壓的朝着河套大營殺來。不得不說。幸好河套選擇的宿營地點是在亂石荒原,如果不是這裡嶙峋的怪石和崎嶇不平的坡地,聯軍的騎兵早已經將河套大軍的防線踏平。而現在,他們不得不翻下戰馬,像是步兵一樣作戰。
多少年了,河套大軍已經沒有面臨着這樣的情況。面對着數十萬大軍的圍攻,就只是依託着幾道低矮的圍牆,城內已經沒有了足夠的箭矢,所有的將士不得不一邊忍受着對方箭雨的襲擊,一邊和對方浴血奮戰。
“進攻,和對方交織在一起,讓對方的弓箭手失去作用!”李蕭漠的聲音在大軍之中響起。飛熊軍團的將士遲疑了一下,不過血殺軍團早已經吶喊着和對方交織在了一起,他們有着豐富的作戰經驗。在缺乏弓箭手掩護,而對方的弓箭手卻在源源不斷的亂射的時候,最好的方法就是然讓對方分不清敵我,投鼠忌器。
朱石談親自率領着自己的親兵頂在最前面,將是兵中膽,兵是將中威。這個道理,河套將領領會的最是透徹,因此,每逢作戰,河套的將領們都是奮勇向前誓死不退。也正因爲如此,河套大軍才總是士氣如虹銳不可當。現在雖然兵力處於劣勢,情況也相當不妙,但是血殺軍團將士的臉上,卻滿是堅毅。沒有畏懼,也沒有遲疑和恐慌,他們相互配合,盡最大可能的殺傷敵人。
號角齊鳴,又是一波聯軍撲了上來。已經是精疲力盡的河套將士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和鮮血,咬緊牙關,堅挺的站在了圍牆後面。而進攻的聯軍也被野戰的慘烈刺激的近乎瘋狂,完全是不要命的衝上來。河套士兵本來就是遇強更強的人,這時候更不能示弱,自然也是紅着眼睛衝了上去,刀光劍影之中,血雨紛飛。
不過讓李蕭漠頗爲欣慰的是,河套士兵的兵器搭配相當的合理,除了部分長槍兵,大部分是手持大刀。大刀長於近身作戰,面對着聯軍的長矛和長槍,相對靈活了許多,因此傷亡率也降低了不少。不過,這不是辦法,對方的兵力實在是太雄厚了,而一道低矮的圍牆,根本起不到多大的防禦作用。
李蕭漠神情嚴肅,這是他有生以來最艱險的一仗,便是當日的菜子壩衝鋒也不過如此。而且,當時多少還有逃生的希望,但是在這裡,他根本沒有任何的選擇。
“準備後退到第四道防線!”李蕭漠沉聲喝道。
他已經沒有辦法了,第三道防線搖搖欲墜,他只能選擇後退,儘可能的縮小防禦圈子,以增強自身的抵抗力量。擡頭望着天空,東面已經有些許的白光,應該還有一個時辰左右便會天亮。不過天亮又能怎樣,不過是多拖延一段時間罷了?
令旗舞動,河套士兵紛紛開始後退,搶佔第四道防線的有利位置展開防守陣勢。不過已經和聯軍交織在一起的河套將士根本無法後退,他們只要一轉身,便是鋼刀加頸。他們只能繼續作戰,紅着眼,咬着牙,拼命的揮舞着手中的兵器,抱着殺一個不賠殺兩個有賺的心思儘可能的爲身後的戰友爭取時間。
這就是戰場,殘酷的戰場。有的時候,後退是爲了進攻,犧牲小部分的人,是爲了消滅更多的軍人。但是,河套將士絕對不會白白犧牲,因爲他們相信,他們的主公,他們的戰友,一定會爲自己報仇。
第四道防線已經是河套最後一道防線,河套士兵已經退無可退。現在防線內部,擠滿了被鐵鷹驅趕進來的奴隸,人羣密密麻麻,河套將士想要轉身都有些困難。
“進攻!進攻!他們已經快完了!”橫石哈桑幾乎是聲嘶力竭的大聲吼道。梟其幫也是扯着嗓子叫道:“將士們,榮譽就在前方,殺啊!”
梟其幫親自率領着自己的親兵衝了上去,不過剛剛跳下第三道圍牆,胸口便是一涼,原來河套士兵在撤退的時候,將不少的長矛倒插在了地上,從圍牆外翻進來的聯軍,一不小心便會中招。
“混賬!”梟其幫低頭看着已經從胸口穿過的長矛,想要張大嘴巴放聲大叫,但嚯嚯了一陣,卻沒有發出一點的聲音,一抹不服氣的神情浮到臉上,梟其幫眼睛裡閃過一抹不甘,最終無奈的閉上了眼睛。誰也沒有想到,縱橫柔然草原,壓得西域諸國喘不過氣來的柔然八大將軍之一的梟其幫,居然會在形勢大好的情況下,以如此窩囊的方式戰死這裡。
得知梟其幫的死訊,柔然方面更是怒氣沖天,尤其是南井池,他和梟其幫多年兄弟,跟着欽察汗南征北戰出生入死,當時一口鮮血便噴了出來,然後聲嘶力竭的大聲吼道:“進攻,全軍進攻!本將軍一定要將那些該死的天朝人抽筋剝皮碎屍萬段!”
錫爾江流和望加鬆對望了一眼,兩人毫不遲疑的率領自己的部將撲了上去。河套十二萬將士只剩下四萬不到,不過聯軍方面的損失更大,接近二十萬將士戰死沙場,尤其是負責主攻的柔然,更是損失慘重,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僅僅是戰死的將士,便在十萬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