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需心思狠辣手段歹毒,且是陛下信任之人方爲妥當,如高起潛、駱養性之流。
盧督太過仁厚老實,謙謙君子之風如何能夠擔當抄家滅族之事?”
秦浩明眼裡跳動着絲絲快意,若是此事能成,用國家霹靂手段自上而下清除範家爲主的晉商,卻是比他背後下刀子來得快捷而迅猛。
當然,趁此機會,他也在暗中詆譭他人。
“陛下若是趁着他們尚未轉移財產之前,下手夠快夠狠,想來幾百萬現銀應可輕輕鬆鬆。
若是能把他們的產業變現,則至少有千萬兩紋銀,何須再去從土裡已經刨不出糧食的貧民手裡徵收三餉?
更何況,微臣擔保他們囤積的糧食和其他戰略物資,即便是您,大明之主,也會瞠目結舌,出乎意料。
只不過,負責此事的人尚需手腳乾淨纔是。”
秦浩明望着呼吸越來越沉重的崇禎,心裡的快感愈發強烈。
一羣靠出賣漢人、出賣同族鮮血發家的商賈,緣何能放過他們?
話說到這裡,崇禎已經完全明白秦浩明所想表述的全部內容。
至於說推薦何人已經沒有意義,他只是奇怪秦浩明爲什麼如此篤定,收穫能如此之大?
難道這些商賈之家還能富可敵國不成?
若是真的如此,誠如他所言,生於江南長於江南,又如何得知北地商賈密辛?
“陛下有所不知,此事天下皆知,怕就是矇蔽於陛下。
其實無論是北地還是江南,抑或是京畿之地,家中有千萬者如過河之鯽數不勝數,更遑論是縱跨幾省之地的北地龍頭範家、王家、樑家?
當然,若論全大明誰最富有,就微臣所知,當屬福建鄭家。
範家之所以有北地龍頭之稱,那是因爲近年隨着建奴崛起,加大貿易量。可若是和南安鄭家相比,卻是小巫見大巫。
只可惜他們心中俱無大明,否則,大明或許有缺糧之憂,卻絕無缺餉之說?”
迎着崇禎疑惑的目光,秦浩明這些話說得斬釘截鐵,肯定至極。
若是沒有大明朝廷的幫助,秦浩明想和鄭家在海上爭雄委實困難之至。可深藍的大海,是解決大明難題的出路。
難得今日有如此好的機會,若是不能好好利用,真是愧對穿越者身份。
震驚,就是震驚!
千般滋味涌上心頭,崇禎一句話未說,愣愣的看着老神在在的秦浩明足有十幾秒,繼而把目光轉向盧象升。
身爲一國之主,這些情況他一點都不知道。瞬間,涌上心頭的先是悲哀,然後是大怒,最後纔是震驚!
“此事微臣在西北之時,亦有聽熊文燦熊本兵有聊聊數語:嘉靖年間,江浙沿海對倭活動愈演愈烈,公然對抗海禁,幾乎處於失控狀態。
言寇與商同是人也,市通則寇轉而爲商,市禁則商轉而爲寇。
故而隆慶元年,在福建巡撫涂澤民的奏請下,大明在福建漳州海澄月港部分開放海禁,准許私人出海貿易。
彼時時由月港出洋的商船多以百計,少亦不下六七十隻,列艘雲集,既高且深。
聽說,一條海船少則十幾萬兩紋銀,多則幾十上百萬兩,且還裝有有火炮等利器。
如此,足以看出海商之富有。具體情況微臣不是太懂,陛下或可召集熊本兵諮詢。”
盧象升把自己所知道的情況,原原本本告知崇禎。
“幸而有兩位愛卿相助,先進餐,邊吃邊聊。”
盧象升久在北地,能知道這些已經算是勤於國事,不便苛求。
崇禎手撫額頭,語氣有些倦怠說道。
秦浩明欲言又止,崇禎確實勤政,他們已經聊了足有三個時辰,看這情況晚上還要繼續。
“無妨,習慣了。”
崇禎擺擺手,示意秦浩明無需多言,率先走到外間廳房。
秦浩明和盧象升對視一眼,唯有亦步亦趨。
其實對於秦浩明而言,也想趁此機會多夾帶點私貨,畢竟面聖的日子太少,要解決的事情太多。
“秦愛卿彆着急,慢點,別噎着,斟酒。”
崇禎方纔淺嘗幾口飯,見秦浩明已經風捲殘雲三碗飯下肚,微笑着說道。
“讓陛下見笑,委實餓壞了。”
秦浩明撓撓頭,訕笑兩聲,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比酒杯大不了多少的金絲小碗。
“愛卿跟朕說說鄭傢俱體情況,讓朕也見識見識大明第一富商風範。”
崇禎舉起酒杯示意的碰了一下嘴脣,笑吟吟的對着急忙一飲而盡的秦浩明說道。
“是,陛下!”
秦浩明放下酒杯,臉色隨即變得非常嚴肅,語氣非常沉重說道:
“陛下,鄭家不可不防啊!
據微臣所知,鄭芝龍是福建泉州府南安人,最初隨其母舅黃程經商倭寇,在對倭貿易的過程中,鄭芝龍接收了李旦海盜集團,勢力大增。
但此人一直都希望接受招安,而福建巡撫熊文燦也想借他的力量整頓東南沿海,故而雙方達成了妥協。
這樣,一方面他有了合法的身份,可以保存自己的實力。
另一方面又可以打着大明朝廷的旗號,消滅其它海盜的力量,此爲他其稱霸東南沿海掃清了道路。
崇禎四年,鄭芝龍在泉州城南三十里的安平鎮築城,徵收餉稅。
凡海商不得鄭氏令旗,不能往來,每船例入三千金,歲入千萬計,取代大明官府壟斷海外貿易。
就微臣得知,目前鄭家大小船足有千艘以上。”
“撕!”
盧象升聽完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千艘,什麼概念嘛,整個大明都沒有如此多的船隻。
砰——
崇禎面沉如水,重重的喘着氣,狠狠的把酒杯一頓,大聲怒吼,“福建的官員皆該殺,如此重要情報爲何不曉?”
“陛下,此事真不完全怪福建官員。
海船流動性強,往往出海俱要一年半載甚至經年,甚至鄭家碼頭根本不止一處,福建官員如何能查清楚?”
秦浩明苦笑連連,若不是自己是穿越者,如何能夠知曉詳情?
“那秦愛卿如何知曉如此清楚?”
崇禎銳利的眼神緊盯秦浩明,片刻不曾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