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靜、和人打架、昏迷住院……
在去醫院的路上,王小軍滿腦子都是這幾個字,他拼命聯想也不能把它們聯繫在一起,如果把前面的名字換成霹靂姐或者藍毛或許還好一些,可是陳靜怎麼會和人打架呢?接下來的問題就是“和誰”“爲什麼”“到底出了什麼事”,可惜這些暫時都沒有答案。
開車的是陳長亭,臉色慘白。
唐思思不停不安地和王小軍交換眼神,但她從對方那裡也只得到了茫然的迴應。
醫院的走廊裡人聲嘈雜,胡泰來的右胳膊腫着,用一根紗布吊在脖子上掛在胸前,霹靂姐和藍毛無力地癱坐在走廊裡的凳子上,鼻青臉腫衣衫不整。
“怎麼回事?”陳長亭、唐思思、王小軍幾乎是同一時間圍住了胡泰來,唐思思見了胡泰來的手之後更是驚叫了一聲。
胡泰來看上去倒還平靜,他見了陳長亭之後滿臉慚愧道:“陳老師,我對不起你,你把姑娘交給我我沒能照看好她。”
“小靜怎麼會和人打架的啊?”陳長亭終究是個有着良好修養的人,誰都能從這句話裡聽出怒氣、質問,但仍沒有失了分寸。
胡泰來看着唐思思道:“思思,看來唐缺在找你之前先和虎鶴蛇行拳的人見過了,並且和他們的大師兄動了手。”他儘量用平靜的口氣把小鬍子帶人闖進來的事說了一遍,隨即他又對陳長亭道,“陳老師,所有事的根源在於我多管閒事、跟人比武埋下的引子,陳靜如果好了,你叫她別再跟着我了,這件事的所有後果我一個人承擔。”
陳長亭發了一會愣道:“你……別這麼說,要不是因爲我找你去幫小靜,你也不會得罪了這些人。”
王小軍在聽胡泰來說了事情的經過之後就一直在揉臉,唐思思看了他一眼道:“你幹什麼呢?”
“我在想一些事情。”
“什麼事情?”
“慢慢想吧。”王小軍不理唐思思,直接問胡泰來,“老胡,你的胳膊怎麼樣了?”
胡泰來道:“還沒顧上找大夫,不過應該沒折。”
“還能打嗎?”
胡泰來微微一笑,擡了擡左臂道:“這條可以。”
王小軍用像在感慨什麼似的口氣道:“老胡啊,沒辦法啦,咱打回去吧!”
陳長亭吃驚道:“你們……不會是想自己去報仇吧?”
王小軍對唐思思道:“思思,你自己回家吧,這事兒完了我們不是在醫院裡就是在公安局,你機靈點,看該給我們輸血還是送飯。”
唐思思撇嘴道:“說得好像我不去一樣!”
陳長亭更吃驚了:“你也要去?”
唐思思道:“人家不是說了嘛,最想見的是我。”
這時醫生從病房裡走了出來,摘下口罩問:“誰是陳靜家長?”
“我是!”陳長亭急忙上前。
“哦,暫時看陳靜沒有生命危險了,她的頭部受重力後發生了休克、輕微腦震盪,應該會很快甦醒。”
“會有後遺症嗎?”陳長亭問。
“短時期內是免不了的,頭暈、頭疼都可能出現,不過她還年輕,恢復能力強,以後應該不會有大問題。”
胡泰來眉頭終於展了展道:“這下我也能鬆一口氣了。”
王小軍道:“嗯,沒有後顧之憂了就走吧。”
胡泰來對陳長亭道:“陳老師,陳靜醒來以後你就別讓她再去找我了,你轉告她,我教她的那些功夫如果不放下,強身健體是足夠了,讓她別學我這個師父,嘴上說得一套一套,什麼剋制忍讓,其實終究是個愛管閒事的莽夫。”
陳長亭愕然半晌,緩緩道:“胡老師真的別這麼說,其實陳靜能這麼做,我……挺欣慰的。”
“走吧!”王小軍催促道。
這時走廊口出現兩個警察,其中一個遠遠地伸手一指道:“胡泰來在那!”兩個人小跑着趕上來,生怕胡泰來逃匿似的。
那個胖警察跑到近前確認道:“你是胡泰來嗎?”
“是我。”
那個瘦警察板着臉公事公辦道:“我們接到報案,說你們一幫人打架鬥毆,現在跟我們回去瞭解情況!”
霹靂姐先忍不住叫道:“什麼叫打架鬥毆?是對方20多個人羣毆我師父一個!我們是正當防衛!”
瘦警察道:“這事兒是什麼性質你說了不算,所以叫你們跟我回去說清楚。”
藍毛也道:“你們現在這麼威風,他們來鬧事的時候怎麼沒見你?你們不去找那幫人,先來抓受害者嗎?”
瘦警察瞪眼道:“說話注意點,你是不想妨礙公務?”
王小軍耐着性子強顏歡笑道:“警察同志,我們一會還有事情要辦,能不能通融一下?明天你再來找我們,咱們把所有事情就一塊辦了!”
瘦警察馬上指着王小軍道:“你這話什麼意思?你們是不是又要去搞事?”
王小軍聳肩道:“我可沒說。”
瘦警察生硬道:“找他回去瞭解情況只是客氣的說法——”他把手放在手銬上道,“你們可別等我亮傢伙,到時候後果你們自負!”
王小軍嘿然無語,手不自覺地搭在椅子背上,咔吧一下把椅子掰下一塊來。
瘦警察警覺道:“你幹什麼?還想襲警?”
胡泰來對王小軍道:“小軍,要不然我就跟他們走一趟,那事兒等我回來以後咱們再說。”
王小軍無奈道:“你先跟他們走,那事兒我自己去辦!”
瘦警察道:“就衝你這態度,我得把你也帶走!”
這時有個清脆的聲音道:“你們好威風呀,說帶走誰就帶走誰嗎?”段青青大步走來,眉頭緊蹙。
瘦警察瞪眼道:“你又是誰?”
段青青道:“你別管我是誰,凡事擡不過一個理字,現在是法制社會,好幾十個人闖入民宅傷了國家公民,你們不去找兇手就只會抓老百姓嗎?”
瘦警察見段青青氣質儼然,又滿嘴官腔,一時不知該怎麼辦,仍是指着王小軍道:“這人說的話你也聽見了,我們現在放他走他馬上就會去找人報復,這就是個不安定分子,我要不把他帶走出了事兒——”
“我負責!”段青青道。
“你負責得了嗎?”瘦警察眼睛又瞪起來了。
胖警察見不可開交了,笑咪咪地對段青青道:“小妹妹,我們也是執行公務,誰有理誰沒理總有說清楚的時候,咱們都別把事兒搞大行嗎?”
段青青瞟了他一眼:“人你們是非抓不可嗎?”
胖警察道:“我們得到的命令就是找人回去調查,你說幾十個人闖入民宅,這事性質很嚴重,萬事總得有開始纔有水落石出那一天吧?所以你也別難爲我們。”他話說得好聽,其實一點也沒讓步。
陳長亭道:“我是受害人的父親,我可以證明這幾個人都是無辜的。”
瘦警察道:“當時你在場嗎?”
“不在。”
“那就少說話!”說着就要上來抓胡泰來的胳膊。
段青青神色一寒道:“放開!你們等我兩分鐘,我打個電話。”
瘦警察面露譏諷道:“小姑娘派頭很大嘛,還學會社會上那一套了,我明告訴你,給誰打電話也是白搭,人我們必須帶走!”
“別嚷!”
段青青呵斥了他一句,拿出電話猶豫了片刻撥了一個號,說了沒幾句就直接把電話塞給瘦警察,“你自己跟他說。”
“喂,你誰呀?”瘦警察不耐煩地問了一句,然後馬上就下意識地彎下了腰,滿臉賠笑道,“您好您好,是是我知道您,我還聽過您的報告呢。”
王小軍湊到段青青身邊小聲問:“找的誰?”
“我爺爺的一個老部下。”
那邊瘦警察看段青青的眼神已經由不屑變得諂媚,但他明顯不想得罪人又怕事後擔責任,硬是把事情的大致經過說了一遍,電話那頭仍舊是簡潔的幾句話,瘦警察無奈道:“好好……可是……好好,我知道了,您早點休息吧。”他雙手把電話還給段青青,臉上終於有了笑模樣:“看來我們之間鬧了一些誤會。”
段青青懶得搭理他,對王小軍道:“你幹你該乾的事兒去。”
王小軍衝她眨眨眼道:“你知道我們要去幹啥吧?”
“廢話!”
王小軍摟着胡泰來和唐思思道:“咱們走吧。”
霹靂姐和藍毛追上來道:“師父,我們也去!”
王小軍瞪眼道:“你們幹嘛,回家睡覺去!”
“不行,你們非帶着我倆不可!”
王小軍道:“老胡,你決定吧。”
胡泰來沉吟片刻道:“你們可想好了,也許這次去了還跟白天一樣。”
“我們不怕!”
胡泰來眼裡閃過一絲欣慰,爽朗道:“那就走!”
這五個人勾肩搭背浩浩蕩蕩走向門口,段青青把他們送出來,趁人不注意把張小紙條塞給王小軍道:“這是對方的地址,電話也有。別跟蒼蠅似的亂撞。”
王小軍一笑道:“看來你想對付他們不是一天兩天了。”
“別扯這些了,我還有句話要對你說。”
“讓狗屁門規****去——”王小軍道,“如果你要跟我說的是這個的話。”
“我不跟你說門規。”段青青道,“我爺爺肯定很快就會知道咱們乾的事,所以我想說的是,你不但得打贏,還得速戰速決!”
王小軍笑道:“我儘量。”
段青青點頭道:“這事兒完了以後咱倆就等着被倆老頭剝皮吧,我想大包大攬也沒戲。”她扭頭對胡泰來道,“老胡,原諒我不能跟你們一起去,髒活累活你讓王小軍幹就行了。”
胡泰來微笑道:“多謝多謝,你做的已經夠多了。”
王小軍打個響指道:“誒,就這樣吧,我們走了。”
“等等。”段青青從車裡拿出一件外衣給霹靂姐披上道,“把你的‘坎肩’扔了吧,給我威風點,打個痛快架!”霹靂姐的褂子被人撕掉兩隻袖子,果然就像件坎肩一樣。
王小軍揮揮手,帶着衆人就要走。
瘦警察和胖警察在他們身後不疾不徐地跟了半天,這會驚恐地對視了一眼,瘦警察支吾道:“喂,你們這是要去哪啊?”倆人眼見王小軍他們過了馬路,急忙要往車裡鑽。
段青青從容不迫地把車鑰匙扔進車裡,拍上門,衝他們招招手道:“警察同志,我要報警!”
“呃,你怎麼了?”瘦警察這會可不敢輕易得罪段青青了。
段青青道:“我鑰匙鎖車裡了,你們能不能送我回去?”
“你……可是我們還有公務。”
段青青面無表情道:“天這麼黑,我害怕。”
瘦警察看着王小軍他們走遠,咬着牙道:“要不我們幫你打輛車送你回去?”
“不行!”段青青道,“這麼晚了,萬一我出什麼事怎麼辦?警察不就是爲人們服務的嗎?”
“可是……”
段青青道:“是不是非得我‘暈倒’你們才管我?”她擠擠眼睛道,“你們送我回去也是公務,我會爲你們證明的。”
兩個警察面面相覷,最後苦笑一聲拉開警車的車門道:“走吧,姑奶奶。”
……
在路上,唐思思問王小軍:“你剛纔說在想事情,是不是在想你們鐵掌幫的門規?”
“不是。”王小軍道,“我在想該怎麼找這幫孫子,還好青青雪中送炭,就是我怕他們這個點兒都不在。”
藍毛道:“那我們就找着多少算多少,給他來個各個擊破!”
王小軍瞟了她一眼道:“記住,師叔打架從來不玩各個擊破——”他拿出段青青給他的那張紙條,按着上面的號碼打過去,在有人應答以後他慢條斯理地說:“你好,我是鐵掌幫的王小軍,我現在去踢你們的場子,步行大概需要半個小時,所以給你半個小時的時間召集人馬。”最後他咬牙切齒地補充了一句,“尤其是白天到過鐵掌幫的人,一個也不許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