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如期而至,晨光下的軒王府格外的肅穆莊嚴。當今皇上的親叔叔,軒王赫連無極揹着手臂在院子裡心事重重地踱着步子,他旁邊站着管家張順,臉上的神情也是一般無二的凝重。
“迎親的隊伍出發了嗎?”赫連無極收住步子,仰頭望向天空,隨口問道。
“稟王爺,剛從靖王府出來。”張順立馬恭敬地回答道。
“怎麼着,這小子還真想娶個青樓女子做王妃。”赫連無極的嘴角一扯,露出一個鄙夷的笑容。
“應該是逼不得已的吧。皇上下旨賜的婚,怕是全傲天的百姓都知道了。靖王就算明知丟人,也不敢抗旨啊。”
“好哇,既然他肯娶,那我不妨就認下這個義女,看看這皇室到底要演一場什麼笑話給天下人看。”赫連無極哼着鼻子,箭袖一甩,闊步朝後院走去。
天哪!王爺竟然認了那個丫頭,早知道昨晚不餓她一宿了。張順拍着腦袋瓜子,急匆匆地追了上去。
月月已經梳妝完畢,準備妥當。她摘了舞紅妝的人皮面具,換上了小月兒的那副,平凡的容顏乍看上去,似乎與華麗的喜服有些格格不入。
“參見王爺千歲!”候在門口的丫鬟婆子見自家王爺繃着臉大步走過來,立馬跪倒行禮,規規矩矩地連大氣都不敢出。
“不在屋裡伺候,都杵在門口乾什麼?”軒王虎目一瞪,嚇得地上的奴才連氣都不敢喘了。
“每人十板,天黑前去管家那裡領!”軒王怒斥道,回身推開房門,衣襬一撩邁過門檻。
月月穿着喜服,正靠在牀頭打着瞌睡,隱約聽到門外有人說話,迷迷糊糊睜開眼的時候,卻見一個藍袍男子踏進了房間,再看來人相貌,應該四十有餘,可是歲月不但沒有給他帶來衰老,反而增添了成熟的魅力和威嚴,尤其是那雙電光隱現的眼眸,冷酷之外彷彿還具有透視人心的魔力,讓看見的人不寒而慄。
“誰?”月月騰地站起身,明知故問的同時還不忘做出驚恐的表情。能擁有這般神采的人必定是王府的主子了。
“本王就是奉旨收你爲義女的傲天軒王赫連無極。”這冷傲威懾的模樣連赫連獄都稍遜幾分。
“參見父王!”月月盈身一拜,鶯聲婉轉。
“不必了,本王來就是想囑咐你幾句話……”咦?這個女子怎麼生得這般姿色,連姿色都談不上,太平庸了。軒王走了幾步突然站住,冷眼打量起月月來。
“請父王明訓。”月月不敢貿然去直視赫連無極的雙目,她微垂着眼眸,乖巧地站在原地,輕輕地呼吸,連心臟的跳動都調節到最均勻的速度。
“呃,就這樣吧。”赫連無極見眼前的女子雖然出自風塵,但言行得體,況且這容貌實在是太困難了,盤算一路的那些教訓的言詞實在說不出口。
軒王扁着嘴,又細細地端詳了一遍月月,心中不由得想:“赫連獄那囂張小子倘若知道皇上賜婚給他個這麼醜的女人,管保把嘴都得氣歪了,好,真好,這下子有熱鬧瞧了。”
想到這裡,軒王的脣角不禁逸出一抹冷酷的微笑,袖口一甩朝門口走去,步伐明顯比來時輕盈多了。
“恭送父王。”月月甜膩的喚了一聲,然後對着軒王離開的背影調皮的吐了一下舌頭。剛纔軒王的表情變化她看得清清楚楚。嫌她長得醜?正好,今晚去嚇嚇那個赫連獄。
遮上紅綃,月月在喜婆的攙扶下從後院慢慢騰騰地晃到正廳,拜別了所謂的義父義母,踏上直鋪到喜轎的紅綢,鳳冠上的佩飾隨着腳步叮噹作響,彷彿在爲她的出嫁鳴奏。
本應該喜悅的心情卻壓着沉重,在月月看到紅紗下那人的輪廓時,苦苦剋制的一顆心竟然莫名的緊張起來。
“看我今晚怎麼收拾你這個禍害。”月月的手被喜婆遞到赫連獄的掌心,一個冰涼,一個比冰還涼,各懷着水火不容的心,邁着貌合神離的步子……
“王爺,喜轎在這邊。”喜婆顫抖着聲音小心提醒道。
“本王喜好戎裝,王妃自然嫁夫隨夫與本王同乘一騎。”赫連獄挑起眉眼,嘴角噙上一抹鄙夷。
喜婆哪敢有什麼異議,反正新王妃無論乘轎還是騎馬,自己都是跑腿兒的命,王爺說啥就是啥,照辦纔不會出人命。
騎馬?月月的小臉在紅綃下微微有些難看。彈彈琴跳跳舞,下下毒易易容,這些她都在行,使個輕功跑個路也難不倒她,與個功夫三流的江湖人士過上幾招勉強也能混個平手,可是騎馬這個活計在風吹別調的時候沒人教過啊,她連馬都沒近距離瞧過,只瞅過慕容雲海辦完事兒騎馬回四方樓,很威風很瀟灑……
“啊——”正想着,月月突然感覺一隻大手握住了自己的纖腰,她本能地驚呼一聲,聲音還沒落地,自己的雙足已然蹬空了。
一瞬間而已,月月鎮定下來的時候,人已經在馬上了,確切的說是在赫連獄的懷裡。
“哈哈哈……”赫連獄笑得很大聲很放肆。他是故意的,先騎上馬,然後探臂撈起新娘,聽她驚叫不已,嚇得她丟了一半的魂兒,最後再肆無忌憚的嘲笑她。
混蛋!月月在心裡狠狠地罵着,表面上卻不敢有什麼異常。
赫連獄單手一提繮繩,斷喝一聲,身下坐騎得到主人的指示,立刻長嘶一聲,翻開馬蹄疾馳而去。
月月繃緊身體,雙手不自覺地拽上赫連獄的喜袍,一顆心臟隨着那急促的馬蹄聲,越跳越快……
靖王是來迎親還是來搶親哪?杵在軒王府院中的接親隊伍頓時沒了一點兒響動。所有的人目光都集中在赫連獄消失的方向,久久無法回神。金烈扶着額頭朝銀火使了個眼色,兩人即刻心領神會,默契十足的各自帶領十幾個護衛追了上去。
再說赫連獄,一手馭馬,一手抱着月月,坐下快如閃電般的穿過大街小巷,驚得那些起早看熱鬧的百姓若潮水一樣的後退,硬生生把京城大街擠出一條近似兩丈寬的道路。
駿馬狂飆,轉眼間已然看到靖王府邸的輪廓。赫連獄繮繩頓收,馬兒驟然降速。月月只感覺身體猛然前衝,眼瞅着就要摔下馬去。剛纔還亂跳的心剎那間停住。
赫連獄要謀殺親妻啦!月月死咬着脣瓣,沒有驚呼,暗地裡運起輕功,只待赫連獄一鬆手就騰空躍起,也顧不得什麼刺殺計劃,先逃出命再說,來日方長,不爭這一時之勇。
月月想得快卻沒有赫連獄動作快。不過眨眼功夫而已,輕功還未施展,月月已經人在半空了。
赫連獄抱着月月駕起腳下功夫舍馬躍上院牆,飛檐走壁,幾個跳落,穩穩地站在了王府的當院。
“王、王、王爺回府了!”管家陸紹擦了幾把眼睛扭頭朝正廳裡面喊道。
話音剛落,刷拉拉,廳裡涌出一幫人。有丫鬟婆子,有家丁護衛,還有前來賀喜的賓客。首當其衝的是一個戴着紅褐色面具的白衣男子,面具下的一雙眼眸閃過一絲驚詫的神色,不過稍縱即逝。
“拜堂!”赫連獄沉聲命令完,鬆開手臂,放下月月。這個女人身上有種奇怪的味道,不是那些惡俗的胭脂水粉,而是淡淡的草木香。本來狂躁的心情竟然在嗅了一道這奇妙的香氣後漸漸平和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