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蘊這四個字,讓秦芳立時呼吸就窒了。
人怕什麼就來什麼,她頭腦一熱的言語,結果招來了這樣的答案,這叫她當即就愣在了那裡。
他怎麼能這麼回答呢?
秦芳有點慌亂:怎麼辦?
逃也不是,躲也不是,最後她只能厚着臉皮的傻笑了一下,趕緊低頭。
馬車內,一時氣氛靜謐到尷尬。
暖暖的一切似乎也在微妙的升溫。
忽而,他的手抓上了她的手:“你信緣分嗎?”
秦芳微微轉了腦袋,看了一眼他包裹着自己手的那隻手,輕聲言語:“我不知道。”
她其實相信緣分,也相信人這一生很多事,冥冥中註定。
可是,她無法說出口,因爲她不是卿歡,她是秦芳,她是來自未來世界的一個人,一個來此完成任務的人。
於是,她把手抽了出來。
“假戲真做的話,我們負擔不起。”她說着把雙膝抱緊,下巴抵在了膝頭上,一時間充滿了無助。
蒼蘊聽着這話,看着她這般孤獨的樣兒,很想張開雙臂將她摟進懷裡。
可是他的手只是擡起了一下,又收了回去,因爲,她那句話沒有說錯,如果假戲真做,他要負擔的,會很重很重,很可能會……連命都……
馬車在此時停下了,外面的僕從言語着已到了皇宮。
“我們下去吧!”不等蒼蘊開口,秦芳言語着就要下車,身後一隻手猛然的抓上了她的臂膀。
“走我後面。”又是四個字。雖然不同。卻讓秦芳不由自主的想到曾經他許諾的言語。
而在愣神間。他已經貓身從她身邊走過,先下了馬車,而後纔將車簾子撩起,對她伸了手。
“來,下車了!”輕柔的言語,微微的淡笑,一如既往的表情到位。
但秦芳的心裡卻有一絲酸澀。
酸澀的不是她知道彼此的距離,酸澀的也不是這份虛情假意。酸澀的是,他將那份不開心,藏在心底裡。
執手,她慢條斯理的下了車。
當素手看到秦芳臉上所有的妝容都被擦去,人淡如菊時,她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蒼蘊,看到了主人眼裡的安然與臉上的輕笑後,她低下了頭。
“蒼公子,惠郡主到!”宮門口,有人唱音一聲。理所當然的蒼蘊就牽着秦芳的手往宮門處去。
秦芳本想掙出自己的手,畢竟古人這種行爲暴漏在衆目睽睽之下。也算失態的。
可是她錯在他身後半步,忽然又覺得沒那個必要了。
算了,由他牽着吧,反正我都聲名狼藉,賴他護着了,多一分少一分的,都是摘不乾淨的,且這麼着吧!
她心裡念着,跟在他身後半步,如一個孩童般,由他一路牽引入了宮門,步去大殿。
一路上,錦衣華服的百官都投來關注的目光。
她看着蒼蘊一派正色無視那些眼光的前行,便理所當然的也擡着頭,嘴角掛着一抹淡淡地笑容,半步而跟。
“蒼公子!”一聲女人的驚喜之音響起,秦芳的脣微抿了一下就看到了那位嫺郡主盛芸兒,而此時那位也看到了她。
盛芸兒一看到了蒼蘊身後半步還墜着個人,且是卿歡時,立時臉上的笑容就僵住了,隨即她清了下嗓子說到:“呦,惠郡主也到了啊!”
秦芳不屑理她,直接扭頭看向旁處,全然不搭理,那嫺郡主眼裡閃過一抹惱色,卻是急速壓下,轉頭衝着蒼蘊一笑:“芸兒有禮了。”
她衝着蒼蘊來了一個福身,距離很近,逼着蒼蘊沒有地方與之平禮,似乎唯有出手去扶她起身才是可行的,可蒼蘊卻是忽然後退了兩步,如此一來,不但讓出了距離,還讓秦芳立在了他的前面,好似這一禮完全是行給秦芳的一般。
“嫺郡主,咱們是平輩,這禮大了。”秦芳見狀當下自然是伸手扶了盛芸兒一把,並如此客氣的言語,那盛芸兒一擡頭看見場面成了這樣,頓時臉有羞色,再看到他們兩人之間還拉着的手,便是蹙着眉的瞪了一眼秦芳轉身就避開了。
“不是說好,你在我前面護着嗎?”秦芳見人走了,扭頭看向蒼蘊,輕聲言語。
“我以爲你會樂意享受她那一禮。”蒼蘊一臉你不領我情的表情,看起來倒是訴說着自己好心沒好報似的,惹得秦芳噗嗤一笑輕言:“行了吧,收起你那無辜之色吧,少得了便宜還賣乖!”
蒼蘊笑着上前一步再次超越她半步,而此時又太監唱喏着,皇上太后還有公主駕到了。
三位大咖到場,自然百官跪迎,於是兩人之間相牽的手也不得不鬆開,畢竟秦芳身爲南昭的郡主可得跪,實在沒蒼蘊有一副好膝蓋,不用跪啊。
“衆卿平身!”南宮瑞一聲言語之後,衆人起身,秦芳剛一站起來,蒼蘊的手依然伸到了她的面前。
她無奈的眨了一下眼,伸手抓上,讓他繼續牽着,而後才擡頭偷瞧了一下殿正,這才發現,原來,不是三位大咖,是四位,那位葉芳菲已然一身華貴的打扮立在南宮瑞的身後,當然,這會兒她已經是淑妃之稱了。
只不過,因爲先帝駕崩尚未足一年,所以冊封的儀式還得三年孝期滿了才能補,故而嚴格地說,她現在其實只能算淑妃預備役而已。
但這樣的結果,對方似乎也很滿意,至少秦芳這一眼掃過去時,看到的是葉芳菲眼裡透着的喜悅,仿若當初那個爲了生存而掙扎的落魄之人根本不是她。
“各位,入席吧!”蒼蘊和秦芳牽手的動作,在大殿中毫不避諱。身爲皇上的南宮瑞身在正位自然也瞧看的清楚。可是。他發作不了,只能選擇無視,因而開口令衆人入席,只是說話的語氣,倒有了些生硬,沒先前平身時的神清氣爽了。
蒼蘊自然坐的位置挺好,雖不在百官之列,卻也在武將之前。而他自然是拉着秦芳坐在了他的身邊,百官互相對視了一眼,都選擇了沉默。
蒼蘊的身份,大家心中有數,坐在武將之前,也不算折煞了武將,至於惠郡主,到底是忠義王的女兒,如是卿家沒出事的話,蒼蘊現在所坐之位也該是忠義王的位置。所以秦芳坐在那裡,大家也都沒說什麼。
南宮瑞刻意的把頭扭轉了一些。不去理會那兩個黏在一起的身影,免得自己心裡充斥着那抹煩躁。
他清了下嗓子說到:“今日請諸位來共享席筵,乃是東碩國聖女出使我朝,朕素聞東碩聖女芳華絕代,才情高華,故而設宴,令衆卿和朕一起宴迎賓客,已盡地主之誼,更期許各位不要輸我南昭之名,諸位可明?”
“喏!”羣臣當即出聲言語,秦芳隨大流的低頭躬身,心裡卻明白,南宮瑞這話說的好聽,說白了就是組團看美女再pk美女的,當下便偷眼瞧看了一眼蒼蘊。
蒼蘊偏頭衝她輕聲言語,仿若蚊蚋:“她很厲害,才情之名,只堪堪在我之下。”
秦芳撇了下嘴,沒說什麼,心裡卻是冒了三個字:自戀狂。
“報!東碩聖女已率朝團宮外等候覲見。”太監出聲言語,南宮瑞高揚一聲:“宣!”
立時,層層疊疊的傳話之音此起彼伏,昭示着皇家的威嚴與等級。
於是,迭聲揚處裡,一身白紗綢裙的女子,在二十來人的簇擁下,款款而來,不過才走上階梯,那些跪坐在兩側席筵後的百官就已經開始伸着脖子張望了。
秦芳也偷眼瞧看:因着距離,她能看到的是這個女子身子曼妙,步履盈盈,更能看到其高挑的身子豎得筆直,便料想着女子內心應該極其驕傲,遇上皇權也好不畏懼,便想聖女這樣的存在,是不是如她今日打扮這樣的冰清玉潔。
遙遠而來漸漸清晰的一抹白,在身後跟隨的淡綠色紗裙朝團的簇擁下,如一朵碧水中聖潔的白蓮,秦芳瞧看着,不由嘴角掛了笑,偏頭衝蒼蘊低聲言語:“是不是不穿白,就證明不了自己的驕傲?”
蒼蘊一愣,衝秦芳眨眨眼:“你這麼想?”
“不然呢?一個白還算仙人之態,這幾個白,頓覺得不稀罕了。”她說着轉頭過去看着那女子走完了臺階,而蒼蘊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無奈的一笑,輕聲道:“心有神,而信者膜之。”
秦芳聞言眨眨眼,嘴角笑意更勝,回頭嗔他一眼:“沒見過你這麼給自己臉上貼金的,難不成天下穿白衣者,都是你的崇拜者?”
“自然。”蒼蘊肯定的點頭,秦芳白他一眼,便要扭頭,忽而感覺到一股炙熱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下意識的掃了一眼,就看到了南宮瑞的眼神,立時她扭了過去,裝作沒看見的避開。
南宮瑞的脣咬了一下,隨即也扭了頭,努力讓自己忘掉剛纔看到的那一處親密。
打情罵俏,他知道那非刻意,因爲更加的心裡不是滋味。
而此時蒼蘊掃了一眼南宮瑞,眼裡閃過了一抹清冷之色,與此同時,秦芳此時也瞪大了眼,因爲那位聖女已經步入了殿中,而她那張臉一被秦芳看清楚,秦芳就咬了槽牙。
不得不說,這女人真的很美,比她們2080年當紅的著名女星羅娜小姐還要美豔幾分,更讓秦芳想到了王昭君啊,西施之內的古典美人。
不過,此刻她爲何咬了槽牙?只因爲她認得這個女人的那一雙眼。
這位聖女根本就是昨天她在蒼蘊府邸遇到的那個嘴毒之女!
面紗遮蓋了她的面容,卻遮不住那一雙寒煙般清冷的美眸,以及眸中高高在上的鄙夷之色。
“東碩聖女玉瑤華見過南昭之皇!”她聲音清冷着略折了身,一派高貴冷豔的範兒,秦芳看着周圍大都被美色所迷的臉,撇了下嘴。
嘁,“白蓮花”還真是,高貴冷豔的範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