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換了個手機。媽媽陪我一起去買的。媽媽說,這是一個白色和黑色組合的滑板手機。簡單的搭配。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自己開始喜歡上這些簡單的搭配。像渾渾噩噩行走許久的行人終於找到了一個依靠。
亦不再是過路人。
不再是短暫的停留,片刻的停滯。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恢復到了原來的位置,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找了最好的歸宿。那些曾經的寒冷害怕煩惱痛苦憂傷……都消失了。
不存在了。沒有任何原因任何預兆,就這樣沒有了,與快樂幸福一併存在的寒冷痛苦如流雲般,分開,消散。
只是——
這樣兩種矛盾的感受卻都因爲離開的你而一併的存在着,分不開。
也許,這個世界本身就是矛盾的,矛盾的存在着,矛盾的忙碌着,甚至矛盾的死亡。那在這些過後呢?我拿什麼可以添補我的思念呢?
你走的那一年我出了車禍,雙目因此失明瞭。我不敢見你,不敢見任何人。
可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
我再也看不見你了。我絕望的這樣想。現在即使你站在我的面前我也無法看見你,只能用顫抖的雙手輕輕的拉一拉你的手。
我記得你的樣子:明亮的眼睛,嘴角總是有一絲淡淡的笑容,頭髮很短,經常穿着運動服。記得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你正在操場上打着籃球,只輕輕一躍就打了個漂亮的灌籃,然後,你跑到我的面前,笑着對我說:“美女,你的鞋帶開了。”於是我“啊”的一聲踢了你一腳,然後,我從你朋友口知道了你的名字。
傑。
名字和你的人一樣出色。
我在口中默唸了好久。
下雪了。
站在我旁邊的護士輕輕的告訴我,我朝着她的方向笑了笑。
對黑暗笑了笑。
我已經失明瞭兩個月。情緒不再向以前那樣激動,可是我還是不願意見任何人。
我所有的好朋友都來過,我所有的親戚都來過,只是,傑,你沒有來。
儘管我害怕你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可我依舊希望你來。
明天你就會來的。每天睡覺前我都會這樣安慰着自己。
你會來的,你一定會來的,對嗎?
我朝着一片黑暗使勁的哭了起來。
傑。
傑。
傑。
過年了。
媽媽,把我從醫院裡接了出來,心疼的說我又瘦了。
此時的我已經不再害怕黑暗,已經習慣了。我開始習慣生活在這個在我看來是一片黑暗的世界裡,我在這個黑暗的世界裡和朋友聊天,聽電視,聽廣播,聽所有能聽見的聲音;把你曾經送我的小熊抱在懷裡,一遍一遍的撫摸着。
一遍又一遍。
傑,你還是沒有來。
往年過年的時候你總會來我家,我的爸爸媽媽都喜歡你,你也很會討兩位老人家歡心,然後,到了晚上,你會拉着我的手到廣場放煙火,我和你一起看着手中美麗的煙火和嘴裡呼出的霧氣,幸福的笑了起來。
之後,你吻了我。
只是輕輕的一下子,吻在了我的額頭上,你比我高,我抱着你,那時候,我覺得我抱住了整個世界的幸福。
媽媽給我倒飲料的時候,我哭了。
其實,我知道你已經走了。在車撞向我的時候,你拼命的推來了我,然後,我看見了滿身是血的你。之後,迎面飛來的碎玻璃刺傷我的眼睛。我聽見你說:“要替我好好活下去。”
我愛你。
這樣的話我還沒有來得及和你說,你就迎面匆匆的走了。
傑。
傑。
傑。
我在黑暗中擁抱着自己的身體,我知道,你依舊在我身邊陪伴着我,永遠不會離開。
我擦掉眼淚,笑了笑:“媽,我可要多吃點呢。”
黑暗中,我突然看見了你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