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睡着了,還是……生氣了?
其實兩條信息李羣玉都看到了,她只是故意保持沉默,很故意。
在她的字典裡,沒有簡單二字,心機已經成爲了近乎是本能的反應。但是,心機不等於罪惡,正如簡單也不等於愚蠢一樣,一個人簡單還是複雜,還是要看是在什麼環境裡生活,李羣玉生活的環境就要求她需要花費心力步步爲營,即便如此都未必能夠自保。
其實,在她還沒嫁來之前,僅僅是從籌謀將李瑤臺送進宮開始,她就已經有所行動了。她先是通過自己的職業技能買通了宮裡的關係,並以受人之託的名義請求那被買通的侍官長代爲關照一下劉王后,並同時暗示那侍官長她是王后孃家人,受的是國丈劉景之託。
侍官長收了厚禮,不疑有他,話也好說多了,彼時劉景權大勢大,侍官長自然樂得拿了好處又有功立。而劉景失勢後,李羣玉送了更重的禮給侍官長,請求他保護一下劉王后,並說王后終究還未下臺,且生養了王子,未來之路尚未可知。即便真出了事,侍官長大可以說是被逼迫的,這個罪名她這個傳話人也願意背。鑑於禮重,未來也的確未知,這侍官長權衡之後還是答應了,並且應承有什麼事兒都會向這位大金主報告的。
表面看這很難理解吧,李羣玉會自己花重金找人關照她妹妹的競爭對手劉王后劉簡寧,可真相怎會如此表面?李羣玉所謂的照顧,實際上是收集情報的重要手段之一,而僅僅就憑藉她說代表的是劉氏家族這一條,就足以在發難之時徹底讓劉氏家族全軍覆沒。因爲無論從哪個時間段看,劉景都會是第一個嫌疑人,他是要竭力支持自己女兒,維護女兒在宮中的地位都合情合理,而無論怎麼想也不會想到她這個新任王爵夫人身上,要知道她和劉家另一個姑娘也算是競爭關係,按常人的思維都是她怎麼可能出錢又出力的去保護對手家族勢力呢?
所以,殺人於無形,詭詐算計,在刀鋒上行走,這纔是李羣玉最真實的性格。姜巖廷也不是真的無腦的迷戀她,他也許比李羣玉更清楚她是個什麼樣的人,所以就戰術而言,他有這樣一位配偶比有這樣一個敵人強多了。她是很危險,可這種人留在身邊遠比放在看不見摸不着的地方更安全,並且,征服駕馭這樣的女人會讓他很有成就感。所以說,他(她)們從本質上就是同類人,這類人的特點就是越危險越覺得過癮,或多或少都有點扭曲,是他(她)們的成長環境造就,也是他(她)們已習慣了的生存方式,所以他(她)們對彼此有吸引力,適合生活在一起。
不幸的劉簡玲,愛上這樣一個人,又遇上這樣一個對手,不得不說是運氣實在太差了!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儘快成長,可偏偏,她不具備那樣的頭腦。
姜巖廷說是去抽根菸,就半天沒回去了。
劉簡玲左等右等不見人,在牀上躺不住了,她開始呻-吟 ,伺候的僕人忙問她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
她只縮在被子裡繼續呻-吟,僕人慌忙跑出來找姜巖廷,“王爵,您快去看看吧,夫人好像有點兒不對勁!”
姜巖廷也不敢耽擱,連忙進去,就見劉簡玲蜷在被子裡,似乎在發抖,他進來這一功夫她倒是不叫了。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姜巖廷靠近,將手搭在她額頭上問道。
“冷,我好冷!”
額頭是有點兒燙,姜巖廷於是對僕人說:“把耳溫槍拿來。”,一頓又道:“再準備一盆溫水和毛巾。”
劉簡玲這時將手從被窩裡抽出來,抓住了姜巖廷的手,眼角流出了淚,“你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我害怕……我……我是不是得了什麼不好的病?”
“胡思亂想什麼?”,姜巖廷的語氣變柔和了。
耳溫槍拿來了,姜巖廷親自測,出來的結果是37.9,還好。於是他說:“已經在退燒了,睡一覺吧,睡醒了就好了。”,說着將被子給她往上蓋了蓋——雖然這對退燒好像是起反作用的,但劉簡玲也沒有拒絕。
等他蓋好了,劉簡玲又抓住了他的手,她想過了,只要她今天拖住他,那就是一種勝利。
可是,她太不瞭解她的對手了。
果然,姜巖廷還沒等坐下呢,女管家鍾黎欣來了,年近五十,王爵府的老管家,雖爲傭人,和半個主子也沒什麼區別,姜巖廷小的時候她就是管家了,一般這樣的女人都比較不苟言笑,果然,她也是如此,面無表情地對姜巖廷說:“夫人聽說妾夫人好幾天沒怎麼吃東西了,吩咐廚房準備了滋補湯水,讓卑職送過來。”
姜巖廷聽得清楚,但未置可否。
鍾管家就又說:“不過妾夫人得的是感冒,爲王爵身體康健着想,王爵還是不宜長時間逗留,王爵放心,卑職等定會照看好妾夫人。”
劉簡玲攥在姜巖廷手上的手收緊了。
鍾管家凌厲地視線掃過,突然對劉簡玲厲聲道:“王爵若是病了,太后問責下來,夫人您擔當得起嗎?”
劉簡玲的眼淚又出來了,姜巖廷只好假意責備道:“怎麼和夫人說話呢?”,心裡卻巴不得鍾管家繼續解救他,李羣玉一直沒有回他信息,他的心早已經飛走了,沒辦法,這就是男人對喜歡的和不喜歡的女人的態度。
鍾管家一低頭,認錯的樣子,卻不是認錯的表情。
姜巖廷用另一隻手罩住劉簡玲的手,拍了拍道:“放心吧,你這點兒小病,府裡的醫護條件都是充足的。我的確還有些事要處理,不能一直就在這守着你。聽話,尤其要聽鍾管家的話,病纔好的快。”,最後一句話他似乎另有所指,但劉簡玲未必聽得懂,她只是還死不放手。
姜巖廷只好又說:“我小時候生病,都是鍾管家照顧的。你別看她一副兇巴巴的樣子,照顧病人卻很有一套,她能親自來照看你的病情,是你的福氣,你得把握機會,多跟她學習學習。”
劉簡玲再笨再傻,也不可能聽不懂這些話裡的含義,她知道她執拗不下去了,再執拗就真的自身難保了,連姜巖廷都惹不起的人她要以卵擊石那就是自己找死,於是,她萬分不情願卻不得不鬆開了手。
姜巖廷心裡長舒了口氣,遂而出了劉簡玲的臥室。鍾管家也跟了出來,對姜巖廷低聲道:“主宅寢廳桌子上給您備了消毒沐浴露,您沐浴過後再進房,太后已經知道了,非常不高興,她說您今天不該來這兒。”
姜巖廷:“我知道了。”
“那您慢走,真有什麼要事,卑職會親自通知您的。”
“好。”
姜巖廷果真很聽鍾管家的話,在寢室外面的浴室又洗了次澡換了衣服後才進寢室,但李羣玉並不在,房間整潔的好像她沒進來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