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介紹他進來的?”拓跋宏繼續問着。
李博海嘆了口氣:“老奴沒想到會是他,老奴接到消息後,震驚不已。多方求證,確定是他之後,纔敢來跟皇上稟報。”
“誰?”拓跋宏繼續吃着飯,漫不經心的問着。
“老溫頭!”李博海說完,偷偷的瞟了拓跋宏一眼。
拓跋宏停住了筷子,愣了一下,居然是他,當真是讓人感到意外啊。
老溫頭,溫汝汐,宮中的老人了,年過半百五十多歲了,俗話說,人到六十古來稀,雖說他還沒到六十歲,可老態龍鍾的樣子,依然看得出,離進棺材已經不遠了。
這人可不一般,歷經了五代君王,可謂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溫汝汐少年進入皇宮,當時最得寵的太監是宦官宗愛,宗愛善於溜鬚拍馬,奴顏婢膝,私底下卻玩弄權貴,暗暗將權利握在手裡,是個面善心狠的人。
而當時溫汝汐剛入皇宮,還是個孩子,他想拜入最強大的宗愛公公門下,因他只是一個小蝦米,哪有那樣的資格。
別人知道他的想法後,都嘲笑他,捉弄他,毆打他,排擠他,使他沒有容身之地。
宗愛雖是公公,卻有帝王之心。他是太武帝拓跋燾身邊最得寵的公公,拓跋燾很信任他。
拓跋燾是個脾氣很暴躁很疑心的君王,殺戮極重,又愛聽信讒言,三兩句話不合適就殺之,殺了之後又後悔。宗愛完全掌握了他的脾氣。
太子拓跋晃因一次小口角,數落宗愛的奴才相。
宗愛氣憤不已,在拓跋燾耳邊不停的說拓跋晃的壞話,說他要謀反,說他詛咒皇上快死,自己好登上皇位。
拓跋燾生性多疑,終於中計,逼死了太子拓跋晃。
宗愛真是個厲害的人物,害死了拓跋晃又設計殺害了拓跋燾,立南安王拓跋餘爲皇帝,把拓跋餘當傀儡,超控於掌心。
可拓跋餘怎麼甘心當傀儡呢?自然是想盡千方百計想除了宗愛,沒想到,此事敗露,宗愛覺得拓跋餘這個木偶不受控制,又殺了拓跋餘。
短短不到一年時間,宗愛一個太監,等於殺了兩位皇上,一位太子,可謂天怒人怨。
此時,宗愛正在找尋合適的傀儡時,拓跋濬被大臣所擁戴,扶上皇位。
拓跋濬即位之後,第一件事便是誅殺了宗愛,以及清除了宗愛的黨羽。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次清除宗愛餘黨時,因溫汝汐因爲長期被宗愛的手下欺凌,所以他相安無事,而保住了一命。
就這樣,溫汝汐小小年紀就經歷了三代君王。
之後,拓跋弘繼位,再到拓跋宏做皇帝,溫汝汐整整經歷了五代君王。
但這五代君王,溫汝汐好像都不得寵。
雖說不得寵,卻是宮中的老人了,拓跋宏一向不太喜歡爲難於他,畢竟,那麼大的歲數了,也該安享晚年了。
然而,沒想到,他居然如此的不安分。一個雙腳都快踏進棺材的人,居然使小動作,當真想被杖責而死,丟到亂葬崗麼!
“皇上,您看此事如何處置?”李博海再次瞟了瞟拓跋宏,等待着他的回答。
拓跋宏繼續吃着菜:“按道理,他那麼大的歲數,不應該作出如此不知輕重的事情。”
李博海笑了笑:“皇上有所不知。人的貪念就像是一個無底洞,怎麼填都填不滿。老奴當時還想,他定是收了別人的好處,所以纔會這樣。可是……”
“可是怎麼樣?”拓跋宏問着。
李博海答:“可是老奴後來才瞭解到,原來他是收了個乾兒子,那個乾兒子就是陷害娘娘的內奸。皇上,您看這事……”
“這樣不護主子的奴才,留下何用?要是其他的奴才,直接打死喂狗了,還容得下他算計主子。念在他一把年紀了,你看着辦吧!是死是活,隨你心意。”
“是!”李博海的脣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那微笑,帶着得意。溫老狗,這次你死定了。
吃完飯,李博海備上轎輦,四個奴才擡着拓跋宏去了冷宮,李博海在旁邊跟着。
很快,轎輦就到了冷宮。
冷軒宮的下人知道皇上要來,全都把院子啊,屋子啊,打掃得乾乾淨淨,守門的侍衛也特別的精神,在門口兢兢業業的看守者大門,絲毫不敢懈怠。根本不像第一次來的那樣,全都在裡屋打麻將。
拓跋宏下了轎輦,走進了冷軒宮。
丫鬟看見皇上來了,全都跪倒在地。
拓跋宏停住了腳步,對跪在地上的丫鬟道:“馮貴人今天是否沐浴?”
丫鬟嚇得瑟瑟發抖,磕下頭去,大氣都不敢出,一個字也沒說。
拓跋宏又看看其他人,其他人跟她一個德行。
看來,這馮妙蓮還真把他的話當成是耳旁風了。
朕叫她洗乾淨身子,她居然抗旨不尊。
真是,好大的膽子!
不過,要是她又乖乖的聽話,好像又不是她了。
拓跋宏說不清楚自己這個時候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
反正有那麼一點點的不舒服,她還是不願意侍奉朕。
拓跋宏走進了裡屋。
詩鈺正在几案前抄字,拓跋宏走到几案旁,詩鈺擡頭看了看他,趕忙行了個禮。
拓跋宏一眼就看到了詩鈺脖頸上那排緋紅的草莓印子,越看越歡喜,越看越覺得漂亮。
微笑浮上拓跋宏的臉頰,這可是朕咬的,朕一口一口咬出來的草莓印子,拓跋宏很是得意,大聲道:“免禮。”
詩鈺繼續抄寫她的三從四德,拓跋宏伸手拿起了其中的一張紙,看了看上面的字。
醜,很醜,非常醜!拓跋宏感覺自己簡直要被她打敗,這是一個大戶人家出來的小姐麼?這字簡直醜到沒朋友。
拓跋宏覺得慘不忍睹,嘖嘖的搖着頭嫌棄道:“貴人沒讀過書嗎,這字怎麼寫得這麼醜?”
詩鈺偷偷的撅了撅嘴,心裡想着,老孃給你獻策的時候,你咋不嫌棄我寫的字醜,現在反倒嫌棄了,哼哼,詩鈺道:“書倒讀過,就是不愛寫字。”
拓跋宏再次看着詩鈺的字:“看來馮太師是真的寵你,這字還不是一般的醜,五歲的孩童都比這個寫得漂亮。要不,朕給貴人請個老師,練練字?”
姐的圓珠筆字寫的可好了,毛筆字從未寫過,自然醜的要死,詩鈺喃喃道:“還是不勞皇上大駕了。字好不好看不要緊,人好看不久行了。”
拓跋宏笑了笑:“有道理,女子無才纔是德。呃,抄了多少遍了。”
詩鈺看着拓跋宏,不好意思的小聲道:“不多不多。”
拓跋宏看着詩鈺:“不多是多少?五十遍?七十遍?九十遍?”
詩鈺尷尬的笑笑,伸出了一個手指頭,怯怯道。
“一遍……”
“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