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恐的睜大了眼睛,看着一支箭直直的扎進了韓若詩的後肩,她發出了一聲慘呼,軟綿綿的倒進了裴元修的懷裡。-..-
鮮血染了他們倆一身!
怎麼回事?
怎麼會有一支箭——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驚恐萬狀的看着裴元修也是一臉震驚的表情,一把抱住了韓若詩,一隻手伸過去捂住了被弓箭‘射’的地方,鮮血沿着他的指縫噴涌出來,立刻將韓若詩的大半個後背都染紅了。
剛剛,那支箭是衝着裴元修去的,我看得很清楚,但正好韓若詩伸手要去扶他的肩膀,那一箭就‘陰’差陽錯的,‘射’到了她的後肩上!
“姐姐!”
韓子桐已經嚇呆了,這個時候急忙撲上去,一把抱住了韓若詩的胳膊:“姐姐你怎麼了?!”
而跟在他們身邊的那些‘侍’衛這個時候急忙衝過去,將他們圍在央,用身體擋住了他們。
“……!”
我好像被雷擊了一下,整個人都顫慄了起來。
這一幕,讓我一下子想起了當初,在吉祥村的那個夜晚,幾乎也是同樣的情景,裴元修被突然出現的一箭‘射’了他的心口,那些‘侍’衛也是立刻衝上來將他圍在間,用血‘肉’擋住了他。
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雖然那件事幾乎改變了我的人生,但時長日久,加上他也沒有再提,所以大家幾乎都把這件事忘記了,可我怎麼也想不到,居然在這麼多年之後,歷史又一次重演。
難道說,當初想要暗殺他的人,現在又一次動手了?
是誰?是什麼人?
我轉過頭朝四周看去,周圍全都是那些荒‘亂’不堪的老百姓,有的還在跟那些人‘混’戰,有的已經感覺到事態不對紛紛退開,而兩邊的士兵這個時候也已經要跑到我們這裡來了,前方監斬臺上的吳彥秋也帶着其他監斬的官員,從監斬臺上匆匆走了下來。
不是他們……不是他們……
那是誰?會是誰?
我想着,又下意識的回過頭去,看向那一邊的二月紅。
三樓上那原本安靜的垂落下來的竹簾此刻已經被兩邊的護衛伸手擡了起來,而我一眼就看到裴元灝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一臉驚詫的表情看着下面。
剛剛的那一幕,顯然他也看到了。
顯然,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立刻,他擡起頭來看向了四周,粗略的掃了兩眼之後,他一招手,身後便跑過來了好幾個護衛,他似乎低聲吩咐了什麼,那些人立刻轉身便走,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下樓過來了。
但我也知道,不是他。
既然不是他,那到底是什麼人?是什麼人非要裴元修的命不可?
這一刻,不僅整個場面是‘混’‘亂’的,我的心緒也完全的‘亂’了,當我再回過頭去的時候,看見裴元修已經抱起了滿身是血的韓若詩,那些護衛立刻圍攏過去,將他們合絲嚴縫的保護起來,裴元修又擡起頭來看向我,臉‘色’沉重的道:“青嬰,過來!”
“……”
我站在人羣,被越來越多‘亂’跑的人撞着,好幾次幾乎踉蹌着要跌倒,但還是勉強撐住了自己的身子,握緊掌心那沉甸甸的,幾乎磕得我手心發疼的東西,咬了咬牙,朝他們走了過去。
就在我一走近,幾個護衛立刻上前來,也護住了我。
他低頭看了我一眼,也沒有時間再說其他的,直接道:“走!”
我被那些護衛們半扶半推着,腳步僵硬的往前走,走了兩步之後,我又回頭看了一眼,那之前裝嚴肅穆,煞氣騰騰的刑場,在經歷了剛剛那一場‘混’戰之後,此刻已經只剩下了一地了狼藉,老百姓幾乎都已經散開了,煙塵四起的地面還灑着不知是誰的血,我看見芸香也‘混’在了人羣當,一邊回頭看着我,一邊往旁邊的長街上後退着。
最後看了一眼二月紅的三樓,那裡已經空無一人,只剩下微微搖晃的竹簾,隨風輕擺着。
我們一行人渡江之後,又坐上了馬車,一路緊趕,終於回到了金陵府。
因爲韓若詩受傷的關係,裴元修一直都緊抱着她,也坐在同一輛馬車裡,當我們的馬車都停了下來,我從後面的馬車上下來之後,看見他們已經往府內走去。
而地上,一路還灑着鮮紅得幾乎刺目的血滴。
不知道是因爲那血紅的顏‘色’,還是血腥的味道,讓我有些失神,走進大‘門’的時候,差點被‘門’檻絆倒,踉蹌了一步之後,再擡起頭來,眼前已經沒人了。
只聽見前面吵吵嚷嚷的聲音,是他在吩咐人趕緊去叫‘藥’老到那邊給韓若詩治傷,而那些‘侍’從‘侍’‘女’此刻更是嚇得厲害,全都跟上去服‘侍’,‘門’口就只剩下幾個面孔陌生的‘門’房,他們默默的看了我一眼,也沒說什麼,轉身走了。
我站在有些空‘蕩’‘蕩’的‘門’口,站了一會兒。
幸好沒一會兒,素素就來了,她一看見我木訥的站在那裡,急忙走過來,抓着我的胳膊:“大小姐!”
我擡眼看着她:“嗯。”
“你怎麼樣了?”
“嗯?”
“我剛剛過來,在路上聽她們說有人受傷了,不是你吧?”
她一邊說着,一邊抓着我的胳膊上下打量,看她嚇得小臉都蒼白的模樣,我急忙說道:“不是我,是韓若詩,她被冷箭‘射’了。”
“冷箭?”
素素一聽,眉頭就皺了起來,似乎也想起了什麼,急忙看着我:“誰的冷箭啊?”
“我也不知道。”
說到這裡,我倒是有些知覺的,卻是有些睏倦的感覺,一看我蒼白的臉龐和倦怠的神情,素素急忙說道:“大小姐是不是很累了?那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
我沉默了一下,往喧鬧聲傳來的地方望了一眼——照理說,作爲這府裡的夫人,我應該過去看看的,但要真的過去就是自討沒趣,況且剛剛在刑場上發生的一切,我還需要時間去消化,甚至,去接受。
於是,我淡淡的說道:“嗯,你扶我回去吧。”
素素急忙扶着我,兩個人往內院走去。走在路上的時候,我隨口問道:“對了,你怎麼會突然出院子的?”
“哦,今天‘藥’老過來給妙言小姐施針,他讓我在外面候着,結果我在‘門’口就聽見外面吵吵嚷嚷的,聽見她們說,公子和大小姐都回府了,又說有人受傷了,我擔心是你受傷了,所以趕忙過來看。”
我點了點頭,突然又回過神來:“‘藥’老現在還在內院?”
“應該還在吧。”
我一想起剛剛韓若詩身上的傷,還有他們讓人去請‘藥’老給她看傷,這要是撲個空,事情就複雜了,便急忙加快的腳步。
素素可能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扶着我往前走去,可就在我們走到內院外那座小橋的橋頭時,我的腳步突然一滯。
腦海所有的‘亂’象,和那些繁‘亂’的思緒,在這一刻突然清明瞭起來。
素素見我突然停下來,有些奇怪的看着我。
我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轉頭看向她,說道:“素素,我跟你‘交’代一件事。”
她一聽我要‘交’代事情,立刻點點頭,正‘色’的看着我,而我探頭過去,附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開始素素還能安靜的聽着,但聽到後面,她的臉‘色’一下子變了,等我說完之後,她驚愕不已的擡頭看着我,滿臉不敢置信的表情:“大小姐,這——”
“你記住我的話。”
“……”她還有些難以接受似得,愣愣的在那裡消化了半天,然後又擡起頭來看着我,說道:“我,我聽大小姐的。”
“嗯。”
“只是——”
“別問爲什麼。”
平時我這麼‘交’代事情,她一定會一聲不吭的去執行,而今天,她也的確是答應了,但在沉默了一刻,當我準備繼續往前走的時候,她還是又擡頭看着我:“大小姐,真的會像你想的那樣嗎?”
我的腳步又是一沉。
她這樣問我,其實我又何嘗沒有這樣問過自己,但不管怎麼自問,不管又多少答案,此刻,我還是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我希望,不會。”
說完,便不再說什麼,而她也急忙跟上來,扶着往前走去,誰知剛到內院‘門’口,就聽見了一陣吵鬧聲,走近一看,原來是韓若詩他們那邊的幾個‘侍’‘女’,正在‘門’口跟小霓和習習爭吵,曹虎他們似乎也聽見響動出來了,但都一言不發。
我走過去,就正好聽見那個‘侍’‘女’惡狠狠的說道:“你們再不讓‘藥’老出來,我告訴你們,我們大小姐現在傷勢很重,是公子讓我們來請‘藥’老的。如果我們大小姐出了一點差錯,別說你們什麼妙言小姐,就算你們那個什麼夫人死了,也賠不起!”
這話一出口,旁邊的素素立刻變了臉‘色’。
我的臉‘色’也是一沉,但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一個沉重的聲音響起:“這話是誰說的?”
擡頭一看,卻見‘藥’老已經從竹林走了出來,他的手裡還拎着‘藥’箱,似乎已經給妙言施針完畢,一聽見這話,他的臉‘色’就沉了下來,帶着一絲怒意的看着那個說話的‘侍’‘女’。
那‘侍’‘女’倒也會避重就輕,一見他出來了,急忙賠笑道:“老太爺,您可趕緊過去看看,大小姐爲了救公子,身上被人刺了一箭,若您再不過去,只怕——”
‘藥’老一聽,也皺起了眉頭:“什麼?”
這時,我走了過去,說道:“她說的是真的。”
那‘侍’‘女’一聽我的聲音,倒是嚇了一跳,回頭看着我,但也沒多說什麼,只對‘藥’老說道:“您可趕緊的,否則大小姐要真的出了什麼事——公子怪罪下來,奴婢們可就沒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