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模樣非常的憔悴,甚至眼中閃爍着的都是畏縮驚怕的目光,想起那天在這個屋子外面,她被杖責的時候,雖然我沒有親眼看到,但那一天她一聲比一聲更悽慘的哭叫,我也大概能明白,她受到了多大的打擊。
(好看的小說,:.。
如我之前所說,一個人想要出人頭地,沒那麼容易。
就連尤木雅,由南宮離珠引薦,第一次在裴元灝面前獻舞,都被一個看似毫無干系的裴元珍當頭‘棒’喝打了下去,更何況這樣一個小小的‘侍’‘女’了。
‘女’人想要出人頭地,從來都比男人更難的。
不過,我也並不打算安慰她,畢竟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她也應該有爲自己的所作所爲承擔後果的勇氣才行。
於是,我又低下頭繼續看書,不過這一次沒看一會兒,就被外面遠遠傳來的一陣喧鬧的聲音給打擾了,聽着像是有很多人聚集在外面說話,動靜很大,只是因爲離得太遠了,所以聲音倒也沒有太驚擾到我。
我下意識的起身往窗外看了一眼:“外面怎麼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
“我們去看看吧。”
說起來我也實在有些無聊,無事可做的時候,哪怕一點小事都會引起人的極大興趣,采薇聽見我這麼說,倒也沒有橫加阻攔,只是一言不發的陪着我走出了內院,‘門’口那些護衛也都畢恭畢敬的朝我行禮,也沒有多加阻攔。
一過外面那座小橋,那些吵吵嚷嚷的聲音就刺耳了。
我們一路往外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被這裡的情景嚇了一跳。
大‘門’外,成百上千的老百姓聚集在這裡,那些人大聲的說着什麼,我一句都聽不清楚,只聽見有人在不斷的道謝,說着什麼“多謝大小姐”,又是什麼“百年好合”之類的話。
我微微蹙了下眉頭,走到‘門’口去。
這纔看清,是府中的人拿出了許多的米糧堆在‘門’外,擺了幾張桌子,那些老百姓全都擁擠上來,每個人的手裡都拎着口袋,輪到他們的時候,府裡的人就往口袋裡舀一大勺米麪倒進去,那些老百姓拿了東西,都千恩萬謝的走了。
他們在佈施?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怎麼會突然有這麼件事,一回頭,正好看見布圖從旁邊走了過來,他一看見我,立刻上來向我問安。
我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他說道:“這,好像都是韓大小姐吩咐的。”
“她?”
“嗯。韓大小姐和公子的婚期要到了,所以在這‘門’口布施三天。所有的老百姓都可以來這裡領取米麪。”
“……這樣啊。”
我又回頭看了一眼——我小霓和習習說了,今年好多地方都遭了災,很多老百姓家裡都快要揭不開鍋了,一聽說這裡佈施,自然全都趕來了,看他們千恩萬謝的樣子,還不停的對着着府裡叩拜作揖,唸叨着韓若詩的名字。
看了一會兒,我淡淡的笑道:“‘挺’好的。”
布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我,這個時候小心的說道:“天熱,夫人還是回去休息吧。”
我點了點頭,他又轉頭吩咐了采薇兩句,采薇小心翼翼的答應了,便扶着我往回走。
不過,我沒有沿原路返回,而是沿着湖邊慢慢的溜達了起來,沒一會兒,就走到了靠近草場的地方,才發現這邊的熱鬧其實絲毫不壓抑大‘門’口,只是因爲離得遠,所以之前都沒有注意。
我站在院中,安安靜靜的看了一會兒,那些來往忙碌的‘侍’從‘侍’‘女’一見到我出現,都過來行禮,但也沒有停留太久,畢竟,他們都各有各自要忙碌的工作。
有的爬上高高的屋頂開始修葺、打掃,房頂和樑柱也重新粉刷了一遍,園中的‘花’草也被工人們拔了重新栽種,還把一些大樹修剪了一番,看起來整個園子都煥然一新了。
然後,我看見那些‘侍’從‘侍’‘女’們抱着鮮紅的綢緞來來回回的奔跑着,顯然也是忙着要佈置新房,還有大廳。
他們,是在這園中爲即將到來的那場婚事做準備了。
其實,這園中一直都有定期的修繕,完全不用如此大的陣仗,但回想起剛剛在‘門’口看見的那一番景象,和那天韓子桐來找我,得到的是我始終不肯將夫人這個位置讓出來的結果,我多少倒也明白,爲什麼他們要這樣大張旗鼓的做這些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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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這麼一‘弄’,金陵城中的老百姓都知道,裴元修要娶她韓家大小姐了,這樣佈施米麪,賺盡了忍心,老百姓是容易被收買的,也更容易遺忘,我想很快,這裡的人就不記得還有我這個夫人,況且,我這個夫人本來也沒有爲他們做任何實際的,有惠利的事情,他們心中就都是新夫人的恩德了。
這樣一來,我讓不讓出這個夫人的位置,都已經沒什麼意義了。
想到這裡,不由淡淡的笑了一下。
我回頭對采薇說:“扶我回去吧。”
“是。”
兩個人回到內院,我更加倦怠了一些,躺在臥榻上就有些昏昏‘欲’睡,但在‘混’沌間,總能感覺到有一個人的目光在注視着我,雖然我沒有睜開眼睛,但那種被人注視的感覺卻格外的鮮明,或者說敏感。
我躺了一會兒,終於睜開眼睛,而一睜眼,就對上了候在一邊的采薇一直注視着我的眼睛,她有些慌‘亂’的急忙轉開了頭,我躺在那裡,輕輕的說道:“看着我做什麼?”
她怔了一下,又回過頭來看着我。
我這才慢慢的擡起頭來,直視着她的眼睛。其實早也知道,能讓她回來繼續服‘侍’我,一定是裴元修已經將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了,但看着她眼中不斷閃爍的矛盾的眼神,又像是不是那麼回事。
她躊躇了好一會兒才擡起頭來看着我,輕輕的說道:“夫人,夫人是已經放棄了是嗎?”
“……”
“夫人不打算再走了?”
我慢慢的將雙手合攏放在‘胸’前,看着她道:“爲什麼這麼問我?”
“我——”
“是公子讓你來問我的嗎?”
她慌忙擺手:“不是的,不是的。
是我,是我自己想要問夫人的。”
“……”
說着,她睜大眼睛看着我,小聲的問道:“夫人,你是已經放棄了,不打算再離開了,是嗎?”
我看了她一會兒,說道:“那你呢?”
“我?”
“之前你一直想要出人頭地,現在呢?經過了這一次的事情之後,你覺得自己還能出人頭地嗎?”
“……”
她沒有說話,而我看着她眼中那糾結的神情,更加的矛盾了。
我看着她那彷彿有無數情緒在碰撞,幾乎撞擊出火‘花’的眼睛,淡淡的笑了一下,說道:“人當然怕痛,也都是趨利避害的,沒有人會無緣無故,一次一次的頭撞南牆不悔改。如果連你都不想再受刑,而放棄出人頭地的念頭,我當然也不會想再做無用功,每一次都被人抓回來,再軟禁在這裡。”
“我……”
“但如果,連你都不肯放棄的話,也許別人,也未必那麼容易就放棄。”
“……!”
她呆呆的站在那裡,像是被人擭住了呼吸一般。
我對着她淡淡的一笑,然後又一次閉上了眼睛。
不知爲什麼,伴着外面敲敲打打的聲音,還有遠處傳來的喧鬧聲,我反倒很快就睡着了,吃過午飯之後,無所事事,便又躺在臥榻上,半睡半醒間能感覺到采薇一直守在我的身邊,小心的給我搖扇子,陣陣涼風襲來,也越發讓我的睡意深沉了些。
等到夕陽西下,太陽的光將‘門’外的竹林都鍍上了一層金‘色’的鑲邊,我才終於懨懨的從睡夢中清醒過來,一睜眼,就看見裴元修從外面走了進來。
夕陽的光也在他的身上,鍍上了一層金邊,讓人有一種無法仰視的感覺。
他平時一定會‘抽’時間來陪我用飯,不是午飯就是晚飯,並且每晚都會留宿這裡,所以看見他出現我並沒有什麼驚訝的,倒是采薇,臉‘色’一下子蒼白了起來,兩隻手無措的背到了背後,退到一邊去了。
裴元修也沒有看她,而是直接走到了我的榻前,微笑着說道:“怎麼現在就睡下了?”
我垂下了眼皮:“昨晚沒睡好。”
“是嗎?”
他聽着,急忙坐到我身邊,伸手撫上了我的臉頰,柔聲道:“是不是發痧了?難受嗎?要不要讓‘藥’老過來看看?”
“不用,我沒事。”
說着,我又準備閉上眼睛。
他的手卻在我的臉上輕輕的摩挲了一下,柔聲道:“先不要睡,等吃過晚飯,再睡。還有,你下午也不要睡太久,免得晚上睡不着。”
說完,他又吩咐道:“今後要注意一些,要好服‘侍’夫人。”
采薇一聽見他的聲音,驚得差點跳起來,慌忙道:“是!”
他都這麼說了,我也無話可說,被他半哄半拖的從臥榻上起身,那些‘侍’‘女’們已經送來了晚飯,倒是些清涼爽口的小菜,我便也用了一些。
等到吃過晚飯,天‘色’也黑了,我原以爲他就要上‘牀’休息,誰知他突然說道:“今晚我們就不在內院住了。”
嗯?
我詫異的擡起頭來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