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衛陽也跑了來:“表姐?剛剛這裡出什麼事了?聽說來刺客了?”
我和輕寒一時間還沒有說話的心情,只點了一下頭,衛陽又打量了我們一番,問道:“沒受傷吧?”
我們又搖了搖頭。
衛陽皺了皺眉毛,擡起頭來看向我們身後的正立門,我們都沒有到過這裡,他當然更沒有到過了,只看着前方那一排如同衛士一樣的圍牆,在雨幕顯得格外的森然,他低聲道:“我剛剛聽到了一陣琴聲,很不尋常,是不是是這個書院的山長,那個南振衣彈奏的?”
我點了一下頭,正要說什麼,陸笙已經走到了我們身邊,客客氣氣的說道:“大小姐,劉師哥,幾位還是先回去休息吧。夜來風涼雨急,淋病了可不好。”
我們這才發現其他的學生幾乎都已經下去了,只剩我們幾個還站在這裡,急忙點點頭,跟着他們一起往下走去。
回到居所,素素也被驚醒了,一看到我們幾個人都淋得溼漉漉的,急忙嘮叨着給我們準備熱水和毛巾,還有熱茶,我和輕寒稍事擦了一下,也不急着睡覺,都坐在椅子裡喝熱茶驅寒氣,哲生聽到動靜也過來了,衛陽仗着身體好,只拿毛巾抹了兩把頭髮,立刻問道:“剛剛到底發生什麼了?”
我把剛纔發生的事大概告訴了他們。
哲生倒抽了口冷氣:“那那些刺客,真的是要來刺殺太子殿下的嗎?”
我說道:“人已經抓住了,但還沒審,我想明天查興他們應該會去問清楚。如果真的是的話——”
那恐怕,五叔公他們的人已經滲透到西山書院來了。
衛陽站在一旁,輕聲說道:“那,南振衣可真不簡單。”
哲生也說道:“是啊,我之前見到查師兄,還有蕭師兄他們,都已經覺得他們很厲害了,沒想到,山長更厲害。”
他們兩顯然對南振衣那一手琴聲退敵非常的感興趣,而輕寒轉頭看着我有些發白的嘴脣,柔聲道:“好一點了沒有?沒嚇到吧?”
我立刻笑道:“我哪裡被那點事情嚇到了,你忘了,剛剛還是我拿傘,把那個小賊給打倒的呢。”
輕寒也笑道:“我都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這一手了,女俠啊。”
衛陽回頭看着我:“表姐用傘打倒了一個刺客啊?”
我含笑着點了點頭,一臉深藏身與名的內斂表情。
衛陽道:“那,那幾個刺客的身手,也不怎麼樣嘛。”
“……”
“連表姐都打不過。”
我的白眼幾乎都要翻到頭頂去了,輕寒笑了笑,然後藉口天色已經晚了,我也有些累了,先把他們趕回去休息,等到衛陽和哲生都走了之後,我問他:“你也要回去休息了嗎?”
他說道:“你是不是有些遺憾,剛剛沒來得及看藏書閣的事?”
我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因爲那幾個刺客突然出現的關係,我們兩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前面,都沒有來得及回頭看一眼,而現在,出現了這件事,查興他們一定會把注意力也放到正立門那附近,我們肯定很難再靠近那裡了。
真是,氣死人了!
看着我有些沮喪的樣子,輕寒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柔聲說道:“也不要急,算這兩天看不到,但只要等論道一結束,南振衣想避都不可能避開我們。你娘是那座藏書閣的締造者,你要知道那裡的事,也算是天經地義的。只是時間問題。”
他這樣安慰了我,我心裡也稍微平靜了一些:“嗯。”
話音剛落,看見他打了個哈欠,我笑着道:“是不是困了?你最近好像很容易疲倦的樣子。”
他自己也苦笑着:“我也不知道爲什麼。”
“可能這些日子心神耗損得太厲害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嗯。”
他雖然應聲了,卻沒有立刻離開,反倒有些躊躇的樣子,我看着他:“怎麼了?你還有什麼要跟我說的嗎?”
“……”
輕寒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你有沒有覺得,剛剛你表弟的那句話,其實有些道理。”
“什麼?衛陽的什麼話?”
“那幾個刺客的身手,真的不怎麼樣。”
“……?”
我一時間有些混沌,畢竟對於什麼打打殺殺的事情我是完全的門外漢,看不出好壞,但我知道蕭玉聲和查興算是高手,被他們兩個拿下,也不能算是差的。
聽見我這麼說,輕寒搖了搖頭:“我說的不是這個,而是——西山書院在蜀地的名氣很大,你叔公他們不可能不知道,如果真的是他們要派人到西山書院來,而且對付南振衣,那幾個刺客,根本是以卵擊石。”
“……”
“而且——”
他遲疑了一下,說道:“剛剛他們打起來的時候,你看到那幾個刺客手裡拿武器了沒有?”
“……!”
我的心忽的跳了一下。
難怪剛剛在面看着他們對打的時候我覺得有一點怪,一片漆黑人影都看不到,只能看到一些殘影,當然,也沒有看到任何的刀光劍影!
蕭玉聲和查興是因爲要抓活口,也是因爲不敢在南振衣的門前動刀,可那幾個刺客,從頭到尾,甚至在追我和輕寒的時候,也沒有見他們的手裡拿出過刀劍來。
如果真的是來刺殺太子,怎麼可能手裡一把刀都沒有?
我這才猛地回過神來:“真的!”
輕寒沉沉的點了一下頭。
我說道:“那,那幾個人到底是幹什麼來的?”
輕寒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道:“這只是我的猜測,到底是怎麼回事,怕是要等那幾個人招了才行。況且,查興他們也不是瞎子,肯定也看出問題來了,所以才讓人捆了放到柴房裡,而不是連夜去審問他們。”
聽他這麼一說,我皺起了眉頭。
如果說,這些人不是“刺客”,不是來刺殺太子的,那當然再好不過了,但那也證明,恐怕暗地裡還有一股人馬在潛伏着,而他們的目的,也在西山書院,甚至,也應該是在山,在南振衣和太子之間。
看着我眉頭緊鎖的樣子,輕寒柔聲說道:“好了,這件事你心裡有個底,也不用爲太子的安危太過憂心,南振衣是絕對不會讓別人靠近他的居所的。明天,我們再去找查興問問,看那幾個人到底怎麼說。”
我點點頭。
他柔聲道:“早點睡。”
他說完便走了,我的心裡雖然也有些煩亂,但還是聽他的話,清洗了一番之後便很快了牀。淅淅瀝瀝的雨聲在房頂輕響着,好像一個又一個的疑惑在我的腦海裡不斷的浮現着,折騰到很晚,我才終於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醒來,我過去叫醒了輕寒,讓他過來吃飯,他看着我紅紅的眼睛:“晚沒睡好?”
我說道:“想睡,可是很晚了才睡着。”
他嘆了口氣:“你總這樣熬夜不行,對身體不好的。”
說着,他又看着我道:“等這邊的事情完了之後,先回一趟璧山,好好的修養幾天。”
我心裡想着,算西山書院的論道解決了,可成都那邊,還有好多的事情,我腦子裡甚至都已經有些理不清了,真的能回璧山去修養嗎?
等到吃完早飯,我們兩便準備先去找查興問一下那幾個“刺客”的事,誰知還沒出門,查興倒先來找我們了。
他一走進我的房間,立刻笑着說道:“唔,好香啊。大小姐,你來書院也這麼享福啊。”
然後,一眼看到桌的飯菜,立刻眼睛都亮了。
“我也要吃!”
看到他的樣子,我和輕寒都忍不住搖着頭笑了起來,我說道:“這可是我們吃剩的。”
“你吃剩的也我的好啊!”
我笑着,便對素素點了點頭,素素也笑着給他盛了一碗粥,他拿起筷子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我和輕寒又坐回到了桌邊,看着他的眼睛裡也滿是紅血絲,眼睛下面大片的青黑色,輕聲道:“沒睡好啊?”
他塞了一嘴的東西,含含糊糊的說道:“能睡得好嗎?我半條命都差點給大師哥收了去!”
“他怎麼了?”
查興嘆了口氣,但也沒接着說下去,而是將嘴裡的東西嚥下去之後,說道:“大小姐,劉師哥,你們昨晚看到那幾個黑衣人,他們到底是要幹什麼的?”
輕寒立刻說道:“我們看到他們是想要翻牆過去,但到底是要幹什麼,他們的聲音很小,我們沒聽到。”
查興說道:“這幾個人,不像是刺客,他們身一點武器都沒帶,被抓了之後,也不像一些江湖死士那樣選擇自盡滅口,而是那麼在柴房裡呆着。”
“……”
我和輕寒立刻對視了一眼。
看來,他猜得沒錯。
我急忙問道:“那他們到底是來幹什麼的,你們問出來了沒有?”
查興道:“是這點麻煩,雖然不是死士,可他們的嘴很硬。我們書院又不是什麼刑場,自然不會對他們用刑,所以,他們的來歷,一時半會兒恐怕弄不清楚。”
弄不清楚?那怎麼行?
那終究會是一個潛在的威脅,但現在,我們面對的潛在的威脅已經太多了,不能再往增加。
我的眉頭一皺,頓時計心頭:“我有一個辦法!”
他們兩立刻轉頭看着我:“什麼辦法?”
“我們找不到他們的來歷,可他們自己,可以回去啊。”
“……”
輕寒愣了一下,倒是立刻回過神來:“你是說,放了他們?”
“放了他們,假裝讓他們覺得有機會逃走,他們一逃走,當然是立刻回去找自己的主子啊。”
“……”
“只要能沿途跟,不能找到了嗎?”
他想了想,然後說道:“這,當然是個辦法,只是——萬一跟不怎麼辦?”
我立刻轉頭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的查興,他平時咋咋呼呼的,這個時候反倒安靜了下來,看見我看向了他,才說道:“在論道結束之前,我和二師哥都不能離開書院。這是大師哥交代的,我們可不敢違抗。”
“……”
我立刻皺起了眉頭。
如果他們兩都不能出手,那可能真的難講了,且不說那些黑衣人的身手到底如何,這一段的地形我還是知道的,山路蜿蜒曲折,峽谷衆多,不熟的人都容易迷路,如果要跟蹤人,再不被發現,真的是很難的。
但在這時,門口一個帶笑的聲音道:“表姐,你看我怎麼樣?”
回頭一看,竟然是衛陽!
“衛陽?!”
他抱着自己的劍,靠在門口,笑着說道:“我來這邊,可是家主交代來保護表姐,給表姐幫忙的,這種事情,表姐可以先想到我啊。”
我們幾個人對視了一眼,我立刻站起身來:“衛陽,你可以去?”
“如果表姐不嫌我礙事的話。”
“當然不會。”
查興一拍桌子:“那好辦了!我可以讓那幾個小崽子做一個局,讓他們其一個有機會逃走,衛公子趁機跟去,只要能找到他們的幕後主使者,那事情好辦了。”
“這也是個辦法,”輕寒點了點頭,又轉頭看向衛陽:“只是,恐怕暫時不能打草驚蛇。”
衛陽笑道:“劉公子放心,沒有弄清楚對方的身份,是敵是友之前,我不會輕舉妄動的。”
這樣一來,我們商議定了,查興立刻下去讓那些學生做好準備,衛陽自己準備了一下,我回頭看着輕寒——那,我們兩呢?
今天,已經是論道的第四天了。
雖然能感覺得到論道的趨勢,但,也還沒有出現壓倒性的局面,這場論道,勝負仍然難說。
輕寒問道:“你要過去嗎?”
我想了想,還是搖頭:“算了,藏書閣那邊的論道讓哲生過去盯着吧。事關太子的安危,我還是想要弄清楚那些黑衣人到底是什麼來歷,他們想要幹什麼,把這件事弄清楚了之後,我才能安心下來,去想藏書閣的事。”
輕寒看了我一會兒,輕輕的點了點頭。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