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風!"
老闆娘突然大聲叫了起來.
似乎是被驚動了,那個奄奄一息的孩子也慢慢的轉過頭來,漆黑的眼珠緩緩的定在老闆娘的身上.
"啊!那是帝王城的人,他們抓的是帝王城的要飯花子!反賊啊!"
女人的驚呼迴盪在整個定安街的上空,張宣的兵刃瞬間出手,帶着部下就包圍了上去,四面八方剛剛回城和正要出城的打鳥部隊也轟然的圍了上來.
"反賊!你們是什麼人?"
"東荒山上的人來了!"
"抓住他們,.交了長老會!"
"拿他們回去給將軍交差!"
混亂的喊聲迴盪的大街的上空,無數的部隊彷彿憑空冒出來一般,忙乎了一晚上一無所獲的惱怒在這個時候都化做了使不完的力氣,羽人沒找到,抓個東荒山上的叛賊也不錯啊!
大家奮勇向前,努力拼搏,混亂的局勢裡完全聽不到黑衣軍隊裡有人在瘋狂的喊話.
戰爭進行的莫名其妙,卻又激烈異常.
沒有人能夠忘記多年前東荒山上那些拼命潛入帝都的人,那場戰爭中流出的血刺激着這些士兵的記憶,他們瘋狂的向黑衣軍隊涌上去,場面熱烈,每個人心中都有着這樣的期望,抓住叛賊,回家烤鳥,明天升職,生命對我們是多麼的關照啊.
遠遠的長街後頭,一夥白衣長裘的人幽靈般的出現,一人上前問道:"少宮主,我們上吧!"
"不着急!"
白衣青年輕笑着:"先讓他們自己咬."
寂寞的長夜終於就要過去,天邊已經泛起了白光——
桑廉王朝的第九代皇帝棲古蒼輪王是一個備受後世史學家爭議和玩味的君王,桑廉歷代君主以武力爲尊,重視軍術強勢,歷代登上大寶的皇帝無不有着震懾天下的赫赫軍功.
然而作爲前代帝王年齡最小的兒子,棲古的經歷就顯得有些突兀和不同,前半生的他和平安靜,沒有任何過人之處.然而在第八代帝王輪嘉迅王逝世的那夜,在那場驚動天下的王位爭奪之中,當時年僅二十一歲的棲古就像是一隻璀璨的流星一般閃爍出了絕世的光輝,在不知從何處招攬的被後世尊稱爲流光祭司的幫助下,他迅速的以絕對的優勢打敗了其他強有力的競爭者,以雷霆般的速度對整個帝都做了規模龐大的別系清洗,強悍的入主了那另天下人仰望的含光神殿.
在所有人都認爲這會是桑廉家百年以來最強勢的君王,等待着他帶領着百萬的臣民收復那些邊境之外的異族叛民之時,他卻又沿着流星隕落的軌跡,迅速的湮沒在桑廉王朝宏大的歷史長河之中,把整個國家棄之不顧,任外姓的流光祭司把持朝政長達五十多年,直到冰海上的王者引起了傾天之亂之後這個竊權的男人才和長老會軍部維持了一個權利的平衡.
所有的人都認爲當初的奪位之戰,都是流光一手導演的.而如今的傀儡君王則和他多年一樣,仍舊是那個懦弱的,膽小的,沒有任何光彩的,只是有些運道的傢伙.
然而,在所有人都爲這一個有着桑廉王朝尊貴血統的王者低聲哀嘆,可悲於他年老的昏庸的時候.他卻在桑廉歷第二百七十九年的除夕夜裡給了整個天下重重的一擊.皇家的風範與氣勢在收斂了將近七十年之後,又重新散發出了屬於他自己的光輝於色彩,讓百萬的國民終於見到了那久違了的王者之氣.
那,是伊瑪兒*桑卓在浩瀚的託瑪幹沙漠上揚槍而起,指天爲誓時的萬丈光輝.
百年之後,她的後人,那個年近百歲的老人仍舊從神廟之中拔出了那把曾經威懾天下的天嘯長槍,再一次捍衛了帝國的尊嚴.
那一晚,被後世稱爲帝都流血夜——
夏風拖着陽初就地一滾,就避過了那幾只飛來的流矢,懷裡的孩子已經被嚇的傻了,甚至忘記了哭泣,只是傻傻的任夏風拖着,似乎已經不會動彈.
"開門!開門!"
夏風拼命的拖着陽初跑到街邊的店鋪門口,回望着那一條街的火光喊殺,不由得用力的敲了下去.
"開門!救救我們!"
可是哪裡還有人敢於招惹這樣的麻煩,家家的大門無不緊緊的反鎖,只在窗口掀起的簾子旁邊有着隱約的驚恐不安的眼睛.
帝都的人民安逸的太久了,他們幾乎不能想像於這樣的廝殺,越來越多的軍隊加入了戰局,局勢越來越混亂和難以控制.尤其是那些在城外搜索了一夜的軍部大老,更是一個個一幅被人殺了爹媽,抄了全家的狠樣.殺氣騰騰的就衝了上來.
在這樣一個傳說中的南姝羽帝剛剛出世的夜裡,資聖宮的權利中樞又搞了這樣一個徒勞無功的巨大動作,突然有一隻來歷不明的軍隊帶着帝都身份最爲尷尬的帝王城乞民悄然行進,實在是不能不引起衆人的懷疑,回想起十五年前的東荒山人,這些軍隊就更加有了進攻的理由.
"停手!你們是誰的部下?爲什麼要攻擊我們?我是外城兵馬司奕洲少將的軍前小佐,你們快快停手!"
巨大的包圍圈之中,儘管黑甲軍人的個人戰鬥力實在高的出奇,可是在這樣無休止的車輪戰面前,他們還是顯得單薄無力.
"哼!一派胡言!外城兵馬司的人我全都見過,怎麼就不知道有你這麼個軍前小佐,你們行軍鬼祟,又帶着帝王城的重犯,不是叛逆是什麼?乖乖的放下兵器,不然只有死路一條!"
衆攻擊部隊立即對張宣的這番義正嚴詞慷慨激昂的勸降詞報以雷鳴般的呼聲.對面的這夥人伸手詭異高超,行動矯健迅速,這麼大的一支人馬竟然能這樣悄無聲息的潛入帝都,一定是有什麼驚天的陰謀.老天保佑,自己竟然天賦慧眼的將這夥人的行動發現於萌芽之中,實在是帝國不幸中的大幸.
衆多率領進攻的帝都軍佐們幾乎已經看到前面等待着他們的東西,金錢,權勢,豪宅,美女,甚至還有人看到了含光殿上的那把金燦燦的火金八龍君王塌,似乎眼前所砍的不是他們口中所謂的叛逆,而是一切阻擋他們升官發財的障礙,衆多殺紅了眼的中級軍官在生死一瞬間做着恍惚的美夢,然後便舉起手中的馬刀大刀闊斧的殺將過去.
當看到內城警報匆忙衝外城荒野之中奔襲回來的奕洲少將看到眼前這一混亂的局勢時,一直以嬉皮笑臉,油嘴滑舌,不務正業著稱的奕洲少將差點咬碎了他那口引以爲豪的雪白鋼牙,一衆身穿身尾軍軍裝的外城兵馬司士兵看着他們那個平日裡一直吊兒郎當的長官突然狠狠的罵了句惡毒的粗口,然後就跟着他不文雅的號令瘋虎一般的衝了上去.
整個戰局在瞬間逆轉.
這並不是奕洲少將的那些痞子兵有多強的戰鬥力,而是所有參戰的人看清了這夥混亂殺入的人馬所穿的衣服,那,是帝國最高統治者流光祭司的禁衛部隊專有的服裝,代表着光榮於實力的金鷹雙狷身尾軍戰服.
所有人在一時間冷靜下來.
"媽的奕洲!你什麼時候被調進禁衛軍當統領了?還幫着反賊打我們?"
很久,殺紅了眼的奕洲少將才認出了眼前這個一身衣服殺的血紅的老頭子是誰,他的眼睛瞬間睜的老大,然後就聽着一聲怪叫響徹了整條長街.
"原來是你這個壞事的老匹夫!"
憤怒的帝都少將揮舞着手裡的大刀就向着京伊兆的張宣大人殺了過去.
"啊!保護大人"
"少將!息怒啊"
"媽的!這打的叫什麼仗啊!"
"大家冷靜一點,奶奶的,你還打.老子剁了你!"
"快走!"
春悅樓的老闆娘突然從後面跑了上來,一把抱起仍在地上哭鬧的陽初,拉上夏風的手急聲道:"跟上我!"
多年來心狠手辣的老闆娘一時間似乎轉了性一般,甚至就連她自己也搞不懂自己爲什麼會有這樣的善心,只是剛纔逃跑的路上突然看見了這兩個亂軍中的孩子,就順帶拉了起來,按她時候自己的想法是,畢竟只是兩個不懂事的孩子.
夏風被老闆娘拖在後面,心裡似乎有了一絲安穩,比起那些嗜血殺戮的大兵,這個一直和他吵嘴,抓到他全從沒真打過的妓院老闆娘明顯的,要可靠的更多.
身後的喊殺聲漸漸的遠去,天邊的陽光仍舊沒有刺破這一夜的黑暗,只在深幽的小巷裡留下一片霧茫茫的蒼白.
夏風踉蹌的腳步已經有些凌亂,可是卻仍舊緊緊的跟着,小小的陽初已經忘記了哭泣,安靜的趴在老闆娘的肩頭,似乎已經睡去.
兩人沉重的腳步迴盪在狹窄的小巷裡。
遠處,喊殺震天
"玉卓夫人,你那袋子不是我偷的."
"少羅嗦!"
"真的,是頁城的那羣小崽子偷的,然後掉了我的包."
"哼!"
"你別不信,待會我就把東西給你,就在帝王城裡呢,在我家."
畢竟是一整袋的紫羅煙,春悅樓的老闆娘玉卓夫人輕哼一聲就算做答應,並不經意的向帝王城的方向看了一眼
帝王城?
遠遠的,滔天的大火瘋狂的燃燒着,刺人心魄的慘叫哀求聲傳遍了帝都每一個人的耳裡,成了這些在這一夜僥倖存活下來的人心底永遠揮之不去的惡夢.
小巷中,夏風和老闆娘都忘記了奔逃,僵硬的身體呆呆的站立着,向着遠處的那一片火海望去.
一直昏昏沉沉的陽初也被這可怕的慘叫聲驚醒了過來,在老闆娘的肩頭仰起了臉,伸出黑黑小小的手指,只着帝王城的方向,大大的眼淚瞬間落了下來,蒼白的嘴脣緩緩張開,發出了不應該屬於一個孩子的無比沙啞的聲音,"家"
這樣的一場來勢洶洶的大火在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就迅速的燒盡了整座帝王城,包括在那裡面生活了兩千多年的男女老幼,昔日偉大君王的後人就這樣毫無任何反抗的被殺戮乾淨,甚至在死前還在苦苦的哀求覆滅了他們整個國家的敵人.
他們的想法很簡單,只是想活下去,可是,在桑廉王朝的鐵桶統治中,這樣簡單的願望也是不被允許的.
原因只有一個,他們姓錯了軒轅.
這一刻,震驚後世的帝都流血夜就以這樣血腥的開頭被拉開了序幕——
"天殺的桑廉崽子!"
一聲淒厲的慘叫自旁邊一條幽黑的小巷裡傳了出來,然後就見一個乾瘦的身影自那巷子裡踉蹌的奔出,卻突然被地上的石子絆了一個大大的跟頭.
"狗日的,我要跟你們拼了!"
那人一身血污,滿面瘡痍,似乎已經受了重傷,他手中拖着一把已經卷了刃了帝都軍部青柳刀,費力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睜着一雙血紅的眼睛就往人聲最鼎沸的長街處跑去.
"回來!"
突然,一聲厲喝自他的身後響起,宵華手中長刀揮舞,大開大合,可是卻衝不**邊的那幾個黑衣人的包圍,只能憤怒的衝着前面那人瘋狂的吼叫着.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老闆娘三人完全沒了反應,只是看着這突然衝出的幾人愣了眼睛。
"爹!"
一直昏昏沉沉的陽初大叫一聲,趁着老闆娘失神,一把掙脫開來就向着之前的那個男子跑去.
夏風大驚,連忙也跑了出去,拼命的伸出手,想把他抓回來,可是一個鬼魅的身影就那麼突兀的出現在了他的眼前,八歲的孩子一眼看到了他,整條神經驀然就那麼的,愣住了.
"蠢貨!回來!"
宵華目眵預裂,再也顧不得什麼掩飾身份,長刀橫劈,霎時將一人的雙腿齊根斬斷,可怖的慘叫聲充斥了整條街道.
宵華一招震懾他人,趁着他們之際閃身出去,一把將陽初抱在懷裡,然而還沒等他邁出逃跑的一步,就驀然覺得頸邊一涼.
下一瞬,一陣天旋地轉,他就看見一人身穿着一身帝王城特有的乞丐服飾,無頭的軀體在頸項處正向外噴濺着大股的鮮血,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烈疼痛瞬間襲來,還沒來得及叫上一聲,他的屍體就轟然倒地,揚起那些在此沉積了多年的灰塵厚土.
無頭的屍體在地上抽搐了幾下,就不再動彈,可是那雙合攏的手卻仍舊牢牢的將嚇的呆住了的陽初抱在懷裡.
許久,被嚇呆了的孩子才驚慌失措的放聲大哭.
"哥???哥爹爹,救我"
夏風渾身冰冷,他看着年輕軍人那張平淡無波的臉孔,只覺得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寫滿了恐懼,他僵硬了向前移了一步,看向小小的陽初,還有宵華大叔身首異處的屍體,驀然間只覺得一陣巨大的憤怒席捲了他整個神經,他猛地拿起一把鋒利的長刀,對着那軍人就砍了過去。
"將軍!"
黑衣的軍人上前一步,對着青夜沉聲領命.
"把那瘋子抓起來,還有那兩個小的,一併帶回去."
"是,"
"將軍,還多個女的."
青夜微微擡起頭來,對着那名衣着妖豔的女子冷冷看去,"多事的東西,殺了吧."
閱人無數的老闆娘驀然渾身一涼,賠笑道:"這位將軍可是錯怪好人了,我可是夏城裡的良民百姓,這兩個小花子偷了我的東西,我只是想抓住他們去見官,既然是將軍要的人,那我就不多事了,民女這就告退了,將軍您慢"
話還沒說完,忽然一道寒光驀然閃過,老闆娘眼角一陣顫慄,身形瞬間如鬼魅般的退了開去,差之毫釐的在刀鋒之間避開,可是脖頸處卻仍舊是不能倖免,一道深深的血痕緩緩的流下下來,似乎是傷到了氣管,一時間幾乎說不出話來。
老闆娘大驚,對着胸前的幾個穴位點了下去,稍稍止住了血,然後擡起頭來驚疑莫定的看向年輕的將軍,神情中充滿了戒備.
青夜怎麼也沒想到這外表看起來**妖豔的女人竟會躲開他致命的一擊,不由得仔細的看了她兩眼,沉聲問道:"貴王爺是你什麼人?"
老闆娘喉間火熱,說不出話來,只是狠狠的盯着他的眼睛,生怕他再有什麼動作.
"你走吧."
青夜淡淡的吩咐道,老闆娘一驚,可是畢竟是多年見慣風Lang的人,連忙也不再詢問什麼,後退就步,就離開了這條幽深的巷子.
這,畢竟不是她能夠對付的人.
寒風緩緩吹過,掃過幽深黑巷裡的陳年瘴氣,兩個孩子的低聲抽泣聲已經越來越小,只有那個窩囊了幾十年,在帝王城裡稱孤道寡做白日夢的一正"皇帝"仍舊在高聲叫罵着,口沫四濺的重複着他所知道一切惡毒詞語.
"萬惡的桑廉人,吃人的狼崽子!那是兩千條人命啊!兩千條人命啊!"
青夜皇子眉目不動,定定的望着前方.
只見一片漆黑的暗夜之中,一襲青衣緩緩走近,白色的大裘披風掃過骯髒的地面,黑色的長髮在頭頂利落的盤髻,面目英挺,卻不似青夜般帶着那嗜血陰暗的邪氣,透出的是少年神色飛揚的自信與正義,來人劍眉星目,神態瀟灑,他淡笑的走近衆人,沉聲道:"桑青夜,我們又見面了."
"六玄陣都困不住你,不愧是東荒山的少主."
那少主眉梢一挑,輕聲笑道:"你本就知道,不然又何必在這等我?"
青夜眉頭微怵,邪然一笑,驀然整個人飛速而起,電光石火之間就已經衝殺到了白衣少主之前,兩人鬼魅般的身影突然纏鬥在了一處,四周的風似乎都被驚動,翻飛逆卷,圍繞着那模糊的身影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旋渦.
凌厲的殺氣從四周而來,二十多名青衣白袍的東荒山人殺入了戰場,與立在一旁的黑人鬥了起來。
夏風踉蹌的奔到陽初身邊,一把將他抱在懷裡,突然只見頭頂一處刀光閃過,兩**驚,慌忙的鬆開了手,回頭一看卻是一正.
只見他一把將陽初抱住,站起來就向一邊的巷口衝去,竟是再也不看夏風一眼.
"哥,哥,夏風哥"
小小的陽初奮力的向夏風的方向伸出手去,猶如一隻素白的希望漸漸的離他而去.
究竟是怎樣的,被一次又一次的拋棄?
到底是如何的,沒有半分的理解與惦記?
天地之大,這小小瘦瘦的孩子該走到哪裡?
原來,只是一個無父無母,孤苦無依的乞兒.
原來,無論做過多少,在最後的關頭,還是要被犧牲的.八歲的孩子只覺得胸口突然一陣劇痛,他緊緊的皺起眉頭,茫然的站在滿是血腥與殺戮的巷子之中,不知該去向哪方.
"轟!"
巨大的嘈雜之聲突然自巷口傳來,一陣密集的箭雨瞬間如同飛蝗一般衝向衆人,八歲的乞兒驚呼一聲,眼見再也逼不過去,突然只覺得腰間一緊,竟然被人緊緊的抱在了懷裡.
寒冷的風在耳邊經過,漫天的流矢飛箭如同荷葉般詭異瑰美.
孩子張大了嘴,漆黑的臉蛋上尖貝的牙齒緊緊的咬在乾裂的嘴脣上,他伸出雙手緊緊的抓着對方溫暖的白裘大衣,不可置信的看向那張溫暖的臉孔.
"別害怕,有我呢!"
白衣的東荒山少主目光溫軟,嘴角含笑,衣帶輕飄,廣袖微張,身上溫暖乾淨,有着夏風一生也無法觸及的高貴.
八歲的孩子眼角發澀,苦忍了許久的淚水終於不可抑制的流下,。
重雲散盡,天邊的陽光終於透過了壓在衆人頭上的黑暗,灑下了一率光明.
黑夜,就要過去了.
"啊!"
淒厲的慘叫聲突然猶如刀鋒一般的劃過衆人的心尖,飛蝗的箭雨之中,無數的兵丁突然擁擠進了這狹窄的小巷,領頭的京伊兆張宣大人興奮的跑了進來,大叫道:"皇子陛下,臣下已經抓到了反賊,這就交給你處置."
青夜和東荒山人都沒料到會突然插進這樣一夥人來,衆人急忙轉頭看去,卻見那一身血污的府尹大人正手拿長刀,興高采烈的爲他立下的大功而興奮不已,而他的身邊,那被他稱爲反賊的一老一小,已經渾身插滿了箭雨,沒有一絲一毫的活氣!!!
他們,竟然已經死了!!!
帝王城的軒轅血脈竟然在甦醒之後的第一天死在了一個小小府尹之手!
即便是沉着冷靜如青夜之流也不禁變的臉色.
張宣畢竟不是傻瓜,剛纔爲了立功冒失的和神尾軍開戰,爲了彌補過失聽信了春悅樓老闆娘的話,以爲這裡面有反賊,可是一進來卻發現她所謂的反賊竟然是青夜皇子,於是便下令部下對着和青夜交手的人射箭,可是還沒射出去,就見那兩人逃了出來,一陣亂箭之下,竟是無人倖免.
青夜看着張宣那張因緊張而泛白的臉孔,不由得漸漸握緊了刀柄,突然只見他猿臂一震,張宣的脖子上就驀然揚起一道血線,屍身轟然倒在了地上.
然後所有人的目光漸漸的都凝聚在了東荒山少主懷裡那個不滿八歲的乞兒.
軒轅家的血裔,至今也只剩下這一個人了!
長風舞動,戰爭一觸即發!
一聲嘹亮的號角突然響起,正東方的內城中躁動了起來。
青夜不可置信的皺起了眉毛,內城叛亂,這是桑廉國君的急角號令,不多時城外的漫山烽火也燃了起來.
皇城之中,出了什麼事情?
一聲,兩聲,連續十八聲.
桑廉軍人們開始不安了起來,這是帝國面臨最危險時的最高警報,就連當年凌鮫侵入神廟時也不過才響了十二聲,帝國,到底遭遇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