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賀來咄咄逼人的目光,李倬禹本能的陷入沉默。
“李總?”賀來握着酒瓶,輕輕撞擊桌面,發出“叮叮”的脆響。
李倬禹吐了口濁氣,心有不甘的開口:“我和糧食集團的高處是朋友,政商培訓完你總需要個接納單位吧,我來操辦!”
“就這?”賀來貌似很不滿意的眨巴眼睛。
李倬禹昂起腦袋,態度堅決的迴應:“之前吃你們賀家的產業,我是肯定不可能再吐出來,商場如戰場,成敗論英雄。”
“哈哈。”賀來莫名其妙的笑了,隨即擺擺手道:“行吧,話既然說到這份上,都是要面子的人,那我就再讓你一步,除去你剛剛說的條件,再給我拿三千個吧,畢竟小老弟我剛出來需要創業,相信你不會拒絕吧?”
我沒事人一般耷拉着眼皮,此刻桌面上的關係很微妙,與其說我們是在三方會談,倒不如說是他倆在明爭暗鬥更準確。
賀來的優勢是他現在孑然一人,淪爲真正“光腳的”,他敢毫不猶豫的跟我們玩最底層的社會路子,李倬禹坐擁輝煌公司巨大財富和人脈圈,可戰鬥力這塊略顯單薄,僅憑一個十夫長,而我則屬於比較中庸的那類,財力扛不住李倬禹,戰鬥力不輸賀來。
最重要的是賀來的意思很明白,我頂多充當見證人,他真正想吃的李倬禹那塊“蛋糕”。
盤算片刻後,李倬禹點點腦袋:“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叫問題,需要立個字據啥的不?”
“那玩意兒屌用沒有,既鎖不住君子,也關不住小人。”賀來擺擺手道:“如果李總真打算賴賬,就算是上公證處按手印也於事無補,反之,你要是真樂意幫老弟重振旗鼓,我肯定感激不盡。”
“呵呵呵..”李倬禹嘲諷的冷笑兩聲。
看倆人達成協議,我不耐煩的打了個哈欠:“嘮明白了吧,嘮明白我撤了,困得直迷糊。”
“我是沒問題了,不知道李總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嗎?”賀來夾着菸捲努嘴。
“坐山觀虎鬥,趴橋看水流!高!”李倬禹皮笑肉不笑的衝我翹起大拇指。
我估摸着他是覺得今晚這齣戲碼全是我搞出來的,也懶得多解釋任何,讓他低估賀來沒什麼不好的,至少未來的某一天賀來會用實際行動狠狠的摑他一耳光。
“走了。”抓起桌上的煙盒和打火機,我招呼其他人一聲,悶着腦袋往門外走。
這回堵在外面的那幫生荒子們的態度截然大變,全都好像沒看到我們一般,三五成堆的聚在一塊該聊天聊天,該抽菸的抽菸。
二十分鐘後,駛離夜場所在的那條街,負責開車的陳曉到抽一口冷氣:“朗哥,剛剛真特麼嚇壞我了,至少一百五六十人,全是四六不通的那種小逼崽兒,那要是一哄而上..”
“他們敢一哄而上,賀來也就徹底走到頭嘍。”坐在副駕駛的車勇鄙夷的抽了抽鼻子:“很早以前郭啓煌就說過,甭管誰統治,也不論是哪個大拿,頂層的那幫人要的是平衡,就好比羊吃草、狼吃羊一個道理,狼沒了,羊得氾濫,羊多了,草供不應求,賀來自己也非常清楚,上頭絕不會允許他一家獨大。”
我抹擦着腮幫子評價:“郭啓煌是個明白人。”
“他啊?”車勇頓了一頓,搖頭笑道:“就是活的太明白,不然也不能連面都沒露幾回就被李倬禹給嚼的骨頭渣都不剩下。”
“嗡嗡..”
就在這時候,我的手機震動起來,看到是張星宇發過來的視頻,我趕忙按下接聽。
屏幕中很快出現這貨肥頭大耳的憨憨模樣,看背景應該是機場。
“剛到?”我迷糊的發問。
“路上出了點小插曲,不過無傷大雅。”張星宇點點腦袋道:“我和天門那邊的幾個大哥剛剛聯繫過,Z商銀行的總部在下城區,最大的股東確實姓方,不過這些年屬於半隱身狀態,公司大小事務幾乎都是交給其他幾個股東做,想見到他本尊不是特別容易。”
“不需要見到他本尊,只要找到馬科就是郭老三的證據即可。”我想了想後出聲。
張星宇晃了晃腦袋苦笑:“這事兒還真得姓方的出面,私人銀行高層的信息全是機密,靠打聽很難出效果,今天太晚了,明兒一早我跟天門商社在杭州的負責人接個頭,看看情況再說吧。”
我不放心的叮囑:“行,你自己多加點小心,另外你到杭州的事情千萬不要讓姓方的知道,他樂意接納馬科,本身就說明他們的關係足夠到位,那頭又是人家總部,稍微給咱使點壞,可能就得出大事兒。”
“放心吧,迪哥跟我在一塊呢。”張星宇晃動兩下鏡頭,屏幕中出現地藏的身影,不過他把自己捂的很嚴實,腦袋上扣着鴨舌帽,臉上捂着大口罩,而且也沒有看鏡頭,所以瞧不太清楚他的表情。
“今晚在哪落腳?”我又問了一嘴。
張星宇迴應道:“迪哥早期打黑拳認識的一個兄弟家裡,相當安全。”
寒暄幾句後,我們才結束了通話。
“地藏好像對你成見挺深的啊?”車勇回過來腦袋衝我微笑。
“唉..”我嘆了口氣,側頭看向車窗外。
剛剛我和張星宇對話,地藏整場都沒擡腦袋,更沒跟我打招呼,不用說我也清楚,他仍舊沒有放下芥蒂,或者說在他的心底始終認爲我並沒有給他拿出一個滿意的答覆。
不是不想給他交代,只是我實在沒轍,事情發展到現在爲止,我們丁點真憑實據沒有,馬科又動不得,不然李響鐵定翻臉,而小富那個狗渣又不知道藏身何處,偌大個鵬城想要找個人,真比中彩票的機率還要小。
自己瞎琢磨片刻後,我又撥通連城號碼,想要問問吳恆的情況,不過那邊關機,估摸着太晚了,他可能已經睡了。
回到公司,簡單洗漱一番後,我懷揣着心事躺下,可能是因爲酒精刺激的緣故,沒過多久我就沉睡過去。
再一睜開眼,已經是第二天的半上午,習慣性拿出手機掃視一眼,結果看到十多條未接電話,全是姚軍旗、高利鬆和葉小九打的,我這才意識到,昨晚睡覺前可能不小心碰了靜音,連忙給葉小九回了過去。
“什麼事啊,看你早上七點多就打電話?”我忙不迭詢問。
“大熱鬧!”葉小九那頭聽起來很嘈雜,他語調亢奮的出聲:“你知道華泰小區不?”
我在腦子裡搜索一番,懵圈的說道:“沒聽說過,咋了?”
“福田區香梅路,抓緊時間過來吧,我和旗哥、高利鬆都在。”葉小九樂呵呵道:“來晚可沒熱鬧看嘍,快馬加鞭!”
我忙不迭爬起來,招呼上陳曉,就往葉小九說的地方開拔。
“誒陳曉,你知道福田區那邊的華泰小區不?”半路上,我一邊給江靜雅發信息,讓她抓緊時間去莞城跟白帝、洪蓮碰頭,一邊衝陳曉尋問。
“知道啊,老牌釘子戶小區,據說十幾年前就說要拆,但那邊的住戶不同意,說白了就是條件沒談攏,華泰小區的四周早就全蓋成高檔住宅區了,就那一片始終破破爛爛,據說每一任鵬城的大拿都頭疼的不行,剛到鵬城那會兒,二哥還說,如果咱們能把華泰小區拆掉,市裡面的大咖們絕對會對咱另眼相看。”陳曉點點腦袋道:“誒說起華泰小區,我突然想起來個事兒,我聽說今天有個社會大哥的親兄弟被華泰小區那邊的幾個痞子給開瓢了,早上好像就搖號,說今天必須把華泰拆掉,不知道真的假的。”
上午十一點多鐘,我總算趕到目的地。
坐在車裡,我就被眼前的景象給震驚了。
十多棟老式的筒子樓前,人山人海的全堵滿了人,男女老少都有,不少人手裡還舉着鋤頭、鐮刀之類的傢伙什。
小區門前的街道上,八九輛大卡車“轟轟”冒着黑煙,車斗裡站滿了小年輕,卡車後面還要幾輛剷車和鉤機,排了足足能有四五十米,小區門口黑壓壓的也是一大羣人,賀來赫然佇立,正和對面小區裡的原住戶們對峙。
“這傢伙是瘋了嗎,整的也太特麼高調了吧。”我揪了揪鼻頭,自言自語的呢喃。
陳曉小心翼翼的將車貼在街邊,朝我輕聲發問:“朗哥,咱到跟前看看不?”
他說話的過程中,賀來猛然舉起胳膊,身前身後的小青年們立馬一窩蜂似的衝進小區裡,幾輛大卡車後鬥裡的年輕小夥,也跟下餃子一般呼啦呼啦的往下跳,目標均是對面的華泰小區。
眨巴眼的功夫,堵在門前的那些小區原住民就被衝散。
而賀來爬到一輛越野車的車頂,手持擴音喇叭高聲吆喝:“卡車給我呈錐子形往裡懟,後面的鉤機、剷車別掉隊,全聽清楚了,只拆房子不傷人,凡是捱打的,我三倍費用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