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辰輕笑了幾聲,他腳下涌出了幾條銀色的光線,在地上勾勒出了一個簡單的傳送符印。勿乞身體一輕,玉辰已經帶着他來到了廣場正中的位置。一個發須凌亂的老人正手持一柄黑玉刀,在地板上勾勒着複雜的陣圖,大概有百多個白袍祭司或者站在他身邊,或者懸浮在空中,正全神貫注的看這老人刀尖下勾勒出的紋路。
玉辰輕輕的拍了拍手,那正在勾勒陣圖的老人停下手,緩緩的直起腰神,眯着眼看向了玉辰。
這個老人的修爲極低,袖口上紋了四枚精巧的彎月圖紋。四月祭司,也就是相當於中品天仙的修爲,在秘殿這種遍地都是高階祭司的地方他的實力只能墊底。但是勿乞看到地上他勾勒出來的陣圖就不由得一愣,陣圖不甚複雜,但是極其的精妙,以勿乞的感覺,這個方圓不過丈許的陣圖內一筆一劃一個符文都可以用‘刀刀見血’來形容。
低微的修爲,但是在陣道上的修爲卻是極其高深。勿乞看着這個容顏蒼老衣衫皺皺巴巴不修邊幅的老人,心中不由的肅然起敬。再看看他身邊百多個年輕的白袍祭司,其中有七八個袖口紋有金色的太陽圖紋,這老人自己的修爲不過是月級祭司,但是他的學徒中居然有日級的祭司。
玉辰‘呵呵’一笑,他對那老人微微欠身道:“勾陳長老,任意指派三位修爲最淺的學徒,和東海州侯較量較量吧!”大聲說了這麼一句,玉辰的嘴脣微微動彈,卻沒有一點兒聲音傳出,顯然他正在和這位勾陳長老私下裡嘀咕些什麼。
勾陳長老渾濁的眸子裡閃過一抹深邃的幽光,他望着勿乞‘咯咯’怪笑起來。他緩緩點頭道:“修爲最弱的學徒啊?嘿嘿,唔,勾陳陰、勾陳晦、勾陳昱,你們兄弟三個和東海州侯玩玩!”
搖晃了一下相對瘦小的身體而言顯得格外碩大的腦袋,勾陳長老對勿乞桀桀笑道:“這三個小子,進我衍天殿不足半年,老夫若是讓那些資歷足夠老的學徒和你比劃,那是欺負你。就這三個剛入門的小東西,你若是贏不了他們,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隨着勾陳長老的話,三個身穿白色祭司長袍的少年大步走了出來。
這三個少年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但是他們的袍袖上都繡了一個精巧的銀月圖案,他們赫然已經是月級祭司。三個少年的容貌有七成相似,看來都是同族的血統很親近的兄弟。和大虞其他的那些專重神通法術和各種秘法,喜歡以力壓人的祭司不同,這三個少年的眸子裡閃爍着智慧的光芒,也就是俗話所說的眼珠子滴溜溜亂轉,看上去古靈精怪的。
玉辰揹着手望着勾陳家的三個少年,面帶微笑的說道:“你們新入衍天殿,也不知道你們這半年都學了什麼東西。嘿,用你們如今所能的最強的陣圖吧。東海州侯可是用大陣困殺了一個太乙金仙哩!”
勿乞覺得玉辰的話不是滋味,什麼叫做他用一座大陣困死了一個太乙金仙?他急忙解釋道:“玉老,萬仙盟主事先已經被重創了仙體和仙魂,譚朗的大陣還沒有發揮作用,他就被誅殺了。”
玉辰揮了揮手,淡淡的說道:“唉,解釋什麼?反正就是你用大陣殺了萬仙盟主,不是麼?”
勾陳家的三個小傢伙目光炯炯的看着勿乞,鼻子翹起來老高老高的,那叫做一個不服氣。他們死死的盯了勿乞一眼,三人散開,附近的白袍祭司也紛紛飛起上半空,數百名白袍祭司雙手揣在袖子裡,居高臨下的俯瞰着勿乞和勾陳陰三人。
遠處正在揣摩諸般陣法變化的衍天殿祭司聽說這裡有人和勾陳家的人鬥陣,頓時越來越多的祭司向這邊涌來。也許是衍天殿的人長年累月的鑽研陣法,一個個都窮極無聊到了極點,不多時就有萬多個祭司涌了過來,將勿乞頭頂的天空遮了個結結實實。
最後人越來越多,後面的祭司沒辦法看清前方的動靜,幾個老祭司乾脆隨手丟出了數十塊下品靈石,佈下了一座很簡單的‘青葉納空大陣’。一道細微的靈力波動傳開,用數十塊下品靈石布成的大陣居然將四周的虛空擴張了數百倍,每個白袍祭司身邊都露出了大片的空間。
勿乞不由得駭然,這幾個老祭司是什麼來頭?剛剛那些祭司在半空中圍起了裡許直徑的一個半球空間,但是他們只是用數十塊下品靈石就能佈陣將這小小的空間拉伸數百倍,這不是修爲高低的問題,而是他們對陣法的領悟已經到了天人之境。
這幾個老祭司自身修爲不高,也就是八月、九月祭司的水準,他們也沒有什麼道行境界的說法。但是他們對陣法、對空間的把握實在是神乎其神,以最小的力量催動陣法,用最簡單的陣圖發揮最大的力量,這就是衍天殿的老祭司們擁有的力量?
短短一刻鐘的功夫,勾陳陰、勾陳晦、勾陳昱兄弟三人已經分別在地上佈下一座小巧的陣圖。看得出那個勾陳長老挑選自家的三個年輕人出列,也有爲他們揚名的意思。當着萬餘名衍天殿祭司的面,兄弟三個乾淨利落的分別佈下了陣圖,所有的陣圖紋路和符文紋絲不亂,顯然他們在陣道上自有自己的一套。
在兄弟三人佈陣的時候勿乞才發現,這衍天殿處於地下深處的巨大空間有它獨特的奧秘,這裡的一切佈置都是爲了鑽研陣法、傳授陣道而成。頭頂無數漂浮着的大殿循着天空星辰的變換而遊走,每一座大殿內都隱隱傳出星力波動,顯然這是模擬的微型天象圖;而下方方圓千里的廣場下面,人工的佈置了模擬的微型靈脈脈絡。
在這地下三尺深的地方,無數條細如髮絲的脈絡扭曲蜿蜒,裡面有微弱的靈氣流動,構成了一個複雜的人工靈脈網絡。配合上頭頂無數大殿散發出的淡淡星力,衍天殿的學徒們能利用這兩套系統,佈置出細緻入微的陣圖來。
眼前勾陳兄弟三人佈下的陣圖就是這樣。他們的陣圖都是依靠這兩套靈力系統而成,三幅陣圖最大的也不過是三丈方圓而已。但是如果將陣圖擴張開,將其對應真正的星辰和地下靈脈,這三張陣圖起碼能擴張數萬倍覆蓋數百里,成爲威力無窮的殺伐之陣。
妙不可言的巧思。
勿乞看了看頭頂飄浮的大殿,再看看腳下光滑的廣場地面,不由得讚歎道:“奇思妙想,果然不凡,唔,妙啊,這樣一來,不論是傳授陣圖還是和學徒鬥陣,直如掌上觀紋,再輕鬆直接不過了。”
勾陳長老嘿然一笑,他頷首道:“東海州侯也看出了這裡的奧秘?嘿嘿,還請東海州侯破陣吧?”
勾陳兄弟三個佈下的陣圖分別是六合陣、八卦陣和九宮陣。
那個六合陣捨棄了對天星之力的利用,完全依靠地脈靈氣而成。六個陣眼樞紐抽取下方細微靈脈的陰邪之力,配合六面旗幡凝成陰煞之氣盤旋陣中,是一座六合純陰的純粹殺陣。
八卦陣則是捨棄了天星之力和地面之力,依靠八個陣眼中的小塊下品靈石勾動四周的天地靈氣,以八卦衍化地水火風四種元力,同時分化生死八門,內有一千零二十四種奇妙變化,若是走錯一門,弄錯一種變化,則地水火風一起發作,能將人煉化爲烏有。
那座九宮陣則是僅僅利用天星之力,利用九個微型陣壇勾動天空九曜星辰的本源星力化爲諸般異獸在陣內殺人。這座大陣沒有多少變化,而是依靠單純的力量殺人。
勿乞掃了一眼這三幅陣圖,他微微一笑,隨手取出了一塊下品靈石,一把將它捏成了無數黃豆粒大小的細碎靈石顆粒。他手指輕彈,第一波十二顆靈石顆粒射出,六顆靈石顆粒堵死了六合陣抽取地脈靈氣的陣眼,然後截斷了六個陣眼之間的靈氣傳送,陰煞之力反衝,將六合陣衝得稀爛。
第二波六十四顆靈石顆粒射出,同樣是截斷了八卦陣抽取天地靈氣的陣眼,然後在大陣內重新布成了一個小巧的逆轉八門陣,將陣內靈氣弄得一塌糊塗,小巧的陣圖內地水火風化爲無數小巧的蛟龍騰空而起,將大陣徹底震毀。
至於第三波靈石顆粒只有三顆,一顆定陣,一顆亂陣,第三顆靈石顆粒直接轟入了大陣中最隱晦卻也最虛弱的一個破綻,將這座已經失去了生機的大陣徹底搗毀。
勾陳兄弟三個佈下大陣花費了他們一刻鐘時間,但是勿乞破陣卻只用了三個彈指的功夫。
一時間萬多名衍天殿的白袍祭司齊齊屏住了呼吸,目光同時射向了勾陳長老。
那勾陳長老呆呆的看着被勿乞輕鬆摧毀的三座微型陣圖,突然跳了起來飛起大腳丫子將勾陳兄弟三個踢飛了出去。他怒喝道:“丟人現眼的東西,速速去將衍天陣書入門三千六百卷給我從頭到尾的抄寫一遍!”
將自家的三個後生晚輩趕走,勾陳長老涎着臉湊到了勿乞面前,笑呵呵的一把抓住了勿乞的手腕。帶着一絲狂熱,勾陳長老笑道:“東海州侯,你想不要想要一個英明神武陣法之道舉世無雙的師尊?你想不想要一個衍天殿的長老做靠山啊?”
勿乞啞然,無奈的看向了玉辰。
玉辰卻也是一臉詭秘的望着勿乞,他眯着眼笑道:“唔,老夫突然想起,老夫新納的夫人給老夫剛剛生了個女兒……唔,不如東海州侯和老夫幼女定個娃娃親,十六年後將她嫁給你如何?”
勿乞愕然,他嚇得倒退了一步,這秘殿裡的人,腦子裡都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