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俯身捏了捏田羲薇胖乎乎的臉蛋,態度冷淡的對田儒庚說道:“侯爺。我父親至今生死不明,母親白髮蒼蒼,垂垂老矣。家中庶出的兄弟叔伯身陷囹圄,唯一宋家嫡親血脈只剩下一男兒,現在養在忠王府,宋氏全族都在爲國公府奔波,我身爲國公府嫡女二小姐,去看看我的庶出兄弟,叔伯有何不妥?”
“萬一以後我那些叔伯兄弟無礙,也會助侯爺升遷呢,所以我這也是爲了侯爺打算。侯爺怎麼能怪罪我呢?”
宋氏的一句話,便讓田儒庚氣的面色鐵青。
他的職位,可都是宋家幫他一步步求來的。宋氏一族,在朝爲官者甚衆,平日裡,也對田儒庚多有幫襯。
而田儒庚又不願意讓人說閒話,說他一無是處,所以求官這些事都是宋氏出面幫他去和宋國公以及族中的叔伯說的,以前宋氏也確實是哄着田儒庚接受她孃家的幫助。
而田儒庚一直軟飯硬吃。
“休要再提。男兒鐵骨錚錚,自然應該自力更生。怎麼受他人恩惠?”田儒庚面色不善:“況且,我這麼說也是爲了你好。侯府拖家帶口不容易,以後你還是不要再去詔獄了。”
“不去便不去了,家父出事,暫時還真不能爲侯爺高升出力了。”宋氏不留痕跡的揶揄道。
這話直接把田儒庚所謂的那點尊嚴,踩在了腳下。
你田儒庚的官,可是我宋家給的!
田儒庚氣的渾身發抖。
偏偏那句不去便不去了,彷彿是聽了他的話,和以前一樣,凡是都聽他的,愛意綿綿。可是後半句又是無情的嘲諷。
宋氏變心了啊!
田儒庚強壓怒火:“夫人,近來朝中正在議禮部左侍郎的位置空缺。我在右侍郎做了很多年,不過陛下一直沒有恩准。大抵需要一些銀子去打點一下。若是有奇珍異寶,便是更好了。”宋氏嫁妝極多,當年宋氏來的時候,嫁妝裝了足足六十輛馬車,可謂是財力雄厚。這些年,也沒少給田儒庚銀錢打點他的升官之路。
至於原本的臨安侯府,那是窮的一個徹底。
宋氏進門的時候,大門都塌了……窗戶也呼呼漏風。
宋氏一愣:看來陛下眼睛也不瞎呀!田儒庚做了三五年的禮部右侍郎,這個左侍郎空缺,正常就是右侍郎補上。可是陛下遲遲不給補,明顯就是信不着田儒庚的能力。既然陛下信不過,送禮又有何用?
田羲薇突然爬出來,神不知鬼不覺的照着自己的臉啪的一個大嘴巴!
隨後自己的疼的哇哇哭!
這一哭,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真特麼造孽!孃親可千萬別給他錢呀!這孫子是爲了給他私生子娶媳婦要彩禮來了!!!什麼狗屁禮部左侍郎?他在禮部右侍郎上都做的一塌糊塗,老皇帝看他是宋國公的女婿,特意安排個能人輔佐他,要不然他早就捲鋪蓋走人了。】
【渣爹這些年和孃親要的錢,九成都給了外室花了。拿着大老婆的錢,養小老婆,孃親您簡直是千古奇冤呀!】
宋氏心中陡然一驚:外室的私生子定親彩禮?
她慢吞吞的擡起頭,看着田儒庚,隨後面露微笑:“侯爺。掌家之權,在妹妹田挽秋手中,侯爺缺錢自可以和妹妹去要。”
“我呢,倒是有錢。但是私庫最近也花的七七八八差不多了。沒有多少銀兩。剩下的都是嫁妝了。我很想拿着嫁妝給侯爺,但是我怕把嫁妝給了侯爺,侯爺該說我看不起侯爺,還要用嫁妝來折辱侯爺的臉面了。侯爺自是鐵骨錚錚的男兒,向來自力更生,我拿嫁妝出來,豈不是打侯爺的臉?”
田儒庚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嘴脣顫抖,雙拳緊握,內心似在一場激烈的掙扎,臉色也變得扭曲起來。
可是,終究他沒有說出一個字。
隨後找個藉口離開。
田儒庚確實想要宋氏的嫁妝。但是他想要的是宋氏主動給他,他推辭不要,宋氏再給他,他仍舊推辭,最後宋氏三番五次連哭帶鬧的堅決給他,他才勉強收下。
可是宋氏今天竟然……
田儒庚差點忍不住要爆粗,她竟然……
第二天一大早,外邊便傳來喧鬧聲。
宋氏出去一瞧,便看見有人擡着賀禮,一路朝着後邊不遠的宅子去了。
“宣平侯許廣亮的嫡女許嬋芳今日定親,撒喜糖嘍~”宣平侯許廣亮的家門口,下人們正在大肆撒糖。
衆人蜂擁而上。
“是和臨安侯的大公子田驚秋定親嗎?”有人突然問了一句。
“我聽說田驚秋和許嬋芳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兩家離得又近,自幼便定了親事……”
“田驚秋那個瘋比,怎麼配得上人家宣平侯的嫡女?他整日瘋瘋癲癲的,哪有一絲正常人的心性,早就是廢人一個了,這輩子也莫想娶媳婦嘍……”
“就是就是。滿京城高官的子弟,哪個沒被田驚秋打過?就連三皇子,六皇子,七皇子也都遭受過田驚秋的黑手?若不是以前有宋國公保着,十個田驚秋也被凌遲處死了!如此目無法紀之人,宣平侯怎麼看的上?宣平侯的九族可有點多……”
丫鬟們拿着大簍子,裡邊裝了紅封:“今日嫡小姐定親,尋得良緣。說一句祝福的話,便有紅封領”。
衆人於是開口祝福。
宋氏遠遠的看着,眉頭緊皺。
“連許嬋芳這種貨色都定了親,可是自己的大兒子……罷了罷了。”自從聽過田羲薇的心聲之後,宋氏自然清楚,許嬋芳並非良婦。不過畢竟以前兩家有過婚約,雖然廢除,但是時間不過月餘,人家女孩又有了新的親事,而自己的好大兒,估摸還在皇陵守着……
宋氏心中有些不平,胸口起伏,看着別人家的孩子都定親了,自己的兒子至今一個媒人沒有,不由得黯然神傷。
“夫人,大公子其實很優秀的。他恩怨分明,嫉惡如仇,江湖上頗有名氣。附近的幾個國家誰不知道咱們大公子田驚秋的名號?人送綽號催命判官……”
“冬兒,你覺得這個綽號是夸人的嗎?”
“……反正我覺得咱們大公子可颯啦!玉樹臨風,風流倜儻,英俊瀟灑,才高八斗似潘安,手持長槍挑皇權,黃金白玉買歌笑,一醉累月輕王侯……江湖傳言大公子以身爲藥,醫天下之疾。……”冬兒侃侃而談。
宋氏眉頭皺的更緊:“從哪裡聽來的亂七八糟的。”
夏荷嘆了口氣:“簡單總結就是大公子以造反爲生……”
冬兒嘿嘿一笑,撇了夏荷一眼,說道:“你們是不知道,大公子在民間可火了。被說書先生說成是咱們北昭第一好漢。我給你們學一段:玄武門柔然劫掠,田驚秋單騎救主……田驚秋威震紫禁城,錦衣衛夜求臨安府……”
“還有說書先生說咱們大公子是天上的戰神下凡,來拯救北昭百姓的。”
“咱們大公子,可是有當大將軍的本事。是許嬋芳配不上咱們大公子的。”
宋氏嘴角一抽:“好了,去打聽打聽,到底是誰家的公子,娶了許嬋芳。”
此事不由得宋氏不懷疑。因爲昨日田儒庚剛剛想要宋氏的嫁妝給私生子做彩禮,今日宣平侯嫡女許嬋芳就定親了。
兩者,真的是巧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