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文字D]拓海是個萬人迷 107落空
一場針對他的‘愛的教育’在暗中醞釀着,拓海顯然對此一無所知。
又是一個被薄霧籠罩的凌晨時分,他即便睡眼惺忪、哈欠連天,也還是照例裝了一車豆腐,駕輕就熟地往秋名山頂酒店駛去。
晝短夜長的季節最難熬。
渾然不覺在自己才離開了短短一分鐘,斜靠着門柱看報,一副氣定神閒的派頭的老爸就跟被啓動了發條的機器人似的,飛快地扔下了手裡拿來做僞裝的過期報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下竄進了被他之前就偷偷摸摸地藏起來的那臺銀灰色mazdarx-7fd3s裡。
進了身爲控制核心的駕駛室,藤原文太就不再着急了,摸了摸上衣口袋裡鼓囊囊的煙盒形狀,他嘴角勾起一抹任認識他的人看來都很老奸巨猾的弧度,得逞地笑了一聲。
爲了不露陷,他當然不會開出自己的斯巴魯來教訓拓海——否則現在也有天天開的那小子一下就能認出是他了,於是找自營一間修車廠的老友政志借了一臺備用的fd開一下。
缺點是沒經過什麼改裝,基本出廠時什麼樣,現在就什麼樣。
不過文太要一開始就沒準備弄一臺超級戰車去□□拓海,雖說有些攻其不備出其不意,可也還是有原則的。
好在被多方費心費力改裝的86早就今非昔比,硬件條件上,倒也算不上差距懸殊。
“好。”
四下掃了眼,很滿意於這車的初始狀態,文太愉快地頂出根菸來,不着急點燃,只鬆鬆地叼在嘴裡。
他要瞞着拓海只出於一個主要理由——在毫不知情、難免輕敵的情況下,構成的打擊力度纔是最大的。
試想一下,在自己熟悉的地頭奔馳着,卻被一臺來歷不明的車給狠狠擊敗,使出殺手鐗也沒辦法挽回敗局……
“哈哈哈。”
以拓海愛把事情悶在心裡的作風來看,起碼得鬱悶上好一段時間,沒精打采地夾着尾巴做人了。
也是,早該好好打擊一下了,免得他得意過頭,忘記自己還差得遠呢。
美滋滋地咬着濾嘴,完全不覺得仗着拳頭夠老夠硬就去毆打小朋友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的文太,兀自沉浸在兒子神情怏怏、欲哭無淚的美好想象中,站在自我滿足過後,方優哉遊哉地發動引擎,正式實施這場籌備許久的出氣計劃。
拓海張嘴,眯眯眼地打哈欠:“哈啊——”
沒有礙事的積雪在搗亂,也沒有曲率混亂的起伏,只需要防備碎石造成打滑的秋名山路面……
對跑這跑了好幾年的拓海而言,簡直就是個海闊憑魚躍、天空任鳥飛,光靠條件反射都能做出完美漂移的神奇天堂,諸多叫人眼花繚亂過彎技術被自然而然地駛出,猶如最普通的呼吸般,成了本能。
越是在外面跑得多,他就越珍惜在自己地盤跑的機會,並在系統的指引下,練習一些乍看幾乎是匪夷所思的新技巧。
他已經發展到——排開高難度的技術不論,哪怕是開着開着睡着了,也正如老爸文太所說的那樣,身體的恐怕都會穩穩地支撐着他一路開回家。
拓海又打了一個哈欠,眼角都擠出眼淚來了,眼見着還有12個彎就能抵達目的地,他也用這來鼓舞自己,往‘放大’的方向,快速地扭動了控制着內置收音機音量的旋轉鈕。
主持人的聲音被驟然放大:“現在就讓我們欣賞一下小松美娜的新歌——”
以125km/h的速度拐過一處急彎,在出彎加速時,拓海聽着fm裡播放的流行樂,還是打不起半點精神來,一臉昏昏欲睡,萬分想念美好蓬軟的被窩。
此時正是所有人好夢正酣的時刻,可在這溫暖的橘黃色路燈照耀下,只有他這一臺車孤零零地在往山上前行——
“誒?”
拓海睏倦地再擡高了點沉重的眼簾,發現不是幻覺——後頭的確有一臺裝着那在聲響上堪稱獨一無二,幾乎是標誌性的轉子引擎的車追上來了。
車款很是親切——“fd?”
拓海錯愕:“從沒在這個時間見過這傢伙啊。”
馬力上的差距在雙方同時爬坡時,被暴露無遺,隨着後車不斷在拉近着距離,有後來居上的意思,拓海也看出了不少名堂來,神情一凜,感嘆:“速度好快!”
不單純是馬力較強——只依賴車本身的強大性能而無腦加速,卻不具備用車子的特性去配合彎道脾氣的靈活的話,也不會有這麼凌厲的氣勢。
拓海若有所思:他隱約從對方身上嗅到了一種,類似於叫他陷入前所未有的苦戰和困境的館智幸的危險氣息。
“到底是讓他過,還是全力加速,把他拋離呢?”
拓海猶豫地嘀咕着。
倒後鏡裡閃爍着後車那不懷好意的前燈的光芒,它像是有餘力輕鬆超車,又有種想催他一起比賽的味道,是一團蓄勢待發的強烈能量,準備着衝擊這臺在它眼裡顯得破綻百出的熊貓86.
拓海沒看出這麼多訊息來,只單純知道自己要做出選擇了。
系統哼哼了兩聲,到底是提醒了句:“需要查看後車車手的資料嗎?”
“啊,不用了。”
拓海很快就不再糾結這種小事,並迅速做出了反應——他緩緩地鬆開油門,讓慣性帶着慢慢減速,然後調整車頭方向,不再找那條最佳行車線,而是儘可能地往內側靠攏,叫後車方便超越——
這人跡罕至的時間段會特地上一趟秋名山,又一個勁地開着快車的陌生人,不是無聊地發黴,非來找他挑戰的,就是有急事。
——當然也不排除是神經病的可能。
拓海還考慮到後尾箱裡放的整整齊齊,等着被買家檢查的豆腐塊,拓海果斷放棄了飆車賭氣的結果,很體貼地靠邊減速,給後車騰出位置來。
系統不屑地哼了一聲。
拓海在它眼前是壓根沒有秘密可言的,至少它就把方纔的諸多心理活動了解的清清楚楚,現在很想吐槽一下,這個理由頗冠冕堂皇的宿主,內心深處視作重點的‘讓車’理由分明就是——
對方也是fd。
……而且還是跟啓介先生那臺同款不同色的fd。
做夢都想不到精心籌劃的結果是一拳打到棉花裡,藤原文太看着很有禮貌地乖乖讓路,全不設防地任人入侵的86,嘴角因感動過頭而激烈抽搐着,滿頭黑線,久久說不出話來。
他都不嫌麻煩地挑釁到這個份上了——車尾和車頭間的距離都近得快要能跳熱情的貼面舞了,怎麼就沒半天血性,不知道該奮起一戰嗎!
“是誰說這小子有重視飛車手的尊嚴了,”文太忿忿地回想着,無奈記性在日常瑣事的記錄方面衰退不少,半天也沒想起來是哪個人誤導的他,只得悻悻道:“一點不像我培養出來的!”
說是這麼說,他本可以再用些更氣人的手段來迫使蠢兒子跟自己比賽的,卻也有些不忍,乾脆把這歸類與——想起後備箱裡還放着易碎的寶貝豆腐的緣故,決定等下坡時再做打算。
拓海屆時一定歸心似箭,根本不用擔心使出全力來。
文太這麼盤算着,超車後路過山頂,就直接把fd停在了下坡路起始的直路入口,藉着夜幕的掩護,耐心十足地等着卸貨完畢的拓海過來。
十分鐘過去了。
……二十分鐘過去了。
…………三十分鐘過去了。
“哈啾!”
久候無果,穿得又不夠的文太狼狽地連打五、六個噴嚏,無法相信,那就是爲了早點回到牀上而自發地領悟漂移技術的蠢兒子拓海,竟然會無端端地在人跡罕至的凌晨山頂上逗留這麼久?!
“到底磨磨蹭蹭地在幹什麼。”
詭計沒能得逞,還白捱了一場凍,文太抱着滿肚子疑惑和不爽,抱怨着一腳跨出去,頭也不回地“啪”一聲關上車門,往酒店的方向走了幾步——
“咦,臭老頭,真的是你嗎?”
毫無預兆地,拓海困惑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我還以爲我認錯人了……”
文太:“……”
他不回答,拓海也不在乎,摸了摸後腦勺,還是一臉茫然:“你不是說要去補個覺嗎?一早跑來燒汽油幹嘛……哈?”
說着說着,他瞥見了不遠處停泊的fd,臉色在短暫的不解後,變幻莫測起來,最終定格在了恍然大悟上:“原來剛纔的那個人就是你啊!”
他對老爸那叫人無奈至極的惡趣味,和光火不已的任性還是相當有認識的,只稍微猜上一猜,就知道對方這些異常舉動背後埋藏着什麼用心了。
被三言兩語地無情戳穿,文太臉皮就算再厚,也不禁感到羞惱不已,眉頭皺得死緊,惡人先告狀道:“我來找朋友喝酒,看你怎麼送個貨都慢慢吞吞的拖延這麼長時間,又不是和女朋友來偷偷約會。”
拓海不滿:“亂說什麼呢,我是有約會,但不是——”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突兀地打斷了:“喂,笨蛋!找到跟蹤你的人了沒。”
拓海無可奈何:“找到了。不過我沒說過是跟蹤我的人啊。”
他只稍微提了提,有部車在來時有意無意地跟着他,啓介就如臨大敵地非要問個明白。
——他不知道沖天炮純粹是怕又來一個巖瀨恭子和秋山涉。
聊着聊着半路就沒了人,一宿沒睡的高橋啓介放不下心來,嘴上不耐煩地催促着,大步流星地走來,在看清陰影下那兩張熟悉的臉孔時,也詫異了:“藤原伯父。”
儘管有點猝不及防,他還是頗禮貌地打了句招呼,然後左看看右看看,遲疑道:“……送豆腐需要用到兩個人嗎?”
啓介磨牙,伸手揉了揉拓海那頭蓬軟的毛髮,把他弄得亂糟糟的爲止,又不悅地捏捏他細滑的臉頰:“老哥也叫你別又惹些爛桃花。”
拓海蹙眉,不信:“涼介先生纔不會這麼說呢。”他昨晚還被狠狠地表揚過。
啓介眉毛一挑,就像是拓海說了什麼多荒唐可笑的話一樣,捏他臉的力度也報復性地增加了:“哈?你還敢反駁,你……喂喂喂!!不許咬我手指,你是狗轉世嗎!!”
看他們兩人旁若無人地作出……好像有點過頭的親密動作,文太疑竇叢生,眯縫眼裡的眼珠子霎時就定格住了。
……真是好一個牛高馬大、身材魁梧的‘女朋友’。
“伯父怎麼停在這裡,是車子出了什麼問題嗎,”啓介靈機一動,想着刷下印象分,彬彬有禮道:“我或許能幫上忙。”
“不用。”
文太心事重重,斷然拒絕後,也沒能阻止自己擺出一副陰雲密佈的表情。
他鑽回fd裡,一邊吞雲吐霧,一邊往平時愛去的酒館開,發現思緒已經成了一團亂麻。
是多心了嗎?
……應該是多心了吧。
“xxxx的!”
不知道多少杯清酒囫圇下肚,還是忍不住糾結這個問題的文太,在含混不清地罵了句亂七八糟的話後,一頭栽倒在桌子上,徹底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