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他們總是彼此喊得聲嘶力竭。把酒精的能量揮發完之後,他們就會停下來。
通常她總是喊出最後幾句話,壓住醫生的語調,然後摔門離開書房,跺着腳走上樓梯。
男孩總是在她出來之前跑回自己的房間,鑽到被子裡,蒙上頭。她的腳步越來越輕,咒罵聲也會逐漸平息下來,然後一片死寂。
醫生總是會在書房再呆一會,走來走去,邊喝酒邊看書。有時他會穿着衣服在沙發上睡一夜。更多的時候,他會沉重地走上樓梯,他臥室的門從來不關。不一會,裡面就會傳出震耳欲聾的痛苦的酣聲。男孩也將會面臨一夜失眠與噩夢的交替。
但這次不同。此時他六歲。
他清楚地記得這一次。因爲他三天前剛過完六歲生日。他得到了從街上最貴的禮品店買來的裹着亮光紙的禮物。他還切了蛋糕。然後,是兩張恐怖電影票。陪他去的是一位老女傭,長長的馬臉,他們倆之間彼此從不說話。
中場休息時,他到劇場的洗手間。把牆壁尿得一片。然後,他又去買了一大包果仁,扔得滿地都是。
他確信自己已經六歲了。
這一夜很與衆不同。他穿着自己的新睡衣,上面有一隻小猴子的圖案。他依舊坐在第六層臺階上,傾聽着舊機器的聲響,因爲,這至少是他熟悉的東西,他甚至感到一絲滿足。
然後是奇怪的現象:沒有咒罵聲。沉靜一片。
那些彼此抱怨和推操的聲音戛然而止。他覺得一定出了什麼事:他們是不是真的把對方打傷了。
接着他聽到了深重的喘息,一聲壓抑的呻吟——是不是有人真的受傷了。
又一聲呻吟,更多的喘息。恐懼纏住了他,好像有一雙冷冰冰的手在擠壓他的胸膛。
怎麼會這樣?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好像電影裡看到的那個機器人一樣,滿懷好奇地走下餘下的七層臺階。書房的門半開着,從窄窄的門縫中露出昏黃的燈光。那是一種醜陋的黃色,好像他屙出的尿一樣。
更多的呻吟聲,好像有人在吃着什麼又苦又甜的東西,又好像是被別人緊緊扼住了脖子。他屏住呼吸,用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好讓自己清醒一下。他使勁捏了一下自己,告訴自己:趕快回到自己的屋裡去。
“噢!”
他媽媽的聲音,但聽起來與往日大不相同。撕裂了一般。還有另一種沉重的喘息,急促不停,好像老式的火車:這是醫生?!
“噢!”
到底怎麼了?
“噢!查理斯!”
他鼓起勇氣,湊到門縫邊。透過醜陋的黃光,看到了他們。
醫生坐在沙發上,還依然穿着白襯衫,領帶散亂着,但他的短褲褪了下來,橫掛在腳跟上,他的頭髮蓬亂,四處支撐着,很濃密,像一隻大猩猩。
她着,雪白如緞。她背向着房門,頭髮散披在肩背上,閃着一片金色的光。
她的頭倚在醫生的肩上,用嘴不斷地咬着醫生的脖子,好像她要咬斷醫生的喉嚨。
她坐在醫生身上,用手抓着醫生的頭髮。使勁揪着,好像要把頭髮拔出來。
噢,不,不,看她的下面。
那在中間的是他父親的東西,是他父親的武器。
男孩覺得自己嘴裡又幹又苦,眼前金星直冒,他一動也不敢動。
是醫生的武器在讓她叫喊呻吟。
醫生的頭在她的肩上擺前擺後,好像被別人用線牽着。他的額頭上滿是汗水,竟然還在微笑。他的嘴張大,一片鮮紅。醫生在強迫她——他兩隻毛茸茸的大手按在她臀上,又擠又捏,他的手指深陷在雪白的皮膚裡。他在抓她,弄得她直叫。她咬他的脖子,揪他的頭髮,而他還是不肯停下來——他是個不知疼痛的怪物,他在強迫她,傷害她。他的武器在不斷地傷害她。她在哭叫!
“噢……噢……查理斯……”
紅白相間,相互纏繞。男孩覺得眼前的景象好像是—杯牛奶中滴入了幾滴鮮血。當血滴滴在牛奶的表面時,激起了一層層的旋渦,然後再也分不開。
“噢,上帝啊!”她叫了出來。現在她在祈禱了,看來她真的是受到了極大的傷害。她動得更快了。來回不停。她一定是想從他身上逃開,一定是想從他的武器上逃開,但他把她抓得很緊——他在強迫她。
“噢,上帝啊!”
她在請求幫助,衝進去幫助她嗎?男孩的腳感到一陣陣冰冷:他胸部發緊,他該怎麼辦纔好……”
“噢!用勁!雜種,再用點勁!”
這是爲什麼?
“再給我一點,雜種!”
咣……哧,咣哧。
咣……哧,咣哧,呻吟。
她好像也在笑。
“再快一點,雜種!”
她在告訴醫生刺她?!她讓他傷害她?!
她喜歡被傷害?!
醫生像一個咧嘴的大猩猩,在喘息之間擠出話來,像一隻有毛病的引擎。
“這兒,對,在這兒。”
“噢……我……恨你。”
“你愛它。”
“我恨你。”
“你是想讓我停下來嗎?婊子!”
“噢,不,不。”
“快說!”他在低吼。
“不——別停,他媽的——”
“快說!”咧嘴。
“我愛它。”
“這好極了,再說一遍。”
“我……愛……它,我愛它。”
“看,我在幹你,感覺到了嗎?”
“噢……噢……噢。猶太……流氓……噢噢。”
“快!”
“……大公雞……噢!”
醫生猛然一震,從沙發上彈了起來,帶着她也彈了起來,醫生動得更快更猛。“他媽的!”
她像一片風中的樹葉一樣擺來擺去。“我恨你!”她發出了一聲碎裂的聲音。然後,她的手鬆開了醫生的頭髮,像一隻白色的蟲子一樣軟下來。好像她身上沒有一塊骨頭——男孩在花園的石頭下面常常能見到這種蟲子。
“噢!”
“婊子!”
他們都停下來,醫生笑着拍着她的臀部,男孩飛快地跑上樓梯衝進自己的屋裡,雙手緊抓着下脣,心在狂跳。
他癱在牀上,躲在被子下,嘴脣和牙齒在打冷戰,他用手拼命地抓着自己的頭髮和胳膊,直到在皮膚上抓出了血,他舔了舔自己的血,想知道被傷害是一種什麼滋味。
他覺得自己有一點喜歡這種感覺。
不久之後,他聽到她走上樓梯,這才確定她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