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泉州後不久,就迎來了徐璐十五歲的生辰,因爲她都已嫁了人,孃家又不在當地,再舉行及笄禮也沒什麼意思,於是徐璐乾脆不讓辦,只是在屋子裡做了几席酒,邀請了凌峰幕僚家屬入府吃了頓酒,準備再請戲子入府唱戲。
按大慶朝的規定,女子年行了及笄禮,便代表正式成人。也有年二十才行及笄禮的,但這樣的人少之又少。
徐璐都嫁了人,並不想大辦。因爲她這陣子管家實在太累了。家中又無長輩主持,她總不至於一邊管家一邊行及笄禮吧?
凌峰也覺得沒必要舉行及笄禮,但給徐璐過十五歲生辰,也還是不錯的。
雖然徐璐並不想大辦,就只是在家中設幾桌席筵,饒是如此,她也收了不少的禮物,大都是底下人孝敬的,以及與凌峰走得較近的下屬官眷贈送。
收了人家的禮,少不得要請人家吃飯,然後一傳十,十傳百,督撫夫人十二月二十九這一日過十五歲生辰的事兒,已傳得人盡皆知。官場上更是聞風而動,提前送禮的人幾乎踏破了凌家門檻。
身爲上位者,倒不必站到垂花門處迎接客人,只需端坐在廳子裡,反而是客人得向她行禮問侯。但徐璐可敢如此託大,把身邊的得力丫頭全支到了垂花門處,替代她迎接客人。
徐璐不預大辦,但也沒料到會來這麼多的客人,瞧滿屋子珠翠環繞,香風襲人。一些自認在徐璐面前有臉面的都圍坐在徐璐跟前,聊天說話。一些身份不夠格的,也就去了花園轉圈。
臨近中午,客人大多到齊了,徐璐便讓人準備擺桌子,瞧到了秦夫人以及淮安伯府的二奶奶秦氏。姑嫂二人也不怎麼碰頭,各自在自己的圈子裡說說笑笑。
傳言果真不假,秦氏最近發了大財,花銀子毫不手軟,買了幾大車的海外來的稀罕玩意,送進了京孝敬婉妃娘娘。秦婉妃得了這麼多稀罕玩意,又分賞給諸位內外命婦,皇帝身邊服侍的太監侍衛等也送了好些。有了銀子和這些珍玩開路,秦婉妃在宮中風頭一時無兩,聖上寵愛,皇后避其風頭,其他嬪妃也爭相巴結討好,外命婦們也是一拔一又一拔地進宮請安問侯。
婉妃娘娘如此簡在帝心,但凡與婉妃相關的人馬也跟着水漲船高。其中最受矚目的當數婉妃的孃家妹子秦氏,也藉此東風,得到了聖上的關注,連帶讓婆家淮安伯府也跟着受益。
據可靠消息講,秦氏和劉天華夫婦年後就要進京,據說最低都是五品的實缺。劉天華二十來歲的年紀,即未寒窗苦讀,又未出錢打點,喜事就從天而降,這可羨慕壞了好些靠寒窗苦讀混了十來年才勉強有了如今成就的官員們。
當然,官場上的生存法則從來是捧紅踩黑的,大家儘管心頭嫉妒不屑,面上卻一個個爭相巴結秦氏,希望能與秦氏交好,換來婉妃娘娘的半分注目,只要靠上婉妃這條大船,就算沒有劉天華這份好運氣,至少也是沒有壞處的。
當然,有人得意,就有人失意。
衆人巴結着秦氏,卻用眼光偷偷瞄着劉夫人。
前陣子劉向東公事公辦,爲了一個外地來的所謂的貴婦人,把秦氏給掌了嘴,還打了板子。可轉眼間,秦氏就要一飛沖天。以秦氏惡毒又張狂的性子,等她發達後,哪會放過曾給她難堪的劉向東。
以往好些與劉夫人交好的官夫人們,也自動離劉夫人三步遠,生怕讓秦氏瞧到了,把她們歸類爲劉系人馬,進而被記恨。
對於今日受到的冷遇,劉夫人神色倒是平靜,她和丈夫已徹底倒向凌峰,凌峰與皇上可是鐵桿關係,皇后已育有三子一女,皇長子已封爲太子,百官也擁護嫡長,婉妃再是得寵,也撼不動皇后的地位。只要皇后不倒,婉妃的手再長也不敢伸到凌峰這兒來。
聽說前幾年,皇帝纔剛登基的那一年,就有個寵妃勾引凌峰不成,反而在皇帝面前污陷凌峰調戲她。皇帝沒有治凌峰的罪,反而痛罵了那名寵妃。過後不久,那名寵妃就因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失了聖心,在後宮鬱鬱而終。連帶那位寵妃的孃家也跟着迅速沒落下去。
所以面對秦氏的囂張,劉夫人儘管心頭髮怵,但依然保持着七分冷傲。
秦氏受足了衆人的捧場,自然是春風得意,除了那些身份足夠高貴的夫人們沒有湊上前來,廳子裡有大半官夫人都聚到她這兒來了。看到高坐上首的徐璐,身邊也只圍着那麼幾個零星官夫人,秦氏更是洋洋自得,總算把這徐氏的風頭給蓋下去了。
暗自把陪徐璐說話的那幾位夫人記在心裡,秦氏款款來到徐璐面前,高聲大氣地道:“凌夫人,你這身衣服可真漂亮。這是蜀地來的七彩緞吧?”
徐璐今日穿的是薑黃打地五彩祥禽遍地錦的長褙子,喜氣又精神,再配上薑黃色的裙子,更是富麗高貴,頭挽高髻,六尾鳳釵垂下的東珠顆顆碩大圓潤,一張臉兒明媚清麗,即有少女的純真,又有權貴夫人的雍容。
隨着秦氏的話,衆人目光齊刷刷看向徐璐的裙子,這裙子造價可不菲,不說料子有多名貴,單論這六副開的裙裾上頭的金銀細絲一針一線繡出來的花苞,祥鳥花紋,山水圖岸,可就耗費功夫了。在場諸位有一半的官夫人自認就算傾自家所有財力,恐怕也做不出這麼一條裙子。
徐璐微笑着說,“二奶奶當真好眼力。不錯,我這確是蜀地的七彩緞。”七彩緞顧名思議,就是七種顏色織出來的緞子,裁好後,再在上頭繡上大篇福的花鳥圖案,就單這種華麗刺繡,少不了三五個繡娘忙活半個月。
好些大富人家中都養有大量繡孃的,沒條件的也在外頭鋪子裡買的現成的衣料裁,但就沒有那種精美刺繡了。所以分辯鉅富和小富的區別就是看所穿衣裳上有多少刺繡。
秦氏掩着脣說:“最近泉州城又來了好些海外的,尤其是那各款式的蕾絲鏤空邊的,可美了。夫人怎麼不穿呢?穿着肯定漂亮呢。”
衆人的目光又看向秦氏身上的裙子,秦氏的裙子是淺紫色的,厚實的裙子外頭罩着一種煙染色的似紗似絲的料子,很是輕薄,上頭還有花紋。這種料子,西洋名翻譯成本土話就是蕾絲。
最近泉州城也有賣的,因爲是舶來品,價格很是昂貴,好些人望而動步。看秦氏穿着整片的蕾絲,確實飄逸好看,一些人也羨慕死了。
徐璐看了秦氏的蕾絲裙子,微笑着說:“這種蕾絲我也曾心動過,不過外頭掌櫃提醒我,也只有夏季穿方能顯出飄逸的美感,冬天穿這種,有些不論不類呢。所以只好忍痛放棄了,只讓下頭的做了幾雙蕾絲的手套,在襪子上綴了些花邊。”她伸出一雙腳來,鐵繡紅色的弓字繡花鞋上,有一綴蕾絲花苞。紅色的蕾絲配上紅色的鞋身,看上去確實美致,很有美感。
衆人目光又下意識地望向秦氏的裙子,確實如徐璐所說,現在天氣也比較冷了,秦氏上身穿着棉襖,下身卻是飄逸的蕾絲,確實有些不大入眼呢。
“是嗎,可我覺得就是好看呢,我聽說海外那邊的洋人,都是這麼穿的。”秦氏不肯承認自己穿着難看。
徐璐淡淡地“哦”了聲,“難怪如此。”
秦氏摸不準徐氏這話是什麼意思,咬了咬脣,心裡又有些恨起徐璐來。覺得她明知自己是秦婉妃的妹子,還敢這麼給自己難堪。又望着徐璐身邊的林夫人,張夫人,趙夫人,楊夫人,劉夫人等,秦氏在心裡恨道,你們現在就無視我吧,等我在京城站穩了腳步,但我怎麼收拾你們。
總兵林夫人,以及副總兵趙夫人秦氏也還不大惹得起,但劉夫人她卻無所顧忌了,不陰不陽地說:“劉夫人也在這兒呀?我聽我姐姐說,劉大人最近好像得罪了什麼人,揚言要罷他的官,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劉夫人面色陰沉,這秦氏分明說的就是她自己,但既然得罪了秦氏,索性得罪過徹底。於是劉夫人淡淡地道:“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只要我家老爺還在知府的位置上,就絕對不容許有人作奸犯科,仗勢欺人。”末了還加一句,“管他是什麼人,有多大的靠山。”
廳裡靜悄悄的,沒人說當場說什麼,連當和事佬都不敢。劉夫人這話原本就是故意針對秦氏的,她們幫秦氏,就得罪劉夫人,幫劉夫人就得罪秦氏。兩邊都得罪不起,索性兩不相幫。
秦氏再一次吃了記釘子,雙目都要噴火了,又想着她開了年就要進京,到時候收拾一個小小的知府還不簡單?於是秦氏打了個哈哈,忍了下來,與別人說話去了。
吃過午飯後,秦氏就高調向徐璐告辭,徐璐客氣地挽留片刻,然後讓人送秦氏出去。
見徐璐沒有親自送自己的意思,秦氏心頭又火起,覺得這徐氏太不把自己放眼裡了,好歹她也是婉妃娘娘的親妹子,丈夫又即將進京掙更廣闊的前程,她一個小小的破落戶,也敢在自己面前擺架子。哼,不就是仗着年輕,顏色好麼?等她年老色衰後,凌峰把她丟一邊,看她還得瑟得起來。
秦氏只喜歡用自己的心思揣度別人,殊不知,別人也用同樣的想法來揣度她。婉妃如今得寵,也就是年輕顏色好罷了,等再過幾年,姿色不再,後宮中又有新鮮的面孔,看她還得瑟得起來。
秦氏只一味的不屑別人,卻不想想自己,如果哪天她的大靠山失勢了,她又該如何。旁觀者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的事兒,唯獨當事人就瞧不明白。
對於秦氏這樣的人,徐璐除了無語外,還是無語。但卻又不好與這種人真正撕破臉。要知道,裙帶關係固然讓人不屑,可靠這個,當官都要少走好些捷徑呢。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也不是沒道理的。
……
女子過年十五,就表示正式成人,可以爲人妻爲人母,當晚,徐璐在羞怯當中,已準備好了與凌峰同房的一切事宜。
但等她脫得精光光地裹在被窩裡,凌峰欺身上前,在她身上一陣亂摸,忽然長長一嘆,說:“算了,還是太小了。”
徐璐大怒,什麼太小了,她哪裡小了?經過這幾個月的勤煉和補藥,雙管齊下,她那裡已經較爲可觀了。她本人也無比滿意,怎麼還嫌她小了?
憤怒中的徐璐也顧不得羞怯了,扯開被子,驕傲地展示她的輝煌,嚷嚷道:“哪裡小了,人家哪裡小了?你瞧瞧,我這可不比秦香香的小。”
雖然只與秦香香見過一回,但秦香香那樣的姿色,那樣的身段都能讓男人爲之瘋狂,她就不信了,她會比不過秦香香。
再度低頭,她又自卑了,她的胸部是變大了不少,但身上的肉也不少呀,手臂圓滾滾的,這樣坐着小腹處的肥肉也可以捏起來,還有,她還長了雙下巴……又想着秦香香那精瘦的瓜子臉兒,趙玲玲那苗條的身段,徐璐趕緊又縮進被子裡。
正要找衣裳穿好,忽然眼前陰影襲來,凌峰已扯開她的被子,鑽進了被窩。
“哎,爺,你,你這是要幹嗎?”徐璐驚呆了,這人怎麼回事,狗變的不成?不但在她身上拱來拱去,還上下其手的,他不是嫌她小麼?
凌峰沒有回答,在她身上專心耕耘,徐璐也沒法子了,本來他們就是夫妻,夫妻本來就該周公之禮。只是,只是,她伸起一隻腳蹬了他的腿,心裡奇怪着,也不知行周公記的時候,會不會變身。
讓徐璐欣慰的是,凌峰行周公禮時,並未變身,行完房事後,他的雙腿依然還在。這讓徐璐安心不已。等她腦海裡的警報解除後,這才發現,她全身好痠痛,尤其某一個地方,更是痛得要命,火辣辣的。
不過這些她都不敢去在意,因爲,她剛纔似乎沒有落紅。
徐璐以前聽容嬤嬤提起過,女子初次行房,會有落紅。好些講究的有規矩的人家,還會用帕子搭在牀上。第二日還得讓長輩們瞧,以示新婦的貞潔。若無落紅,就證明新婦早已失貞,就算不被浸豬籠或是被休棄,但在夫家的地位肯定是一落千丈。
大富之家的規矩,她也懂。所以早就在牀上墊了白帕子的,但因爲剛纔動作不規範,帕子早被擠到角落裡去了,揉成一團。但牀單上卻並未有落紅的痕跡。儘管牀單顏色較深,是紫紅的顏色,但落紅應該也會很清晰的。
徐璐眼力極好,剛纔完事後翻身時,她飛快地往牀單上掃了眼,真的沒有。
她把被子鋪到牀上,心裡緊張得怦怦跳,她自然是清清白白的,可爲什麼沒有落紅呢?這要怎麼辦呢?她要如何向凌峰解釋她沒有落紅的事實呢?
大富之家的女子,在小時候就會在手臂上點上硃紅的守宮紗,以示貞潔。可徐家小門小戶的,也沒有這些講究,她現在要如何證明自己的清白呢?
徐璐想到了許多種徐家村被夫家認定爲失貞的新婦的悲慘糟遇,忽然悲從中來。
她好容易才享受了凌夫人帶給她的滿足與快樂,老天爺卻給她開了這麼個大玩笑。
她要怎麼辦呢?是咬破手指頭矇混過關,還是坦白從寬?
把手指頭放進嘴裡,她怎麼咬也咬不破,因爲她怕痛。那剩下的就只有坦白從寬了。
偷偷望着纔打理完畢的凌峰,想着他對外人的狠辣,又想着他對自己的溫柔和體貼,她忽然沒那個勇氣。
她怕一旦坦白了,又承受不起他那雷霆後果。
正糾結得腸子都要打結時,凌峰已穿好衣掌,拿着熱帕子遞給她,“你自己來,還是我幫你?”
“我自己來,我自己來。”她飛快地接過帕子,伸進被子裡胡亂地擦了下,她現在滿心的愁苦,哪還顧得處其他,她現在只希望,他不要掀開被子,不要瞧牀單。
凌峰又拿來乾毛巾,“你讓讓,我來擦擦牀單。”
徐璐臉色煞白,死命地揪着被子,“還是不要擦了,我好睏,好想睡覺。那裡好痛。”
凌峰笑了笑,“第一次嘛,當然會痛的。以後就不會痛了。”他憐惜地望着她,燈光下的她,臉色真的很白,也不知是燭火的原因,還是剛纔他的粗魯弄痛了她。他剛纔確實不算溫柔,動作比較疾,又比較粗魯。而她又是那樣的嬌小脆弱,年紀又那樣輕,也不知傷到她沒有。
凌峰低聲問:“真的很痛?”
她拼命點頭,“痛,真的好痛。我都不想動了,就這樣睡吧,明日再換牀單。”她躺下來,堅決不讓他看牀單。
“那我瞧瞧。”凌峰扯了扯她的被子,沒有扯得動,只好放棄,拿了一個小瓶子來,“來,我給你上點藥,那樣就不痛了。”
“不,不用了,睡一覺應該就會好的。”
“上了藥不更加輕鬆麼?”
“每個女人都是那樣過來的,真的沒必要啦。”徐璐快要哭了,他怎麼這麼羅嗦呀?
凌峰無耐,以爲她還在害羞呢,於是只好把瓶子丟給她,“那你自己擦吧。我去出恭。”
等凌峰消失有牀前後,徐璐一骨祿爬起來,四處找着尖銳物,牀櫃上有毛巾,有盆子,有啐壺,還有茶杯,香爐,可就是沒有尖銳物。她忽然想到牀櫃下的抽屜裡似乎有把剪刀,於是趕緊趴在牀上去拉牀櫃抽屜,忽然眼前一道陰影。她豁地擡頭,凌峰不知何時已出完恭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