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芳說:“天啓二十一年冬,三姑老爺就舉家遷往惠安,任惠安知縣主薄,一直到現在。”徐璐心裡思付着,現在都是康德三年了,那麼算算年數,這位三姑老爺在惠安已呆了足足七年了,這實在說不過去呀,好歹是凌家的姻親呢,凌峰又是聲威顯赫的福建督撫,想扶持自己的姑父,只需一句話的事,怎麼凌家姑父才只是區區一個主薄身份?
但不管如何,人都來了,哪能不接待的道理,於是徐璐一邊想着,一邊命人去督撫衙門請凌峰迴來,自己則親自去了中門迎接。
凌峰的三姑母一身銀杏紅色的束腰撒花褙子,下身天藍色的馬面裙,頭戴一枚鑲瑪瑙石的偏鳳釵,手上兩個金手釧,普普通通的官夫人扮相,徐璐見了後,在心裡納悶不已,凌峰雖然是異類,但不可否認,他生得很是英俊,是她有生以爲見過最爲俊挺的男子,氣質也好,很吸引人。而凌峰的姐姐淩氏也是千嬌百媚的美人兒,二十七歲的年紀,卻依然如少女般明亮嫵媚,害得她以爲凌家人都與凌芸一樣,貌美如花,氣質高貴呢。
但見了這位三姑母時,徐璐實在掩不住心裡的驚訝與失望,這凌三看上去年紀應該不大,但過濃的妝容卻遮去了原本的年紀,身材如水桶,聲音如沙鑼,一瞧到徐璐便聲音尖利地道:“喲,這便是我的新侄兒媳婦?”
徐璐第一感覺就有些不喜,但仍是恭敬地福了身子,回答道:“徐氏恭迎三姑母,三姑父。三姑母一路舟車勞頓,應該累了吧,三姑母三姑父快裡邊請。得知三姑母要來,徐氏立即令人準備膳食,打掃客房,並讓人去衙門通知爺了。耐何爺公務纏身,一時半刻也還無法回來,怠慢之處,還請三姑母見諒。”
凌三沒有見着凌峰,正要質問呢,但被徐璐搶先這麼一說,也就不好發難了,嘴裡說着:“峰兒公務要緊,若真的事忙,就不必回來了,都是自家人,這些俗禮能免就免了吧。”
徐璐說:“就知道三姑母最是疼人,果然不假。不過禮節不可廢,三姑母三姑父裡邊請,相信爺處理了緊急公務,很快就會回來的。”
凌三面色緩了緩,說:“侄媳婦倒是個知禮的。”然後一行人進了屋子,一路來到正廳裡,招呼了凌三和姑父上座後,徐璐看向凌三的一對兒女。笑問:“這便是表弟和表妹吧?”
凌三喝了口茶,向徐璐引見了自己的丈夫和兒女。
三姑父蔣天宏面色白皙,頜下有三寸長的短鬚,穿着寶藍色的直綴長袍,生得高高瘦瘦,面容周正,看起來頗有書生意味。他倒沒有凌三的刻薄相,對徐璐很是客氣。凌三的長女蔣麗麗年約十五六歲,酷似其父,生得也俏麗,一下車就上下打量徐璐,眼裡露出不明光茫,對徐璐的招呼並不怎麼熱呼,冷冷淡淡地道:“見過表嫂。”然後就沒下文了。
徐璐也不以爲意,表弟蔣昊倒是有模有樣的作揖,口稱:“表嫂安好。”
徐璐微微含頜,含笑道:“表弟不必多禮,快快請座。”
最後,徐璐又看向另外一個年輕少婦,一時猜不透這婦人的身份。
凌三原本不願介紹的,但這時候也不得不冷冷地介紹着,“這是你三姑父的姨娘,曹氏。”
徐璐再一次驚訝,這是什麼情況,哪有登門作客還把自己的姨娘也給帶上的道理?尤其是妻子孃家親戚,是她孤漏寡聞,還是這位姑父厲害超絕?
不過這位姨娘似乎還挺得寵,穿得料子不算好,但絕對合身得體,水紅色的中衣,桃紅色的裙子,外罩一件玉白色比甲,頭戴雕花點翠大鳳釵,整個人看起來娉婷婀娜,溫婉如江南水鄉麗人。年紀約有二十許,容光水嫩,妖妍多姿,水桶腰枯黃臉的三姑母完全沒得比。
這位曹姨娘再是受寵,也不過只是區區姨娘,徐璐便坐在位置上沒有動,淡淡嗯了聲。
曹姨娘恭敬地朝徐璐福了身子,見徐璐面色冷淡,有些委屈地望了蔣天宏。
蔣天宏視而不見,笑容滿面地對徐璐,“峰兒也太不像話了,你們成親也不通知姑父,等我與你姑母知道的時候,都是兩天前的事了。得知峰兒成了親,你姑母實是高興得緊,一刻都等不及,就趕緊過來瞧瞧新侄媳婦。冒昧登門,沒有打擾到侄媳婦吧?”
三姑母斜着眼打量徐璐一眼,“峰兒也太不像樣了,就算只是繼娶繼室,也犯不着這麼遮遮掩掩吧?好歹侄媳婦已是我凌家婦,居然也不通知一聲呢,太不把我這個姑母放眼裡了。”
凌峰與自己成親,主要是爲了不讓他的秘密外泄,自然沒有及時通知親朋好友,親戚們後來知道了消息,自然會有埋怨的。凌家的門弟在那擺着,估計凌家沒有哪個親戚會瞧得起自己吧?尤其三姑母板着一張臉,還把繼室二字掛在嘴邊,更是加深了徐璐的猜測,看來這位三姑母並不滿意自己。所以回答越發小心謹慎,“姑母息怒,徐氏初到乍到,什麼規矩都不懂,爺也沒有與我說過在福建還有三姑母三姑父這一門親戚,否則,我初進凌家門,定要親自登門拜訪的。”
徐璐的回答看似恭敬,實則是回敬三姑母,你口口聲聲說我只是繼室,所以凌峰沒有召告天下,證明你這個繼室並不被看重。那你也好不到哪兒去,還是姑母呢,凌峰成親也沒有通知你,證明你這位姑母並不受凌峰待見呢。
三姑母移了移身子,這個徐氏,膽子倒是不小,居然還敢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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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代表我們的小徐同志,向大家表達濃濃不滿,把你們的老手老胳膊的都動起來,給點掌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