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秘也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如諜影特工一般,做出如此驚險的動作來,也虧得他做足了準備,不然可就麻煩了。
當露臺另一頭出現那熟悉的面孔之時,李秘也不由笑了,朝冒頭的甄宓道:“你終究還是着急了些。”
甄宓卻冷笑一聲道:“你還真是陰魂不散,竟然能追到這裡來!”
雖說如此,但她還是抽出短劍來,指着李秘道:“我勸你還是退回去,雖然大都督吩咐過,不好傷你性命,但你也知道,我不太遵守大都督的命令,對你下狠手也不是一次兩次,若是識趣,趕緊退回去,免得摔個粉身碎骨!”
雖然甄宓表情很是兇狠,但李秘卻搖頭笑道:“你不會殺我,否則也不會冒頭,伺機而動,待我蕩至半空,不聲不響就能把我推下去,又何必早早出聲?”
被李秘點破之後,甄宓也有些氣惱,朝李秘道:“你別過來就是,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如此說着,她也晃了晃手中短劍,威脅之意十足,然而李秘卻不怕,朝她說道。
“別虛張聲勢了,掛在半空挺難受的,坐下來好好聊聊人生豈非更好?”
李秘如此說着,也不等甄宓迴應,便往另一側蕩了過去,甄宓臉色很是爲難,過得片刻終於是揮舞着短劍道:“你當我不敢殺你麼!”
李秘已經蕩過去,眼看着就要抓住另一側的欄杆,誰知道手一滑,竟然失手了!
“啊!”
李秘驚呼一聲,就要往下墜落,而此時甄宓也慌了,顧不得丟下短劍,閃電伸出左手來,一把便撈住李秘的手腕,將李秘牢牢地拉扯住了!
她的臉色都嚇得煞白,朝李秘罵道:“你不要命了啊!打我這般狠,爬個窗卻蠢似狗子一般!”
李秘也嘿嘿一笑,攀住了欄杆,朝甄宓道:“看吧,你果然是殺不了我的。”
甄宓那蒼白的臉也都是紅起來,朝李秘怒道:“你竟然試探我,你的命就這麼賤麼!”
李秘攀住了欄杆,一躍而上,登上了另一半區域的露臺,這才從身後摸了一把,竟然摸出一截繩子來。
甄宓此時才見得李秘背後竟然綁了安全繩,而繩子的另一頭,則系在了那邊的欄杆上!
被戲耍的屈辱感涌上頭,甄宓也是氣惱不已,朝李秘道:“你個卑鄙無恥的小人!真不知道大都督如何能留你性命!”
李秘此時見着甄宓,也不再嬉皮笑臉,異常嚴肅地盯着甄宓,朝她說道。
“其實要留我性命的不是周瑜,而是你,對不對?”
李秘如此一說,甄宓眼中頓時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愕,她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李秘其實早就應該想到,羣英會組織嚴密,軍令如山,但有不從者,但求速死,否則會遭受組織懲罰,那便是生不如死的日子了!
甄宓是周瑜的心腹,又豈會違抗周瑜的命令,三番五次對李秘下狠手,無論在陸墓還是先前的幾次遭遇,她對李秘都沒有絲毫留手。
這說明周瑜已經知道,收服李秘是不太可能的,又或者周瑜已經知道李秘成了名色指揮使。
名色指揮使爲皇帝私人所用,周瑜如今已入京面聖,往後就是羣英會東吳勢力的代言人,負責與皇帝接洽,而李秘是名色指揮使,是皇帝的密使,他根本就不可能再收服李秘。
周瑜對李秘雖然非常感興趣,正如程昱等人一般,但他也有着他的顧慮,或許是得不到也要毀掉的心理,又或許擔心程昱等人拉攏李秘,藉着李秘的渠道來接近皇帝,取代東吳勢力的位置。
種種考量之下,周瑜寧可殺掉李秘,也不可能再對李秘抱着希望,畢竟李秘的成長速度實在太過驚人。
這才一年不到,李秘已經從下賤的捕快,提升到九品宣慰安撫知事,又準備參加武舉,這些還都只是表面。
李秘背後結下的那些,纔是真正的力量來源,民間有袁可立和項穆乃是石崇聖姜太一等等一衆有着大名望的人,官場上有陳和光宋知微吳惟忠王弘誨張孫繩等等。
而在錦衣衛方面,李秘的密使勾當,就是史世用向皇帝推薦的,便是泰西儒士利瑪竇等人,對李秘都有着極深的交情。
從上到下,由內而外,李秘幾乎都有人手,應天府蘇州府乃至於杭州府部分,李秘基本上都可以橫行無忌。
他周瑜是羣英會從小到大培養起來,不知花費了多少人力物力,他自己也是依靠羣英會無處不在的暗藏勢力,才做到了今時今日的成就。
可李秘只是個來歷不明的賤民,這短短一年不到的時間,他卻做到了別人一輩子可望而不可及的成就!
莫看九品官芝麻綠豆也似,可多少人爲了這麼個官職而奮鬥,亦或者傾家蕩產來捐官,才能做到這一切。
李秘或許經歷了不少事情,這短短一年的時間,所發生的事情比別人一輩子都要精彩絕倫,可到底只是不到一年而已。
這麼短的時間之內,李秘差不多就積累到了堪與他周瑜平起平坐的資本,若繼續留下李秘,對周瑜,對羣英會,必定都是巨大的威脅!
李秘沒有狂妄自大,但也不會妄自菲薄,他對自己的情況進行客觀的審視,又進行換位思考,如果他是周瑜,說不定也會毫不猶豫下達殺死他李秘的命令!
甄宓不是個浪蕩的女人,或者說表面看起來很風騷,但其實骨子裡並非如此,李秘品嚐過,所以他非常清楚,甄宓不是這樣的人。
很多後世年輕人都說,無論初戀男友多麼渣,女人都很難忘記自己的第一個男人。
而古代女子的思想更加的保守,甄宓或許是聽命於周瑜,才與李秘有了那一段風流事情,可李秘能夠感受到她當時的愉悅,這種歡愉是做不得假的。
說得粗俗一些,李秘進入過她的身體,在那一刻,通過進入她的身體,從而進入到她的靈魂。
當她放開一切與李秘享受歡愉之時,她放下所有防備,卸除了所有心防,李秘能夠直面她的真心,感受到那份真心真情。
所以當甄宓動真格要殺李秘之時,李秘纔會三番四次不相信,纔會三番四次上當受騙,纔會接二連三被她戲弄,因爲李秘到底還是不相信!
即便到了後來,李秘讓項穆製作了血滴子項圈,來控制甚至奴役甄宓,也都是希望她能夠回心轉意。
因爲他早就有過這層考慮,真正想要他命的,不是違抗命令的甄宓,而是發佈命令的周瑜!
事實已經證實了這一點,甄宓違抗了周瑜的命令,沒有殺死李秘,所以她不敢回組織,而是躲在了這裡!
雖然不知道她用了甚麼手段,但她肯定操控了樑銅承和少年劍師,否則此二人早就將她的行蹤報告上去了!
李秘正是想通了其中的種種關節,纔會試探甄宓,當他想到甄宓並非真心想要殺他的那個人,心裡頭也重燃了希望。
而試探的結果也讓他感到非常的欣慰,因爲甄宓果真沒有對他下手,甚至於在李秘快要墜落之時,出於本能將李秘拉回來,這一切都已經足以說明問題了。
甄宓冷哼一聲,朝李秘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還問我幹甚麼!往後我不會殺你,你好好去考你的武狀元,當你的狗官!”
女人的心思是世界上最複雜的難題,李秘也猜不透,但他卻知道甄宓的言外之意。
無非是在說,老孃不惜冒着生命危險也違抗了命令,最終還是沒能殺掉你,只能躲在黃鶴樓上,不敢下山,你既然已經猜到了,爲何還要看着我受委屈?
李秘朝甄宓道:“幫我抓住樑銅承和那少年人,往後便跟着我吧。”
甄宓頓時大怒,朝李秘道:“眼下他們是我最得力的兩個幫手,你竟然讓我出賣他們!”
“你以爲你是誰,本宮爲何要跟着你,跟着你又算你甚麼人,你的奴婢還是打手?給我滾下去,我再也不想見到你這狗賊!”
甄宓怒罵着,李秘卻很冷靜,朝她解釋道:“此二人心狠手辣,已經陷入癲狂,殘害無辜,若不繩之於法,往後一樣會禍害別人,再者說了,我猜你只是暫時矇騙他們罷了,若他們知道你已經背叛周瑜,漫說幫你,他們一定會第一時間殺掉你去領賞,你信是不信!”
甄宓對羣英會的做派比李秘更清楚,李秘所言非虛,她也早已想過,心裡也已經做足了計劃,若樑銅承和少年劍師察覺內情,她必定會第一時間反殺二人,不會讓自己冒險。
不過她終究對李秘的言論很不爽,朝李秘道:“本宮同樣也是心狠手辣,也同樣不正常,你就不怕我往後濫殺無辜,禍害別人?”
李秘想了想,直視着她,搖了搖頭道:“你跟着我,便不會濫殺無辜,你若生出這種心思,我第一個饒不了你!”
甄宓冷哼一聲道:“就你這般嘴臉,與大都督有何差別,與其跟着你,我還不如回去給大都督認個錯,指不定大都督還能原諒我。”
李秘彷彿聽到了最天真幼稚的話一般,朝甄宓道:“你應該瞭解周瑜的爲人,我和他之間,你只能選擇一個,選擇我,或許會讓你過得不算開心,不能再像以前那般自由自在,快意恩仇,但起碼不會死,若你選擇回去認錯,便是自投羅網,與自殺又有何區別?”
李秘的話讓甄宓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顯然她也知道李秘所言不假,但她是何等高傲之人,李秘這麼開門見山,也是推心置腹,但她畢竟是要臉面的。
女人在男人面前,自尊尤爲重要,更何況她與李秘還是冤家,爭鬥了不知多少回,甚至生死相搏了好幾回,又豈能讓李秘三言兩語便勸服了!
李秘也是無奈,雖然如今只是開誠佈公地交心,但先前李秘也做了很多努力,他與甄宓此時不算心平氣和,但能夠做到這個地步,已經是非常難得的了。
“那你要如何才能跟我回去?”李秘終於是軟了下來,而甄宓彷彿等這句話許久了,聽得此話之時,嘴角終於露出一絲笑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