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封建禮教對女性壓迫很嚴重,男尊女卑的思想影響,便是女人們自己,也沒有太多反抗的意識,所以歷史上但凡出現幾個思想開放一些的女子,大多會得不到太好的評價,便是李清照這樣的,也有人說三道四,即便跟丈夫相守一生,直到丈夫病逝,也有人說李清照寂寞難耐,總寫些淫詞豔曲。
其實在大唐朝之時,女人們雖然也沒能改變太多,但那時社會風氣還算開放,女人們改嫁也並不是甚麼稀罕的事情,男人們對女子貞操也不是太看重,若是兩情相悅,即便是再嫁的女人,也能夠得到幸福。
到了宋朝,也沒有那般嚴苛,畢竟朱熹等人也是到了宋理宗趙昀的中後期,纔開始佔據主導。
封建禮教對女人們的壓迫,到了明清兩代,才真正進入了嚴酷的時代,明朝中後期已經開始水深火熱了。
李秘早前對此並沒有太多的瞭解,畢竟吳白芷這樣的大家閨秀,還與範重賢私定終身,秋冬這樣的小丫頭,也很是不拘小節,謝纓絡行走天下,快意恩仇,呂崇寧的娘子其實是個嫉惡如仇的女俠。
這些事情都給了李秘一種錯覺,使他無法見識到大明朝女人們的真實生存狀況。
如今來到了蔡葛村,他也總算有了個全新的認識。
在村子發生翻天覆地變化之後,村民們都過上了好日子,都搬進了新房,舊村子裡,也就獨獨只剩下姚氏一人。
而原因只是因爲她是個寡婦,而且是個人人口中不知檢點的蕩,婦,雖然他們沒有切實證據,並未抓姦在牀,但卻堅定地認爲,姚氏絕不是甚麼乾淨的女人。
說來也可笑,若不是姚氏救了周瑜,他們又如何能夠過上好日子?
姚氏與周瑜接觸,照顧周瑜之時,還被他們視爲浪蕩,結果卻是他們享受着周瑜帶來的好處,而最大功臣姚氏,卻只能繼續帶着蕩,婦的恥辱,過着卑微又窮困的生活。
李秘沒有深入瞭解姚氏的爲人,也不敢爲她說什麼公道話,但李秘也能想到,這些村裡的漢子沒少騷擾姚氏,無論吃到嘴還是沒吃到嘴,姚氏的污名,都是這些漢子造成的。
這些人都往杯子裡吐口水,卻又掀起杯子髒,然而又想着佔便宜,實在是氣人。
不過姚氏也是個隨遇而安的,估計也是樂於清貧,或是習慣了寂寞,更適應瞭如何去承受這個屬於男人的世界,她顯得很淡然。
蠶房裡傳來沙沙聲,想來那些胖乎乎的蠶寶寶正在啃食桑葉,這是姚氏最主要的生活來源,但便是里長蔡續宗,也常常以各種名目,攤派到姚氏的頭上,否則以她的勤勞,早就過上好日子了。
見得李秘前來,姚氏有些受寵若驚,也有些拘謹,因爲上次她見到李秘之時,李秘對她沒有任何的鄙夷,她見過的所有男人之中,唯獨李秘擁有這樣乾淨的眼神,他是一個真正將女人當人來看的男人。
“蔡里長,你先出去吧,我有點事要問大姊,你不必陪着了。”
姚氏也就三十出頭,李秘叫她一聲姐姐並不過分,李秘也是想表現得親近一些,或許這些村民礙於自己的權威,不敢再放肆欺壓,這樣能夠稍微改善一下姚氏的生活窘境。
“李捕頭,這婆娘也沒見過甚麼世面,說話都不會...小的不如留下來,若有些甚麼不清楚的,捕頭也可以問我...”
蔡續宗也有些心虛,此時也硬着頭皮毛遂自薦,可李秘還是擺了擺手,臉色陰沉下來,只是看了蔡續宗一眼,後者便覺得後背發涼,灰溜溜走了出去。
李秘也不再理會,環視一圈,但見得姚氏家徒四壁,難免心生憐惜,便朝姚氏道。
“我能叫你一聲大姊,便有心幫你,你有甚麼委屈,儘管說出來,我會幫你出頭的。”
李秘想了想,朝顯得手腳無措的姚氏如此說道,他也確實是有心要幫助這個可憐的女人。
然而姚氏卻一臉臊紅,深深低着頭,眼中竟然有些驚恐,低聲回答道:“俺過得很好,捕頭不必操心...”
李秘起初還不明白她爲何會羞臊,爲何會驚恐,看了看曹建安三人,發現三人眼中帶着邪惡的笑容,此時才明白過來。
他到底是與姚氏不熟,突然要幫忙,難免給人一種心懷不軌,另有圖謀的感覺。
這姚氏雖然三十了,姿色又平庸,但那豐腴的身材卻讓人心神激盪,熱血下行,只怕連姚氏也都誤會了李秘,認爲李秘是心生邪念了。
李秘也是哭笑不得,這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有時候對別人的好意,反而要引來誤會,甚至帶來負擔。
李秘本想解釋,但想想也就沒必要了,若自己解釋,反而顯得心虛,這種事情從來都是越描越黑,倒不如絕口不提。
於是李秘便開門見山道。
“既是如此,這事就不提了,今遭下來,是有個事情要問你,希望你能夠老實回答。”
姚氏聽得李秘這般說,反倒又有些失落,不過也只是點了點頭,李秘便問道。
“你早先說過,這周瑜住在江邊草廬,非但錦衣玉食,還有富戶進獻少女供其暖牀,可有此事?”
姚氏沒想到李秘問起這個,當即又有些羞澀,但似乎緊張起來,趕忙回答道:“是...村中富戶員外們,都以此爲榮,便是里長也...也獻上自家女兒...不過周先生是正經人兒,又許是看不上這些鄉野村姑...所以對她們是秋毫無犯的...”
“里長也有份?”李秘聽得出來,姚氏對周瑜是真心維護,生怕李秘誤解了周瑜的爲人,說的應該是實話。
姚氏也知道自己情急之下說出這些話來,已經得罪里長,此時也只是沉默不語。
李秘便朝曹建安道:“你陪着里長回去一趟,把他女兒帶過來,我有話要問。”
曹建安也不知李秘此舉何意,當即走了出去,村子也不大,橫豎不過盞茶功夫,蔡續宗便帶着女兒回來了。
這位里長顯得很是焦躁,許是認爲李秘看不上姚氏,如今是盯上他女兒了。
李秘見得這蔡家女兒雖然皮膚黑了些,但確實是個小美人胚子,再看看蔡續宗那神色,也就將他的心思摸了清楚,便朝他說道。
“蔡里長,我只是問她幾句話,問清楚了就成了,你不必多想。”
蔡續宗才鬆了一口氣:“捕頭有甚麼要問,但問便是,小女雖然頑劣,但最是老實。”
李秘點了點頭,便朝那少女問道:“你不必緊張,不過是個小問題罷了,你們伺候周先生之時,可曾見過他背後有傷疤?”
李秘如此一說,那少女陡然擡起頭來,朝李秘道:“你...你怎麼知道!”
蔡續宗聽得此言,不由老臉羞紅,這不就等於承認了她與周瑜有過肌膚之親麼!
眼下週瑜已經離開,卻是一個都看不上,誰也都不願再提這個事,畢竟對女兒家聲譽有影響,往後還如何嫁人?
可他沒想到,李秘一開口就是這樣的問題,他還未來得及阻擋,女兒又老實巴巴地回答了!
而曹建安等人可是心頭狂喜的,因爲他們知道,史料記載,周瑜是生了背瘡才英年早逝的,若此人背後有瘡疤,豈非證明他就是周瑜!
若他身上無疤,或許他該是轉世投胎,再臨人間,可背後有疤,便說明他是千年不死,若真是這樣,皇帝陛下便是傾盡天下,也要得到這周瑜了啊!
而不管是誰,只要把這個千年不死的周瑜帶到天子面前,這一輩子可就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了!
只是李秘的臉上並無喜色,這是調查的一個方向,長生千年是違反自然規律的,他寧可相信周瑜與他一樣是個穿越者,也不願相信他長生不死。
這個周瑜背後也有瘡疤,若不是偶然,便該是有意爲之,目的性就更強了!
李秘這裡還想着其中關節,蔡續宗卻低聲罵道:“你這癡孩子,胡亂說些甚麼話!”
他女兒卻果如父親所說,是個老實巴交的孩子,聽得父親這般訓斥,卻也聽不出父親的暗示,當即辯駁道。
“女兒沒有說謊,周先生只是讓我幫她洗腳暖牀,從不讓我服侍他更衣,可有一次,我趁他更衣的時候,偷偷看到了!”
蔡續宗聽得女兒如此說,更是惱怒,雖然鄉村女孩都比較野,但偷看男人換衣裳這樣的事情,說出去也是丟醜不堪的!
“還說!跟我回去!亂嚼甚麼爛舌根!”
蔡續宗氣沖沖就要拉女兒走,李秘卻阻攔道:“蔡里長,我還沒問完呢。”
“她不過是個小丫頭,童言無忌,見風就是雨,哪裡懂得這許多,小人也是怕她胡說八道,耽誤了捕頭的大事...”
李秘卻擺了擺手,繼續朝那少女問道:“這位周先生,平日裡都做些甚麼?有沒有特別的喜好?或者去過甚麼有趣的地方?”
那少女也就十三四,正是叛逆期,父親越是不信她的話,她便越是努力回憶,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而後朝李秘搖頭道。
“周先生沒有去過別的地方,就住在江邊,有人來求他幫忙,他就提出要求來,明碼標價,童叟無欺,有時候要的是竹木,有時候要的是石料,那草廬是他親手搭起來的,旁人要幫忙他都不讓,也不讓人湊近...周先生是好心人,不過太冷淡了...”
少女越說越起勁,似乎又想起了甚麼來,朝李秘道:“對了,周先生喜歡雕刻一些小玩意,早先我爹讓他幫忙,他要的是黑曜石和漢白玉,我見他用這些石料雕了一副棋子,還有不少小人兒...”
李秘聞言,不由驚喜,總算是問出些有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