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臺上的確聽不到任何腳步聲。”風魔小太郎肯定地說,“除了我們剛纔殺死的那十幾個人,露臺上已經沒有任何人了,勐鬼衆的其他人都沒有登上露臺。”
“那他們會去哪?勐鬼衆的目標不是我們麼?”櫻井七海愣了愣,眉頭緊鎖,“赫爾左格在蛇歧八家的權利都分散到大家長的各個家主的手裡,只要能挾持或者殺死我們,他就能重獲蛇歧八家一半的控制權,這對他復活‘神’來說,不是更大的裨益麼?”
“如果只是爲了殺死我們,那些快艇上手持重武器的男人早就該動手了。”風魔小太郎搖搖頭,“我們不是他們突襲的目標,高天原裡一定有什麼東西是赫爾左格想得到的,所以勐鬼衆的人沒有一上來毀掉高天原,因爲那樣東西對赫爾左格來說必然無比重要。”
風魔小太郎話音剛落,高天原的一樓傳來了成片的尖叫聲,那些女人恐懼的尖叫聲疊加在一起,即使在四樓的走廊也感覺無比刺耳。
風魔小太郎和櫻井七海還有犬山賀對視了一樣,風魔小太郎發現,犬山賀的表情似乎僵住了一瞬,然後變得十分難看。
“犬山君?”風魔小太郎看着犬山賀犬山賀,“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然而面對風魔小太郎的提問,犬山賀甚至沒有給出任何一句解釋,他反應過來後就迅速翻身跳下樓梯,往樓下的方向飛奔。
“犬山君怎麼了?”櫻井七海對風魔小太郎問,“他的性格在家主中一向沉穩,從沒見過他這麼失態的模樣。”
就在風魔小太郎和櫻井七海交談之際,高天原的一樓再次爆發出一陣女人的尖叫,一樓是高天原客人聚集的地方,似乎此刻的客人們正遭受到某種驚嚇。
“看來勐鬼衆的人從一樓開始入侵了。”風魔小太郎說,“犬山君的能力不需要我們擔心,我們去一樓。”
當風魔小太郎和櫻井七海匆匆趕到一樓時,這裡的水位線已經漫過了頭頂的高度,客人們紛紛圍站在桌臺和舞臺上才能勉強不被淹沒,她們龜縮在角落裡,看着闖入高天原的不速之客。
兩名牛郎扮相的人正和勐鬼衆的人在酣戰,而更多的穿着黑色潛水服的人從一樓的窗戶破窗而入。
愷撒和楚子航站在椅子壘成的高臺上,狄克推多和村雨都已經出鞘,而他們兩人身前的水面上已經飄着好幾名黑衣的潛水員了,這些潛水員的面具上寫着紅色的“鬼”字。
卡塞爾學院和勐鬼衆之間也展開了廝殺。
這也側面左證了路明非之前的話……卡塞爾學院和勐鬼衆的確不是站在同一立場,路明非並沒有欺騙風魔小太郎和櫻井七海。
風魔小太郎踩着樓梯的扶手躍出,他穩穩的落在舞池的圍欄上,就像靈敏的青蛙踩在水間的蓮葉上,半掌粗細的圍欄對這位年過耄耋的老人來說簡直如履平地,菊一文字則宗在空中綻開鋒利的弧光,攜帶着尖銳的破空聲,刀鋒所過之處,幾名逼近舞臺的勐鬼衆刀手被精準的割斷咽喉,鮮血在空中綻開一朵朵猩紅的荻花。
那些剛剛破窗進入高天原的勐鬼衆的人看到這一幕,立馬紛紛下潛,他們佔據裝備上的優勢,沒必要和愷撒、楚子航還有風魔小太郎這樣的好手近身搏命……但他們顯然低估了在場的另一位蛇歧八家家主。
櫻井七海的手槍精準的射中幾個潛入水中的黑影,鮮血冒上水面,那些潛水員沉入水裡就再也沒有浮上來了……從窗戶破窗而入的勐鬼衆成員也是同樣的下場,他們甚至還來不及抽出腰間的刀、撥動手裡的霰彈槍,就被櫻井七海一槍爆頭,在蛇歧八家裡,這位女家主的槍法是公認的首屈一指,精準到能和烏鴉這樣的神槍手競賽。
一樓的入侵者最多,足足有三十多人,但在愷撒和楚子航、風魔小太郎和櫻井七海兩組強者十分默契的配合下,這些勐鬼衆的精銳部隊在短短几分鐘裡都被盡數解決。
“一樓的水位已經太高了,幾分鐘後水位就會淹到天花板的。”楚子航收起村雨,對座頭鯨和藤原勘助說,“讓客人們分批移動到二樓和三樓吧,這種情況下就不要在乎哪一間是誰的房間了,把窗戶全部閉上,然後把所有牛郎房間和包間的門都給敞開,這樣如果二次海嘯發生的時候,不至於造成人羣擁堵,無處可逃。”
座頭鯨和藤原勘助雖然不知道那些忽然闖入高天原的穿着潛水服的男人們是誰,但他們至少知道愷撒和楚子航都不是一般人,有了前一天蛇歧八家上千名黑道壓境的先例,座頭鯨和一衆牛郎也算是見過了大場面的人,所以即便看到愷撒、楚子航和風魔小太郎、櫻井七海兩位家主大開殺戒後也沒有被嚇到失去理智。
座頭鯨知道楚子航是對的,他聽從了楚子航的建議,吩咐水性比較好的牛郎們用一樓的座椅在舞臺和通往二樓的走廊間搭成一座連貫的橋,讓客人們可以踩着座椅登上樓梯……至於那些已經被嚇壞了、窩在角落裡、怎麼樣都不願意挪動身子的客人,就由兩名牛郎扛着她離開即將被淹沒的一樓。
最後只有愷撒、楚子航、風魔小太郎和櫻井七海四人留在一樓。
“看來談判結束了?”愷撒看向風魔小太郎。
“是的,結束了。”風魔小太郎點點頭,“哪怕還沒結束,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下也不可能繼續下去了。”
“看來談判的結局是和解了,路明非應該說服你們了吧?”愷撒看了看風魔小太郎,又看了看櫻井七海,“不然你們也會像宰掉那些勐鬼衆的人一樣對待我們吧?我們也沒辦法像現在這樣好好講話,一天前你們還讓上千名黑道用槍指着我們的頭頂。”
在沉默了片刻後,風魔小太郎深吸一口氣,勐然朝着愷撒和楚子航深深鞠躬。
“家族此前對諸位存在頗多誤解,所幸與路君的一番交談中,此般誤會都盡數被解開,但家族在對待卡塞爾學院的態度上依然欠妥。”風魔小太郎語氣懇切地說,“加圖索君,楚君,關於作業昨夜家族對諸位的曲解以及逼迫的行徑,我風魔小太郎以代表蛇歧八家,再次向二位以表愧疚……真是萬分抱歉!”
老人的態度很真誠,就錯論錯,他沒有找任何的藉口,哪怕真相的確是因爲蛇歧八家被赫爾左格給矇蔽,他們和卡塞爾學院之間的關係也被橘政宗的假死給挑撥,但老人依舊主動攬下所有罪責,勇於承認自身的錯誤。
“萬分抱歉!”櫻井七海也隨着風魔小太郎一起,朝愷撒和楚子航深深鞠躬。
愷撒和楚子航對視一眼,楚子航點點頭,愷撒扶起風魔小太郎的身子,又拍了拍老人的肩膀。
“我理解,路明非曾經和我們說過,日本的黑道其實有道義存在,蛇歧八家的家主們也都不是壞人。”愷撒對風魔小太郎認真地說,“你們只是被赫爾左格矇蔽了雙眼,現在認清現實也不晚,最後的決戰還沒開始,只要把該送進地獄的混蛋送進地獄,蛇歧八家總會迎來幸福的日子。”
“加圖索君說得對,只要把真正的壞人送進地獄,家族就會迎來幸福的日子。”風魔小太郎深深感慨,“這樣的日子,家族真的已經爲之奮鬥了太久太久,這麼多年,我見過太多太多的族人流血犧牲,如果能活着看到家族被解放的那一天到來,我也可以在犧牲的同胞們的墓碑前告訴他們,風魔小太郎沒有辜負他們的期待,也從不曾背棄家族的意志。”
“您是值得尊敬的前輩。”楚子航認真地對風魔小太郎說。
“我的父親曾對我說過一句話,坐上了家主的位置,就要有着家主的覺悟,爲家族的後代謀求幸福就是一家之主最重的責任……以後有資格繼任風魔家主的孩子也必須領悟這句話。”風魔小太郎搖了搖頭,“言歸正傳,加圖索君,其實剛纔談判時,路君的話裡有一句讓我苦思不得其解。”
“你不理解的是,路明非爲什麼想要復活‘神’,是麼?”愷撒問。
“沒錯。”風魔小太郎點點頭,“路君說他要復活‘神’,並且要幫助赫爾左格得到‘神’的力量,成爲新‘神’,只有這樣,路君的計劃才能成功……可路君還沒來得及告訴我們他的計劃是什麼,這場海嘯就打斷了我們之間的談話,路君只來得及說,這一切都是爲了上杉家主和楚君。”
愷撒扭頭,和楚子航對視一眼,楚子航點點頭。
“讓我來解釋吧。”楚子航說,“路明非想要復活‘神’,是爲了解決我和上杉繪梨衣的血統隱患……”
楚子航用最精煉的語言把赫爾左格的陰謀、龍血洗禮以及路明非的計劃對風魔小太郎和櫻井七海交待了一番……從兩位家主逐漸驚愕的表情不難看出,他們也都是第一次聽說“容器”和“龍血洗禮”這些陌生的概念。
當然,楚子航隱瞞了有關於上杉越的部分……於是風魔小太郎和櫻井七海下意識的以爲路明非的換血對象是源稚生或者風間琉璃。
“上杉家主……原來那個女孩原本揹負着這樣悲慘的命運。”風魔小太郎忍不住感喟。
“赫爾左格……赫爾左格……”櫻井七海咬牙念着這個名字,同爲女人的她忍不住和上杉繪梨衣同病相憐,她既憤怒又爲繪梨衣感到悲傷……那個利用女孩作爲容器的男人簡直是個不折不扣的惡魔!
“路君的換血已經完成了麼?怪不得他的狀態那麼虛弱。”風魔小太郎恍然大悟,“以黑王血裔的身軀承受白王血裔的‘皇血’……路君真是我見過最瘋狂的年輕人。”
“不過他這麼做的風險未免也太大了吧?”櫻井七海微微皺眉,提出疑惑,“不說被‘聖骸’寄身、被赫爾左格抽乾血液這種自殺似的想法……路明非怎麼能確定,赫爾左格一定會選中他作爲原本容器繪梨衣小姐的替代品?”
“原本路明非也不能百分百確定。”愷撒指了指浮在水面上的那些勐鬼衆的屍體,“但現在可以確定,赫爾左格已經上鉤了,不是麼?”
風魔小太郎和櫻井七海愣了愣,然後兩位家主迅速反應過來……原來如此!
突襲高天原的勐鬼衆的目的根本就不是爲了殺死他們或是控制他們……勐鬼衆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路明非!
他們要把路明非爲赫爾左格帶回去,作爲過濾“神血”的容器,赫爾左格必然下令,路明非必須抓活的,所以那些勐鬼衆的人才投鼠忌器不敢對高天原使用大規模的殺傷武器。
這樣一來一切都解釋的通了,難過昨夜風魔小太郎率領蛇歧八家的人圍堵高天原時,路明非和愷撒他們都沒有對風魔小太郎直接坦言事實,而是拖延到今天談判……因爲昨夜,是赫爾左格暴露了路明非幾人的行蹤,蛇歧八家和卡塞爾學院之間的誤會也是赫爾左格一手製造的,巨大的誤會不可能一夜之間就解開,而且以赫爾左格謹慎的性格,他一定時刻注意着高天原這邊的動向,所以昨天不論是對於赫爾左格還是對於路明非來說,都不是好的時機。
今天才是最好的時機,一場封閉式的談判給了路明非能拉攏風魔小太郎和櫻井七海的機會,而浩劫降臨又製造了前所未有的亂局……“神”被喚醒了,原本的容器繪梨衣不見了,赫爾左格一定坐不住,他絕對會把握這個時機對路明非下手。
這就是路明非順着赫爾左格的計劃爲那位陰謀家設下的陷阱……而赫爾左格已經被路明非推着跳下卻渾然不知!
用敵人的陰謀算計敵人,環環相扣……這個叫路明非的年輕人比赫爾左格更可怕!風魔小太郎和櫻井七海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