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暖薇身子虛脫一半地癱到椅子上,揉揉發疼的眉心,昨天晚上,她無論怎麼分析和她合作的好處,威爾森似乎都沒有想要動搖的意思,直到她把違約金提高到了宮嶼的三倍,這才搞定。
這個世界,果然是隻認錢不認人啊。唐暖薇不禁感慨。
唐暖薇想短時間內籌到錢,銀行貸款程序太多,只能用別墅抵押借高利貸。僅剩的流動資金和貸款來的錢剛一到手,她亟不可待地和威爾森簽下合同,當他簽下名字的那一刻,唐暖薇這才放下了心。總覺得,宮氏有救了。
宮嶼,我既然能把宮氏弄到手,就沒想過要還給你!
當唐暖薇還沉浸在首戰告捷的喜悅之中,隨之而來的一場意外卻讓她手忙腳亂。她手上的那一塊地皮在動工的當天,忽然就跳出來一批環保主義者,說這塊地有環保價值,不能破壞。工人們和志願者起了衝突,到最後都叫來了警察。各界人士和媒體清一色地偏向弱者,認爲宮氏破壞環境,竟然強烈要求停工。
政府迫於社會各界的壓力,居然下了禁令。這樣一來,所有的損失就讓宮氏一手承擔。這對於已經岌岌可危的宮氏簡直就是雪上加霜,唐暖薇跑遍了各個部門,得到的答案都是今後再議。
威爾森那邊一催再催,似乎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唐暖薇一想到合同上的違約金,頭就不由得劇痛起來。那筆數字對現在的她來說根本不可能拿得出來。她感覺自己就像是被困在籠子裡的野獸,躁狂地想要吃人。
拖着疲憊不堪的身體回了家,就發現幾個流裡流氣的人拿着紅油漆在門上寫大字,唐暖薇心中一驚,慌忙跑上去,呵斥道:“你們在幹什麼?!再不住手我就報警了!”熙沫還來屋子裡,要是被嚇到就難辦了。
“啊,唐暖薇小姐來了,”爲首的人笑得特別奸詐,身子透着一股流氓氣,“我老大收到風,說你那個合作案吹了,所以特別讓我來通知你一聲,十天之內還不出錢,你就要搬出去。”
“還款日期還沒有到,你們憑什麼……”唐暖薇的話被後面涼薄的男聲打斷,她的背脊忽然傳來了一陣陰寒。
“就憑現在的你,怎麼還錢?”踢踏的皮鞋聲由遠及近,華麗的男中音顯得特別好聽,宮嶼帶着笑,語氣戲謔,“我想,單是威爾森那筆違約金就已經讓你夠頭疼了。”
“宮嶼?”唐暖薇從牙齒縫裡擠出兩個字,好像這樣就能夠把他撕成碎片一樣,“你來這裡做什麼?”
宮嶼雙手插進褲袋,顯得整個人頎長而有氣質。“我經人介紹來看房的,”他招招手,把那個爲首的流氓喊過去,“跟你們老大說,這間房子我很滿意,價錢隨他開,我要了。”
“是,是,我馬上就回去跟老大說。”那個流氓一改剛纔的囂張氣焰,服帖地就像一條哈巴狗。他手一揮,後面幾個小囉囉飛快地跟上,消失在唐暖薇的面前。
“
我就算一把火燒了這件別墅,也休想讓我把房子賣給你!”
唐暖薇急切的模樣把宮嶼逗樂了,他笑得異常開心,一步步靠近唐暖薇,在她的耳邊呵氣如蘭:“薇薇,你忘記了麼?這別墅原本就是我的家啊,我要回來有什麼問題?”
唐暖薇的耳邊吹過一陣輕柔的風,讓她的心都一下子柔軟了下來。耳根隨着他的話,一點點被紅色吞噬,撲通撲通地,心臟跳動地聲音就像擂鼓。
宮嶼嘴角彎起一絲好看的弧度,帶着不明意味的笑。他的聲音猶如黑夜裡的紗,神秘飄渺:“說實話,我沒有想到你那麼好騙。只是小小的一個局,就讓你陣腳大亂,居然抵押上宮家的別墅來籌錢。看樣子,我要好好給威爾森一筆錢,來表揚他的精湛演技呢,”冰涼的手指輕輕滑過唐暖薇的臉,那溫度讓她戰慄,“真是可惜,我都沒有玩盡興。薇薇,明天你就會收到法院的傳票,威爾森會向你追討那三倍的違約金哦。”
如此性感磁性的聲音就像一把刀,狠狠地插入唐暖薇的心臟,她的臉色一下子蒼白不堪,不可置信地看着宮嶼:“這一切,都是你設計的?”
那一場裝模作樣的晚宴,談條件時威爾森的欲拒還迎,到最後三倍的違約金,都是宮嶼給她下的套!爲的就是讓她變賣宮家的別墅?唐暖薇只感覺到四肢冰冷,喘不上氣。他居然算計自己?!而且如此地不擇手段!她慌張地推開宮嶼,怒吼:“宮嶼,你回來就是爲了讓我一無所有嗎?!”
宮嶼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一樣,朗聲笑了起來:“薇薇,你怎麼會有資格說一無所有呢?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我們宮家的,我不過是拿回來而已。”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挑起唐暖薇的下巴,指尖的冰涼彷彿帶着懾人的溫度,“而且,三年前你讓我一無所有,現在該輪到你了。”
他天真地以爲,只要把他和唐暖薇的糾葛清零,再重新開始,就可以回到原來的樣子,什麼復仇他都可以不在乎,大哥和二哥的死他可以當做沒有發生過。都已經愛到了這樣的地步,她還能要求自己怎麼樣?
他的手覆在唐暖薇的臉上,語氣溫柔地猶如春天裡的木棉花:“薇薇,我們重新開始……”
話還沒有說完,唐暖薇狠狠地甩開宮嶼的手,後退幾步,細跟的高跟鞋在地面上發出刺耳的聲音。“宮嶼,沒有重新開始。我們沒有回頭路的。你得到了宮氏,摧毀了我,卻若無其事地要和我重新開始?是你太天真還是我看上去太好騙?當初宮汀死的時候,你沒有選擇相信我,現在我又憑什麼給你機會?!”
還怎麼可能在一起呢,宮嶼?我們相互插的刀子太深太狠,拔出來連皮帶肉,你真的可以做到不介意麼?你不會知道,我心裡的那根刺,是宮汀和宮洺親手扎進去的。你也不會知道,每一次給致命一刀的永遠都是你啊。
“你把我逼到這個地步覺得很好玩是麼?”唐暖薇
的聲音哽咽了起來,淚光閃爍的眼看上去霧氣濛濛的,“看我笑話很好玩是麼?宮嶼,你把我唐暖薇當什麼?傻子?!”
唐暖薇的怒吼讓宮嶼有些手足無措,“薇薇,我只是想要重新開始。”難道這一次他又做錯了麼?爲什麼?爲什麼他做的所有事情都不對?他明明那麼愛她啊!
宮嶼並不知道,再偉大的愛情,再無私的付出,也不過是感動了自己而已。他始終忘記了,他的對手是唐暖薇,不可一世的唐暖薇。
唐暖薇蒼涼地笑了起來,就像是遇上了沙塵暴的胡楊林,變得如此絕望:“夠了,真的夠了。宮嶼,你想要拿回這一切,好,我給你,什麼都給你。”
見唐暖薇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宮嶼慌張地想要解釋,但是被潑了紅油漆的門口忽然就出現了一個穿着粉紅色公主裙的小女孩,圓潤的臉龐上,一雙丹鳳眼已經初具鋒芒,長長的睫毛讓她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芭比娃娃。
當她看見門口的鮮紅時,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媽咪……有壞人……好怕……”小短腿跌跌撞撞地跑過去,緊緊抱住唐暖薇的腿,哭得驚天動地。
唐暖薇見自己的女兒受了驚,心疼不已,連忙抱起來柔聲哄着:“熙沫乖,熙沫不哭。媽咪已經把壞人趕跑了,再也不會有壞人來欺負熙沫了。”
宮嶼的臉色變得有些奇怪,他看着唐暖薇懷中的小女孩,明明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卻聽見了自己的聲音:“這是,你的女兒?”如此地驚喜,又如此地苦澀。
驚喜是因爲那個小女孩帶着明顯特徵的丹鳳眼,和他們三兄弟的一模一樣,而苦澀則是因爲這個孩子應該是二哥宮洺的。但是他卻依舊抱着希望,試探性地問了一句:“她是二哥的孩子麼?”
唐暖薇一雙桃花眼涼涼地掃過宮嶼,帶着嘲弄:“不是,熙沫和你們宮家沒有任何關係,她是我一個人的孩子。”
現在,她剩下的就只有熙沫了,絕不能再讓宮嶼搶走。就算這個孩子身上流淌着她最討厭的宮家的血液,她也沒有辦法放棄。
小熙沫哪裡能夠知道大人勾心鬥角的世界,宮嶼的眼緣很和她,一張絕世的帥哥臉立刻讓小熙沫止住了眼淚,愣愣地朝宮嶼伸出了手,奶聲奶氣地叫道:“爹地……”
這一聲把在場的兩個人都喊得愣住了。宮嶼心中像是有一股熱流,他喉頭翻滾了幾下,捏住了那雙肉呼呼地小手:“告訴我,你媽咪有沒有說你爹地是誰?”
唐暖薇抱着熙沫退後幾步,斥道:“宮嶼!”
宮嶼似是很滿意地看着唐暖薇臉上慌張的神色,他好像抓住她的痛腳了:“薇薇,這是二哥的孩子。”只有是宮家的孩子,唐暖薇纔會如此的不知所措。
“宮嶼,我再說一遍,這是我的孩子。”她每個字都咬得特別重,像是在強調,又像是在給自己勇氣,好像這樣說話能夠讓自己安心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