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肆虐,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時間定格,只有外面的陽光洋洋灑灑地照亮了一屋子。
感覺喉嚨有一股腥甜冒上來,紀蘇晗終究還是受不住這樣的沉默,操起手邊的枕頭就狠狠地砸過去,“季唯安,你說啊!你怎麼可以這麼理直氣壯地對我好?!這麼理直氣壯地溫柔了三年?!你把我變成了黑手黨的殺手!!讓我爲你這個殺父仇人賣命!!你憑什麼這麼對我?憑什麼!!!”
嘶吼聲讓紀蘇晗整個人都戰慄起來,剛剛纔縫合的傷口因爲劇烈的動作而生生撕扯開來,她下意識地就捂住肩膀,呻吟一聲。季唯安聽到吃痛聲,連忙轉過身,顧不得他自己的處境,關切道:“蘇晗,子彈剛取出來,千萬不要激動,否則會傷口會裂開的。”
紀蘇晗厭惡地揮開那雙手,一雙咖啡色的眸好像要迸發出怒火一般,“不要碰我!我嫌髒!!”
季唯安收回手,藍色的眸溢滿了痛楚,他侷促不安地站在牀邊,應承道:“好,我不碰你,你冷靜一下。”
“冷靜?”紀蘇晗冷笑一聲,好像聽見了一個笑話,“你居然可以心平氣和地讓我冷靜??季唯安,你的心真的是石頭做的。你是不是不記得十年前你做的事了?你是不是不記得那場燒光了我所有的大火??還是你不記得,你是怎麼把我變成黑手黨的殺人工具,讓我刺殺我的親生哥哥?!!”
一連竄的反問讓季唯安的臉色蒼白如紙,他背對着陽光,細碎的劉海遮住了那雙幽藍的眸,聲音極低:“蘇晗,我不知道這一次的任務是單修哲,否則我死都不會讓你來的。”怎麼可能會答應呢?好不容易讓她變成自己的東西,怎麼會輕易讓她回到C城,回到有可能讓她恢復記憶的地方?
“好一句不知道,”紀蘇晗根本不相信季唯安的話,冷笑掛在臉上,猶如一把刀,一次次地凌遲着季唯安的心,“季唯安,你是黑手黨的第二把交椅,這麼大的刺殺任務你居然說你不知道??你以爲我還是那個失了憶,任你擺佈的紀蘇晗麼?!”
“蘇晗,我沒有想過要擺佈你,我本來只想讓你喪失記憶然後待在我身邊,可是沒想到舒雅拿錯了藥,讓你不禁喪失了記憶,而且也喪失了七情六慾,變成一個冷血殺手。我不想這樣。”季唯安極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但是顫抖的脣已經出賣了他。
“那你想讓我變成什麼?你的玩偶?你的金絲雀?”紀蘇晗步步緊逼,想起了四年前刺殺的那一幕,她猛然之間感覺到一股涼意,“所以,從一開始,你就安排好了?包括意大利的行蹤泄漏還有故意找個人來頂替你,最後好抓到我是麼?”
季唯安苦笑一聲,“蘇晗,我不這麼做,你怎麼會來找我?爲了你,我精心佈置了七年,研究出了能夠讓人喪失記憶的藥,都只是想要和你在一起。我愛你。”
“你愛我?你愛……我??哈哈哈……這真的是我有生之年聽到最好笑的
笑話了,哈哈……”紀蘇晗這一次真的仰天大笑起來,笑着笑着,眼淚就出來了,“季唯安,你配說愛這個字麼?真讓我噁心。”
紀蘇晗掀開被子,從牀的另一邊走下,然後再沒有看季唯安一眼,直直地走向門口。
季唯安慌了神,在她快要打開房門的時候,連忙跑過去,手一撐,就把剛剛打開的縫給關上了。他圈住身材羸弱的紀蘇晗,帶着懇切的語氣問道:“你想去哪裡?”
紀蘇晗低着頭,聲音好像從肺裡發出來似的:“去一個見不到你的地方。季唯安,你要是還有點心就放我走。等我養好傷,我會來找你討回乾爸乾媽那一筆帳的。”紀蘇晗吃定了季唯安不會對她怎麼樣,都已經鬧成這樣了,不可能再在一起了吧。想見都是痛苦,何必相互折磨?
她穿着白色的的純棉家居服,身上有一股很好聞的清香。他的鼻尖可以蹭着她烏黑的秀髮,一低頭,便可以看見白裡透紅的肌膚。這樣的觸感,這三年來他熟悉地不能再熟悉。這樣清淡的味道,已經成爲他生命裡的一部分,他要怎麼面對今後沒有她的日子?
季唯安將頭埋進她的肩窩,連聲音都透着不可思議的絕望:“我用盡心思才能把你留在身邊,怎麼可能簡簡單單就放你走?”
冰涼的脣觸碰到紀蘇晗的肌膚,讓她渾身都戰慄起來。“季唯安,你什麼意思?”她的聲線變得不穩定,“這一輩子我都會原諒你,就算這樣,你還是要看着我,折磨我嗎?!”
“若要你忘記我,我寧願你恨我一輩子。”季唯安從後面緊緊地抱住紀蘇晗,聲音拂過她的耳朵,恍若春風。當初也正是抱着這樣的心情,所以才故意讓他看見飛機上黑手黨的標誌。他原本就是個執念很深的人,一旦有想要的東西,就算是支離破碎,都會不計一切代價地搶過來。
紀蘇晗感覺自己渾身的細胞都要被凍結了。她似是察覺到了季唯安的意圖,纖瘦的身體掙扎了起來。
“季唯安,你這個禽獸!你放開我!你放我走!!否則我一定會殺了你!!我要殺了你!!”羸弱的胳膊胡亂揮舞着,但是因爲有傷,力氣倒不大,只是讓季唯安生生吃了幾個巴掌而已。
季唯安也不生氣,手掌輕輕一按,就把兩隻胳膊給固定在了門上,他低下頭,尋找着紀蘇晗的脣,一口含上。
“我這條命,永遠都是屬於你的……蘇晗……”
“唔……放開……放開……我……畜生!混蛋!唔……”紀蘇晗不停地躲閃着他的脣,但是無奈力氣沒有他大,而且她有傷在身,根本不是對手。她大力掙扎着,牽扯到傷口,劇烈的疼痛讓她再一次昏了過去。
季唯安輕輕抱住她,放到牀上,手指依依不捨地摩挲着她的臉龐,聲音低沉而有磁性:“蘇晗,這一輩子,你都是屬於我的。就算你很我,我也會把你留在身邊,不計一切代價。”
如果你想飛,那麼
我便折斷你的翅膀。是不是很自私呢,蘇晗?可是把我變成這樣的不就是你麼?當初你不管不顧地闖進我的計劃,那麼走不走就不是你說了算的。
紀蘇晗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清晨,她被刺眼的陽光給弄醒,支撐着身體起來,卻發現四肢有異樣的沉重感。她慌忙掀開被子,才發現,自己被鐵鏈鎖起來了。鐵鏈很粗,但是表面弄上了上好的羊絨,以防弄傷她的皮膚。鏈子很長,能允許她在這個房間活動。
季唯安那個畜生!居然把她囚禁了!!還鎖上了鐵鏈!!!
紀蘇晗拼命想要把鏈子弄開,可是徒勞無功,無論她用怎麼樣的技術都不行。良久,門口傳來略微帶着戲謔的男聲:“不用白費力氣了,這鐵鏈是我專門用來對付你這種頂尖殺手的,沒有鑰匙是弄不開的。”
“季唯安!你放開我!!!”
“蘇晗,我說過了吧,就算把你囚禁,我也不會讓你離開我半步的。”季唯安難得地帶着笑,卻顯得扭曲。
他給這份愛編制了一個囚籠,困住了紀蘇晗,也困住了他自己。
溫馨自單修哲受傷之後就沒怎麼見過他,因爲蘇半夏一回來,她就下意識想要避開。那個女人的眼睛太過厲害,好像能把人看穿一樣。反正她手裡有籌碼,根本不怕單修哲不聽她的話。
有時候想想,一個熱喝咖啡也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在上好的咖啡廳裡,獨自一個人坐在窗邊,看着外面的車水馬龍,行人匆匆,她就能夠覺得自己的生活高人一等。所以,她纔不要變成一個像外面那些人一樣的平凡,她要的東西一定是最好的,無論是事業,還是男人。
忽然,對面坐了一個人下來,溫馨剛不滿地回過頭,眼眸裡便倒映出蘇半夏那張風華絕代的臉。梗在喉嚨裡的抱怨生生給嚥了回去,吐出來優雅禮貌的問候語:“伯母,好巧。你也喜歡來這裡喝咖啡?”
蘇半夏臉上沒有半點表情,好像對溫馨有表情是一件很浪費的事,連語氣都冷淡地像白開水一般:“不,我是來找你的。”
溫馨臉上的笑容僵了一僵,帶着某一種從深處透出來的恐懼。她的手指握緊了咖啡杯,強裝平靜:“伯母找我有事?”
蘇半夏冷笑一聲,將一疊照片扔在桌面上,“我倒是不知道,你還有拍照片的愛好。”
溫馨的餘光瞟過那些照片,豔麗的臉立刻就失了血色。她的手顫抖逐漸強烈起來,連咖啡都撒了不少。她好像感覺到自己周邊瀰漫着死亡的氣息,愈來愈濃烈。
蘇半夏見她不說話,嘴角微微彎起,似是料到了她的反應一樣,“怎麼?你讓人做的事,這麼快沒有印象了?我猜,你的電腦裡也有備份吧?”她雙手環胸,緩緩地靠在椅背上,“像我這種年老色衰的裸照你都感興趣,不得不說你的愛好真特別。”
溫馨下意識地矢口否認,慌張地擡起頭:“不是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