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先生愣了一下子,那東西可是小寒的命根子,小寒去哪裡都會把它隨身帶着。
“小寒……”馬先生有些遲疑。
“去拿!”小寒說道。
馬先生見他堅持,當即轉身向着裡面走去,不多久,就拿着一個巴掌大小的首飾盒出來,郭胖子湊近一看,不僅嘖嘖稱奇。
那是一隻白金鑲嵌了紅鑽的首飾盒,紅鑽鑲嵌成了一枚紅色的楓葉,鑽石雖然沒有那種偌大的,但是,卻是精選的勻淨精美的。
就這樣一隻首飾盒,只怕一般的珠寶公司都未必能夠折騰得出來,那麼,盒子裡面的東西,自然更是彌足珍貴。
郭胖子有些糊塗,這個木易到底找小寒要什麼啊?應該不是清單上面的東西那麼簡單吧?
小寒掙扎着從沙發上坐起來,然後打開那隻首飾盒。
盒子裡面,裝着一塊美玉,雕刻成了一枚印章,但是不大。印鈕雕刻成了一隻小巧玲瓏的麒麟,足踏石球,麒麟憨態可掬,和普通的麒麟面目猙獰完全不同。
而那印章的顏色,卻是難得一件的胭脂紅色,郭胖子也是見過一些東西的人,他看了一眼,瞬間就明白過來——這是和田赤玉。
和田帶赤,哪怕只是一點點,那都是千金不易。
印鈕上面,穿着明黃色的絛子,應該是便於攜帶,小寒拿起那枚印章,在手中把玩了一下子。說道:“古人有割袍斷義的說法,今日你既然找我索要這東西,那你就拿去吧。從此以後,你我再無任何瓜葛。”
說着,小寒直接把那枚印章遞給木易。
郭胖子就站在木易的身邊,這個時候,他清楚的看到那枚印鈕下面的字跡——不,那不是字跡,而是兩條小龍。
凡是喜歡收藏的人,對於這個鈐印絕對不陌生。這是宋徽宗的雙螭小印。是他的私人收藏鈐印。
郭胖子只感覺腦袋轟隆一響,頓時就呆滯了,這樣的和田赤玉,潤澤如酥。感覺像是上好的羊脂裡面攙和了胭脂凝固了一樣。本身就是價值連城之物。如今,加上它古玩的身價,這玩意……到底要值多少錢?
好吧。他俗氣了,這東西不能夠用金錢來衡量,不,用錢來衡量,似乎都是對這方小印的褻瀆。
不知道爲什麼,郭胖子突然就想到——宋徽宗亡國,不是沒有道理的。
木易似乎沒有聽到小寒的話,接過那枚印章,在手中摩挲了一下子,點頭道:“不錯。”
“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教我的,我豈會拿着假貨騙你?”小寒的臉上,看不出有什麼表情,“有了這個,你可以讓那幅畫變得完美無缺。”
“你知道就好。”木易說着,當即把那枚小印收藏好,“用完我還你。”
“不用了!”小寒搖頭,他扶着沙發站起來,向着裡面臥房走去。
“胖子,我們走!”木易招呼郭胖子。
郭胖子輕輕的嘆氣,跟着他下樓,等着走到樓下的時候,他才發現,那個馬先生竟然跟了下來。
“怎麼,你還想要搶回去?”木易在樓下站住腳步,看着馬先生問道。
馬先生搖頭道:“小寒既然把東西給了你,我自然不會搶回去,我只是希望木先生給我一個送你離開的機會。”
“哦?”木易有些詫異,問道,“你要送我?”
“嗯!”馬先生點點頭。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箇中年人急急走了過來,看了看木易,把一個資料袋遞給馬先生。
“你上去照顧一下子小寒,我送木易先生走。”馬先生說道。
中年人點點頭,說道:“我叫了醫生過來。”
馬先生便不在說什麼,帶着木易他們向着停車場走去。
“木易先生,請!”馬先生的車是那種牛高馬大的悍馬,體積龐大,這種車,空間也大,坐着比較舒服。
郭胖子有些不放心,看了看木易,說道:“木老先生,你還是坐我的車吧,別麻煩馬先生了。”
“不麻煩,你開車跟在後面就好。”馬先生說道。
“沒事。”木易說着,直接就坐上那輛悍馬的副駕駛位置。
馬先生也上車,拉過保險帶之後就發動車子,然後緩緩的開出停車場,向着古玩街的方向開去。
眼看着就要快要到古玩街了,木易忍不住問道:“馬先生,你就真的只是送我?”
“是!”馬先生說道,“你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我也不想和你多囉嗦什麼,事實上,我看到你就討厭。”
木易信手打開他副駕駛座位前面的儲物箱,果然,裡面裝着糖果,牛奶,還有一些餅乾之類的小零食,而不出他所料,他也翻到了暈車藥。
“果然!”木易輕聲笑道,“我就說啊,馬先生也是年輕人,而且還是年輕有爲,有錢有勢——我以爲像你這樣的人,應該開個蘭博基尼什麼的,結果你老是開這種悍馬……呵呵呵呵,給小寒準備的?這種車,他坐着比較舒服,沒那麼暈得厲害。”
“是的!”馬先生點頭道,“開這種車帶他出去玩,他會比較舒服。”
木易看了他一眼,說道:“他對於你來說,真的就那麼重要?”
“嗯!”馬先生點頭道,“十多年前的時候我就對你說過,等我有錢有能力的時候,我就會回來接走小寒,如果你不同意……”
“如果我不同意,你不在乎讓我從這個世上永遠的消失。”木易突然哈哈笑道,“我那個逆子迴歸之前,小寒不就讓我消失了?我不假死,說不準他就讓我真死了。”
“老頭,那是爲着你好。”馬先生冷笑道,“國內的很多事情,他都瞞着木秀先生。”
“得了,就是這麼回事。”木易冷笑道,“我都不在乎了,他還在乎什麼啊?”
馬先生踩下剎車,車子在馬路邊停下來,馬先生側首看了一眼木易,問道:“你真不在乎?”
“我活了這麼一把年紀了,我在乎什麼?”木易冷冷的說道,“你順便帶一句話給小寒,他的一切都是我教的,我還真不怕他能夠翻了天,心機這麼深,真不是什麼好事——你和他說,讓他少算計點,免得把自己的小命都搭進來。”
“他怎麼算計,也算計不到你如此無恥。”馬先生一邊說着,一邊放鬆剎車,踩下油門,車子一直開到玉珍齋的門口,他從後面取過一個資料袋,遞給他道,“木易先生,這份資料當年老許查了,先送到我手裡,然後我找木秀先生證實過,他說——資料屬實。”
“什麼東西?”木易問道。
“你自己整出來的破事。”馬先生冷笑道,“本來,這樣的東西,我是絕對不會給你的。但是,由於你今天所做的種種,我感覺,有些事情必須要讓你知道,木易,我要讓你知道,什麼是後悔。”
“如果你的後悔——是指我打小寒那件事情,那麼,我現在就後悔了。”木易說道,“我每次打了他,我就後悔,只是我見到他,就我忍不住,我看到他那張臉我就討厭。”
“你有病啊!”這次,馬先生就沒有能夠人耐得住,罵道。
“對於這個問題,我也感覺我有病,真的,我每次都想着,我不應該這麼對待孩子,可是見到他……”對於這個問題,木易也不知道說什麼纔好,他去富春山居的時候,他還想着,這次一定要好好和他說話,反正,他也不是那要枚雙螭小印,就是用一下子,用完了還他。
如果沒有這個雙螭小印,他就沒法子讓那幅《東京風華錄》摹本完美無缺,達不到楊康的要求。
可是,連着木易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他見到小寒,就控制不住自己?
難道真的像小寒說的那樣,自己打他打順手了?
“我也很想揍你!”馬先生說道,“但鑑於我未必能夠打得過你,所以,我不會動手,你可以下車了。我希望你看完那份資料的時候,你還能夠這麼鎮定。”
“放心!”木易冷笑道,“什麼大風大浪我都見識過了,馬先生,你還年輕,你還沒有孩子,等你有孩子了,你也許就明白了。當年我那個長子出生的時候,我全程陪在他身邊。可孩子出生了,那個我最愛的女子,跪在我身邊苦苦哀求,希望我能夠給孩子一個身份,不要讓他頂着私生子的名義過一輩子,而那個時候,我卻迫於老父的壓力,要去和另外一個女人結婚。
二十多年過後,我那個長子一直到死,我都沒有能夠給他一個身份,我讓他頂着私生子的名義入了土。
而殺他的人,卻是我另外一個兒子,我連着報仇都不可以。如今,那個兇手富貴雙全,老天爺爲什麼就這麼不公平?”
“你難道就盼着他顛沛流離,被人追殺,悽苦不堪?”馬先生冷冷的說道,“木易,他也是你兒子——他殺你那個沒出息的長子,也是你長子先動手,他只不過反擊。”
“對,相對於他來說,這世上很多人都沒有出息,用他的理論,這世上的人就應該死掉一大半。”提到這個,木易憤然說道。
“我不想和你爭論什麼,你下車吧。”馬先生說道,“我要去看小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