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起,冷懷意又是整日不見蹤影,四葉也樂得清閒,但卻不再到處亂走,每日就在院子裡或與麒兒下棋……或調戲綠兒……日子過得倒也自在。
隔幾天便來報道的生哥今日一大早就來了,正在洗漱的四葉擡頭望了他一眼道:“怎麼今天這麼早?”
生哥看着一頭秀髮披散的四葉,心中一怔,咳嗽了幾聲收斂心神道:“哦,今日城裡有熱鬧,你要不要去?”
快手快腳地將自己與玉麒收拾妥當,正準備一腳踏出院出去看熱鬧的四葉突然停下,不知怎的她有種感覺,不好也不壞的感覺。
見四葉停下,生哥有些急道:“怎麼停下來了?”
四葉狐疑地回頭看着生哥,這裡面肯定有什麼貓膩兒……
似乎意識到自己過於急躁了,生哥連忙道:“那個熱鬧在城邊,我們需要趕很長的路。”
不說還好,這麼一說四葉更覺得有問題,她眯着眼,直看得生哥發毛。
“今天是不是有什麼人來?”
生哥嘆口氣道:“早說讓你不要這麼聰明瞭。”
四葉收回腳往屋裡走,生哥連忙跟上,道:“我是爲了你好。”
四葉心中着實生氣,從她到了這裡,聽的最多的話就是爲她好,好像全世界都要害她似的,她不過是這個時空的過客罷了,哪有這麼重要?
見四葉面色不善,生哥又道:“好吧,不出去,那你在這裡呆着可好?”
四葉不予回答,盯着生哥似笑非笑道:“你不說那個人是誰,我就偏出去?”
一隻好奇心極重的貓,你越不讓它幹什麼它就越要幹什麼,不巧,骨子裡有貓性的四葉此時完全忘了穿越法則,是將好奇心進行到底。
無奈地搖頭,生哥知道她是說到做到,他不敢賭。
“這個人是碧月國的祭師,他曾經救過泰王一命,但這個人淡泊名利中年在外雲遊,今日正是他回京的日子。”
“哦。”四葉立馬興趣缺缺,無非又是一個招搖撞騙的騙子,什麼淡泊名利,一看就是欲擒故縱……
見四葉似乎失了興趣,生哥也就放下心來,囑咐了幾句後就離開了。
吃了朝食,閒來無事,四葉便展開棋盤與玉麒對弈,如今她已鮮少能贏過麒兒了,而且每次贏都是絞盡腦汁。
棋下一半就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回頭就見綠兒興沖沖地跑來,一臉的春心蕩漾。
四葉決心不理她,因爲無數次的經驗告訴她這一問換來的是幾個時辰的魔音騷擾,在這個時候沉默可就是鑽石了。
“四葉姐!”
四葉沒聽見,落下一子,作爲好孩子的玉麒準備叫人卻她一個眼神逼退。
“四葉姐!”
我沒聽見……進行自我催眠的四葉又落下一個子,玉麒歪着腦袋,心說娘娘這一子不應該下這兒的,這不就堵死路了嗎?
人貴有自知之明,但綠兒顯然不具有這份高貴的情操,更可怕的是她有一種完全不顧他人意願的二愣子精神,於是四葉被迫接受綠兒的自言自語:“四葉姐,你知不知道今天祭師大人回京啊……”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四葉怨念地碎碎念卻敵不過某人的魔音穿耳功。
“我真想看看這個祭師大人的真面目,我可是從小聽着他的故事長大的……”
從小?四葉嘴角抽了抽,原來還是個老頭子……
“聽說祭師大人曾經救過我們王爺噯……我還聽說祭師大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我還聽說陛下很信任祭師大人……還有人說下一代君王的人選也有祭師大人定哦……”
綠兒的“聽說……聽說”讓四葉痛不欲生,但最後一句話卻讓她一驚,下一代君王?生在現世中,她都忘了古代帝王爭權奪位的慘烈了,想到這兒,她看了看玉麒,心中有了新的想法……
但綠兒顯然不願意自己唯一的聽衆轉移注意力,於是她更加聲情並茂地訴說她對這位祭師大人的久仰之情,真是如滔滔江水而綿延不絕。
“……(此處省略數萬字)我的祭師大人!”
接受近半個時辰的荼毒後,四葉終於得以解脫,自此她對“祭師”這個詞有了強烈的牴觸情緒……
轉眼間又到了吃飯的時間,因爲玉麒正是長身體的時刻,所以四葉拒絕了王府的工作餐轉而要求自己做飯,不過王府得提供身材,吃過四葉一次飯的冷懷意欣然答應,從此便開始了他蹭飯的美好時光。
想到這兒,四葉不禁嘀咕了一句“沒良心的”。
玉麒扒着門邊看看四葉在廚房忙碌的身影,想了想,跑出去,迎面撞上留下來蹭飯的綠兒。
被撞得七葷八素的小傢伙揉了揉腦袋,撇嘴道:“綠兒姐姐你撞疼麒兒了。”
綠兒連忙蹲下身替玉麒揉了兩下道:“慌慌張張地想去哪兒?”
玉麒猶豫了一下,不知該不該說。
綠兒被小傢伙的表情逗樂了,“呦,咱們麒兒還有心事了?”
玉麒不滿地嘟囔道:“不是。”
綠兒笑道:“有什麼事還不能跟姐姐說?”
玉麒想了想,便趴在綠兒耳朵前嘰咕嘰咕說了一通……
綠兒一聽完立即笑了,她摸了摸玉麒的圓腦袋,道:“走,綠兒姐姐帶你去。”
隱在暗處的暗一摸摸下巴,最後還是選擇留下,不過事情似乎向很有趣的方向發展了。
做好三菜一湯的四葉出了廚房,眼前是空空如也的院子,咣噹一聲,菜盤碎落在地,“麒兒?”
叫了數聲後沒人回答,四葉慌了心神,前一次的經歷已然下掉她半條命,這次還不知道有沒有命了……
“喵嗚~”小月牙兒邊蹭四葉邊喵喵叫,柔順的觸感讓四葉回了神,一想這是戒備森嚴的王府,劫個人恐怕不是那麼容易的……穩了穩心神,四葉帶着小月牙兒出門找孩子。
暗一隱在暗處跟行。
而此時王府卻是人仰馬翻,無他,只因一個貴人的到來,這個人足以撼動整個碧玉王朝,所以王府裡的每一個人都懷着無比喜悅的心情來迎接這個人,說句以下犯上的話,這個人受到的待遇可能連身爲帝王的琰帝碧月琰都比不上。
綠兒牽着玉麒的手走在王府的小路上,一路上看到的都是行色匆匆的奴僕,玉麒好奇地問道:“綠兒姐姐,他們好像很忙的樣子。”
一臉興奮的綠兒忙道:“因爲有個很重要的人要來。”
“重要的人?”玉麒對重要的人的定義就是娘娘,於是他道,“是誰的娘娘要來嗎?”
綠兒撲哧一聲笑了,她點了點玉麒的小腦瓜,道:“傻孩子。”
玉麒有些不解也有些生氣,誰說我傻的,娘娘說我最聰明瞭。
玉麒的小心思綠兒並沒有察覺,她笑得神秘道:“麒兒,想不想看看‘重要的人’?”
“嗯,要去。”玉麒立即答應,他的想法很簡單,就是想看看那個“重要的人”有沒有娘娘重要。
於是,綠兒歡歡喜喜地拉着玉麒向前院走去。
與此同時,四葉抱着月牙兒邊走邊找,同樣看見了神色匆匆的奴僕,於是她拽住了一個人問,“發生什麼事了?”
那個不幸被劫住的人一副“你很白癡”的樣子,“我們這是爲了迎接祭師大人。”
剛想再問幾句,比如說“那個祭師大人什麼時候來”之類的,但那個人顯然沒有很好的耐心,逮住四葉發愣的瞬間飛一般離開……望着那人絕塵而去的身影,四葉愕然,原來王府裡藏龍臥虎,這位仁兄若生在現世,不是劉易斯也是劉翔啊……
放棄再抓一個人問問的想法,四葉站在原處,猶豫着要不要回去,說實話她對那個祭師一點好感都沒有,但又不能丟下麒兒不管……啊……糾結啊……
月牙兒適時地“喵嗚”一聲打斷了四葉左右搖擺的思緒,她看了看懷中的月牙兒,道:“你說我該怎麼辦?”
月牙兒擡起前爪在空中虛抓了幾下後跳下地,回頭衝着四葉“喵嗚喵嗚”直叫。
四葉心領神會道:“你是讓我去找麒兒嗎?”
月牙兒又是一聲甜膩膩“喵嗚”,似在讚許她的聰明。
於是,四葉抱起月牙兒,繼續行程。
四葉這邊亂無目的的找尋,那邊綠兒卻是拉着玉麒直奔前院,正在這時,泰王府門前一頂軟轎停在門口,一隻白玉般的手輕輕挑起轎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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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葉走着走着不巧又走到了瑣春園,原本想無視它離開的她忽然聽到了人聲,心說這時候會有什麼人在這裡呢?偷情?
想了想,覺得偷聽似乎不太好,四葉轉身準備離去,但空氣中來的飄來的血腥味讓她顧不得許多,擡腳便往裡衝……
“撲通”一聲,似有什麼重物落入了水池,四葉一愣連忙加快了腳步,就見一個人影閃過,還沒等她來的及反應,後頸一痛,失去了知覺。
等她再次醒來,濃烈的血腥味沖鼻而來,揉了揉自己痠痛的後頸,坐起身,卻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了……
她的身邊躺着一具被血浸染的試題,再看看自己的手上,一把染血的刀,咣噹一聲,刀落地……
“就是她,我親眼看見她殺人了。”
一個僕從打扮的男人帶着一羣人來到她跟前,所有的人對她指指點點,機械地轉着頭看着衆人,四葉還沒有從這巨大沖擊中醒來。
一個人撥開人羣走出,脫下外衣一甩將四葉緊緊包住,擋去所有人的視線。
“沒事了。”那人安慰道,見四葉沒有反應,他便抱起四葉對着旁邊一個男人道,“我先帶她離開。
男人點點頭,目光看向四葉時多了一份疼惜,被衣服遮住視線的四葉一愣,這聲音……
見四葉動了動,冷懷意低下頭,輕聲道:“怎麼了?”
四葉搖了搖頭,心說不可能是那個人的,便重新埋下頭,一定是自己亂了心神纔出現幻聽的。
“我要殺了她!”斜刺裡衝出一個男人拿着一把菜刀就要砍向四葉,冷懷意豈能讓他如意,他一腳將那人踢到在地,那人卻不死心地爬起來繼續,又被踹了一腳……爬起來繼續……
直到一個老頭衝出來拉住他道:“順子,你瘋了!”
那個叫順子的男人瘋了一般地甩開老人的手,又衝了上去,這次還沒等冷懷意踹他便被人左右攔了下來。
“放開我,我要殺了她。”那個男子被死死壓在地上卻猶自掙扎,整個面目都有些扭曲。
四葉示意冷懷意把她放下來,她慢慢走想那名男子,冷懷意想攔住她卻被她制止,她走到男子跟前,蹲下身,輕道:“人不是我殺的。”
男子不信,吼道:“就是你殺的蝶兒,我要爲她報仇——”
四葉搖了搖頭道:“殺她的另有其人,你要放過真兇嗎?”
男子有一瞬間的動搖,“我不信。”
四葉腳步不穩地走向那具屍體,蹲下來仔細查看起來,須臾直起身道:“我知道是誰殺的。”
衆人都是一驚。
冷懷意挑挑眉,道:“是誰?”
“你讓他們把袖子都挽起來。”
衆人看了看冷懷意便都猶豫地挽起袖子,四葉一個個看過去,看到第八個人時,面無表情道:“就是他。”
那人忙道:“不是我。”
四葉不慌不忙道:“死者並不是死於刀傷。”
衆人一陣唏噓,四葉繼續道:“死者是窒息而死。”
“何以見得?”低醇的嗓音柔柔傳來,四葉並沒有注意是何人發問,她繼續道:“大家可以仔細看一下死者的頸部,有一條極細的勒痕,不注意是發現不了的,而且死者是死後被捅了一刀,從傷口的情況來看,似乎與流血量不符。”
“那也不能證明是我是兇手。”
四葉搖了搖頭,有些人就是死性不改,她抓起死者的手拿下自己的木簪輕輕一挑,挑出一些肉屑,然後她抓起那個男人的手臂,輕輕一抹,薄薄的膜狀物脫落下來,露出一條條抓痕。
順子掙開禁錮,一把拿起地下的刀衝了過去,四葉身形一閃,一腳踹了過去,順子嘶吼道:“然我殺了他!”
四葉挑挑眉,“你殺了他,你的蝶兒就能回來嗎?”
順子一愣,頓時失了力氣,摟着蝶兒的屍體痛哭。
冷懷意在一旁看着這一切,被四葉的神情怔住,冷冷的卻又有一絲憐憫,矛盾卻又契合……他不知道,每次四葉面對屍體時都是這麼一副表情,不悲不喜,淡淡的……不讓人看清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