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邊剛泛起淡淡的魚肚白,山林間還瀰漫着未曾消散的晨霧。林小風跟在白永元的身後,沿着山間小路蜿蜒而上。小路兩旁的草木掛着晶瑩的露珠,彷彿鑲嵌在綠葉上的寶石,閃爍着清晨的微光。路旁的小溪潺潺流淌,水聲伴隨着偶爾傳來的鳥鳴,構成了一曲寧靜而和諧的自然交響樂。
林小風心中滿是疑惑,他不明白白永元爲何一大早就將他帶到這荒郊野外。昨日的審訊雖然順利,但還有許多後續工作需要處理,他本應在宮中忙碌,而非在這山間小路上漫步。他幾次想要開口詢問,但看到白永元沉穩的背影和嚴肅的面容,又生生將話嚥了回去。
終於,在走到半山腰時,白永元停下了腳步,轉身看向林小風。他的臉上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但雙眼卻閃爍着堅定的光芒。林小風見狀,心中的疑惑更甚,他靜待着白永元的下文。
白永元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小風,昨日的審訊結果如何?”
林小風將昨日的審訊情況詳細彙報了一番,白永元聽後點頭表示讚許。接着,他話鋒一轉,問道:“你覺得當今朝廷的局勢如何?”
林小風微微一愣,沒想到白永元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他略一沉思,便坦誠地表達了自己的看法:“朝廷中雖然表面平靜,但暗流涌動。各大勢力都在暗中較量,爭奪權勢。”
白永元聽後,臉上露出了一抹深意難測的笑容:“小風,你果然是個聰明人。沒錯,如今的朝廷正是如此。而我找你來,正是想與你商討一件大事。”
說着,他指了指前方不遠處的一座破舊寺廟:“我們先去那裡歇歇腳吧。”
二人穿過寺廟的破舊大門,來到了一個幽靜的院子。院子中央有一棵參天的古樹,樹下襬放着一張石桌和幾個石凳。兩名小沙彌見到白永元,立刻恭敬地行禮問安。白永元微微點頭示意,便領着林小風在石桌旁坐下。
茶水很快被端了上來,嫋嫋的茶香在清晨的微風中飄散開來。白永元端起茶盞輕啜一口,緩緩說道:“小風啊,這寺廟雖然破舊,但卻是我修身養性之所。每當朝政繁忙、思緒紛亂之時,我便會來這裡靜思幾日。”
林小風聽後心生敬佩之意:“白閣老爲國爲民鞠躬盡瘁,實在令人欽佩。”
白永元苦笑着搖了搖頭:“老了老了,不中用了。如今的內閣已是老朽之人當家,我們這一輩人遲早是要退下來的。”
林小風心中一動:“白閣老的意思是……”
“沒錯。”白永元放下茶盞,目光灼灼地看向林小風,“我希望你能接任內閣首輔之位。”
此言一出,林小風頓時驚愕不已。他萬萬沒想到白永元會提出這樣的要求:“白閣老,這……這恐怕不妥吧?我年紀尚輕,資歷尚淺,如何能夠擔當如此重任?”
白永元卻笑了:“年紀輕、資歷淺又如何?你才華橫溢、能力出衆,正是朝廷所需要的人材。更何況……”他頓了頓,“這內閣首輔之位並非只看資歷和年齡,更重要的是能力和智慧。”
林小風聽後默然許久,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動。他知道白永元對自己的期望很高,但他也深知這個職位的重要性與艱鉅性。然而面對白永元的信任和期望他又怎能輕易拒絕?
最終他深吸一口氣堅定地說道:“既然白閣老如此信任我那我便盡力而爲!”
“這不胡鬧嗎,白閣老?”林小風皺着眉頭,心中大呼頭痛,他的眼前是白永元那帶着不悅神色的臉龐,這位兩朝元老似乎對他的拒絕感到不解,“人家不願意幹,沒有你這麼趕鴨子上架的。您身爲兩朝元老,這麼辦事還有王法嗎?還有法律嗎!”
林小風瞥了一眼窗外,夕陽的餘暉灑在御花園的湖面上,金色的光芒照亮了湖面,波光粼粼,美景如畫。然而他無心欣賞,只是感到一陣煩躁。他來的時候,根本沒料到會面對這樣的“大禮”。
白永元面露不悅之色,彷彿不能理解林小風的拒絕。在他看來,這是天下英才豪傑夢寐以求的機會,然而林小風卻像避蛇蠍一樣避之不及。
“讓你入閣就那麼難麼?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機會,你可要大力把握住啊!”白永元再次勸道,語氣中透露出不解和期待。
林小風無奈地搖了搖頭,“我把握什麼?你忘了我是駙馬,本就是破格任用,現在入閣天下人怎麼看?朝臣們怎麼說?”
他頓了一頓,繼續說道:“如今我身爲錦衣衛指揮使,權勢已經足夠大,說句人臣之貴,已到極點也不算過分。要是再往上升,我怕有人見我權重,妄加猜度,疑我有異心。說我林小風外戚干政,屆時我該當如何?”
白永元聽到這裡,面露沉思之色。他不得不承認,林小風的擔憂並非沒有道理。然而他仍然堅持自己的觀點:“絕不會發生這種事!陛下對你視如己出,這麼多年你手掌監察大權,既無結黨營私,又無挾私報復,百官都知道。”
他看了一眼林小風,繼續說道:“你手中的權柄不過陛下的權柄。我知道你有錢,可是有錢怕什麼?誰會只因爲你有錢就多心呢?至於百姓如何議論,還不是報紙說什麼他們信什麼。”
林小風聽到這話,不由得哀嚎一聲,以手撫額。他感到無比頭痛,這位白閣老似乎是鐵了心要把自己推上更高的位置。然而他卻深知一旦上去,被旁人猜忌懷疑是必然的,甚至可能會破壞他與靖江帝、太子之間的關係。
他現在哪怕官職沒有上升,也已經如同火燒屁股。白永元根本不懂他的底子有多厚,身爲靖江第一軍事特務機構頭子、景興錢莊第二大股東、京都交易所幕後人、靖江最大造船家族大股東、靖江影響力最大報紙創刊人……如此之多的頭銜集於一身,他已經是站在風口浪尖上的人物。
夕陽已經完全落下,天色漸漸暗淡下來。林小風看着窗外的夜色,心中五味雜陳。他知道自己的產業已經在無形中影響着所有靖江百姓的生活,而這一切都是他多年來努力的結果。然而現在,這些卻成了他的負擔和束縛。
“白閣老,我想你根本不瞭解我。”林小風轉過身來,看着白永元說道:“你說陛下對我視如己出,正因如此,我不能再進半步。這份珍貴的感情是需要時刻維護的,爲此哪怕是奪了我的權、讓我耗盡家財,我也絕不能讓它受到一絲影響。”
白永元聽到這裡,不禁捂住眼睛,露出一副不忍直視的樣子,“侯爺,差不多得了。你就算是陛下親兒子也不用做到這份上吧?”他心中暗歎一聲,“舔神”這個詞用來形容林小風此刻的表現再恰當不過了。然而他卻不知道該如何迴應林小風的這番真心話。
林小風沉默着不知如何迴應白永元的調侃。他說的都是真心話,可是別人卻不信。這份無條件的信任關乎未來不能有任何閃失。因此他只能以沉默來回應白永元的質疑和調侃。
“總而言之這活兒我幹不了,你也不用再勸了。”林小風語氣決絕地說道,彷彿已經下定了決心。
白永元蹙起眉頭看着林小風,“如果是陛下想讓你做呢?”他試圖以陛下的名義來壓服林小風,然而後者卻並不買賬。
“那我就辭官!現在這活兒我也不幹了。”林小風毫不猶豫地回答道,彷彿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他知道自己的底線在哪裡,也知道自己不能因爲權力而失去更多珍貴的東西。因此他寧願選擇放棄權力,也要堅守自己的原則和底線。
白永元驚詫地看着林小風,彷彿無法理解他的決定,“你……你圖什麼啊!老夫真是想不透。”他搖了搖頭說道:“今天來的時候就想着這是一場無比正常友好的溝通,然而現在……”
他似乎已經無法跟上林小風的思維了,只能無奈地看着後者。而林小風則沉默着沒有迴應他的話語,彷彿在思考着自己的未來和選擇。
“圖我心裡舒坦!我都這麼有錢了,現在就活個高興。”林小風終於開口說道,臉上露出一絲淡定的笑容,“白閣老,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我真的不能接受這個職位。”
白永元聽到這裡不禁一拍石桌,“實話說與你聽吧!陛下已經決定御駕親征、踏平教會、降服叛賊!只待傷養好之後,就準備整軍出發。臨走要傳位與太子,傳位詔書老夫已經擬好了。”
他頓了一頓繼續說道:“老夫向陛下請辭,但是陛下挽留,我也不好回絕。只等太子繼位之後,再乞骸骨。這並非老夫高風亮節,實在是人老不堪重任。你看這天下一年一變,一切由你開啓,自當也該你扶持下去。”
“什麼?陛下決定傳位?”林小風驀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白永元,“他還決定去西征?”這太突然了!也太震撼了!他從未想過陛下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白永元苦澀地點了點頭,“是啊!事發突然,老夫也沒想到。估計是知道漢江王在海外勢力過大,便下定了決心。此事還不曾有其他人知道,估計待陛下的傷勢修養得差不多後,就要正式宣佈了。”
林小風聽到這話不禁搖頭,“不行!他絕對不能西征!白閣老你怎麼不攔着點?”他質問道,表情嚴肅地看着白永元。他知道陛下的傷勢還沒有完全恢復,此時進行西征無疑是冒險之舉!
“我攔得住麼?陛下心意已決……誰也勸不動的。”白永元無奈地嘆息道,彷彿已經放棄了勸說陛下的念頭。
然而林小風卻並不放棄,“不不不!咱們應該一起去攔住他!”他堅定地說道,“靖江眼下雖然國力強盛,但是我看武器裝備的差距還遠沒有拉到不能彌補的程度。咱們完全能等到有萬全的把握再出手!”
他頓了一頓繼續說道:“再者說,鐵甲艦才造了一艘,根本不夠用!起碼要有三五艘才行!現在發兵太倉促了!”他知道此時進行西征的風險太大,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才能出發!
白永元聽到這話不禁點頭,“倉促麼?如今漢江王的探子被我靖江所擒,恐怕等他反應過來會先下手爲強吧。”他有些擔憂地說道,彷彿已經預見到了未來的危機。
然而林小風卻搖了搖頭,“我覺得不會。他爲人太過小心謹慎……他的探子被我們所擒,就更不敢輕動。”他分析道,“白閣老讓我入閣一事咱們現在不要再提。最要緊事還是想辦法說服陛下不要輕舉妄動。更何況就算打也絕對不應該是他來打。”
他看了一眼白永元繼續說道:“當然是太子去打。”他的話語中透露出堅定和果斷,彷彿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準備和計劃。他知道只有太子才能擔當起這個重任,帶領靖江走向更加輝煌的未來!而他也將竭盡全力去支持和輔佐太子完成這個偉大的使命!
“這絕對不可能!”白永元的聲音突然提高,他猛地站起身,雙眼瞪向林小風,眼神中充滿了驚愕與不滿,“老夫警告你,休想在太子那裡煽風點火,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白永元的反應在林小風的預料之中。這位歷經風雨的老臣,深知太子的性格——熱血、衝動,但又極具領導力。他知道,一旦太子得知陛下有意前往海外征戰,他必定會主動請纓,要求同行。
太子那種與生俱來的冒險精神和對未知的渴望,讓白永元既感到欣慰,又深感擔憂。他清楚地記得,太子小時候就曾獨自一人溜進皇宮的禁地,只爲了一探那傳說中的秘密。現在,他已經是國家的儲君,但他的冒險精神似乎並未因身份的轉變而有所收斂。
白永元看着林小風,心中的疑惑如波濤般翻涌。這個小子的提議,究竟是何居心?陛下尚未退位,他難道就已經開始謀劃如何討好未來的皇帝了嗎?這樣的舉動,未免太過冒險,甚至有些不合時宜。
林小風看着白永元複雜的表情,心中不禁感到一絲無奈。他明白,自己的提議對於這位保守而穩重的老臣來說,確實有些難以接受。但他仍然想要盡力說服白永元,因爲他深知,太子需要這個機會,這個國家也需要太子的這次冒險。
“白閣老,”林小風緩緩開口,“您覺得太子的能力和性格如何?”
白永元愣了一下,他沒想到林小風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但他還是如實回答:“太子能力出衆,性格雖然有些衝動,但也有着難得的果斷和領導力。他或許不是最守規矩的人,但他的行事風格卻往往能帶來意想不到的成功。”
“那麼,”林小風繼續追問,“您認爲太子有可能超越陛下的成就嗎?”
白永元沉默了。他知道,陛下的功績堪稱偉大——人口增長、糧產提升、外患平定、西海開拓……這一切都是前所未有的壯舉。要想超越這樣的成就,談何容易?
然而,太子是那種願意接受挑戰、勇往直前的人。他的心中有着比海更廣闊的夢想,有着比天更高的志向。白永元明白,太子絕不會滿足於僅僅成爲一個守成之君。
林小風看出了白永元的猶豫和掙扎。他輕嘆一聲,道:“白閣老,時局在變,未來幾十年裡,靖江將會面臨更多的挑戰和機遇。一個守成之君或許能夠維持現狀,但要想引領這個國家走向更輝煌的未來,就需要太子這樣的領袖。”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太子肩上扛着的不僅僅是靖江的未來,更是天下的未來。他必須開拓進取、勇猛自信,這是他的宿命,也是他的責任。”
白永元聽着林小風的話,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豪情。他彷彿看到了太子率領着靖江的軍隊,平定西海、征服教會的那一天。然而,豪情過後,他仍然無法釋懷對太子安危的擔憂。
“你說的或許有理,”白永元嘆息道,“但太子的安危重於泰山。路上風險重重,萬一出了什麼岔子,那就是動搖國本的大事。這個責任,你擔得起嗎?”
林小風毫不退縮地迎上白永元的目光:“每個人都應該爲自己負責,身爲帝王更是如此。太子要想成爲真正的領袖,就必須承擔比普通人更大的風險。這是他的使命,也是他的榮耀。”他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白閣老,我希望您能跟我一起入宮面見陛下,把這一切都說個明白。我相信陛下會理解我們的苦心。”
然而白永元卻搖了搖頭:“胡鬧!你真是胡鬧!我原本以爲你是個穩重的人,沒想到你骨子裡竟然這麼喜歡冒險。如果讓你入閣參政,恐怕太子會被你攛掇得無法無天!”
說罷他重重地一跺腳轉身離去,拋下一句話在空中迴盪:“你自己去找陛下說吧!老夫就當今日沒找過你!”
看着白永元離去的背影林小風的心情有些沉重。他知道自己的提議對於這位老臣來說太過激進,但他也堅信這是必要的冒險。他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衣袍,徑直向皇宮走去。
暖閣之內,靖江帝正靜靜地躺在牀上養傷,李德賢則坐在一旁爲他念着奏摺。聽到林小風的腳步聲,靖江帝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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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風來了啊,”他的聲音略顯虛弱,“有何要事?”
林小風躬身行禮道:“陛下傷勢如何了?”
“已經換過藥了,”靖江帝微微一笑,“再過十天半月應該就能痊癒了。”
林小風點點頭表示欣慰,然後他湊近李德賢低聲說道:“殿下能否行個方便讓我與陛下單獨談談?”
李德賢愣了一下,隨即會意地站起身來:“那你們聊,我出去走走。”
待李德賢離開後,林小風直截了當地說出了自己的來意:“陛下,白閣老已經找過我了,但臣認爲此事不可行。”
“哦?”靖江帝挑眉,“爲何?”
“既不符合祖制也不合規矩,”林小風正色道,“朝廷行事必須講章法,否則我們將無法管理天下百姓。”
靖江帝聞言嗤笑一聲:“聽你這麼說祖制和規矩倒真是新鮮。你不願意就直說何必找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林小風沒有接話茬而是話鋒一轉道:“臣此次前來是爲另一件事。陛下是否已經下定決心傳位給太子?”
“這是早晚的事,”靖江帝嘆息道,“朕準備過陣子再告訴他。”
“既然陛下心意已決,臣自然不敢再多言,”林小風沉聲道,“但陛下想要前往海外征戰一事,臣卻決不答應。”
靖江帝眉頭一皺:“爲何?”
“陛下操勞一生,正是安享晚年的時候,”林小風懇切地說道,“此時冒險前往海外征戰,實在不是明智之舉。有些事,臣認爲還是留給太子處理更爲妥當。”
“你說的倒是輕鬆,”靖江帝冷哼道,“太子的性格你還不瞭解嗎?若是留給他處理,他第一件事想的就是御駕親征!到時候朕想攔都攔不住!”
“那就讓殿下去吧,”林小風堅定地說道,“臣會竭盡全力照看好殿下,確保他一戰功成。這樣一來,殿下將名揚四海,再無人敢有不臣之心。”
靖江帝眼中閃過一絲驚詫:“你在說什麼胡話?你應該是最應該阻止他的人才對!戰爭變幻莫測,誰能保證百戰百勝?”
“臣自知無法阻止殿下,”林小風抿了抿嘴,“但請陛下給臣一個機會,讓臣親自帶領殿下出徵。待修養兩日之後,臣想請陛下親自去陽曲一觀。有些東西,陛下看到了或許就能回心轉意。”
靖江帝深深地看了林小風一眼,沉默了片刻,然後緩緩開口:“好,那朕就看看你拿出什麼東西能讓朕回心轉意。”
“朕年事已高,已決意退位,傳位於太子,準禮部擇吉日舉辦登基大典。”靖江帝的聲音在大殿中迴盪,帶着一種深沉而又決絕的意味。他端坐在龍椅上,一身明黃色的龍袍襯得他威嚴而莊重。他的目光如炬,默默地觀察着下方百官各異的神情。
李德賢身處百官之首,此刻的他彷彿置身於夢境之中,整個人陷入了一種難以名狀的迷茫狀態。今天上朝,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猶如一顆重磅炸彈,讓他在短時間內有些反應不過來。
片刻之後,靖江帝的聲音再次響起:“朕臨退前還有最後一道旨意,太子聽旨。”他的聲音雖然平和,但卻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李德賢如夢初醒,趕忙上前一步,恭敬地拜倒在靖江帝身前:“兒臣在。”
“朕退位後,兩年之內你不可主動與教會開啓戰端,靖江尚需時間籌備,待籌備完全之後,由你親自領兵,踏平教會,揚我靖江國威。”靖江帝的聲音鏗鏘有力,每一個字都彷彿砸在李德賢的心頭。
“兒……兒臣領旨。”李德賢的聲音微微顫抖,顯然是被這個消息震撼到了極點。
“陛下三思啊!西方小國,只要派兵征伐即可,何必行此險境?”一位大臣終於忍不住站了出來,聲音中帶着濃濃的擔憂。
此言一出,羣臣紛紛附和,大殿之內頓時一片譁然。原本還保持淡定的白永元此刻也變了臉色,表情異常震驚地看着靖江帝。
傳位的消息他並不意外,但是靖江帝突然改變主意讓太子親征卻讓他措手不及。他不禁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林小風,心中疑雲重重。
林小風卻彷彿早已預料到了這一切,神色淡定地站在那裡。昨天他剛剛參觀完陽曲縣回來,就已經和靖江帝商定了這個計劃。甚至連傷口都還沒好利索的靖江帝就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宣佈退位了。
看着羣臣們議論紛紛的樣子,靖江帝無奈地揮了揮手道:“不要再說了,都出去吧,林小風留下。”他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有着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力量。
百官們只能無奈地退去,李德賢在臨走前悄悄地拍了拍林小風的肩膀低聲道:“我在外面等你。”
林小風微微頷首表示明白。很快大殿之內便只剩下了靖江帝和林小風兩人。靖江帝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林小風道:“朕這輩子從來沒怕過什麼但是昨日……你是真的嚇到朕了。”說到這裡他頓了頓繼續道,“你到底還有多少秘密是朕不知道的。”他的目光如炬緊緊地盯着林小風彷彿要看穿他的內心。
林小風遲疑了一下抱拳道:“兒臣確實有些私人的秘密但是於國於家而言兒臣一直問心無愧。對父皇和家人更是毫無保留有些東西沒有出手只是還不到合適的時候。”他說得誠懇而又堅定目光坦然地與靖江帝對視着。聽到林小風的話靖江帝不禁陷入了沉思。他默默地看着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心中感慨萬千。許久之後他才緩緩開口道:“那你在秘密研究武器也應該知會朕一聲!此等殺器落到不法之人身上那是彌天大禍!”他的聲音中帶着一絲責備和擔憂。
林小風沉默了片刻,然後說道:“兒臣犯了欺君之罪,罪該萬死。”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彷彿已經做好了承擔一切後果的準備。
“不錯,的確是欺君!而且你也不是第一次了。”靖江帝板着臉說道,“換做別人,不知道要死多少次,朕給他凌遲都算是輕的。”雖然語氣嚴厲,但眼中卻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父皇若要賜死,兒臣甘之如飴。”林小風淡定地說道,臉上沒有一絲懼色。這份從容和坦然讓靖江帝不禁有些動容。
“呵,真拿你沒辦法。”靖江帝看着他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語氣也柔和了許多,“小風啊,朕想在陽曲縣建一套行宮,不用太大,但求精緻舒適。”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朕並非不放心你,只是喜歡陽曲縣罷了。當年與你初見時,陽曲縣便給朕留下了深刻印象,昨日再去依舊讓朕感到驚豔。”說到這裡,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追憶和感慨。而林小風則默默地點了點頭,心中卻忍不住碎碎念道:“這是不放心我了要親自跑到陽曲縣裡看着我啊?”不過他也知道靖江帝的擔憂並非無的放矢,畢竟他身上的秘密確實太多了些。於是他表面點頭應允心中卻暗自警惕起來,同時也不禁對這位老皇帝的洞察力和決斷力感到佩服。接下來兩人又聊了一些其他的事情,靖江帝也詳細詢問了林小風關於陽曲縣的發展情況,並給出了一些建議和指導,讓林小風受益匪淺。最後靖江帝緩緩揮手送人道:“小風啊,你先回去吧,朕這傷口還需要養幾天才能好利索呢。”他的聲音中透着一絲疲憊和虛弱,但目光卻依然堅定而深邃,彷彿能夠洞察一切。林小風躬身行禮後轉身離去,在剛跨出門的瞬間卻被一隻手扯到了一旁,“老林!父皇那邊到底什麼情況?我還一點準備都沒有怎麼沒人給我通氣?”李德賢急促地問道,臉上寫滿了焦急和疑惑,顯然是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打亂了陣腳。林小風意味深長地看着他說道:“殿下啊命運從來不給人準備時間輪到你扛起大旗了。”他的聲音平靜而堅定彷彿已經預料到了一切。李德賢眉頭緊皺道:“我知道!可是父皇說的話我理解不了這根本就不是他的做事風格!讓我繼位也就罷了爲何要等兩年再討伐教會又爲什麼讓我親自出徵?”他顯然對靖江帝的決定感到困惑和不解,同時也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了擔憂和期待。林小風則老老實實地回答道:“兩年明明已經知道漢江王掌控了教會對面隨時可能發難卻要拖延兩年,讓本宮帶兵出征本宮求之不得。可是父皇什麼時候這麼信任過我?”他說到這裡頓了頓,繼續說道:“老林啊,父皇信你多過信我,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千萬別瞞着我啊!”他的目光緊緊地盯着林小風,彷彿要從他的眼神中讀出些什麼來。林小風則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臣確實跟陛下聊過這件事,而且是昨天聊的,教會那方面麼……漢江王也不敢輕動。而且我們可以通過剃刀會投放假情報拖住他,我們也需要更多鐵甲艦和武器裝備兩年時間差不多能夠備齊。”他詳細地解釋了靖江帝的決定,並給出了自己的分析和看法。聽到這裡李德賢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至於爲什麼決定讓你親自去,其實你不知道。陛下心裡對你是很驕傲的。昨天他喝多了,說你用兵如神能單獨斬首巴特爾,這份勇武是他年輕時遠不及的。只不過礙於老父親的尊嚴,不肯明說。”他說到這裡,臉上不禁露出了一絲自豪和敬佩的神色。林小風則斜了他一眼,用極其鄙夷的目光瞄了他一眼,心中暗道:“我特麼看你早就準備好了吧!”不過他也知道現在不是拆臺的時候,於是繼續說道:“只要咱們準備到位,在加上殿下的軍事才能打起仗來,區區老外豈不是砍瓜切菜一般?”他試圖用自己的話語來激勵李德賢,讓他更加堅定地走向未來。李德賢聞言頓時信心大增,他拍了拍林小風的肩膀道:“老林啊,你說得對!只要我們齊心協力,一定能夠揚我靖江國威!”兩人相視一笑,心中的隔閡和疑慮似乎也在這一刻煙消雲散了。而就在此時,一陣咳聲突然從背後傳來,“咳!”王景文的咳嗽聲響起,讓兩人同時擡眼一看。只見靖江帝那張青紅交織的臉赫然出現在眼中,青筋已經從脖頸蔓延到了額頭,顯然是憤怒到了極點,“朕還沒死呢!你們兩個畜生就準備反了?都給朕滾進來!把門關上!!!”他的聲音如同雷霆一般在大殿中迴盪着,讓兩人不禁心頭一顫。
選定了吉日,登基大典的日子就這樣一天天接近了。新皇即將登基,普天同慶的氛圍籠罩了整個皇宮,乃至京城的大街小巷。雖然這是一項充滿繁文縟節的大典,但每個人心中都充滿了期待。
在這個特殊時刻,即便是平日裡性子跳脫的太子也不得不收起他的玩世不恭,開始耐心地學習那些登基大典上必須遵循的禮儀。百官們也在緊張地準備,他們有一套獨特的、服從的禮儀需要學習,每個人都希望在新的皇上面前留下好印象。
然而,在這一片忙碌中,有一個人卻顯得格外悠閒,那就是林小風。他自知在這個歷史的大舞臺上,自己只是一個配角,所以他對那些繁瑣的禮儀並不怎麼上心。當禮部的人來找他學習禮儀時,他總是找個藉口就溜了。
林小風對朝堂的權力鬥爭並無太多興趣,他的心思更多地放在了陽曲縣的各項事務上。雖然他在科研方面並不擅長,但他腦海中那些來自未來的記憶碎片,卻足以推動這個時代的研究進度。
靖江帝對林小風的這種態度也只是淡然一笑,他並不強求林小風去學習那些禮儀。在他看來,這個女婿向來就是這個德行,已經沒救了。而且,他現在的心境也已經發生了變化,他更看重的是父子和睦,而不是那些形式上的嚴肅。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就到了登基大典的當日。
這一天,整個皇宮都籠罩在一種莊嚴而神聖的氛圍中。李德賢身着盛裝,帶領羣臣百官祭拜天地、宗廟,以及江山社稷。當他們一行人趕到紫羅殿時,周圍鼓聲大作,震撼人心。
三通鼓聲結束後,百官依次而入,場面肅穆而壯觀。李德賢按照禮儀前行,周圍鐘磬之聲大作,音樂四起。這一刻,他即將正式接過皇位,成爲這個國家新的主宰。
在紫羅殿內,靖江帝已經端坐在那裡,等待着這個重要時刻的到來。他的身旁,王景文顯得有些萎靡不振。作爲一代西廠廠公,他手中的權勢全部來源於靖江帝,而今天,隨着靖江帝的退位,他的權勢也將落幕。不過,他也在心中暗自慶幸,自己的晚年應該能夠安然無憂了。
終於,李德賢攜帶着百官走入了紫羅殿。靖江帝的目光第一時間投向了他,同時也在注意着百官的反應。不少老臣已經淚光漣漣,他們爲這一刻的到來感到無比的感慨和激動。
禮部官員上前啓稟後,靖江帝按照套路一一回復。隨後,他看了一眼身旁的王景文,王景文心領神會地宣讀了早已擬好的聖旨。李德賢深吸一口氣,目光堅決地表示領旨謝恩。
隨着王景文的一聲唱誦,李德賢緩緩起身,一步一步登上了金鑾殿。靖江帝也隨之起身,他的目光閃爍着複雜的光芒。這一刻對於殿下羣臣來說簡直是驚心動魄,他們的心都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兒。
而對於林小風來說,這一刻更是感慨萬千。他仰着頭看着李德賢坐到了龍椅上心中充滿了無比的感慨和激動。他見證了這個偉大帝王的落幕同時也將見證新帝去開拓新的歷史篇章。
李德賢坐在龍椅上四下顧盼心中既感到不自在又帶着些緊張。他想說些什麼但是看到身旁的靖江帝又感覺如鯁在喉。最終他將目光鎖定到了林小風身上看到林小風他才感到稍微有些底氣。
禮部官員開始宣讀一系列冊封名錄這是新皇登基後必須要進行的程序。林小風也毫不意外地推舉了一批有力的親信人選進入了新的朝廷班子。待冊封唸完百官行禮三呼萬歲將整個大典推向了高潮。
李德賢心中的緊張也稍微緩解了一些他微笑着讓羣臣平身。然而在他剛想跟靖江帝說些什麼的時候卻發現靖江帝正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彷彿是在責怪他的心虛和賊眉鼠眼。
羣臣們還在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李德賢等待着他的下一步指示。然而李德賢卻輕咳一聲表示自己想單獨待一會兒讓所有人都下去。這個意外的舉動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他們沒想到新皇登基後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