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折顏那瘦弱盈玉的手臂上,扎滿了大大小小的針孔。
似乎他早已經習慣這種痛了,所以當晏大夫再一次沒有將輸血的針扎進去時,他只是平靜的看着房樑。
眼前映現的是衛鳶尾那一張精緻秀美的容顏,他真的挺懷念,她幫他扎針的時候。
在那一年中,他真的曾經自私的想過,要是慕瑾就真的不回來了該有多好,這樣他就能在她身邊待得就一點兒。
可是又能待多久呢?三年?五年?他遲早都是要先離衛鳶尾而去的,他不能那麼自私。
晏大夫長舒了一口氣總算是將針給紮了進去,隨後便垂着自己的腰走出了房間。
門“吱呀”一聲被輕輕的打開,極輕的腳步聲慢慢走到寧折顏的牀前。
而寧折顏卻沒有任何的反應,眼睛空洞的看着房樑。
“隱世家族是不是隻能帶一個人回去?亦或者是你根本就不想讓衛鳶尾認出我?”慕瑾的聲音很輕,烏黑的眸光恍若上好的黑曜石般,璀璨圓潤。
寧折顏的眼神終於有了一絲迴應,看着慕瑾,有些艱難的揚起脣角的笑意:“不重要了,反正我快要死了!”
“可是她不想你死,她想你好好活下去!”這是衛鳶尾臨走時託他轉達的。
“小尾巴是這樣跟你說的嗎?”寧折顏脣角的笑意有了一絲溫度。
“是,她讓我見到你之後告訴你,希望你能好好的!”之前的寧折顏一直是傲嬌的,妖冶的,而這個時候的寧折顏就像殘喘在秋末的最後一片即將要凋謝的花瓣一般,仿若只要風輕輕一吹,便隨風凋零。
寧折顏空洞的眸光在燭光下微微的有些暖意,看着手上插着的輸血管,聲音極爲的清潤:“她要是在的話,我手上也不會多出這麼多針孔了!”
慕瑾順着寧折顏的眸光望去,只見寧寧折顏看似白皙的手臂上,卻是一個一個細小的針孔,密密麻麻的集中在一塊,有的針孔上面還殘留着血漬,一眼看上去十分的陰森。
“謝謝你在這一年中陪她度過她最難受的時光!”慕瑾由衷的說着,也由衷的感謝他。 wWW¸ тт kan¸ ¢ ○
“不用謝,其實我更想陪她一輩子!”寧折顏掀開雙脣繼續說道:“如果我的身體允許的話,我一定會跟你搶的!”
慕瑾沉吟了一會兒:“你隱藏得真的很好,在此之前我從未想過你會喜歡鳶尾,我一直都以爲你和鳶尾只是簡單的知己關係!”
“所以我討厭我這張陰柔的臉,沒有男人的陽剛之氣,和女人站在一起總是被誤認爲是女人,甚至認爲我好龍陽之癖,我要是長着一張普通的臉,你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呢?”寧折顏有些自嘲的說着。
是啊,之前寧折顏在他面前勾着衛鳶尾肩膀的時候,他是在吃醋,但是並沒有覺得不適,因爲如寧折顏如若,他這張臉真的能給人他太多的錯覺,在此之前他是真的懷疑寧折顏好男色。
而煙雨莊的那些婢女,則被他看成是寧折顏的一種掩飾。
“如果是我先認識衛鳶尾的該有多好!”寧折顏歪過頭看着沉默不語的慕瑾:“沒有你,我就不用擔心我還能陪伴她多久,哪怕是十年,二十年也好,可是有你的存在,我就越不敢讓她知道我喜歡她,她已經經歷一次失去你的痛楚,我不想讓她在經歷一次!我就想看到她一直幸福下去的樣子,即便給她幸福的那個人不是我!”
慕瑾看着寧折顏淡憂的神情,只感覺有什麼堵在他的心裡一般,這種愛不得,得不到的無言痛楚,比任何一件事都來得心酸和艱辛。
“對不起,我不應該那樣認爲你,認爲你是故意欺騙衛鳶尾,故意不想讓她知道我是慕瑾,故意要將衛鳶尾奪走!“慕瑾是頭一次爲自己的言語感到慚愧。
“隱世家族不允許帶外族男人進去,我不想讓她死,我只有這個辦法!”他又何曾想欺騙衛鳶尾呢?
迄今爲止,他欺騙衛鳶尾過得事情只有兩件,第一件:假裝不喜歡她,第二便是告訴她錯誤的讓易容藥失效的方法。
“我會幫你找到血丹,讓你活下去的,只要我活一日,我便不會讓你出事!”慕瑾無比堅定的說着。
寧折顏是他的情敵,可是卻從未讓他感覺到威脅和壓力,甚至讓他和衛鳶尾一樣,希望他能一直活下去。
即便往後寧折顏一直在衛鳶尾的身邊,他也不會介意。
寧折顏卻是笑了:“我活不了多久的,晏大夫說過,小尾巴也說過,即便找到血丹,也不過是延長我幾年的壽命而已,我現在撐着只是想再見到小尾巴,因爲我還有話要跟她說。”
慕瑾點頭:“我會盡快將鳶尾帶回來的,你放心,她在一個月內是不會有事的,現在最要緊的是找到血丹,讓你的內傷儘快恢復!”
“百里傾城將小尾巴抓過去到底是爲了什麼?龍虎紋玉佩嗎?還是懷疑她是隱世家族的人?”寧折顏眼睛灼灼的看着慕瑾。
慕瑾既然恢復記憶力了,那麼他自然不會讓衛鳶尾在留在天煞閣,他一定有辦法將衛鳶尾給救出來。
“百里傾城想要知道這世間到底是容大夫的易容術厲害還是衛鳶尾的整容更加厲害!”慕瑾停頓了一下,輕撫下身上的衣袖,坐下身來,伸出手指搭在寧折顏的脈搏上,本想看寧折顏的內力是不是完全被廢了,可是傳來的觸感卻是一片冰涼。
“他……就是容大夫!”寧折顏好似有些疲倦了,輕眨了下眼睛:“老閣主知曉我的身子,擔心我的安危,所以便讓他給弄出了一個一模一樣的替身出來……”
果然,和他猜測的沒錯!
“你的身子一直都這麼涼嗎?”慕瑾並沒有過多的吃驚,轉而握住寧折顏的手臂,現在的天氣一日比一日暖和,寧折顏身上又蓋着棉被,按理說他的手不應該這麼涼。
“我的身子一直都這麼涼,小尾巴說身體供血量不足,所以便會造成全身冰涼,蓋多少棉被都沒用,反正我都已經習慣了……”寧折顏看着慕瑾握着自己的手腕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