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忠勇侯府之嫡女,朕細心愛護的忠良之後,原來在舒貴妃的眼裡,竟都配不上五皇子軒轅凌,好一個將來成就非凡,那舒貴妃覺的,究竟什麼樣的貴女,才能配得上你兒子。”
“不,陛下……”
舒貴妃瞬間哭花了臉,企圖用眼淚,挽回文成帝幾分憐惜,但是她錯了。自古帝王,最忌憚的便是旁人覬覦他的位置,哪怕是自己的兒子也不行。
而楚行雲剛纔的一番話,已經若有若無的點出了,舒貴妃與五皇子的宏圖之心。
別說現在文成帝正當春秋鼎盛,就是殘燭之年,這種事也是萬萬不准許的,所以,舒貴妃今天,恐怕沒什麼好果子吃了。
楚行雲暗暗想着。
果然,文成帝瞬間盛怒,“舒貴妃,忠勇侯府一門忠烈,如今剩下這麼一個孤女,你竟嫌貧愛富,行爲實在叫朕失望,從現在開始,你就搬去清心堂,好生反省去吧。”
“不要,陛下,陛下……”
舒貴妃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不過是退一個婚,陛下居然會爲了一介孤女,將他們多年的夫妻之情,拋之不顧,要知道,那清心堂名字雖雅,但卻是後宮最偏僻的地方,任何妃嬪去了,多半都是有去無回。
或許這個時候的舒貴妃,還沒有反應過來。
文成帝,那裡是在爲退婚之事生氣,分明是被楚行雲挑撥,以爲舒貴妃與五皇子聯合,有不臣之心。
讓她到清心堂反省,不過是給五皇子一個警告而已。
而這一切,落在一旁,楚天正的眼裡,只覺的陣陣心驚。
堂堂貴妃呀!於他而言,在過去,可是天一般的貴人,可今日陛下竟因爲楚行雲的三言兩語,給貶到了清心堂。
一想到昨日,周氏對楚行雲的所作所爲,楚天正立刻有種毛骨悚然之感,只盼,這行雲丫頭還念着幾分侯府的恩德,別把事情做的太過分就好。
也就在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一聲高亢的通傳。
“太后駕到。”
通傳剛落,外面就傳來一大片跪地請安之身,緊接着,宮女倚仗開道,就迎出了一位雍容的白髮老人,見她雖上了年紀,但一身打扮卻是一絲不亂,甚至可以說是精緻,所以不難猜出,這應該就是慈寧宮太后了。
“兒臣見過母后,不知何事,竟是叨擾了您老人家。”
文成帝立刻起身相迎,笑容極是和諧,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們是一對親母子。
其實不然,太后出生當世豪門,榮國公府,但文成帝卻是由卑賤的宮女,在先帝一次酒後,意外生產的孩子,先帝在世之時,一直引以爲恥,但任誰也想不到,這最不願被提及的兒子,最終卻成爲了龍登九五之人。
因爲生母早逝,文成帝登基之時,爲了藉助榮國公府的力量,便尊了膝下無子的雲貴妃爲太后,也就是今日的雲德太后。
但轉眼,這已經是八年前的事情了。
“臣妾見過太后。”
“臣,見過太后。”
“臣女見過太后。”
楚行雲垂首行了一禮,這時才發現,太后並不是一個人來的,因爲她的身側,還緊緊跟着兩個熟悉的面孔,正是她的祖母跟大伯母周氏。
想不到這老太婆本事不小,竟是攀上了太后。
楚行雲面上不動聲色,但眼底卻閃過了一絲冷光。
而早就被嚇的膽戰心驚的楚天正,一見親孃跟媳婦來了,立刻如釋重負,差點沒高興的笑出聲。爲此,老夫人狠狠瞪了他一眼,沒出息的東西,纔多大點場面,就慌成這樣。
楚天正訕訕低頭。
“太后,請爲臣妾做主呀……”
一聲悲呼,剛纔被文成帝問了罪的舒貴妃,立刻看到了希望的火花,幾步就跪到了太后的跟前,聲淚俱下的哭訴道:“太后爲臣妾做主啊,臣妾冤枉。”
太后鳳眸低垂,冷冷的掃了舒貴妃一眼,喝道:“起來說話,堂堂貴妃,哭哭啼啼的做什麼樣子。”
此事既然太后插了話,文成帝便不好在說什麼了。
舒貴妃畢竟身居後宮多年,立刻就抹乾了眼淚,擺正了姿態,道:“回稟太后,此事皆因昨日,臣妾邀楚小姐進宮賞玩,與楚小姐發生了一些矛盾,不想楚小姐竟因此離家出走,鬧的滿城風雨,臣妾本念在她年幼,又是忠良之後,不想予以計較,但萬萬沒想到,楚小姐竟在陛下跟前,誣陷臣妾悔婚,臣妾何時悔過婚,實在冤枉。”
說着,舒貴妃又忍不住流下了幾滴清淚。
看的楚行雲都不禁撇嘴,好精湛的演技。
“竟還有這樣的事?”太后雖滿頭銀髮,但卻無半分和藹之態,大概生來就是個嚴肅的人,此刻薄怒着道:“想不到忠勇侯一門忠烈,竟生出你這般行爲不堪的女兒。”
面對太后如此嚴厲的問話。
楚行雲面上始終不慌不忙,但音色已經漸冷,“太后乃我北燕國母,地位尊崇,說出的話,自然句句千金,臣女不敢反駁,但是太后,您今日確定,只聽一面之詞就要定下臣女的罪嗎?”
太后一愣,沒想到楚行雲竟是如此伶牙俐齒,不覺冷笑,“豈止是一面之詞,方纔,哀家已經在你祖母那得知,你離家出走的內幕,難道,你的祖母也要冤枉你不成。”
好一個祖母也要冤枉你不成。
偏生,楚行雲就有這麼一個狼心狗肺的祖母。
看到如此姿態的楚行雲,立於太后身側的老夫人,無端端的心中一涼,但很快,她又定下了心,上前,裝模作樣嘆息着道:“回稟太后,命婦昨日還疑惑,行雲這丫頭爲何一回府就大鬧了起來,此刻才知,竟是在宮裡與貴妃娘娘鬧了矛盾,可即便是鬧了矛盾,也不能拿家裡人撒氣,還離家出走鬧的滿城風雨……行雲,祖母念在你年幼無知,絕不怪你,快到陛下與太后跟前認個錯,此事便算了了。”
楚行雲有些不屑的一笑,“祖母,就算您從小就不待見孫女,也不用如此聯合外人,
一塊冤枉孫女吧。”
“行雲……”
大伯母周氏,早就按耐不住,一聲低喝,轉而又喚做一副苦口婆心的道:“行雲,伯母知道,自從你父兄戰死,你大伯父承襲了候位,你多有不服,便心生怨念,但作爲長輩,我們都可以包容,但你千不該萬不該,來宮裡冤枉貴妃娘娘呀,此事幹系甚大,你莫要一錯再錯。”
楚天正亦是一臉皮笑肉不笑,假惺惺的道:“行雲,你若認錯,陛下與太后仁慈,絕不會怪罪於你。”
舒貴妃看到這裡,算是看到出了苗頭,這楚行雲,此刻根本就到了孤立無援之地,忍不住心中一陣狂笑,毫不介意的又填了一把火,“行雲,本宮知道你心有怨念,纔會做出這些糊塗事,但本宮絕不怪你,只要認個錯,今後,咱們還是一家人。”
只要今日低頭認個錯,那便徹底坐實了楚行雲,無理取鬧,心機歹毒,的罪名。
就算沒有實質的懲罰,但她今後,卻休想擡頭做人。
尤其在這個封建社會的古代,女子一旦婚前毀了名聲,一輩子就算不毀了,怕也不會好過。
望着眼前這羣貌似關心她,卻恨不得字字都要置她於死地的所謂親人,楚行雲心中除了苦笑,恐怕就是笑了好苦了。
也罷,她可以面對這麼一羣僞善的親人,但並不代表,今日她就會坐以待斃。
目光流轉,楚行雲首先將目光落在了一身龍袍,文成帝的身上,這個古代皇帝,雖然一直口口聲聲歌頌着忠勇侯府的功勳與英烈,但她自進入養心殿的第一步,說的第一句話開始,她就沒覺的這位皇帝,對她有過絲毫特殊照顧。
唯有那薄涼的目光,在告訴她,天家無情,所謂忠良之後,不過是歷代帝王,放在嘴邊給自己歌功頌德的詞彙罷了。
最後,她還是將目光落到了始終,面色嚴肅的太后身上,幾步上前,恭恭敬敬的單膝跪地。
楚行雲的跪姿,不似宮廷女子的儀態萬千,而是軍人般的乾淨利落,儘管珠玉錦裙,卻依舊難掩她骨子裡的鋼鐵之氣,如水般的眼眸,更是盛滿了一種炙熱的堅定,“太后,您既然已經聽了兩面說辭,那也應該不介意再聽一聽,臣女的說辭吧。”
“行雲,太后面前,休要胡言……”
周氏一急,正欲發話,卻見楚行雲似笑非笑的擡起頭來,“大伯母這般不願行雲開口,是怕行雲口不擇言,拆穿了你們的謊言嗎?放心,黑的永遠是黑的,白的也從來只是白的,混淆不得。”
“你……”
太后皺眉,微有些不悅周氏的插話。
老夫人趕緊將面上微亂的周氏,拉回到身邊,笑的極爲難看,道:“行雲說的對,黑白不可混淆,今日無論結果如何,祖母都不會怪你,你依舊是祖母的親孫女。”
楚行雲冷冷一笑,沒有作答,而是面朝太后,雙目清澄而坦然。
想要別人相信你的話,你首先要讓人家發現你的真誠,這是最基本的溝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