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無微不至的照顧,爲的不就是能看到他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嗎?
如果,在這場決戰中,上官晨敗……
咬咬牙,花容容終是狠下心做決定。擡眸望着賤死不救,一臉堅決:“好!”
賤死不救不語,直接繞過花容容,走到房間裡面。上官晨緊閉着眸子,蒼白的俊顏毫無生氣,彷彿已經遠離人世一般。賤死不救抓起他的手號脈,眉心微蹙。這麼重的傷,他竟然也熬了這麼久。
迅速將他的衣襟拉開,神色又凝重了些。花容容近前一看,心中駭然。只見上官晨胸前已經呈烏青一片,十分嚇人。花容容強迫自己鎮定,這裡還有賤死不救,可止不住在顫抖的雙手已經出賣了她的恐懼。
“他是奇蹟!”賤死不救向來沒有感情的聲音,也有了些波動。
“夜淵說他不會死!”
賤死不救瞥了花容容一眼,淡淡地哼了句。手執銀針,以極快的速度準確無誤地紮下去。花容容焦急地站在一旁,她無法想象上官晨這幾天究竟是怎樣將那些痛苦隱忍下來的。她在他身邊,竟渾然不察。
“邪氣入侵,舊毒未除,斷情未必有效。怕只怕斷情會讓他變得暴虐無情,我並沒有想到會是這樣!”幾針紮下去之後,賤死不救的臉色更加凝重。
花容容眉頭緊蹙,兩側的手在不覺中緊緊握成拳:“完全沒別的辦法?”
賤死不救的視線從上官晨身上移開,深深地看了眼花容容,許久才說道:“夜淵或許也沒想到,即使這樣救了上官晨,他最多也只能活個一兩年。一旦被體內的邪氣反噬,生死只是轉瞬間的事。”
“不,我不能讓他死!”花容容眸色一沉。
“你願意去賭?”賤死不救嚴肅地問她,頓了頓又道:“希望不是沒有,只是過於渺茫。”
聽到希望二字,花容容猛地看向夜淵,似乎看到了一絲絲曙光。“你說。”
“暗淵至深,有花爲梟;虛空之底,有水爲陽;梟陽合一,萬物相生。”賤死不救靜靜地說道,“上古流傳,有無盡暗淵與破碎虛空,只是這兩個地方,似乎從來沒人到過。只有傳說,沒有隻言片語的描述。所以……”
花容容心底顫了一下,無盡暗淵她已經知道在哪裡了。腦中有道靈光一閃而逝,好像有什麼呼之欲出,她卻抓不住。
她只是默默地別開眼看向上官晨,問道:“什麼意思?”
“梟是至陽之物,而陽則是至陰之物。”賤死不救頓了頓,“可惜,這兩樣東西都是傳說,沒人知道長什麼樣子。”
花容容陷入沉默,她眉頭緊蹙。越發覺得,來這個世界開始,很多事都是冥冥中指向所謂的無盡暗淵與破碎虛空。而那所謂的紫宸心,似乎也與那兩個地方脫不了干係。這其中,究竟隱藏了什麼?難道真的是一個宿命的輪迴嗎?
夜淵,到底是什麼人?真的只是忘記過去的人嗎?賤死不救的出現,又是那麼的巧合……
“如果找到這兩樣東西,就能救他麼?”
賤死不救點點頭,“沒有十足的把握,但對這樣兩樣東西我也曾找了很多古書,確有其物。”
“好!”花容容毫不遲疑地應道,毫無生氣的上官晨,讓她的心緊緊絞在一起,就連呼吸都似乎帶着點痛意。
賤死不救不再說話,凝神將更多的銀針或深或淺地紮在上官晨要穴上。花容容則在一旁有條不紊地幫忙。
一個時辰之後,花容容第一次見到滿頭大汗的賤死不救。他將所有的銀針拔出來後,就在一旁靜坐調息。
花容容眉頭皺得更緊,似乎又回到了上官晨臥牀兩年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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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華宮。
偌大的宮殿寂靜無聲,只有端坐在主位上的淑妃一襲華服,眉宇卻隱隱帶怒。身旁站着個沉默的宮女。
她靜靜地看完手中的書信,用力一捏,那封書信化爲烏有。
猛地站起來,方纔拿着書信的手緊緊握成拳:她這個兒子,實在是太令人失望了!原本覺得西北的予國比起衛國來,容易對付多了。他竟還一而再的吃敗仗!她暗中派出去助他人,絕對是個能統領千軍萬馬的人才,居然還……
如今,他竟然還讓西北大將軍多哈軟禁起來!多哈這人魯莽剛烈,卻是不可多得的領軍人才。縱使到最後擊潰了予國軍隊,上官玉也多了個宿敵!
太愚蠢了!
淑妃氣得不輕。這多年來的苦心經營的棋局,竟下錯了一步萬劫不復的棋子。
她早該不顧一切將花容容除去的。要不是那個女人,她這個兒子也不至於到如今的地步。
咬咬牙,淑妃終究還是做了決定。
“宛兒,帶着這個去玉王府,見玉王府的總管!”一盞茶之後,淑妃遞給身邊宮女一支小小的銀釵,命她出宮。
“是,主子。”宛兒接過銀釵,靜靜退了出去。
淑妃望着宛兒的身影在她視線裡消失。有些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她已經沒有退路了。
深深吸了一口氣,淑妃又變成那個嫵媚動人的妃子。喚來下人,前往皇帝的寢宮。
皇后之位空了多年,皇帝始終沒有立後。
偌大的後宮中,只有她與德妃各產下一個龍子。其餘妃嬪,都是寂寂了卻餘生。這其中也不可能沒有她暗中的手段。德妃很軟弱,對她來說,完全構不成威脅。只是德妃的兒子上官晨卻一直都是她的心腹大患。
如今,正值壯年的皇帝臥病在牀,而上官晨則重傷不起,她又怎麼可能失去這樣的機會呢?
淑妃來到皇帝的寢宮的時候,竟發現德妃也在。眸底飛快掠過一抹複雜,臉上卻帶着微笑迎上去,故作模樣地上前打招呼。
神色在看到皇帝的一剎那,變得非常憂愁。
“皇上,您可好些了?”說話的同時,眼底的淚也順勢滑落,那模樣着實我見猶憐。
“愛妃別哭,朕沒事。”皇帝略微蒼白的臉帶着淡淡的笑意,柔聲安撫着淑妃。
“臣妾,恨不得替皇上好些。皇上您萬金之軀,關乎着天下,臣妾這,這也是……”淑妃抹着淚,到最後索性哽咽着說不出來了。
皇帝伸手想替淑妃拭淚,卻力不從心,“愛妃,這朝中不有着丞相麼?晨兒也回來了,朕也正想好好休息一番。”
“皇上……”淑妃很心疼地握着他的手,淚眼盈盈地望着他。
德妃這時候也上前來說道:“御醫說了,皇上龍體並無大礙,稍作歇息便可。”
“朕有兩位如此善解人意的愛妃也甚是欣慰!”皇帝微微一笑,卻隻字不提上官玉在西北所爲。這使得淑妃的心也有些不安,只是看着躺在牀上的皇帝,淑妃的擔心又少了許多。手中握着的王牌,是她最足的底氣。
不着痕跡地掃了眼德妃,後者眉宇間盡是抹不去的擔憂。淑妃的脣角的嘲諷,若隱若現。
“皇上,臣妾聽聞晨兒此次出征,重傷不醒,臣妾這心……”淑妃剛止住的眼淚又開始掉落。
“晨兒怎麼了?”一聽到關於上官晨的,德妃急切地問道。
“德妃還不知道?”淑妃明知故問,哽咽着道:“方纔來的路上,聽到一些宮奴在私下議論,臣妾也甚是惱怒,斥責了一番。宮奴對天發毒誓那事只真不假……”
德妃聞言,如遭雷擊,呆呆地立在那。
見狀,淑妃眼中掠過異樣,似乎沒意料到德妃這樣的反應。上官晨雖說纔回來,她居然還不知道上官晨生死未卜?
“愛妃休要聽下人的胡扯,晨兒只是勞累過度罷了。”皇帝有些責備的意味。
此時,德妃的身形一晃,眼淚奪眶而出,“皇上,臣妾,臣妾想親自出宮看看晨兒。”
淑妃嘗試着從德妃臉上看出什麼,但是德妃情真意切,沒有半點虛假的成分在裡面。可是她卻是容不得半點差池,“皇上,臣妾亦是很擔心晨兒,不如臣妾陪同德妃一起去三王府吧。”
皇帝的眸子倏然變得凌厲,深深地掃了淑妃一眼。淑妃頓時心驚,來不及探究,皇帝的眼神又變得溫和起來:“也罷,你們去吧!”
德妃幾乎差點忘記行禮就退去,走了幾步才轉身屈身:“皇上恕罪,臣妾一時心急,忘了禮數!”
皇帝擺擺手,讓她退去,也不追究。
淑妃見狀,也忙告退,跟上了德妃。
待兩人都走了之後,皇帝的眸子越發深沉,久久望着門口。
一絲幾不可見的嘲諷,從他脣角斂去……
花容容一早就聽聞德妃與淑妃一同前來三王府,心中納悶的同時也早就去了王府門口迎接。
德妃一下步輦,無暇理會花容容的行禮,徑自朝上官晨的房間奔去。
淑妃將花容容扶起來,眼角含淚:“帶本宮去看看晨兒吧!”但看到花容容眉心的梅花印記時,飛快掠過一抹震驚,旋即又恢復常態。
德妃的出現情有可原,淑妃爲何在這個時候出現,這點花容容就不敢大意了。她一邊警惕地戒備着淑妃,一邊將她帶去上官晨房間。
德妃早就坐在牀頭邊上,看着上官晨那模樣,更是淚如雨下:“我可憐的孩子,到底是誰這麼害你的?”
看到那場面,花容容難受不已,不忍地別開眼。
淑妃也眉心緊蹙,滿臉擔憂走上前:“晨兒他……”
“母妃,淑妃,三爺他並沒什麼大礙,只是路途勞累而已。”雖知道這樣的拙劣的謊言很容易被看穿,但花容容還是這麼說了。
聞言德妃不語,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兒子。
“不如讓御醫瞧瞧吧。”淑妃關切地道,旋即讓身後跟着的御醫上前。
花容容不滿,卻也沒表現出來。對淑妃此行的目的更是懷疑!
御醫細細查探了一番,臉色也漸漸凝重起來。“兩位娘娘,三王爺他,不容樂觀。”
“什麼!你這個庸醫!”德妃聞言,臉色帶怒,竟顧不上形象一把將御醫推開。
淑妃忙拉住德妃勸慰:“別動氣,只要晨兒還活着,就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