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辦法麼?”德妃像看到救命稻草那般,緊緊抓住淑妃。因爲激動,手上的力道越來越重,她卻似乎沒有發現,就連淑妃吃痛的表情也渾然不覺。
淑妃忍着,柔聲道:“我這還有一顆保命的藥丸,這就給晨兒,定能治好晨兒的。”說罷,身後的貼身宮女隨即雙手捧上一個精緻的小盒子。淑妃打開,花容容看到了一粒頗爲眼熟的藥丸。
這不是當初如煙給她服過的保命藥嗎?
當下想起兩年前,夜淵說她中過毒。而由始至終,嫌疑人只有如煙。難道當初如煙給她的,就是毒藥?
但在這節骨眼上淑妃若敢給毒藥,豈不是意味着宮變?
德妃拿過來,想也不想就要給讓人用水化開餵給上官晨。
花容容上前,“母妃,這藥暫且留着,路上一直有個大夫跟隨,他曾給三爺開了一些藥,吩咐容容在那些藥尚未吃完的時候,切記不要給其他藥物,否則藥效只能適得其反。”
一番話說在情理之中,淑妃暗自惱怒,卻也不動聲色。若她執意要上官晨吃這藥,反而會讓人懷疑她的動機。“那這藥你先留着,不要隨意丟掉,這世上,大約也只剩下這一粒了。”
花容容躬身道謝,將那藥從德妃手中接過來,小心翼翼地放好。
“既是如此,我們還是回宮吧,晨兒吉人天相,應該沒有什麼大礙的。”淑妃見此情景,便望向德妃。
德妃依然淚眼盈盈,卻也不得不走。
畢竟,她是後宮的妃子,即使有皇上的口諭出宮,亦不但能逗留太久。又深深地看了眼上官晨,這才輕拭眼角不捨地離去。
花容容送走他們之後,臉色變得凝重。對於驀然出現的淑妃,她很是警惕。奈何剛纔卻又找不到一點破綻,臉上的擔憂又是真真切切的。
可上官玉在西北毫無作爲,反而敗跡連連。她不信淑妃不知情,上官晨如今的戰功,對上官玉的地位是最大的威脅。淑妃這麼些年千辛萬苦纔將上官玉拉上太子之位,又怎能任由上官晨奪去呢?
又細細回想了方纔的情景一番,這次她忽然覺得哪裡不對勁了。忙將上官晨的手從被窩中拉出來,一絲紋理也不放過的檢查,然後她終於在上官晨的掌心發現了個很細很細的黑點。倘若不是湊近認真看,根本看不出來。
以前她沒事就喜歡研究上官晨的大掌,很清楚上官晨的掌心沒有那個小黑點。
淑妃果然要動手了!花容容眉心緊蹙。賤死不救把藥給她的時候,她隱隱覺得宮中大概有人會出來,便沒給上官晨服用。可是現在,她也不得不把藥給上官晨吃下去了。
端着用水化開的藥,花容容遲遲沒有動手。她很清楚,這藥餵了上官晨,他們很可能從此以後都回不到從前了。上官晨可能會把她當陌生人,更有甚者會把她當仇人……
空出一隻手,輕輕地撫上上官晨的俊顏,描繪着那俊美的輪廓,喃喃自語:“上官晨,但願此生我會來得及讓你想起我!”話一落音,花容容自己也震驚了,她爲什麼會說這句話?
這個場景,爲何又是那麼的熟悉?潛意識裡,這一切好像都曾經發生過一般!
可她沒有太多時間考慮這麼多了,咬咬牙,捏開上官晨的嘴,緩緩地將藥灌下去。
杯子的藥空了的時候,她的心也空了,一種莫名的鈍痛蔓延開來。
靜靜地坐在那,深深地看着上官晨。初見時上官晨那淡漠的模樣如此清晰,或許,他們就此倒退到從前。
站在門口的阿力,遲疑了一下,還是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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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後,宮裡也沒傳出什麼消息,一切都十分平靜。
夜淵的出現通常都是出乎意料的。
花容容微蹙着眉心,瞥了眼此刻正大大咧咧地坐在她對面的男子。
“看到我就這表情麼?”夜淵挑挑眉,“我來,可是要告訴你一個秘密哦。”
“說吧!”花容容淡淡地道。
“嘖嘖,這麼冷淡!”夜淵似乎有些不滿花容容的態度,“那我得考慮一下要不要告訴你。”
花容容深深吸了一口氣,對於這個習慣性精神分裂的人,她還是選擇無視吧。
“嗯哼,看來你真是不感興趣。”
“你想說自然會說!”花容容不再看他,上官晨的臉色似乎沒那麼蒼白了。
夜淵也掃了眼牀上的上官晨,斂了斂神色,正經地說道:“上官玉秘密回京了!”
聞言,花容容側首看了他許久。
“不信?快馬加鞭,四天從西北趕回來並不是難事,更何況,有時候藉助與某些力量可並不需要那麼長時間!”
“上官玉不是被軟禁了嗎?”
夜淵笑笑,一副你果然還是天真了的模樣:“上官玉是太子,除了多哈那個只懂得打仗的粗人,誰敢對他不敬?不是所有的將軍,都像多哈!想巴結上官玉的人多了去了。”
花容容沉默,上官玉秘密回京。淑妃真的等不及了,可上官晨還未醒來,宮變已經迫近眉睫了。
“還有,宮中的禁軍都已經被替換成上官玉的人了。就連皇帝,如今也相當於被變相軟禁。”
朝政如今把持在蘇丞相手中,但蘇丞相的態度一直都很曖昧,從未明確表現站在哪一邊。
這場仗,上官晨這邊勝率微乎其微!
“他還沒醒來!”花容容淡淡地說了句。
“不是上官玉死,就是你們死!”夜淵正色道,“我曾經答應過皇帝,將來上官晨與上官玉有一天兵戎相見的話,我誰都不幫!”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皇帝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我不瞞你,儲君之位,皇帝一直屬意上官晨。”夜淵的笑意有些意味深長。
花容容卻聽得心頭一顫,皇帝早就料到他們兄弟鬩牆,卻一直放任。明知上官晨更適合當皇帝,他卻冊封上官玉爲太子……皇帝爲了他的帝位,居然從小就開始算計自己的兒子!
她忽然明白了什麼!
“皇帝並沒有生病?”
“小病,只是被人下毒了。”夜淵雲淡風輕。
花容容倏地站起來,緊緊盯着夜淵:“淑妃?”
夜淵沒有回答她的話:“等着看戲吧!還有,上官晨醒了。”夜淵指了指她身後。
花容容猛地回首,對上的卻是陌生淡漠的眸子。她的心跌至谷底,冷若冰窖,果然如她所料。
“還好嗎?”花容容刻意忽略內心的苦澀,直直望着他低聲問道。
上官晨只是漠然地望着她和夜淵,隨即掀開被子下牀,直直越過花容容來到夜淵面前:“父皇被誰下毒了?”
“你心底不是更清楚嗎?”上官晨凌厲的眼神對夜淵不起半點作用。
上官晨半眯着眸子,片刻之後,他徑自離開房間。從頭到尾沒有和花容容說過半句話!
花容容神色複雜,眼底閃過受傷。緩緩收回伸出一點點的手,咫尺天涯,也不過如此。一旁的夜淵見狀,也有些無奈之色。
他伸手輕輕拍了拍花容容的肩膀,勸慰道:“一時而已,你不要想太多。”
花容容沉默,只是一直望着上官晨背影消失的方向……
三王府書房。
突然被召喚來的阿力有些愕然,悄悄地瞥了眼醒來的主子。這個自己跟了那麼多年的王爺,驀地有種陌生的感覺。那種淡漠疏離,由內而發。
“宮中什麼情況?”上官晨眸色如霜,沉聲問道。
阿力回神,忙道:“爺,宮中輪值的禁軍都被換了,面生得緊,只怕是要變天了!”
上官晨放在書桌上的手握緊又鬆開,手指輕輕敲着桌面:“哦?變天?有人終於按捺不住了。”
“爺,王府外面也多了很多陌生面孔的人,只怕是人派來監視我們的。”阿力急切道,一早就發現了異樣,因爲那時上官晨尚未醒來,他又無法見到花容容,早已心急如焚。
“把王府大門關上,還有,任何人都不能出去,全部集中在大廳!”一抹冰冷的笑意在上官晨脣畔勾起,阿力看到那抹笑,也忍不住心寒了一下。
“是!”來不及爲那些人默哀,上官晨的眼神掃了過來,他馬上退了出去。
沉吟片刻,上官晨倏地起身,闊步走了出去。
此時,花容容仍在上官晨房間裡靜坐。過於出神,導致眼前被驀地暗了下來她才發現有人來到她面前。
仰頭看着上官晨,方纔心底泛起的一點喜悅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進宮!”上官晨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再也尋不到往日半點溫柔,全然命令式。
花容容低頭,微微苦笑,低聲道:“好。”
旋即轉身走出去,上官晨看着那抹落寞的背影,心底最深處掠過絲絲疼痛。卻很快消失了,讓他有種只是自己想太多的錯覺。
馬車一路朝皇宮而去。
上官晨闔上眸子閉目養神,車廂裡沉寂得尷尬。花容容別開頭掀開簾子看向外面,很快發現馬車被好幾雙眼睛盯着。聯想到宮中的異狀,花容容馬上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上官晨的臉色依然蒼白,只是多了些生氣。花容容並不確定,那藥是否真的讓他無礙。本想開口問問,當對上那張疏離冷漠的容顏,所有的話語都嚥了下去。
在皇宮門口,如上官晨所預料那般,馬車被截下了。
花容容看了看上官晨,隨後走了出去。
“爲何不許進宮?”花容容板起臉,卻也是自有一股威嚴。
守門的禁軍很不客氣:“皇上有令,今日任何人不得入宮覲見。”
“拿出聖旨!”
“回王妃,末將只有皇上口諭,並無聖旨。”
“若我今日一定要進去呢!”花容容已經做好了硬闖皇宮的準備,口氣也強硬起來。
那禁軍的小頭目不以爲然地掠過一絲冷笑:“那末將只能得罪了!王妃。不過王妃,末將還是希望王妃能體諒末將的難處,請回吧!”
說罷,做了個請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