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環眉頭皺起。
她不是很清楚,她家主子和這個女人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
紫卉只是說,這個女人,是主子的女人,就算再如何,只要這個女人的身份還是皇后娘娘,那就要安安分分的伺候着。
可主子又說,可以不用老是順着這個女人,給她點教訓也好。
可她自己感覺,每每主子和這個女人見面,情緒都會忍不住的失控,最後弄得自己一身狼狽。
到底是哪樣?
這個世界好複雜。
紫環默默的想,她還是比較喜歡,殺人的遊戲。
簡單,粗暴。
她的目光,淡淡的落在林雪茶的右手上,不像剛剛被主子卸下後的綿軟無力,不受控制。
倒是感覺,好像已經恢復正常了
紫環提腳,邁步朝着她走過去。
林雪茶深深的閉了閉眼,隨後從水盂那邊摸索着,準備回到牀上歇息。
紫環上前扶住她的手,帶着她往牀榻那邊走去。
林雪茶倒是沒有矯情的拒絕,任由着紫環扶着,她坐在牀上,脫了靴子,就往牀上躺去。
頭髮上的簪子未取下,紫環俯身下來,就要把她的簪子取下來,林雪茶適時的握住她的手,止住了她的行動。
〝這個簪子應該很漂亮,就留在我這罷,你別拿走了。”
紫環挑了挑眉,雖然覺得,林雪茶一個瞎子應該也看不見漂亮的東西,但又想着紫卉的話,她也便沒有拿走。
她應下,然後看了看林雪茶的右手,“你的手,好像正常了?”
林雪茶聞言,便鬆開了紫環的手,慢慢的垂落下來。
她淡淡的嗯了一聲,沒多言語,模樣看起來,情緒不高。
紫環皺了皺眉,她知道,習武之人,多少都會一點骨骼性的治療方法。
林雪茶被她家主子卸掉了手腕,沒想到她的功力沒有恢復,竟也可以自己接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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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讓她刮目相看了些。
她並不知道,林雪茶會醫術,精通全身的穴位。
便是沒有功力在,林雪茶亦可把脫臼的手,接回去。
見林雪茶閉了眼準備歇息,紫環也不說什麼,她把林雪茶身邊的燈留下,其餘的,都熄滅了。
儘管林雪茶看不見,可依主子的話,她還是會習慣性的留盞燈給林雪茶。
待房門慢慢的關上,林雪茶閉上的眼睛倏地睜開。
她的手慢慢的摸到髮髻彆着的梨花簪子上,取下,仔細的放到寬大的手袖中之後。
她這才緩緩的合上了雙眸。
自被囚禁起,她的銀針一律被人搜走,身上也沒有其他的利器可用。
這個叫紫環的女人,出手簡直不要太用力,以現在來看,她絲毫,不會是這個女人的對手。
便是眼睛復明了,她也未必是對手。
細細長長的眼睫動了動,林雪茶忽然有了一絲不尋常的想法。
可如果,她的眼睛看得見,而紫環的心思不多,她是否,就可以從這裡逃開?
夜色之下,有人深深一嘆。
蘇南星,我何時,才能與你重逢相見……
……
…………
翌日,天氣稍稍轉好,但天上依舊飄着雨絲。
寒冬臘月,再過幾日就是新年了,越是到節日的時節,越容易思念親人。
林雪茶很想念孩子,比想念蘇南星差不了幾分。
只是知道,按照她和太皇太后的規定,她和蘇南星的孩子,是養在蘇南星膝下的,心裡多少有些安慰,也便只是落寞,沒有多少難過。
只是不知,太皇太后知曉她跑了之後,會不會反悔,把孩子從蘇南星身邊要回去
而他呢。
他會怎麼做?
是否,一直在人海茫茫中尋着她的蹤跡?
紫環這一回沒劈暈她,只是跟林雪茶說,要帶她去一個地方。
林雪茶沒問去哪裡,乖乖服從安排。
那個男人又是好幾天沒來過,但林雪茶知道,除卻紫環,必定還有她不知道的人,在暗中監視着她。
一直活在黑暗之中的人,總感覺時間過的很慢,林雪茶上了馬車,坐了很久,紫環才停車,讓她下來。
紫環讓她帶着斗笠。似乎是怕旁人認出她的身份,林雪茶挑眉輕笑。
除卻楊姝,她在郾城,根本就沒有熟識之人。
她被帶着走了很久,直到聽到有人在她面前站定,好奇的問。
“她就是大哥看上的女人?”
是男孩的聲音。
聲音清脆稚嫩,大概是個十二三歲,與十一皇子一般年紀大小的男孩。
林雪茶正尋思着,這大概是什麼地方,便聽到一道低沉動聽的嗓音,“楠樹,不許亂說話。”
紫環看了看林雪茶,沒把她的斗笠摘下,只是看了她的側顏一眼。
她沉吟了一會,道,“意公子,我家主子有些話,讓奴婢單獨交待公子,煩勞公子遣個人,把姑娘送到房裡歇息。”
意公子翩翩有禮,溫和一笑。
他敲了敲楠樹的腦袋,楠樹反應了一瞬才哦了一聲。
他走上前,看了看林雪茶,便開口說,“我帶你走吧,跟我來。”
紫環忙道,“姑娘看不見,你這般領路,斷斷是行不通的。”
楠樹撇撇嘴,隨手喚了一個奴婢過來,讓她扶着林雪茶。
林雪茶跟在他的身後,亦步亦趨的走着。
自始至終,她不曾開口說過一句話,一個字。
這裡的人,她都不認識,更談不上是老相識。
且,這些人是那個男人的老相識,她就更加不會有想認識的欲,望。
意公子的目光,淡淡的落在林雪茶的身上,視線隨着她的步伐看了好半晌,纔回過頭來望向紫環。
“她的眼睛看不見,你家主子怎麼沒提起過?”
紫環皺了眉,仔細想了半天,卻還是如實的應。
“這個問題,公子該去問主子。”
她不過就是聽命行事,如何得知自家主子的心思
意公子深深的瞥了一眼紫環,隨後淡聲問道。
“你家主子,想要與我說些什麼?”
“主子說,姑娘可能有些仇家,所以希望公子可以護她平安。但是,主子也說,姑娘牙尖嘴利,傷人不輕,想讓公子,給她一些苦頭吃吃。”
不知想到了些什麼,意公子失笑出聲,真不像是你家主子,會說出的話
紫環驟然眯眼,殺意漸濃。
“公子的意思是,這都是奴婢一個人胡編亂造的?”
意公子靜靜的注視了她半晌。
紫環平素極其怕麻煩,所以她幾乎都是穿着男裝辦事的。
三千青絲及腰,紫環的面容清秀,加上常人少有的純真,很多時候都是被人騙的,極少會去騙人。
一來是她沒興趣。
二來,是她極少出現在人前,基本上不與常人溝通,說的話少了,自然也便不需要去騙人。
他擡手,摸了摸紫環的頭頂,見紫環莫名其妙的盯着他看,卻沒有排斥他,他人畜無害的笑了笑,〝怎麼會。環兒是最乖的。”
他笑的很好看,紫環卻覺得莫名陰森,她不能無禮的拍掉男人的手,便往後退了一步。
誰知道這個男人卻忽然執起她的手,拉着她的手,邊走邊問。
“用過膳了麼?”
紫環一臉呆滯的在想,爲何她每次來,眼中男人,都喜歡問這個問題?
她臉上,到底是哪裡寫了她很餓的字眼麼?
……
…………
婢女扶着林雪茶坐下。
林雪茶自行掀開斗笠,露出了白皙清雅的面蘇,然而她那雙漂亮的眼睛,卻是沒有一絲一毫的焦距。
楠樹盯着她看了半天,林雪茶卻是輕輕的笑,“你看着我做什麼?”
“你的眼睛?”
楠樹皺着眉,隨即像是明白了點什麼,便沒再說下去了。
他坐在林雪茶的對面,擡手揮了揮,示意婢女下去。
而後他看着林雪茶,“我聽人說,大哥的腦袋是被你砸傷的?”
林雪茶懶洋洋的點頭,“對。是我砸傷的。”
楠樹的面上倏地就變了色。
他憤怒的瞪着林雪茶。
“你爲什麼要這麼對待大哥,大哥爲人很好的,對你也很好,還找了你那麼久,你怎麼這樣?!”
怎麼這樣?
林雪茶擡起手,置在桌面上,不輕不重的敲着,脣角的笑意在楠樹看來,十分的欠抽。
“他輕,薄我,我自然要反抗。不過,你說他找了我那麼久,還說他對我很好,那你倒是告訴我,他究竟姓甚名誰,何方人士,我若是知道了,也許會有所顧忌,下次,就不對他那麼狠了。”
“我大哥他是……”
楠樹正要說出男人的名字,隨即卻是想到紫卉的叮囑,又生生的嚥了回去。
看向林雪茶的時候,卻見她面上的笑意微斂,像是在靜心凝聽着他說的話。
楠樹心中一陣惱怒,“你在套我話?”
林雪茶依舊是那副表情,脣角笑意深深。
“沒有啊。我這不是想知道,他究竟是誰嘛。誰知道,他卻是個連名字都不敢讓人告知的,或許是個江洋大盜也說不定。這麼一想,那我下次若是見了他,定還要再砸他一次,警告他,民女是不能亂搶的。”
楠樹一聽就炸毛了,畢竟年紀偏小,而男人似乎,又是他心中擁有很高地位的人,聽不得林雪茶這般誣衊。
“我大哥纔不是什麼江洋大盜,他是我們鏢局的大哥,我們林氏鏢局是全天下,最有名的鏢局,你休要含血噴人。”
他這話說的慷慨激昂,就等着林雪茶贊同他說的話,結果過了良久,林雪茶才單手撐着下巴,表情極其無辜的哦了一聲。
楠樹,“……”
這個女人,大哥究竟是怎麼看上的?!
他恨恨的瞪了林雪茶一眼,砰的一聲站起,轉身就要走。
林雪茶卻在他的身後輕輕地道,“既然是很有名的鏢局,想來,你的大哥,一定長的很醜吧?”
鏢局鏢局,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滿臉鬍鬚,身材魁梧的男人。
就像是水滸傳裡邊的魯智深一般,彪悍的不止一個高度。
誰料楠樹忽然怒哼了一聲,嚷着嗓子反駁道。
“我家大哥可是全天下長的最好看的男人,你看不見我姑且就原諒你,但若你還敢再說一句貶低我大哥的話,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