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廂還沒有想出個懲罰來,那廂林雪茶已經開始了下個問題。
“他是全天下長的最好看的男人,卻未必是最有錢最有權的,有什麼好?”
她不反駁楠樹說的是真是假,這個小孩有些崇拜主義,他覺得好的,那便都是對的,誰都不許質疑他的觀點。
這樣的爭論不會有什麼結果,現在最要緊的,是探出男人的真實身份。
她問紫環,紫環一直不肯說,嘴巴嚴實的很。
而她身邊除了紫環,也不曾有過誰,男人的身份一直不得而知。
如今好不容易,逮着個小屁孩,說什麼都要從他口中探出些消息來。
楠樹傲嬌的哼了一聲,重新坐回林雪茶的身邊,得意洋洋的道。
“我就說你孤陋寡聞,婦人之見。我大哥可是和官府的人很熟悉,而我們林氏做的就是官府的生意。若是我大哥有什麼事,想要讓官府幫忙的,官府絕對不敢拒絕,否則……哼哼。”
他把男人說的那麼厲害,那麼拽,也不知是真是假。
倘若男人真的就是這樣的背景,要麼,就是他上頭有人,要麼……
就是他是上頭的人。
她在皇家也算是混過一段時間的人,德高望重的大臣她也知道不少,只要能套出名字,她必定知曉一二。
從而對症下藥。
林雪茶微微垂了垂眸,“可你說了那麼多,卻連他一個名字也不敢告訴我,我又如何能信?”
趁楠樹還未來得及爆發,她又在上頭狠狠的澆了一把油。
“說不定,你的這位大哥,不過就是個徒有虛名的大騙子,見你是小孩子,這才胡編亂造逗你玩的。所以,他纔會看上,我這個眼瞎的女人。”
說起來,邏輯還真有點通順。
楠樹氣的漲紅了臉。
他死死的盯着林雪茶,“我大哥纔不會騙我,你這個眼瞎心也瞎的女人,要是再敢說大哥的半句不是,我非撕爛你的嘴不可。”
這個小屁孩,定力遠遠不足十一皇子。
她還以爲,十一皇子是最沒有城府的大齡兒童了,結果,有生之年還能遇到個更容易激怒的人,着實稀罕。
她淡淡的笑了笑,還未開口說些什麼,有人便掀開珠簾,朝他們這邊走了過來。
而後,林雪茶便聽到,她身邊坐着的那個大齡兒童,猛地站起,欣喜的喚了一句。
“大哥。”
窗外雨絲輕輕地飄着,溫度驟然就降了下來。
身着褐色宮裝的老嬤嬤恭敬行禮,隨後上前,附耳不知和太皇太后說了些什麼,只見太皇太后微微挑了挑眉梢,待那老嬤嬤退下垂首候着的時候,她微眯着眼眸沉思着。
寢宮內靜寂無聲,唯有爐火上燒的通紅的碳,滋滋作響。
良久之後,太皇太后才緩緩開了口,“皇帝出宮,身邊可帶了誰沒有?”
老嬤嬤俯身迴應,“回稟太皇太后,皇上出宮,誰也沒帶,千霧侍衛還有貼身侍婢紫卉,都尚在宮中。”
皇帝出宮行事隱秘。
若非此次是在白日裡,又恰好被他們的人發現,否則,這個消息,怕是又要被皇帝給一手遮掩過去了。
太皇太后俯身,虔誠的叩拜了眼前的觀音佛像。
她緩緩起身,老嬤嬤忙上前攙扶。
她半闔着眸,一隻手上還套着百年檀木做成的佛珠,淡淡的落下吩咐。
“許久不曾動過連兒了,此次的事情,便讓她去查清楚罷。”
老嬤嬤應道,“老奴這就遣人,給郡主修書一封。”
太皇太后沒有多少情緒的嗯了一聲。
她的面容微微一凝,隨即卻是沒有溫度的笑笑。
“丫頭跑了有多少時日了?”
老嬤嬤面色嚴肅,語氣恭敬,“回稟太皇太后,據李嬤嬤傳來的消息所看,皇后娘娘出逃已有半個月了。”
李嬤嬤擅自仗殺聽竹,且辦事不利,已經被太皇太后重罰,如今尚在郾城,搜尋林雪茶的下落。
而林雪茶卻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渺無音訊。
太皇太后哦了一聲,一雙微微閃着精光的鳳眸,眉梢淡淡的挑起一抹冷酷的笑意。
“從郾城到帝京,若是速度快些的話,是不是不過十日,就能抵達?”
“若是快馬加鞭的話,十日剛好可以抵達帝京。”
太皇太后慢慢的落座,老嬤嬤順勢放開了扶着她的手,站在一旁,不敢亂說話。
“看來,她應該是被皇帝找到了……”
太皇太后的雙眼漸漸地眯成一條縫,像是喃喃自語一般,語氣輕的旁人近乎聽不見。
“可他們之間的誤會,哀家豈能,讓他們隨意解開……”
這一年來,蘇南星的變化有多大,她豈會看不見。
心狠手辣了不少。
也捨得向從來不捨得的人下狠手了。
昔日的安平侯,如今的國舅爺,可不就已經被架空了所有的勢力?
只剩下一個冠冕堂皇的帽子,戴在國舅爺的身上,卻沒有絲毫說話的權力。
而她自己的勢力,雖說還沒有徹底被抽乾,但到底,是元氣大傷
她那孫子狠起來,可真是叫人不敢小覷。
這種情況……
太皇太后牽了牽脣角,她還是較爲滿意的。
雨點打落在光禿禿的樹幹上,窗外的景色早已不在光鮮,隨着寒冬的殘冷,逐漸被冰雪覆蓋。
百里連兒手裡捧着信,她看了半晌,一直沒有出聲。
候在身旁的婢女,還以爲她已經看的出神,正在發呆,誰知她忽然坐直了身子,站起身來。
她看着君惜郡主走到爐火那邊,把手中的書信丟下去,靜靜的燃燒,最後化爲一片灰燼。
百里連兒望了一眼門外。
雨點啪嗒啪嗒從屋檐上摔落,她眉眼之間有些微的黯然,隨後開口問道。
“李太傅,還沒有遣人過來麼?”
那婢女的眉頭攏起,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百里連兒的臉色,再小心翼翼的迴應道。
“回郡主的話,近日府中,並沒有門客來訪。”
李太傅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得罪君惜郡主,卻遲遲不登門,來給郡主賠罪。
可偏偏,他不登門也便罷了,郡主倒是黯然神傷了很久。
百里連兒精緻的臉微微垂着,她抿了抿脣,吩咐道。
“讓人備車,我要出去一趟。”
婢女問,“郡主可是要去太傅府中?”
百里連兒倪了她一眼,那婢女便不自覺的垂下了眸。
“是。奴婢這就去辦。”
婢女給百里連兒撐着傘,待她上了馬車,她纔跟着一起上馬車。
下雨天,其實不大適合出府。
百里連兒意外的沒去李初然府裡,而是到了一家名爲醉花樓的地方。
婢女撐着油紙傘,爲她遮雨,她望着那塊牌坊,只是頓了幾下,便擡腳邁步進去。
門外有人攔下,“這不是姑娘可以進的地方。”
百里連兒讓人給了一錠金子,裡邊主事的人立即就出來迎客。
她拉住百里連兒的手臂,嗔怪的和門衛道,“真是無禮。姑娘想進來就進來,哪裡分男人女人。
只要有錢,煙花之地,又豈會做不了姑娘的生意?
百里連兒的手從老鴇的手中收回,跟在她身後的婢女一直張口,想說些什麼,但礙於百里連兒的身份,又一直死命的閉着,不敢多說。
百里連兒掃視了一眼裡邊的環境。
嘈雜,靡亂。
男人拉着女人的手,摸着女人的臉,肆意歡笑。
她微微蹙眉,極爲不適應,讓老鴇給她開個了廂房,這纔好受了些許。
老鴇問她要什麼樣的姑娘,百里連兒沒有說,只是讓婢女拿出了一錠大元寶,放在老鴇的面前。
老鴇面露貪婪之色,百里連兒卻是握住了元寶,往自己懷中收回。
老鴇諂媚笑笑,“這位姑娘不求好姑娘想陪,想來是有事情想問問老鴇我,姑娘不妨直說,老鴇我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百里連兒的笑容很淡很清,“我知道,這醉花樓,是帝京生意做的最大的花樓。每日都有源源不斷的男人,進來這裡尋歡作樂,來了一次,還想再來一次。”
老鴇的面色微斂,隨即卻是笑的更深,“姑娘到底想說什麼,不妨直言。”
百里連兒似是沒有看到,老鴇深藏在眸底的戒備一般。
她勾了勾脣,精緻的臉上笑容淡淡。
“我要你告訴我,怎麼樣,才能讓一個男人,快速的愛上一個女人?”
既然可以讓男人流連忘返,總歸是有些手段的。
她不求流連忘返,只求那個男人,可以愛上她。
快速的愛上。
不能再等了,她也沒有時間再等了。
她一定要把婚事定下,要麼,就嫁給自己喜歡的,要麼……
就嫁給可以和太皇太后抗衡,或者,遠離太皇太后勢力範圍的人。
太皇太后對她素來信賴有加,幾年的細作,讓她充分的見識到她的本事。
只是……
這一次,她註定無功而返。
她是打探不出,蘇南星近日出宮,在做些什麼的。
因爲,她不會去打探,不想對蘇南星做一些,細作會做的事情。
南星哥哥他,太辛苦,太孤獨了。
如果林雪茶確定是被南星哥哥尋回來了,不論事情的經過和結果如何,她都不會去打探。
南星哥哥着實不易,林雪茶一心要走,若是這一次,她還幫着太皇太后,向南星哥哥打探消息,等林雪茶再一次求太皇太后送走……
她覺着,南星哥哥會瘋的。
會的。
她和蘇南星兩人相依爲命幾年有餘,絕對不會允許,有誰破壞屬於他的幸福。
可,太皇太后此次,只給了她三天的時間
【若是三日內,郡主沒有從皇上口中,打探出消息來,那麼……李太傅的婚事,太皇太后可就要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