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爵青黑着臉跟東里蕭風伸手:“將留書給我看看。”
妹妹不聲不響就離宮出走,此時的東里蕭風心情正鬱悶,不由得冷眼看北冥爵:“北聖王,你負了我妹妹。拋棄妻子,如今又有什麼資格來關心我妹妹去哪兒?若不是你這幾日老是在我妹妹面前晃悠,她纔不會想眼不見爲淨的和大法師離開。”
北冥爵眼眸濃沉,渾身鋒芒不脛而走。
荼蘼跟阿離走了,已經夠讓他怒氣填胸了,如今東陵皇帝又替妹妹打抱不平,對他冷嘲暗諷。北冥爵瞳孔隱含着駭人氣息低冷着聲音,從牙縫裡又說一遍:“將留書給我看看。”
東里蕭風和北冥爵對峙,眸光絲毫不閃躲。
終於見到北冥爵動怒了。
這幾天就一直在試探,北冥爵怒氣的底線在哪兒。一直都繃得住,原來,他最後崩不住的底線就是妹妹的不辭而別。
事實證明,這個傢伙還對妹妹餘情未了。
隨手,將留書遞出去,東里蕭風冷哼一聲:“那邊還有宴會,這邊就不陪了。”
東里蕭風是走是留北冥爵絲毫不關心,他迫不及待的一把抖開留書,上面只有幾個簡單的字:哥哥,荼蘼跟阿離遊山玩水去了。勿念。
北冥爵的手猛的一縮,留書在手心立刻成了皺。
留下隻言片語,人就直接玩消失?
難道我真在這兒礙你的眼了?和別的男人遊山玩水,即使開始是沒有什麼,那慢慢的難道就不會有日久生情?
北冥爵鋼牙暗咬,在含香殿看了一圈,“你們公主走,房間有沒有什麼異常,有沒有少什麼特別的東西?”
宮中跪着一排的宮女唯唯諾諾,相比自己的皇上,好像這個北聖王都更讓人害怕。一個打頭的宮女低着頭支支吾吾的小聲說:“回……回王上,我們公主走了,沒有什麼異常,就是……就是……”
“就是什麼,快說!”北冥爵眼睛一戾,聲音頓時寒芒。
“就是我們公主衣櫃裡從北聖帶來的幾件貂毛大氅沒有了。”宮女一嚇,忙磕頭說道。
北冥爵的心頭一跳,荼蘼和阿離遊山玩水,爲什麼要帶走禦寒用的貂毛大氅?
她身中寒毒,若是遊山玩水,應該去的是溫暖的地方,那樣寒毒纔不會復發。若是去寒冷的地方,不是自找苦吃麼?
難道荼蘼這次走不是去遊山玩水?
還有上次阿離重傷之下的占卜,這兩件事看似什麼關係都沒有,可是北冥爵就是隱隱覺得他們是有關係的。
轉身回到驛館,這時候畢磊也已經回到驛館了。只是有一個一身紅色衣裙的丫頭正在堵着畢磊,說自己是東方山莊的小姐,新研製的一味補藥,要畢磊嚐嚐。
畢磊似乎對紅衣丫頭很不耐煩,又看着黑乎乎黏糊糊的‘補藥’,刻板無情的說道:“補藥長成這樣,實在不敢恭維。若是小姐肯將補藥吃了,那在下就相信補藥沒毒,且相信小姐是東方山莊的小姐。”
東方靜看着黏糊糊的補藥:“……
”
“嘿嘿,或許這次補藥裡的阿膠放的多了些。那個……我現在就回去重做,保證補藥弄出來就是補藥的樣子。畢將軍可一定要耐心的等待啊。”
畢磊:“……”
“進來。”北冥爵的聲音從房間裡冷颼颼的傳來。
畢磊忙進去房間:“皇上,有什麼吩咐?”
“召集四處的影衛,朕有話要問。”北冥爵沉聲吩咐一句。
畢磊立刻領命,轉身出去。
午膳的時候,北冥爵沒有一點胃口,飯菜端上來後,又原封不動的端下去。就在北冥爵等的有些不耐煩的時候,影衛終於來到房間。
“你們可有東陵安平公主和南青大法師兩人的蹤跡?”人一到,北冥爵立刻詢問。
這十幾個影衛是各司其職,各管一片,平時摘掉面巾也都是互不認識的。如今,不知道的就靜默不語,只有一個影衛上前一步:“回主上,今天巳時三刻,屬下看到公主和南青大法師各自揹着包袱往西北而去,瞧着目標是背脊山。”
背脊山?
北冥爵先擺擺手讓影衛離開,然後緊鎖眉頭,這兩個人去背脊山幹什麼?
背脊山東北走向,一半在東陵,一半在北聖。山極高,上面終年有雪,一年四季和北聖三九嚴寒一樣冷。荒涼,常有猛獸出沒。據說上去的人沒有下來的,不是凍死,就是被野獸吃了。
而且,背脊山千里綿綿,想翻過,沒有兩個月不可能。而翻過背部那一邊,是漫漫冰雪無人區。據說就是走上一年都走不出去的世界。苦寒之地,寸草不生,有的只是冰,只是雪。
荼蘼和阿離怎麼會想到去背脊山?明明荼蘼的身體不可以。
難道是阿離有解寒毒的方法,是帶着荼蘼去解毒的?以毒攻毒?萬一不是呢,萬一荼蘼寒毒發作,最後荼蘼有生命危險呢?
雖然自己現在仍然不記得和荼蘼在一起的好,但是她曾經是自己最愛的人已經毋庸置疑。不然自己也不會冥冥之中,鬼使神差的撇下江山,千里跋涉來東陵找他。
“畢磊。”北冥爵召喚一聲。
“臣在。”畢磊躬身道。
“你速收拾行囊,即刻起回北聖,將這一封書信交給世子爺。”北冥爵說着,將一封已經寫好的書信遞給畢磊。
畢磊一下沒敢接:“皇上,您不一起回去麼?”
“朕還有事,暫時不回去。只要你將這信給世子爺,他就會安排一切的。”
“可是……”
“沒有可是,現在可以去收拾了。”北冥爵的口氣徒冷,已經顯得不耐煩。
畢磊不敢再耽擱,忙收好書信,離開了。
北冥爵其實一直最信任的就是看似不羈的楚凌風,沒有一點實權,就須有頭銜的楚凌風。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彼此沒大沒小,沒有尊卑,只因爲彼此信任。
北冥瑞也是信任,但是他人比較衝動不理智。有些事上喜歡感情用事。舅舅大司馬也是足以信任,但就是有些事過於較真,不會變
通。
倒是無一官半職的楚凌風能在朝中左右逢源,平衡關係,安排一些事。
就在畢磊離開驛館一刻鐘後,北冥爵又給東里蕭風留下書信一封,然後也帶了一個包袱,悄無聲息的離開。
背脊山,海拔足有五六千米。
山下還是鬱鬱蔥蔥的樹木,往上走,樹木變成小草。再往上小草也沒有了,就剩下寸早不生的沙礫。沙礫再往上,就只剩下雪了。
大片大片的雪一眼望不到邊際。
荼蘼看着一條背脊山好像一條巨大的雪龍橫臥在天地間,頓時覺得自己的渺小。
荼蘼裹了裹貂皮大氅,這已經是穿的第二層大氅了。全身武裝到牙齒,只有眼睛是露出來的。而露出來的眼睛睫毛上,也是掛着一層白霜,就好像春秋樹枝上的雪掛。
阿離擔憂的握了握荼蘼冰蛋子一樣的手:“還可以麼?”
圓滾滾熊瞎子一樣的荼蘼用力點點頭:“自然可以。若是現在就受不住,那前路豈不是寸步難行?”
阿離知道荼蘼有非同一般人的忍耐力和承受力。雖然這天氣只是寒冷,一般修煉之人來說,就是一件棉衣足以。就好像自己,一件大氅已經覺得非常暖和,可是荼蘼的身體已經冷成這樣。而翻過背脊山,到大苦寒極地的腹地。那是零下八九十度,就是自己都不見得能安然無事。荼蘼身中寒毒的身體,實在不容人樂觀。
“阿離,我知道你有獨門功法,能讓我身體回暖。但是不是現在,絕對不是現在用。那不僅是耗費你的功力,也讓你後面的路艱難。後面的路,我若實在受不了,你只要護住我的心臟就好。讓她繼續跳動,不被寒毒所侵,不要神志不清,那樣,一切付出纔不至於功虧於潰。”
荼蘼不放心的叮囑阿離,要他不能婦人之仁,好鋼一定要用到刀刃上。
阿離在絕對理智的荼蘼面前,看着荼蘼每一次呼吸都是痛苦的時候,自己覺得自己現在就婦人之仁了。
飢餐露宿,帶的乾糧幾天吃完之後,兩人渴了吃雪,餓了就抓雪兔,雪狐。這些,從前阿離是不吃的,他吃素。但是現在,爲了身體的熱量,爲了能繼續走下去,他開始吃他們的肉。甚至有時候,實在生不出火,她們是生吃。
阿離第一次吃雪狐的時候,吐了。第一次生吃的時候,又吐了。但是吐了之後,會吃幾口雪,繼續吃。
荼蘼每每這時候,心裡的愧疚和負罪就翻來覆去的折磨着她,不。食人間煙火的阿離爲了自己,如今跟自己到了地獄。
“荼蘼,那個世界,你都經歷了什麼?”阿離在一次看着荼蘼將一隻雪兔殺死,直接喝乾雪兔的熱血補充熱量,而眉頭都不皺時,忍不住問道。
荼蘼蒼白的嘴脣因爲兔血變得紅紅的有了生氣。她苦笑一聲:“那個世界,我應該開始被一對夫妻收養。但是我可能天命煞星,將養父母都剋死了。五歲的時候是一個孤兒,被鬼哭子帶走,訓練,當殺手,一切都是爲了來這個世界做準備。準備偷北聖地宮的火焰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