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衣去請陸昭媛走了後,紀嬤嬤便陪着柳玉蟬慢悠悠地到了御花園。大老遠的就看到德妃和錢貴嬪兩人正說笑着什麼,而德妃的手裡似乎還拿着一樣東西再三的端詳着。
“貴妃娘娘咱們這就過去,不論是什麼,都由老身去接了。若是老身放心的,自會拿給您過目,但您可千萬別碰啊!”
“知道啦,紀嬤嬤。”柳玉蟬點着頭,心中則不由的緊張了起來。
紀嬤嬤扶着柳玉蟬走到兩人跟前,還不等打招呼,就看見錢貴嬪笑面如花的迎了上來:“淑寧見過貴妃娘娘。”其後的德妃也趕緊過來行禮,畢竟貴妃爲四妃之首,即便德妃年長也是要行禮的。
“別客氣了,這裡就咱們行什麼禮啊!”柳玉蟬趕緊比劃了下,空做了請的姿勢:“既然是出來遊園子的,咱們就隨意些吧。”
錢貴嬪與德妃直身相視一笑,德妃就上前將手裡的東西遞送到柳玉蟬的面前:“這個是我昨天晚上做的,送給你!”
柳玉蟬的眼才掃過去,紀嬤嬤就已經伸手把禮物接了,仔細看了看,聞了聞纔對柳玉蟬說到:“貴妃娘娘,是個香囊,用上等錦料做的,還繡着一幅如意合歡圖。”說着纔將那香囊捧在柳玉蟬的面前。
德妃見狀略略垂了眼,而錢貴嬪則輕撇了嘴。柳玉蟬瞧見兩人的不悅,又見紀嬤嬤能捧給自己,當下也就伸手拿了起來說到:“真是個漂亮的香囊,但是姐姐昨日不是送了我禮物的嗎?怎麼今日又送?”
德妃此時才笑言到:“昨日送的是賀喜你有孕並晉升的禮物,而昨個晚上錢貴嬪來找我,說你身子有些弱,最近有沒什麼胃口,便和我說起有什麼法子可以讓你胃口好些,結果兩人說着說着就說到了‘黃金桂’。這黃金桂香氣撲鼻,平日裡用來飲茶沖泡就有開胃健脾的功效,而它的香味可令人清明,神清氣爽,同樣也有開胃奇效,所以我兩個一合計,乾脆我爲你做個香囊來裝那‘黃金桂’,而她就爲你準備‘黃金桂’了。”
“黃金桂?”柳玉蟬以前沒聽過這個東西,自然會覺得好奇。而她身邊的紀嬤嬤卻是宮中老人,自然知道這東西的金貴,當下便解釋到:“貴妃娘娘,黃金桂是一種茶葉,又叫黃旦,因爲其沖泡的茶水金黃,而聞之有桂花香味便叫做黃金桂。此物產地乃是安溪,此茶又是早茶,故每年春都有貢品送上,但因爲其選料皆爲上品,貢品數量也是不多的。加之此刻又是六月的天,這春茶已過,似乎不是那麼好找……”
“紀嬤嬤還真是見多識廣,那你瞧瞧這個呢?”錢貴嬪說着從身上摸出了一個小竹筒,遞給了紀嬤嬤。紀嬤嬤結果打開來一看,便是掃了一眼錢貴嬪,繼而取了一點出來聞過並送入口中抿溼品味,稍時便說到:“貴妃娘娘,這便是黃金桂了。”
柳玉蟬雖是好奇,但多少有些顧慮,當下並未接那竹筒,只笑着與錢貴嬪道謝:“多謝錢貴嬪這麼費心爲我尋得茶葉,也多謝德妃姐姐好意幫我繡制香囊。你們的這份禮物我很喜歡。”
德妃溫潤地笑了笑,絲毫不在意。而錢貴嬪則含笑說到:“希望貴妃娘娘你是真的喜歡,別轉頭就把這禮物丟到一邊去了。”
柳玉蟬聞言略覺得有些尷尬,因爲她剛纔還真是這麼想的。就在這個時候,雲衣也伴着陸昭媛到了幾位跟前,當下便是行禮,待客套完之後,柳玉蟬便眼珠一轉,拉了陸悠韻的手說到:“好姐姐,你猜德妃姐姐還有錢貴嬪給我送了什麼好東西?”
陸悠韻一頓,當下說到:“哪裡還要猜呢?昨天我不就在跟前的,看着德妃送給你的是繡着百子圖的枕面,還有錢貴嬪送給你一鼎紫檀香爐。”
“我說的不是昨天的,她們今天還送了我禮物呢!”說着就把兩人的禮物拿給陸悠韻看,還故意炫耀到:“你瞧,今兒這禮物不錯吧!”
陸悠韻當下自然點頭誇讚,而德妃和錢貴嬪並不知道柳玉蟬會邀請了陸昭媛來,當下便有些不好說什麼。錢貴嬪自轉了頭,去看花,打算岔開話題,而德妃則生性溫頓,便拉了陸悠韻地手說到:“陸昭媛,今日我們不知貴妃會邀請你來,自然也沒準備你的,不過我今晚回去就爲你也做一個,就是這黃金桂要勞煩錢貴嬪了。”
話到這份上了,錢貴嬪只好轉了頭顱說到:“是啊,待我書信於我爹知道,爲你也備一份好了!”
“悠韻怎麼敢當……”陸悠韻正客氣呢,結果就看見柳玉蟬將香囊和竹筒直接塞進了她的手裡:“你們不用客氣了,我把這禮物就轉送給我的陸姐姐了。反正我還早着呢,先給姐姐用吧!”
陸悠韻當下連忙推脫:“貴妃娘娘,使不得,這是兩位送於您的禮物,我怎麼能收?再說了,我已經三月有餘,胃口很好,實在用不上這個,倒是貴妃娘娘您用的上。”
“嗨,我們是好姐妹的嘛,這些東西我不缺的,我說轉送給你就轉送給你,她們纔不會有意見呢,對不啊德妃?”
德妃能說有意見嗎?當下自然點頭說到:“我怎麼會有意見呢?送給貴妃娘娘您了,自然隨您的意思。”
錢貴嬪此時卻忽然冷哼一聲,上前一把抓了那竹筒就往一邊的池子裡扔了過去。
“你……”柳玉蟬有些驚。
“本宮雖然不是很和貴妃娘娘合得來,但同在一宮也是明白和睦的道理,我好心要爹尋來這黃金桂送給你,雖然算不上巴結你,但起碼也是我在討好你,可是你倒好,目中無人輕視於我,我錢淑寧從小到大還沒受過這份氣!既然貴妃娘娘您不喜歡,我不如扔了它!”錢貴嬪當即就翻了臉。
柳玉蟬聞言自知理虧,當下便賠着笑說到:“錢貴嬪你誤會了,我不是不喜歡啊,我是因爲太喜歡就想送給陸昭媛的,你也知道她是我的好姐妹的嘛……”
“是嗎?”錢貴嬪的臉上掛着一絲冷笑:“一個人有一個人的禮物,我都說了會備下她的一份,可貴妃您還要送出去,這真是我誤會嗎?既然娘娘這般不給面子,我何必還在這裡自討沒趣呢!你們慢慢遊園吧!恕淑寧不陪了!”錢貴嬪說着就轉身要走,而這個時候卻看到太后帶着三兩個下人就站在不遠處望着她們。當下錢貴嬪深吸了一口氣衝着太后福身下去。
“淑寧見過太后!”
德妃她們正在尷尬,聽見錢貴嬪的行禮之聲,連忙擡頭的擡頭,轉身的轉身,紛紛沖走來的太后行禮。
“起來吧,想不到哀家來了興致出來轉轉就碰上了你們。”太后說着,走到柳玉蟬跟前將柳玉蟬親手扶起,而後就轉頭看着錢貴嬪說到:“淑寧啊,你是怎麼了?怎麼哀家纔過來就聽見你在發脾氣啊!”
錢淑寧咬着脣輕聲抱怨到:“我好心與德妃一起給貴妃娘娘送上一份禮物,誰料人家不領情不要,要送給別人,我自然會不高興了!”
“太后,其實呢……”柳玉蟬也試圖解釋,不過太后卻擡手示意她閉嘴,而後轉身問起了紀嬤嬤:“紀蘭,哀家叫你來伺候柳貴妃的,你告訴哀家怎麼回事?”
“太后,德妃和錢貴嬪因爲擔心貴妃娘娘身子弱,胃口不好,便送了貴妃娘娘一份禮物,德妃爲貴妃娘娘做了個香囊,而錢貴嬪則送上了上好的黃金桂,要娘娘聞香開胃。而貴妃娘娘今日又邀請了陸昭媛來,結果貴妃娘娘與陸昭媛姐妹情深,便想將黃金桂轉送給陸昭媛,結果就在問詢兩位意見的時候,錢貴嬪生了氣,便將那一筒的黃金桂都給丟到池子裡去了。”紀嬤嬤說着還手指向了水池,只不過她指東西的手指並不是一個指頭,而是兩個指頭!
太后見狀微微一笑:“瞧瞧,你們啊,本是個好事,怎麼就弄成這樣了呢!來人,去把那筒黃金桂撈上來,看看溼了沒?若是沒溼,哀家就做主,貴妃和陸昭媛兩個就平分了它就是。”說着,太后自己從腰間解下了一個金色的香囊,當着衆人的面打了開來,倒出了幾朵芍藥花來,將空的香囊丟給了陸昭媛:“喏,這個就給你拿去裝着帶着吧,德妃和錢貴嬪的好意,你們可不要辜負了。”
陸昭媛急忙謝恩,德妃和錢貴嬪也只好陪着笑。
太后見有太監入池水撈那竹筒,便故意往錢貴嬪那邊一走,作勢去丟了手上的芍藥花,當花瓣丟入花池的時候,太后也擰着眉看向了錢貴嬪:“淑寧啊,你身上這是什麼花香啊?哀家聞着很是好聞嘛!”
錢淑寧聞言撈起了衣袖自己一邊聞一邊說到:“回太后的話,淑寧近日來有些胸悶氣短,太醫叫我常來花園裡走走,說很多花都能有提神的功效,恰好這些日子裡園子裡開了不少花,我便經常來嗅,結果就發現那酒杯花聞後,神清氣爽,胸口也不再發悶了,當下便叫下人摘了不少這些花來做了薰香的。”說着便主動從腰上拿下香囊遞給了太后:“太后您聞聞,要是覺得不錯,淑寧就叫下人也給您制一份帶着,保證整日裡都覺得有精神。”
太后捏着香囊看着錢淑寧一臉的笑容,心中雖是不悅,但卻知道錢淑寧這番話已經把自己撇脫個乾淨,當下她無法出言責怪,只有扳着臉說到:“你呀,顧此失彼!”說着就動手把這香囊丟進了花池裡。
“太后,您這是……”錢淑寧掛着一臉的不解看着太后,而太后則無奈地出言說到:“你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這酒杯花固然可以令人神清氣爽,但有身子的人可聞不得,若只是偶爾聞下還道無妨,可要是常常聞到,輕則小產,重則血崩搭上一條命!”
“什麼?”錢淑寧一臉驚色的退後一步,然後便是忿忿地叫罵到:“那個該死的太醫竟不告訴我這些,竟然陷我於不義!來人,快去把那何太醫給本宮叫來,我叫太后治他的罪!”
“好了!”太后瞪了錢淑寧一眼說到:“太醫不過是給你出方子,治的是你的胸悶,哪裡會知道你帶着這個香囊來見有身子的人?以後都知會宮裡的大小,這些給哀家統統避忌掉,若是再有這樣的事,凡帶着用着,哀家一律重治!”
“是。”德妃和錢貴嬪都急忙應了,而此時那太監也打撈了那竹筒上來小心的捧在一邊。太后見了,便說到:“行了,把這黃金桂分了吧!”
說話間紀嬤嬤和那太監就動手分裝進兩個香囊內,而此時太后則與錢淑寧說到:“淑寧啊,你爹還真是有本事了,連這上等的春茶都還找的到,哀家記得今年上貢的黃金桂只有十斤,早已在春末的時候用完了,卻沒想到你家裡竟還有!”
錢淑寧連忙解釋到:“太后您誤會了,淑寧的爹就是再有本事也不過是個尚書,他哪裡能尋的到這上等的茶啊,這些黃金桂還是開春的時候皇上賞賜的那半斤,我爹向來不喝茶的,與其這些茶放壞了,還不如拿來給貴妃用。”
“那淑寧還真是有心了……”太后說着就看向柳玉蟬:“別愣着了,快謝謝錢……”
“太后!”忽然紀嬤嬤有些顫抖的聲音響了起來,衆人一起朝紀嬤嬤看去,就看見紀嬤嬤和那太監兩個臉色都是大變。
“怎麼了?”太后一臉莫名。
“太后,您,您看看這個……”紀嬤嬤說着手捧着一些茶葉到了太后跟前。
太后伸手撥弄着茶葉,起先還是一臉的迷糊,可撥弄了兩下,臉色卻是變的煞白。錢淑寧見狀便立刻上前去看茶葉,結果當她在茶葉裡看那微黃的小小顆粒時,她的臉色也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