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快點離開那!”雷加衝漢恩高聲喊道,那團紅霧的速度並不快,只要及時發現,多數人都可以逃過被當成媒介的命運。

漢恩也注意到了正在逼近的霧氣,詭異的紅霧讓他感到恐懼,這個少年轉過身,試圖遠離這讓他不安的事物。

但那個躲在暗處的法師顯然不願意放過這樣一個現成的法術媒介,在漢恩離開原地之前,一連串魔法飛彈擊中了他前方的地面,碎裂的石塊四處飛濺,對魔法威力的恐懼讓他本能地向後退去,卻忘記了身後那紅霧的存在。

“快跑!別碰到那團紅霧,那會讓我們都送命的!”雷加大聲喊着,利用對手轉移注意力的機會向少年跑去。血咒術的媒介必須活着才能發揮作用,那個法師此時只是在嚇唬漢恩,他現在絕不會碰破後者一塊皮膚,但如果不馬上將漢恩帶離險境,他就真的必死無疑。

事實上,此時的遊魂還有一個更加簡潔的辦法:殺掉漢恩。然而如果他這樣做的話,不光再也無法得到那向自己發出召喚的寶物,而且馬上便會多出一個敵人——把漢恩當成自己兒子一樣的老約克會不顧一切地找自己報仇,在他那威力驚人的鐵錘和暗中法師的兩面夾攻下,雷加不會有任何逃脫的機會。

消失的能量之箭再度出現,雷加不得不一面奔跑一面維持魔法盾牌,這讓本就在魔力上不如對手的他更加吃力。

“到這邊來!”雷加衝漢恩叫道:“快點!”

——如果那個法師還想用少年作爲媒介施展血咒術的話,他就必須在後者靠近雷加時停止攻擊,遊魂將獲得喘息的機會,如果他不肯放棄攻擊,那麼在進入到魔法盾牌的保護之前,漢恩便很有可能被魔法擊中,他將無法成爲血咒術的媒介,雷加也就無需像現在這樣被動,這就是雷加此時的想法。

漢恩遲疑了一下,最終對於後面不斷逼近的紅霧的恐懼佔了上風,他開始向雷加跑來。

魔法飛彈不斷地擊中漢恩腳下的地面,但這回,這些恐嚇已經無法阻止跑動起來的少年,他和雷加的距離在迅速縮小,最多二十幾秒鐘,他就會處於雷加的保護之下。

“該死的!”一發魔法飛彈從雷加的手中射出,擊中了飛向漢恩腿部的飛彈,兩個同樣的魔法在爆發出一陣光點後雙雙湮滅在空氣之中,接着,又是一連串的魔法飛彈在漢恩腿部附近的空中相互碰撞,然後消失不見。

那個法師終於意識到他只要擊傷漢恩便可以既不必擔心媒介死掉,有無需費神去阻止媒介的逃跑,從對方的活動中看出了這一點的雷加現在只能充當起漢恩的保護者。然而對手卻好像突然變得聰明起來,當雷加出手抵擋射向漢恩的魔法時,他會改爲攻擊遊魂本人,而當雷加忙於抵禦針對自己的進攻時,又會有魔法不斷飛向漢恩。

“不能再這樣下去。”在一枚能量之箭穿過已經很不穩定的魔法盾牌,射穿了肉身的肩膀時,雷加終於下定了決心,一個魔法迅速地成型,而它的目標,正是距離自己不到二十米的漢恩。

在他的魔法發出之前,漢恩突然停了下來,這個少年看看負傷的雷加,又看看身後的紅霧,突然做出了一件令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事。

“照顧好老約克!”他對雷加高喊道,然後從懷裡掏出後者交給他防身的短劍,刺穿了自己的心臟。

紅霧迅速吞沒了倒在地上的漢恩,然而由於少年已經死去,血咒並沒有出現,隨着夜間的山風,霧氣漸漸散去。

在漢恩將寶劍刺進胸膛的一瞬間,望着少年那坦誠而帶着些許欣慰的眼神,雷加突然覺得這一幕有些熟悉,接着,突然之間,一幅幅畫面毫無徵兆地出現在他的意識之中:古老的戰場,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在無數身材高大,穿着閃閃發光鎧甲敵人的包圍下,一個少年筆直地站立着,儘管身體上插着至少七八件兵器,他始終帶着坦然的微笑,即使死亡也無法讓他有絲毫的恐懼…

“賽溫斯。”雷加輕聲念着一個他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名字,悲傷之情充斥着這個從來不知感情爲何物的遊魂的心靈。

“不!”在漢恩倒下的同時,被寒冰怪包圍的老約克瘋狂地大吼道,接着,這個老戰士如同失去幼仔的猛獸般咆哮着,手中的鐵錘狠狠砸在其中一個寒冰怪的頭上,那個怪物的腦袋頓時變得粉碎。這一擊同樣摧毀了位於其頭部的核心,巨大的怪物身體迅速分解成大大小小的冰塊,轟然倒塌。

老約克一邊狂吼,一邊以自身爲圓心飛快地轉動着,藉助旋轉產生的力量,他的鐵錘首先擊碎了另外一個寒冰怪用來抵擋自己攻擊的手臂,然後把它的腦袋也砸成了粉碎。然而很可惜,這個寒冰怪的核心並不在頭部,儘管受到重創,它還是掙扎着用剩餘的手臂抓住了對手的武器,老約克的鐵錘上頓時出現了一層冰霜,這冰霜飛快地向他抓住鐵錘的手蔓延過去,在沒接觸到之前,寒氣已經凍傷了他的手。

但這並不能讓老約克屈服,這個頑強的老戰士丟掉了已經被凍得脆弱不堪的鐵錘,緊緊抱住了失去頭部和一條手臂的對手的腰部,然後怒吼着收緊雙臂。

怒火讓曾經的死神之手最強戰士爆發出驚人的潛力,他甚至超過了自己年輕時的狀態,在他的大力之下,粗壯的寒冰怪的腰部被擠成了碎片,它那位於腰部的核心也隨之破裂。

老約克昂首站立在原地,在毀滅對手的同時,寒冰怪身上的寒氣讓他的身體變成了一座冰雕。

這一幕再次觸發了正沉浸在剛纔那幅畫面中的雷加的記憶,一個站在無數屍首中間,渾身浴血,怒目圓睜的老人的形象出現在他眼前,儘管已經失去了生命,那些圍在他身邊的敵人卻沒有一個敢於接近他半步。

“拉爾耐斯。”雷加又一次喃喃地吐出一個陌生的名字,眼中的神色隨即由茫然變成了理性,又從理性變成了威嚴與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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