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立即安靜下來,東臨國人兩名武將立即站立在東臨後的身邊,隨時準備出手相救,但是,葉成紹渾身散發着陰寒的森冷之氣,眼神暴戾如一頭兇惡的野獸,修長而乾淨的兩根手指,死死地掐住東臨後的喉嚨,只要他的手稍加氣度,東臨後就會一命烏呼,那兩名東臨武者根本就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東臨後被葉成紹掐得臉脹成醬紫,兩眼鼓得像死魚一樣。
大周的羣臣也是被驚呆了,皇太子也太過任性妄爲了些,他掐得可不僅僅只是東臨後,也是大周的長寧公主,太后的女兒,皇帝的妹妹啊,就算不顧大周與東臨兩國的邦交,也要顧及太后的心情,皇上的面子啊,在太和殿上,動手打自己皇姑,友國的皇后,這位剛晉來的太子殿下還真不是一般的勇猛魯莽。
“紹兒,快放開你皇姑。”皇上陰沉着臉,知道這子渾,沒想到會渾到這步田地,太后敢打,如今是連皇姑也打,還是當着衆大臣和外國來使的面,剛剛纔讓他在羣臣的面前露了臉,在軍中豎了威信,這一會子又胡來,那點子努力怕是都要泡湯了去,真是混帳!
葉成紹像是沒有聽到一般,仍是眯了眼看着東臨後,端雅真的怕了,這個她才動了心的男人根本就是人,他是惡魔,是個瘋子,“你……你放開我母后,我不再要嫁你就是了。”端雅哭泣的哀求着,她所有的自尊和驕傲今天全被葉成紹踩在了腳下,現在的她,不再是高貴的公主,也不是大周皇帝的外甥,只是一個可憐的,想要救出自己母親的女孩。
“求求你,放過我母后,你放過他,我們明天就回東臨就是,表哥,請你放過母后好不好。”端雅哭成了淚人,她最親的人,就是母后,只有母后是最疼愛他的,父皇的心裡只有江山,只有那幾個皇子,那幾個與她同父異母的兄長。
葉成紹還是沒有鬆手,他眼神凌厲地看了端雅一眼,眼裡便是危險的氣息,端雅突然福至心靈,鬆開他的手,向素顏看去:“表嫂,求你,讓表哥放過我母后好不好,求你了,我錯了,我不該要嫁給表哥的話,我收回,我全都收回,只要表哥放過我母后就好。”
素顏心裡暖暖的,從葉成紹動手時開始,她就一直癡癡地看着葉成紹,從來沒有如這一刻般覺得,他就是個英雄,是屬於她的英雄,從沒有如這一刻般覺得,跟他在一起,是一種無上的榮耀與幸福,這一刻,她的心靈在顫抖,一直忐忑不寧的心,被他用最激烈,最特別的方式安撫了,那種對未來的恐惶和焦灼感頓時煙消雲散。
葉成紹這一手很絕,直接就給所有懷了心思的人一個下馬威,只要是冒犯素顏的,他殺無赦,連皇姑,堂堂的東臨國的皇后,他都敢殺,還有誰是他不敢做的?
端雅哭得梨花事雨,素顏聽出了她心裡的恐懼,也知道是該她出面的時候了,葉成紹不會真的殺了東臨後,不過是給大家一個警示罷了:“相公,快快鬆手,傷了皇姑可不好。”
葉成紹聽了沒有鬆手,卻是回過頭來道:“娘子,她罵了你。”
素顏聽了柔聲道:“皇姑只是根我開玩笑呢,放手吧,相信皇姑以後再也不會開這種玩笑了。”
葉成紹又問:“你不生氣了嗎?”
素顏幾乎要笑出聲來了,若不是考慮到太不合時宜的話。
“嗯,不生氣了,一點也不生氣了。”她裝作緊張的,連連道。
葉成紹這才鬆開了東臨後,東臨後浦一得到自由,立即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鮮的空氣,整個人像是碎了骨頭一樣,攤軟在地上,臉色又紫變白,眼神都變得渙散了起來,心裡的恐懼半天也揮之不去。
“誰敢再提讓本殿下收側妃良娣的話,本殿下就讓他有如此桌。”葉成紹突然就拔出自己隨身的佩劍,一劍砍在了一旁的几子上,頓時將那幾子砍成兩斷。
羣臣震驚,尤其那些有心思的,立即縮了縮脖子,好像那凌厲的一劍就砍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一樣,再也不敢多言半句了。
而武將們,卻是看得熱血沸騰,他們喜歡這樣的太子,有血性,敢做敢當,如果一個男人,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連自己那份感情都不能保留,那還算是什麼男人?他們不是贊同皇太子妃專寵,他們是看重皇太子對等一件事情的態度和方式,這,就是他們所喜歡的皇太子,大周在對待北戎時,太過軟弱,出戰少,求和多,朝中大臣漸漸享受慣了安逸驕奢的生活,越來越不願意用武力解決爭端了,而是求和居多,缺少血性,而太子殿下強勢得很,將來,太子的作爲,一定會比皇上強勢,一定會讓大周人揚眉吐氣,一定不會讓軍人失望。
所以,當臣中,有人戰戰兢兢的,不怕死的,還想要死諫時,那些年青的將領,不管是北威軍,還是南威軍,全都大聲叫好起來:“好,太子殿下威武。”
“好一個專情專意的男人,我們挺你,大周的皇太子殿下。”北戎人中,以銀燕爲首的幾個女使者,也跟着大聲叫好。
北戎可不像大周那樣,男人可以三妻四妾,還把女子的地位看得很底,在北戎,女子同樣有地位,同樣能封侯拜相,同樣能繼承皇位,所以,北戎女子最看重的就是男人的癡情,專一。
皇上聽了也是眯着眼看着葉成紹,渾子,渾子,有了老婆就不要爹的渾子,心裡連連罵着,忍不住就偏過頭去看皇后,誰知皇后眼裡全是讚賞和羨慕,見皇上看過來,她聲譏笑道:“素顏真是好命啊,我怎麼就沒有碰到像紹兒這樣的男人呢?”
皇上聽得一怔,老臉立即就紅了,眼睛躲閃着不敢再看皇后,當初,他也曾信誓旦旦的要愛皇后一輩子,要只寵她一個人,但是後來呢,先是有陳貴妃,後來,又有王貴妃,劉婕妤,葉才人……太多了,他自己都數不清楚,自己究竟都寵幸過多少女人了,多得皇后看他的眼裡只剩下了幽怨,不對,如今連幽怨也沒有了,只有譏誚和淡漠了。
皇后將眼睛又看向了殿裡,好半晌才道:“好沒意思,臣妾累了,要回宮去,皇上,臣妾告退。”
皇上有些愕然,這可是有外使參加的宴會,皇后怎麼能夠中途退場?可是皇后眼裡的疲倦和一絲不加掩飾厭煩又讓他不得不表現出一個男人的大度,他寬容而溫柔地道:“既是累了,那就回去好好歇着吧。”
皇后方纔那要退下的話,其實有點任性,原以爲皇上就算應了,也不會這麼爽快,方纔紹兒又忤逆了他的意願,放在平時,他又會把那團火責怪到自己身上來,可看他現在表現平靜得很,並沒有對紹兒發火,也沒有責怪自己,眼裡還帶了一絲愧色,是終於覺察到他的愧對她了麼?
皇后在心裡苦笑了笑,難得恭謹向皇上行了一禮後,飄然退下。
皇上靜靜地看着皇后那俏麗的風姿逐漸消失在殿盡頭,心裡有一層淡淡的失落和焦慮,轉回眸時,他敏感的捕捉到另一雙黑濯石般的眼睛正也同他一樣,追隨着皇后的身影而去,拓拔宏,北戎左衛營大將軍,手掌半壁北戎大軍的軍權,以前曾是依柔的狂熱追求者,二十年了,這廝竟然還沒有死心,哼,真是賴蛤蟆想吃天鵝肉,你也佩?
皇上被葉成紹和皇后引出來的一腔子怨氣,全撒着了拓拔宏身上,看拓拔宏的眼神有如一個深閨怨婦,陰沉而怨毒,拓拔宏也注意到了皇上的怒意,他毫不膽怯地回視着皇上,眼神冰冷如利劍,眼底的怒火像是要將皇上整個兒的吞噬一般。
空中響起嗶嗶拍拍的眼神交戰,電閃雷鳴,最後,皇上有些疲怠的轉移了目光,心裡暗咒,什麼東西,總有一天,朕要讓你們這些北戎蠻子全都附首稱臣。
皇后走後,皇上也覺得沒什麼意思,看了殿中的仍自蒼白着一張臉的東臨後和哭得傷心欲絕的端雅一眼,安撫道:“端雅,皇太子決心已下,強扭的瓜也不甜,朕不願意做那強人所難之事,你放心,紹兒他沒福氣,朕一定給你找一個更如意的郎君,我大周的青年才俊多了去了,你和你母后且在大周多住些日子,陪陪太后盡孝,但凡有看得中的大周才俊,朕給你作主了。”
皇上的話輕言細語,態度極溫和,也算是給東臨國了挽回了一點面子,東臨國大使原就是懷着交好的心來的,當然不願意在端雅一事上與大周鬧翻,在他們看來,只要端雅與大周聯姻成功就好了,能嫁給太子自然是最後,但太子既然是拒絕了全天下的女人,只要一個妃子,那也不算是不給東臨國一國面子,所以,端雅再嫁給誰都差不多,只要是皇親貴族就行了。
東臨國使者向皇上道了謝,勸着猶在驚懼中的東臨後,端雅陪着使女將東臨後扶了下去。
還沒有走出殿門時,突然,殿中傳來一聲脆響,有人砸碎了一個瓷器,全場人向那發聲的地方看去,只見靖國侯青紫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有那雙腫成了條線的雙眼裡射出兇殘的目光,人們還沒有反應過來時,他身邊的幾個北威將領,也就是他最忠實,最狂熱的追隨者突然像變戲法一樣的亮出了長刀,按進宮後,外臣是不得配兵器上殿的,但是,這幾位將領手裡卻是握着明晃晃的長刀,眼神陰戾迫人。
靖國侯像是一頭狂猛而又垂死的雄獅,突然就縱起身來,向離他稍近的素顏撲了過來,同一時間,他身邊的將領也撲向了一旁的東臨國大使,有的撲到了南詔國大使,只有制住了這些人,手裡就有了籌碼,靖國侯這是在作最後的困獸遊鬥,摔碗就是一個信號,不過,他絕對還有後手,光這幾名北威軍將領,他是絕對不敢與皇權對抗的,更不可能在大殿上發起攻擊,那隻會加快陳家的滅亡。
北威軍其他將領立即被靖國侯的舉動震住了,他們一時手足無措,同時同北威軍,他們並沒有參與到靖國侯的反叛集團來,但那幾個將領明顯是反了,他們也脫不了干係,是要幫助靖國侯一同反了,還是站在皇上這一邊,他們不知道要如何選擇了。
靖國侯驟然發起的攻擊,高大的身形如一條天幕一樣向素顏罩來,同一時間,冷傲晨和葉成紹縱身躍起,也向素顏撲了過去,葉成紹離得近,長臂一勾,便將素顏攬在了懷裡,另一隻手抽劍揮向空中,反應極迅速的將素顏牢牢護住,而同時躍起了冷傲晨深知有葉成紹的護衛,素顏應該安然無恙,一掌便擊向了靖國侯的後背,靖國侯腹背後敵,不得不回過頭來揮掌抵抗。
冷傲晨與他對上一掌,身子猛遭劇震,不由大驚,靖國侯先前就與葉成紹比試過,冷傲晨冷眼旁觀,覺得靖國侯的功夫不過爾爾,但剛纔那一掌卻讓他感到了巨大的壓力,靖國侯的功夫絕對不會是先前看到的那個樣子,先前這個老賊怕是隱藏了不少實力,爲的就是讓葉成紹大意,後將最後的賭注壓在這時。
葉成紹也感覺到了靖國侯身上散發出來的凌厲氣勢,他護住素顏連連後退,以免素顏被靖國侯的掌風給傷到,眼神變得陰鷙無比起來。
這時,北戎將領也站了起來,向那背地謀反的北威軍攻了過去,拓拔宏掌風與颶風一般捲進向一名年青的北威軍官,只是剎那之間,便將那名軍官活活震死。
而南威軍以東方誌爲首,大喝着:“南威兒郎們,隨本帥保護皇上!清除亂黨。”
但事情太過突然,南詔大使和東臨大使已然被靖國侯的人挾持了,南威軍將領投鼠忌器,不得不顧忌那兩名大使的安危,手下便有些束手束腳。
靖國侯對東方誌道:“本侯並不想謀反,只是想要殺了葉家這豎子,清君側,以震朝綱罷了,東方將軍最後不要插手。”
他邊手,手中攻勢凌厲不斷,冷傲晨從容地與他應對着,這時,一旁的中山侯父子也同時攻到,三人同攻向靖國侯,一時打得難分難解起來。
皇上震怒的坐在龍椅上,沉穩地看着殿中的形勢,不見絲毫的慌亂,他在等,等靖國侯的後手,好一網打盡。
殿裡的臣們早就嚇得瑟瑟發抖了,藍大老爺怒目圓睜地看着靖國侯,好個不要臉的老賊,你一個大男人,想謀反你去殺皇上,殺皇太子好了,憑什麼一上來就打我女兒,欺負她是女人嗎?
他悄悄的移動着,潛向陳閣老,陳閣老正微眯了眼看着場中形勢,心裡也是焦慮萬分,這是陳家的最後希望,只要殺了葉成紹,大皇子就還有希望,而陳家就還有活路,不然,只是死路一條,這是孤注一擲,破釜沉舟的最後一擊了。
三大高手同時進攻,靖國侯漸感體力不支,那些發怔的北威軍人也終於回過神來,有幾個竟然徒手與自己往日的同僚對抗了起來。
眼看着形勢很不利,怎麼約好的幫手還不來呢?東大營裡的軍隊應該正在趕來,而護國侯呢,他不是一聽到了碎碗聲,就應該第一個趕到殿裡來的麼?
靖國侯的心在發寒,他感覺到自己像是落入了一個圈套,一擡眼,看向皇上,皇上太過鎮定了,臉上那抹成事在胸的譏笑讓靖國侯戰慄,自己怎麼忘了,皇上絕對不是如外表表現的那麼昏庸和無用……
靖國侯腦子裡胡思亂想着,一不留神,便被中山侯一掌拍在了左胸,他連連後退了數步才站穩,看向殿中的好幾個偏門,期盼着那裡會突然衝出幾隊御林軍來支援自己,但他望穿老眼,也不見那裡有半點動靜,太反常了,御林軍做爲皇家護衛軍,就算沒有被自己策反,殿中動靜如此之大,那也應該要進來護衛皇上纔是啊。
再仔細看去,只見四周的偏門全關了,殿裡只有自己和幾個部下在與葉成紹及東王世子,中山侯父子,還有南威軍對抗,而已方明顯弱勢,好幾名部下竟然被北戎拓拔宏給震死。
他再也忍不住了,大聲喝道:“護國侯何在,爲何還不進來與本侯一起誅殺葉家賊。”
皇上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他端起手中的酒杯,悠閒地喝了一口道:“靖國侯,朕勸你儘快束手就擒,不然,後果不是你可以想像的。”
靖國侯更加膽寒起來,他又吼了一聲:“護國侯……司徒將軍……”
殿外靜靜的,只有老樹的枯枝被風吹過後刮察出的咯吱聲,無一人迴應他。
靖國侯快要絕望了,虎目光快要泣出血來,身上連連遭到冷傲晨的幾擊,再擡眼看去,好在已方還控制了兩名外使,那算是他最後逃脫的籌碼了。
他突然長嘯一起,一身渾厚的勁力暴漲起來,七竅中都溢出了血來,冷傲晨終於明白他爲何會功力大增了,他一定是服了功力暴漲的藥物,但那是要以損傷本體爲巨大代價的,靖國侯是在拿命賭了。
中山侯,上官明昊,還有冷傲晨全都被靖國侯凌厲如山的攻勢逼退了好幾步,靖國侯再一次撲向了葉成紹和素顏,葉成紹一手護住素顏,另一隻手揮劍抵抗,左手虎口被靖國侯震出了一個大口子,他咬牙抱起素顏飛身後退,倒掠出幾米遠,素顏像一個嬌弱的鳥一樣,依附在葉成紹的懷裡,便卻還是被靖國侯的掌風給掃到,臉上顯出一絲蒼白起來。那邊冷傲晨看得眼都紅了,不顧一切的再一次撲向了靖國侯。
靖國侯終於還是未能傷到葉成紹和素顏,他也感覺自己快到強弩之末了,再向葉成紹攻了一擊後,突然縱身倒飛出去,在東臨國外使身邊落下,大聲道:“住手,再不住手,本侯就殺了這個東臨大使。”
所有的人都停了下來,皇上冷笑着看着靖國侯,“怎麼?你以爲,你還有退路不曾?”
靖國侯現在的心裡仍存着一絲僥倖,護國侯是個孬種,不敢帶兵來援助自己,但一定會給他留一條逃生之路的,只要挾持住這兩句外使,逃出殿外,逃出宮卻應該不成問題,而且,只要等到大皇子將東大營的人帶來,他就還有希望……
“皇上,不要逼老臣,老臣並不想謀反,老臣忠於大周,忠於皇上,但絕對不對那畜生附乎稱臣。”靖國侯幻想着皇上還念着與大皇子的父子之情,會放過他一碼,一再的表明自己的態度。
“是嗎?刺殺朕的皇太子,還不算謀反?你是還在想着護國侯會救你吧?真可惜啊,要不要朕把護國侯叫進來,你當面問問他?”皇上冷笑着,拿起手中的酒杯便向靖國侯砸了過來,雖是隔得很遠,但還是準確無誤的砸在了靖國侯的額頭上,一流血絲自靖國侯的額頭上流了下來,順着他青紫浮腫的五官往下滴落,靖國侯的臉,越發的顯得猙獰兇惡了。
皇上手一軍,有護衛打開了偏殿門,頓時,戎裝整齊的御林軍持槍走了進來,護國侯手中持劍,立即閃到了皇上身邊,躬身垂眸道:“皇上,西山大營的將軍們已經控制了東大營的軍隊,反賊已然拿下。”
皇上微笑着道:“很好,那個逆子呢?”
“正壓在殿外侯審。”護國侯大聲回道。
靖國侯所有的希望都破滅了,大皇子也被抓了,他感覺自己的腿腳都有些發軟,但掐在東臨大使喉嚨上的手卻是更加了幾分力道:“皇上,臣爲大周戎馬一生,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臣並非想要謀反,求皇上放臣一條生路。”
皇上聽得好笑,到了這個時候,這老賊還心存妄想:“你覺得有可能嗎?衆位臣工會同意嗎?你不是要清君側,振朝綱麼?似你這等犯上作亂,謀圖造反的賊子,朕要放了,是不是以後有誰對朕不滿,都敢拿了刀架在朕的脖子上,威協朕?”皇上的聲音不緊不慢,卻帶着無盡的怒氣和威懾。
靖國侯一咬牙,又道:“皇上,您不放了臣,臣便殺了這東臨使者,還有南詔使者,看大周如何與這兩國交待。”
大殿之下頓時靜了下來,大臣們也很擔心這兩國使者,如果這兩國的使者全都死在了大周,大周還真的不好與這兩個國家交待,就算不引起戰爭,也會給大周帶了很大的麻煩,皇上一時也怔住了……
“老畜生,放開兩個大使,不然,老夫殺了你爹。”一個令誰也意想不到的聲音在殿裡響起,素顏和葉成紹不由尋聲看去,只見藍大老爺也如靖國侯一樣,掐住了陳閣老的喉嚨,冷聲道。
要陳閣老還是有些武技伴身的,一是他全副心思都放在靖國侯身上,太過憂心,身心懼裂,少了防備,再一個是藍大老爺悄悄偷襲,而且是一上來,便制住了他的要害,他想反抗也來不及了。
葉成紹的嘴角不由露出了笑意,對藍大老爺豎了大拇指道:“岳父大人威武。”
要起,葉成紹也應該要想到制服陳閣老的,只是他一心都要保護素顏,倒是忘了這一茬了,藍大老爺倒還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難得的驍勇了一回。
靖國侯瞠目懼裂,臉上的神情越發的猙獰可怕了,他顫聲道:“爹……”
陳閣老痛苦的閉了閉眼,長嘆一聲道:“兒啊,你顧着自己就好,陳家,已經沒有希望了,你能逃出去,就逃出去吧,不要顧及我。”
靖國侯聽得眼淚雙流,如狼一般大聲吼道:“不……爹,孩兒不能不孝……”
“孝你媽麗隔壁呀,真要孝,你造什麼反啊。”一個南威將領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破口大罵道。
“就是,道貌岸然的僞軍子,被權利蒙了眼了,誰當皇太子也是你一個作臣下的了算的麼?爲臣不忠,又陷家族於滅亡,如此了還談什麼孝,簡直就是不要臉。”東方誌也大聲罵道。
靖國侯怒視着藍大老爺,大聲道:“放開我爹。”
“放你媽個屁呀,老子好不容易纔捉住這個老畜生,你媽的是不是男人啊,一個大將軍竟然打我女兒,當老子是泥捏造的麼?”藍大老爺對着陳閣老就掄了一拳頭,這會子身邊有葉成紹在,他也不怕陳閣老還脫得了身,打得那叫一個痛快。
這時,大皇子被人帶了進來,他微胖的臉上屈扭着,怒視着正洋洋自得的葉成紹,對他呸了一聲,吐了口唾沫。
皇上的眼神黯了黯,這一局是他早就布好了,一再的緊逼,便是要將靖國侯逼入絕境,從而讓靖國侯將他的死忠帶出來,一同清理乾淨,靖國侯身爲北威軍統率,竟然也藐視皇權,持權傲物,妄自尊大,他早就容不下了,正好趁此機會爲葉成紹掃平軍中的絆腳石,爲他豎立威信,可是,他不想大皇子也捲進來,所以,纔會將他圈了,誰知,這個蠢貨還是想法子逃了,他以爲,依靠陳家就能上位麼?蠢貨!
“放開他,看他還有什麼要同朕。”皇上冷冷的對押着大皇子的御林軍道。
“我還能有什麼話?從一開始,你就布好了局,讓我和老二往裡撲,我到現在才知道,你從來就沒有讓我和老二即位的打算,你的一切,都只是爲那個雜種謀劃,你的心裡,只有他是兒子,我們,不過是他的磨刀石罷了。”大皇子怨毒地看着皇上,心中的恨意不加半點掩飾。
“蠢貨,如果你沒有野心,不是不自量力,安心的做一個安逸王爺,朕同樣會給你一世榮華,弄到這個地步,全是你自找的,朕何曾逼迫過你?”皇上大聲喝斥道。
“是沒有逼過,但你故意給我希望,讓我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向那個位子奮鬥,老二不也是這樣的麼?他也是看到了你拋下的誘餌,纔會不顧一切的往前撲的,如今他也如飛蛾一樣的死了……你究竟還是不是一個父親,難道,除了那個雜種,我們都不是你親生的麼?”
大皇子痛哭起來,他現在着實恨死了皇上了,如果,皇上從來都沒有給過他希望,或許,他會安心的做一個閒散王爺,但是,一開始,皇上便將葉成紹送了人,連一個皇子的身份也沒有給葉成紹,後來,又給了自己不少權力,更是放縱陳家坐大那不是在給他暗示,他會成爲將來的太子人選麼?
如今一切都成了泡影,大皇子連正常的男人也做不成了,他瘋狂地想報復,所以,才聯合陳家做最後的垂死掙扎。
大皇子哭得很傷心,嘴裡不停地罵道:“你是天底下最狠心的父親,你的心裡,只有那個胡蠻女人,只有那個雜種是你的兒子……”
“你還罵上癮了是吧?”他的臉上突然就一陣火辣的痛,擡起頭來時,只見葉成紹的第二巴掌又甩了過來,將他打得趴到了地上去了。
“你罵我便算了,連我母后也敢罵,真是不知死活。”葉成紹鄙夷地看着大皇子,若非這是在大殿裡,他真想要一掌拍死這個便宜弟弟算了。
“算了,紹兒,不要再打他了。”皇上的心情很沉重,大皇子得沒錯,自己確實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如今三個兒子,個個都恨自己,大皇子已經廢了,而葉成紹則是自就恨自己,便是現在給了他皇太子之位,葉成紹也沒對他露過幾絲感激之情,第三個兒子……他更是連面也沒見過,那個可憐的孩子,從出生起,就被自己下了毒藥,痛苦折磨了近二十年,若他知道了他的一切痛苦,全是自己給的,還會對自己生出父子之情來麼?
一時間,他也覺得好生沒意思,辛苦經營了這麼多年,究竟是爲什麼?就算是爲大周開疆擴土了,自己又能得到什麼?萬世流傳的美名嗎?歷史上,再偉大的聖人又如何,死後還不是黃土一挘棵際切櫚模櫚陌?
“將他送進東陵圈禁起來,讓他爲祖宗守陵墓吧。”皇上頹然的坐在了龍椅上,對護國侯揮了揮手,倒底是親生的兒子,他不是捨不得殺的。
御林軍將大皇子帶了下去,靖國侯還在負隅頑抗,皇上厭惡的對靖國侯道:“靖國侯,你非要朕誅你九族嗎?”
靖國侯聽得一震,他是騎虎難下了,現在他自己也不知道是要再對抗下去,還是束手就擒了,大皇子的被抓,讓他的最後的一點希望也破滅了,他已經感覺到了死亡的危協,聽到了死神的腳步了。
“放過外使,不然,老子殺了你家的老不死的。”藍大老爺鼓着眼睛,傲然的眯了雙眼危協道,他平生難得有如這一回般充滿了王八之氣,在各位大臣和女兒女婿面前出盡了風頭,心情暢快得很,第一次享受威協一個縱橫沙場又比自己官大好多級的人,是多麼的痛快。
只是話音剛落,他突然感覺到腹部一陣劇痛,肚子裡,怎麼會有一種冰涼的感覺呢?他不可置信的低下頭去,看着自己微凸的肚子,只見陳閣老握着一個刀柄,刀身已經沒入了他和腹部,鮮血開始往下流淌起來,這是……藍大老爺還沒想明白陳閣老怎麼可能有匕首的,他的人便直挺挺的向後仰去。
一旁的上官明昊眼疾手快,迅速的扶住了他,同時一掌向陳閣老拍去,將陳閣老瘦的身子震得飛了起來,撞向殿中的柱子後,才滾落在地上。
這一邊,銀燕像幽靈一樣,突然就閃到了靖國侯身邊,手指輕彈,靖國侯全副心神都被陳閣老那邊的變化給吸引,不着防,被銀燕刺中了穴道,整個人便僵在了那裡,一動也不動了。
一場風波種算平靜,葉成紹成功的成爲了大周的皇太子,素顏也不出意外的成爲了太子妃,而陳家,被皇上下旨,滿門抄斬,只有大皇子的正妻,陳妃倖免遇難,皇上還是將她也一起送到了東陵,讓他與大皇子生活在了一起。
護國侯的地位倒是更鞏固了,他如今成了皇上的心腹大臣,在大周的地位只比中山侯略遜一籌。但他一改過去的傲氣,整個人都變得低調了起來,尤其是在面對葉成紹時,更是恭謹得很。
寧伯侯死了,大家以爲葉家就算不受牽連,也不會再有以往的輝煌,但是,出乎所有的預料的是,皇上竟然在太子冊立大典後不久,就封寧伯侯長子葉紹揚爲寧親王,不但沒有降低對葉家的榮寵,還將葉紹揚的爵位升了好幾級,異姓親王?在過去,可只在建國之時,有戰功綽絕,又有從龍之功的人才有的殊榮。
沒想到,寧伯侯在殺死了二皇子後,他的兒子竟然還有如此大的造化,人們以爲,這是因爲葉成紹與葉紹揚兄弟情深,而皇上又爲了彌補葉家的緣故,所以,大家一致認爲,皇上對葉成紹還真是寵到了骨子裡去了,真的對他放縱寬榮得很。
這一天,寧親王府內,大周皇太子和大周親晉的寧親王,兩人正坐在書房裡下棋。
“二弟,他想見你。”紹揚的親王封旨是直接下到寧伯侯府裡來的,至今爲止,皇上竟然一次也沒有召見過紹揚。
紹揚在空白處按下一粒黑子,擡起乾淨溫和的眼眸,靜靜地看着葉成紹,好半晌才道:“我以爲,他並不想見我,其實,自你告訴我,父親是誰後,我就從沒有怨過他……”隨即,脣邊泛起一絲苦澀來,喝了一口茶:“時候,毒發時,我每次痛得都死去活來,那種痛,就像是有用用刀片在我骨肉裡刮一樣,每次,都只有孃親回來守着我,從來沒有見過父親,我一直不明白,那是爲什麼,以爲是自己痛的時候,叫得太大聲了,讓父親討厭了,他纔不來看我的,所以,發病時,我再也不叫了,每次都巴巴的看着門外,等着父親的出現,但他從來沒有來過,只有一次,我碰巧在孃親的屋裡病發,父親就在牀邊,我終於在發病時看到了父親,以爲,他會痛惜憐愛我的,可是,父親的眼神好冷漠,不,不止是冷漠,分明還帶了一比憎惡……我都不明白,他爲什麼會憎恨我……”
“那是幾歲的時候?”
“四歲吧……”紹揚歪了頭回想着。
葉成紹靜靜的看着紹揚,他從不知道,原來溫潤單純的紹揚也有這麼辛酸的心事,他以爲,紹揚一直就活在一個侯夫人營造的殼裡,並不知道府裡的那些齷齪事情,沒想到,的紹揚早慧敏感,原來,他並不是不知道,而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處境……葉成紹的心,不由得有些疼了起來,時候,他並不知道紹揚就是他的親弟弟,也沒有少欺負過紹揚……
“二弟,一切都好了……”葉成紹的聲音有些愧意,也有些哽噎。
“那時候,父親看大哥的眼神也是複雜得很,我是從孃親那裡得知了大哥的身份,所以,還是能夠理解父親的心情的,但是,父親卻很是疼愛成良,好像只有成良纔是他的兒子,纔是他的希望……纔是葉家的子孫……”到此處,紹揚頓了頓,明亮的眸子定定地看着葉成紹道:“大哥,我其實……很怕見皇上……”
葉成紹拍了拍紹揚的肩膀,嘆了口氣道:“你要是不想見他,我幫你去推託。”易地而處,葉成紹覺得自己也不會願意見到皇上。
“不,我要見他,他也很可憐,大哥不待見他,大皇子恨他,那個二皇子又……他應該是因爲愧對我,才一直沒有見我的吧,他是不好意思面對我呢。”紹揚忙握住葉成紹的手,臉上帶了一絲焦急的神情。
“紹揚……”門突然被大開了,皇上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聲音有些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