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尤其是北威和南威的年輕將領,一個一個像看天神一樣的看着素顏,東方誌率先道:“皇子妃殿下,你後面所說的戰法,臣等有機會,來日再討教吧,來日再討教。”他可不想素顏傻呼呼的,當着這些外國使者的面,將這幾種新型的作戰方法全都講解一遍,那些可都有可能是大周的敵人啊。

雖然,素顏所說的戰法中,這些將領們不少也曾用過,但有的東西是沒有系統總結的,他們臨時運用,卻不一定成了戰術戰法,所以,素顏所說的這些東西,對於軍人來說,是很保貴的,而東臨和北戎幾個國家的人,也知道,再請大周的皇子妃在大殿之上給他們講兵法,他們自己也丟臉,所以,也不再強求了。

端雅聽得一愣一愣的,半晌也沒有回過神來,像看怪物一樣的看着素顏,難道,除了比武,就沒有什麼能勝得過這個大周女人的麼?勝不過,怎麼將這個女趕下太子妃的寶座……不過是一介五品文官之女,憑什麼將來成爲一國之母啊,大周可是強大又富庶的國度啊,何況,還是母后的母國。

“哦,那我就以後再交流吧,東方大人,你還是出題考皇子殿下吧,不有不少將軍們都等着參考呢。”素顏從善如流,真要她說,她哪裡知道那許多的戰術啥的啊,不過就是拿幾千年的文化忽悠這些古人罷了。

東方誌聽了點了頭,這時,筆墨也都備好了,端雅還是挑了眉對素顏道:“本公主可是要參考了哦,世嫂,你方纔說了這麼多,不會只會說,不會寫,只是紙上談兵吧。”

這丫還真是不死心呢,自己跟她前世有仇麼?素顏心頭好生惱火,臉上卻是帶了笑,不卑不亢地說道:“我早就說過,我不懂兵法,也不懂軍事啊,自然是紙上談兵也不會的,爲人妻者,侍奉好自家丈夫,給他一個溫暖安寧的家就好了啊,打仗治國自人丈夫槓着,用不着我這個弱女子操那麼多心的。”說着,轉過頭,柔聲對葉成紹道:“是嗎,相公。”

葉成紹墨玉般的星眸湛亮如晨,目光早就定在了她的身上沒有挪開過,聽她呼喚,走了過來,當着全殿的人牽了她的手,溫柔的說道:“是的,娘子,你說得很對,生爲男兒,保家衛國,讓妻子和父母過上平安喜樂的日子,這是作男兒的本份,娘子,你只需呆在家裡好好打理家務就好了。”

滿殿的文武百官,加上外國使者,看到大周的太子與太子妃夫妻思愛,鶼鰈情深,心情各不相同,沒私心的人,便認爲素顏是賢妻榜樣,將來帝后情深,後宮安定,大周朝政也會要清淨一些,而有私心的,則在心裡打小九九了,原本想要送自家女兒進東宮,搶佔一個太子良娣位子的,心裡就有些打突突了,聽說這位準太子心裡只有這位準太子妃,容不下別人,如今親眼所見,還真就是那麼一回事,女兒……還要不要送呢,送進去,怕也是個受苦受冷落的命啊。

端雅氣得啞了口,尤其是葉成紹看素顏的那眼神,深情如海,刺痛了她的眼,這種男人,外表放蕩不羈,果然真愛一個女子時,會全心全意啊……

東方誌已經在出題了,他只出了一題,皇上讓參賽在當殿考試,還當真就問了端雅:“端雅,你當真要參考嗎?那就上殿來吧,也讓朕見識見識你東臨國的帝師教育出來的公主,在兵法上,有何高見。”

端雅聽得心頭一喜,皇帝舅舅這是在向她暗示麼?同意她與男子一同參與兵法策論的比試,是在給機會展示自己,好讓自己比過那藍氏嗎?嗯,一定是的,太后最疼的是就自己的母后,皇帝舅舅也是對母后寵愛有加,如果,讓太后施加壓力,皇帝舅舅指不定就同意讓自己成了東宮的正妃,那個藍氏嘛,就做個側妃好了,表哥那裡……嗯,遲早他會知道,高貴美麗的端雅公主,舉世無雙,比起那個小家子氣的藍氏,不知道要強多少倍,只有自己這種身份,才配坐在表哥的身邊啊。

“端雅謹尊皇命。”端雅公主喜得兩眼放光,欣然上前,與一衆男子同臺參考。

葉成紹瀟灑上前,大剌剌的走到第一排的第一個位子坐了,提筆揮毫,神情自信而灑脫,運筆如行雲流水,不過兩刻鐘後,他仍是不便放下筆,大聲道:“東方大人,請閱卷。”

東方誌向他行了一禮,才上前拿了他的試卷,認真細看,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葉成紹那一筆遒勁有力,恣意放肆,卻又灑脫俊美的一筆行草,以前東方誌也知道這位皇長子還是寧伯侯世子時,名聲臭不可聞,京城人皆說他是不學無術之輩,還與陳閣老打過一賭,陳閣老輸了,被迫在紫禁城頭公然向他道歉,他身上南境,只是聽聞,如今親眼所見他這一筆好字,心中的輕視之意便去了很多,人道以字觀人,這一筆字,還真是很符合皇長子的性格啊。

東方誌微笑着繼續看策論的內容,越看越欣喜,皇上果然眼光獨特,這一位皇子不止是字寫得好,文彩也很是出衆,而他所列的兵法策論竟然就將皇子妃方纔所論之遊擊戰術寫了進去,觀點新異,又很實用,最難得的是,他難活學活用,指不定,那游擊戰術的十六字方針,原就是殿下總結的,夫妻二人在閨房裡交流過呢,嗯,大處着手,小處落腳,通篇策論嚴謹而不失幽默,觀之輕鬆,卻又賦有深意,像是一位少年將軍正在弛騁沙場,指點江山,激揚戰場。他不禁大叫三聲:“好,好,好,好策論,殿下不僅熟讀兵法,且運用靈活,見解獨特,若非親眼所見,臣還真以爲此策論是出自一位兵法大家呢。大周有殿下此等人才做皇太子,真乃萬民之福,軍隊之福啊。”

北威軍裡的老將們看了就不太相信,先前皇上讓東方誌出題較考皇太子,分明就是給他一個莫大的恩典,這老東西怕是在包庇皇太子,故意讚揚他呢,一個從未上過戰場的世家公子,又怎麼能多好的兵法策論來?

公孫將軍道:“如此好的策論,東方大人不介意也讓末將幾個也見識見識吧。”

李將軍也附言:“是啊,東方大人一番話可是說得末將幾個心頭癢癢的,想一賭爲快。”

東方誌也知道他心裡的有想法,很想拿給他們看,但皇上還沒有觀看了,便道:“臣還是先請皇上先閱吧。”

皇上聽了卻是微笑着道:“無妨無妨,讓諸位卿家先賭爲快吧,吾兒的策論朕看得多了,自然是知道他的才華的,不然,朕也不敢將這萬里江山交到他手裡去。哦,衆卿家看過後,也給友國使者觀閱觀閱吧,由大家一同品評。”

衆人自然是聽得出皇上話裡的得意和驕傲,還有自信的,竟然不看,就強此信任葉成紹的才能,這位皇子的太子之位只怕是不會再有何變故了的。

各國來使聽得愕然,但隨即也明白了皇上的意思,那便是向他們顯擺,大周的皇太子驚才絕豔的才華。雖是心中不喜,有的人也不服氣,很想看上一看,也許只是浪得虛名呢。

結果,葉成紹的一張策論試卷在大周衆將領手中傳閱過後,又到了外國使者手裡傳閱,北威軍中的將領看完之後,神情變得謹慎平和了起來,不如開始時那麼的憤憤不平了,有的人還直接如東方誌一般節擊叫好。

靖國侯被打得鼻青臉腫,眼睛都睜不開了,但皇上卻並未下旨許他退下去醫治,而是讓他頂着那張如開了染料鋪子般的臉皮坐在北威軍當中,當葉成紹的策論傳到他身邊時,他鼻間輕哼一聲,原本想要叫好的將軍們,也看了他的面子,沒有做聲,而有的原本與他親密相交的部下,神情也有了變化,有的稍稍遠離了他一些,看得出,他們的態度發什麼了變化。

靖國侯那腫成了條線的眼神變得越發的凌厲了,射出來的那一線光芒竟然帶上了陰森的綠色,如暗夜中的惡狼一樣的兇狠可怕。

試卷到了拓拔宏的手裡,他看得俊目圓睜,眼裡露出興奮的光芒,擡了眼,深深地看向高坐於殿上的皇后,雖是隔了二十多年,依柔公主美豔依舊,脫去了年少的稚氣與青澀,卻更有了一股成熟妖饒豐潤的美,她的美,令人窒息,令他着狂啊,她的兒子,也是如此地出類拔萃,如此的驚才絕豔,北戎,若是有這樣的皇子即位,何愁國不強大,尤其是,熟知大周國情的大周皇太子,若他肯脫離大周,回到北戎……

“皇太子果然才情卓絕,光是這一筆行草就令我等佩服之至。”拓拔宏的讚美之色溢於言表,上前一步,對皇上行了一禮道:“大周皇上,請給本使一個恩典。”

皇上聽得出拓拔宏對葉成紹的欣賞和喜愛之意,得意的擡了眼眸,裝作大度謙虛的樣子道:“來使,你要什麼恩典?大周地大物搏,你儘管開口就是。”

言下之意是你們北戎荒蠻窮乏,到了我大周來了,我給賞你們一點子好處,你僦該受用不盡了,語氣裡,有着明顯的居高臨下的威勢。

拓拔宏聽得火大,眼中的鄙夷一閃而過,傲然道:“本使對大周的物產並不興趣,只是看上了皇子殿下這篇策論,想收加墨寶珍藏,請皇上應允。”

拓拔宏的話四兩撥千金,只看得上皇子殿下的策論,那便是說,你們大周還真沒什麼別的讓挾得進眼裡去,你牛逼個什麼勁?

皇上忽視了拓拔宏話裡的諷刺,被他的請求聽得心中大喜,他明白拓拔宏這是要拿了葉成紹的策論回去給北戎皇室看呢,北戎皇室如今內亂得很,鬥爭十分激烈,老皇帝重血脈,一心就想要依柔回國即位,哼,依柔是我的皇后,我偏不放她回去,你們重血脈,那就得讓我兒子回去即位。

北戎皇室,帝主那一脈一直就單薄,依柔連親叔叔都沒有,如今爭得厲害的,不過是旁枝,而且是皇家血脈稀薄的幾枝,真論起來,只有成紹的血統是最接近的,多年的願望就要成真,由不得皇上不興奮,不狂喜,嘴裡毫不猶豫地說道:“此乃小事一樁,皇兒啊,你的策論,就送給北戎來使吧。”

葉成紹不置可否,皇上的打算他心裡知道一二,他也樂見其成,兩國交戰多年,如果真能在自己手上從此止戈,將兩國共建成爲一個強大的國度,這何償又不是造福百姓的一件大事呢?

大周的羣臣聽了心裡也與有榮焉,畢竟葉成紹是大周的皇太子,他的墨寶被北戎人膜拜,那也是大周人的榮譽,所以,此事無一人反對。

皇后高坐於殿堂之上,美麗而清亮的眸子裡泛着慵懶神色,此時,她微眯了眯豔麗的明眸,眉頭稍皺了皺,並沒有做聲。

葉成紹的策論在羣臣與外使之間打了個來回,又被北戎大使拓拔宏收藏之後,參賽的那些將領,纔有人交了卷子,仍是由東方誌先閱,東方誌看完最先交卷的那名將領的試卷後,心裡頗爲激動,這名將領是北威軍裡較爲年輕的一個,兵法也是嫺熟得很,一篇策論揚揚灑灑寫了千字,論據充足,觀點也正,確實也是個人才,不過,還是太過拘於兵法的套路,沒有創新啊,比起皇太子來,遜色了不少,不過,太子畢竟是將來大周的國主,他強那是應該的。

雖然東方誌是南威的統帥,但他爲人正派,又最是惜才,對北威那名將領的策論也是公允的誇讚,北威軍自然心感榮耀,但也同時感慨於東方誌的公正。

最後連端雅的策論與寫完了,老實說,東方誌對這位東臨的刁蠻公主正不感冒,但也算是給長寧公主面子,還是拿起策論看了一遍,用詞很華麗,不得不說,端雅在兵法上確實有些功底,一個女子能熟讀兵書,也算是了不得了,但畢竟只是女子,眼界太過狹窄,又並非真上過戰場,寫出來的東西未面就有些華而不實,東方誌又很公允的點了幾句。

原本在坐的大周將領並不太看得起端雅,身份再高又如何,且不說你是小國的公主,就說你一個女子,跟男人較什麼勁,還與男子同殿考試,這讓很多將領心生排斥,看我們大周的太子妃多知書達禮,明明才華橫溢,人家就是謙虛,又賢惠通達,蠻子就是蠻子。

聽到東方誌對端雅的誇讚,衆將領便有些不屑,只當東方誌是在給東臨國面子,都發出輕微的鼻哧聲。

端雅聽了東方誌的點評,正暗自怪他沒眼色,自己的策論明明就得過東臨帝師的誇先,帝師曾說,但是男子,也不一定能勝得過自己,哼,這個大周老頭子,竟然只說文彩不錯,沒看出來,本公主也是熟讀兵法的麼?

再聽大周將領的不屑輕哧聲,便正是紅了臉,氣鼓鼓道:“皇上,您看看端雅的策論,是不是作得很好?比起男人來,是不是不遑多讓?哼,不是端雅自誇,大周能做得出本公主這樣策論的女子,只怕還未出生呢。”

見過自大的,沒見過自到的不要臉的,大周青年將領們,對這位江臨公主更是討厭起來,對一旁文雅貞嫺地坐着的太子妃素顏就更加打心眼裡欣賞了,這纔是國母該有的風範啊。

皇上對端雅的話也很是不贊同,但長寧是個最難纏的主,她的女兒也跟她一樣的任信,自己真要說上端雅兩句,一會子下了朝,她又要找自己不痛快,到太后那裡去告狀,今天是太后的生辰,皇上也不想若太后不高興,便無奈地笑了笑,正要說話,就聽見北威軍最先交卷的那個小將軍大聲道:“端雅公主,你也別太自傲了,你的這篇策論聽着是華麗,實際上,一點用處也沒有,比起方纔太子妃的那幾種戰術來,你的這個只能算得上是皁角泡泡,看着光彩亮麗,一戳就破,而太子妃的戰術纔是珍珠。”

端雅聽得大怒,剛要發火,就聽得皇上道:“好了,端雅,你一個女孩子,能做了這樣的策論,也難能可貴了,朕給你一個賞賜就是。”

端雅這才收了與那年輕軍官理論的心,高興的向皇上一拜道:“皇帝舅舅,端雅只有一個請求。”

皇上聽了笑眯眯的看着她道:“說吧,什麼請求?你難得來看舅舅一回,只要不過分,舅舅儘量滿足你。”

端雅大方而**地看了葉成紹一眼,對皇上道:“端雅喜歡大周,想永留在大周,作大周與東臨的世代友好紐帶和橋樑。”說着,倒底臉紅了一紅,才大膽的說道:“端雅要嫁給表哥爲妻,成爲大周的皇太子妃。”

皇上聽得一怔,他是有要與東臨國繼續聯姻的打算,但是,端雅的身份貴重,做太子側妃是不成的,原想着讓她嫁給其他皇子……紹揚還沒有成親呢?如果有端雅這個他國公主爲正妻,紹揚的地位也能再提升一些,沒想到,端雅竟然存着這個心思,成紹那小子定然又要發飆啊。

他正要一口否決,東臨後也站了起來,“皇兄,端雅是妹妹我的心肝,妹妹只得了這麼一個女兒,妹妹求你了。”眼裡就泛出了淚光出來。

皇上的心一軟,當年,爲了與東臨交好,自己狠心將這個妹妹遠嫁東臨,她爲大周也算是作了貢獻的,而且,太后對長寧也最是疼愛,又覺得愧疚……

“皇上,紹兒的脾氣您要知道,素顏那孩子並沒有做錯什麼,憑什麼讓她身居側位?你可得三思啊。”皇上還沒有說話,皇后在一旁就氣紅了眼,看在滿殿大臣的份上,給了皇上一點面子,小聲提醒道。

大周的衆臣們被端雅的要求震得目瞪口呆,這位東臨公主也太厚臉皮了吧,哪有女子當衆說要嫁人的,還是搶人家的正室之位,太不講理了吧。

“皇上,您方纔已經下旨,封皇長子爲太子,皇子妃爲太子妃,君無戲言,何況是朝令夕改?再者,皇太子妃品性賢淑,慧質蘭心,氣度雅質大方,正符合我大周國母之風範,我大周可不要一個粗鄙又任性刁蠻的女人爲大周太子妃。”竟然是北威的那名年輕將領站了出來,朗聲說道。

靖國侯聽得肺都要氣炸了,他巴不得皇上休了藍家那賤人的太子妃位,你葉成紹不是夫妻情深嗎?你藍氏不是敢當衆罵老夫嗎?讓你們捧打鴛鴦,一拍兩散的好,就算散不了,讓你們難受,添堵,老夫心裡也痛快。

於是,狠狠地瞪了自己部下一眼。誰知,北威軍將領在今天這次的事情上,已經對他不如過去那個敬重和愛戴了,畢竟連連敗在了皇太子手裡,還被皇太子打了四十記耳光,一記都躲不過去,這位統帥也太弱了些吧,真給北威軍丟臉啊。

接國,那位年輕將領的話音才落,又有北威軍的軍官出言附合。

一時,南威軍也有人附議,就是文官這邊,以顧大人爲首的大人們也很是不屑端雅的作爲,有人站起身來道:“皇上,選皇太子妃可是有關國體之事,現今的太子妃就很好了,大周不需要一個只會打打殺殺,會談兵論將,不講婦容婦德的人來做太子妃,臣等請聖上三思纔好。”

端雅不知道自己竟然犯了衆怒,氣得美目橫視,畢竟是小姑娘,從來沒有受過這等羞辱,當時就氣紅了眼,她也倔強,眼淚一直在眼裡打着轉,卻不肯流下來,平生還是第一次受如此大的屈辱,她狠狠地瞪了素顏一眼道:“好,好,她們都說你好,都以爲本公主只會論兵法,本公主便與你再比一場,這一次,比文如何?”

“比就比,還怕你不成,太子妃,不要有顧及,臣等相信你的才華,一定能勝過這胡蠻公主。”軍官裡,有個大膽的就高聲說道。

“與太子妃比文,這不是找死麼?誰不知道太子妃是大周的第一才女啊。”又有人小聲嘀咕道。

端雅氣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眼淚一直在眼睛裡打着轉兒,委屈得要哭了,卻是倔強地,高傲地揚了下巴道:“你們不就是說她文才絕豔麼?本公主就與她比間律和詞曲了。輸了最多不做太子妃就是。”

她倒也率直,素顏原是懶得跟她比,不想與這彆扭又任性的女孩子一般見識,她知道,有葉成紹在,她半點也不用擔心會被下堂,這點子自信還是有的,但看羣臣激奮,都期待地看着她,而端雅竟是一副英勇赴死的豪壯樣子,一時又好氣,又好笑,再推託,倒對不起她那副樣子了,就讓她輸個心服口服吧。

“好吧,你想比什麼,你先來。”素顏談談地笑着,對端雅輕聲說道,眼裡,根本就沒有要比賽時的激烈,太平淡了。

端雅看得就更氣,這分明就不拿她當對手,藍氏,你真以爲你什麼都是第一麼?

“好,本公主就歌舞一曲,也讓你們見識見識,東臨女兒的風采。”說着,下去換衣服了。

再上來時,端雅一身雪白的胡服,頭上戴着一頂綴滿玉墜的垂頭冠,上身緊裹着一件小巧的雪白短襦,下面一條輕紗繡銀絲花邊的長裙,露出腰腹間瑩白如玉的肌膚,整個人,像一個天池的仙女般,嫋挪而輕盈地走來,皓白如玉的兩臂上戴着兩串彩鐲,使得整個人,更像是一朵來自天山的雪蓮,聖潔而高雅,不得不說,這樣的端雅讓人眼前一亮,成爲了全場的焦點,美麗的令人眩目,素顏立即明白,她是有備而來的。

殿中的年輕軍官們,也是頭一回看到女子在大庭廣衆之下穿得如此暴露,頓時眼神變得灼熱了起來,音樂聲響起,來自異國的間樂,讓人聽着即新鮮又舒適,端雅踏樂起舞,她身姿柔韌嬌媚,舞步輕靈,熱情又大膽,像一隻草原上的火鳥一樣,隨着樂聲旋轉起舞,又像一個活潑可愛的精靈,跳躍在音符之上,令人目眩神迷。

素顏都被她的舞資給振憾了,端雅跳出常人能以想像的高難的動作,舞姿輕盈又極具張力,確實給在坐的觀衆來了強烈的視覺衝擊,一曲終了,人們仍沉浸於她的舞姿當中,久久回味而不能自拔。

良久,東臨後眼中含淚,首先擊掌,頓時,場中掌聲雷動。

素顏回過頭來,看向葉成紹,葉成紹正好也轉過頭來看她,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娘子,我喜歡聽你唱歌。”他纔不想要自家娘子穿成那個樣子,給一幫子老少爺們看呢,何況,大部份還是老兵油子,粗鄙得很。娘子可是他一個人的。

東臨公主一舞震撼全場,人們不禁又想,皇子妃拿什麼節目跟這位胡公主比試呢?也跳舞嗎?人們的眼神越發的期待起來,很想要看到大周的皇太子妃,會用什麼樣的技藝壓住東臨公主。

素顏臉上仍是掛着談談的微笑,一旁的宮人已經幫她拿了古琴來,放置好,她從容的走上前去,神態淡定而優雅,臉上不見半分的驚慌於緊張。

仍是素指輕彈,十指撥動間,竟是一股鏗鏘之間流泄而出,大周衆臣立即眼睛亮了起來,壽王梅花宴時,曾有幸聽過素顏彈琴高歌的大臣們,能再聽一回,心情都或多或少有些激動。

只是,不知道這一回,皇子妃是不是又能唱出震撼人心的歌曲來,壓那東臨公主一頭呢?

“狼煙起,江山北望,……馬長嘶,劍氣如霜,心似黃河水茫茫,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黃,塵飛揚,我願守士復開疆,堂堂中原要讓四方來賀……”

歌聲清越激昂,琴聲叮嚀高亢,殿中軍人居多,這些將領們頭一回聽到如此熱血沸騰的樂曲,渾身的血液都似乎被這一曲給激活了,血行飛速,心跳如鼓,鬥志昂揚,感覺自己自如歌中所唱,踏馬揚鞭,奮力殺敵,尤其是後面那句,我願守土復開疆,堂堂中原要讓四方來賀,這是幾輩大周人的夢想,幾代大周兒郎爲之流血犧牲的奮鬥目標,一名軍人大聲高呼:“好,壯哉,痛快!”

“好,太好了,不愧是我大周的太子妃。”

此曲也許不如端雅公主舞姿驚豔,但卻喚也了大周軍人的血性,更是大揚國威,外使聽得都被震住,大周人聽了更是無比的自豪和榮光,這纔是大周太子妃應該有的氣慨,不會兵法又如何,這樣的歌曲能讓一個孬種也敢上場殺敵,問世間,有幾個女子能作出如此激勵人心的歌曲來?美妙的歌舞有舞姬跳着就好,但是,如此激勵士氣的詞曲,可就只有太子妃才能作出,不用比,大周人的心中,太子妃是他們心中的軍魂,心中的女神。

人們高聲讚歎着,冷傲晨一直靜靜的坐在角落裡,手中一杯清酒斟滿,他高高舉起,也不管那女子會不會看過來,自己示意了一下,再仰頭一飲而盡,從端雅向素顏挑戰起,他就一瞬不瞬地看着素顏,他對她有着難以言喻的自信,不管那東臨公主如何任信刁蠻,他都知道,素顏定然會讓她敗得灰頭土臉,她就像一顆晶瑩的寶石,從不與人爭輝,卻又光彩奪目,任誰也壓不去她的光輝。

酒清咧而甘,卻也帶了辛辣的刺痛,冷傲晨微笑着又給自己斟滿,再仰頭,一飲而盡,心中澀澀的,更多的,卻是滿滿的,揮斥不去的無奈,恨不相縫未嫁時,他此生,只能錯過。

“怎麼,強勢的東王世子也有喝悶酒的時候?”一個清越又帶着譏諷的聲音在他身邊響起。

冷傲晨頭都沒有偏一下,兀自又倒了杯酒,酒杯卻被一隻素手奪了去,他這纔不耐地轉過頭來,眼中冰冷如霜,這個時候的他,不喜歡有人打擾。

銀燕搶過冷傲晨手中的酒,一飲而盡,俏麗的粉臉上,泛起一絲紅暈,眼神卻帶着挑恤,“如何,敢與我拼酒麼?”

冷傲晨懶得理她,也不喝酒了,擡了眸,向殿中看去。

銀燕吃了讓冷遇,撇撇嘴不屑道:“癡心妄想!沒見過這麼傻的,明知不可爲而爲之,這不是自找苦吃麼?”

冷傲晨被她說中心事,心中怒火蹭的就衝了上來,饒是他素顏沉穩淡定,也忍不住瞪了銀燕一眼,口中輕吐:“多事!”

場中,端雅聽到衆人全都誇讚素顏,她那一曲的風光再一次被藍素顏掩蓋,不由氣得終於流下淚來,不過,她倒也是血性,率直得很,她再遲鈍,也知道素顏這首詞曲正符合大周羣臣的心意,正符合這個場景,奪了民心,自己那一曲跳得再好,也得不到如此高的讚譽和榮耀,也不等皇上評判,自行對素顏道:“表嫂,我輸了,甘拜下風。”她的驕傲讓她不屑於讓別人來指出她的失敗,要說失敗,也是自己來承認。

素顏倒是有點欣賞端雅的率真爽直,拿得起,放得下,很有草原女兒的豪爽,對她微微一笑,“公主的舞姿也是丰姿卓絕,令人佩服。”

端雅小嘴一嘟,卻是又道:“我不搶你的太子妃位子了,但是,我喜歡錶哥,我要做表哥的側妃。”

素顏的笑容立即僵在了臉上,她還真有些頭痛,這位端雅公主怎麼這般的難纏啊,就算是率真爽直,也要讓人受得了不是?

皇上倒是不反對這一點,只要端雅不與素顏爭太子妃位就好了,她肯屈居素顏之下,皇上很欣慰,先前看着任性刁蠻得很,倒底是妹妹教出來的,還是很懂事的,懂得審時度勢。

人家一國公主,肯屈身於本國太子做側妃,這也是大周人的驕傲,大臣們也樂見其成,再沒有一個人出言反對了。

皇上也是笑着說道:“端雅既然如此愛慕太子,那……”

“等等,父皇。”葉成紹不等皇上的話說出口,便截口中道。

皇上不解地看着葉成紹,這小子還想怎麼樣?怎麼說端雅也是自己的外甥女兒,若他連側妃之位也要拒絕,那就太不給自己面子,也不給東臨國面子了,這可是有關兩國友好邦交的事情啊。

葉成紹走向端雅,懶懶地看着她道:“你喜歡我什麼?我改還不成麼?”

端雅聽得面紅耳赤,既羞又憤,這話太傷她的自尊了,她就那樣令人討厭麼?眼淚再次在眼中打轉,饒是她直爽大方,也受不了,葉成紹的羞辱。整個大殿裡,也寂靜無聲起來,東臨後氣得嗖然站了起來,正要說話,葉成紹又道:“表妹,你怕還不知道吧,前兒個,表哥兒,將自家府裡頭所有的妾室全都請出府了,每人給了一筆贍養費,由她們自行嫁娶,她們有的嫁於我三年,有的兩年,在府裡與我朝夕相處,卻全都是處子之身,你知道爲什麼嗎?”

葉成紹這話頓時讓全場人聽了抽了一口冷氣,這是爲什麼?要不是這位皇太子某些方面不行,要麼,便是太過專情,眼睛容不下任何人。前者當然是不太可能的,因爲,他與太子妃的感情擺在那裡,那麼,便只有第二了嗎?

“爲什麼?”端雅美麗的眸子瞪得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葉成紹。

“因爲,除了我娘子,我看到任何女人都沒人興趣,你如果還想要嫁於我爲側妃,我不介意將你關在後園子裡,養着你,不過,你休想我多看你一眼。”葉成紹定定地看着端雅,他一直任由端雅對素顏挑恤,等的就是這一刻,他正是想借端雅之名,來向所有對他存着小心思的所有朝臣,國內的,國外的,一併宣告,他葉成紹,一輩子只要一位妻子,就是藍素顏,藉此打消所有人的妄想。

“不可能,大周不是奉行三妻四妾嗎?我都甘居側位了,你怎麼能夠這麼對我?表哥……”端雅咬着脣,強忍着心中的羞澀,怨恨地看着葉成紹。

“皇上,臣也覺得不妥,太子殿下怎麼能只有一位妃子,這不合規矩,這可是對皇家血脈的一大威害啊,試問,若是皇太子妃不能生育,那便如何,難道讓大周皇室後繼無人嗎?”陳閣老終於等到了說話的時機,兒子受的辱,他暫時沒辦法報仇,但是,只要找到機會,他就要給葉成紹夫妻添堵。

“是啊,後宮只得一妃,這可不合祖制,至少一後,四妃是要有的,這才能給皇家添枝散葉,恐固大周皇室血脈啊。”另一名老學究模樣的文官也附言道。

冷傲晨愕然地看着葉成紹,他沒想到葉成紹對素顏的感情也是如此之深,他方纔還在想,若是葉成紹真收了端雅爲側妃,不管有多困難,他都會將那個女子帶走,他明白,她的高傲和自尊,絕對不會容許自己的丈夫有二心的,所以,他在等這個機會,等這個唯一可能照顧她,擁有她的機會,但是,葉成紹卻讓他失望了,不過,他又搖了搖頭,爲自己的自私而不屑,這樣不是更好麼?至少,她不會傷心,她的感情,付出是值得的。

大殿上,大臣們議論紛紛,尤其是那些思想守舊又倔強的老頭子們,走出列來,跪向皇上,一副死諫的樣子,大聲說着,後宮不能專寵的話,有的還老淚縱橫,說得唾沫橫飛,慷慨激昂。

東臨後更是指着素顏的鼻子罵道:“此女妖媚惑衆,迷惑太子,破壞祖制,皇兄,應該將她打入冷宮,以正大周國法。”

東臨後的話音未落,突然葉成紹如一尊地獄惡魔一樣,縱身閃到她身邊,一手掐住她的脖子道,“任何人再敢辱我娘子一句,別怪本殿下六親不認,痛下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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