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國侯的也是上了年紀的人,如今又特別被皇上看重,這一次追尋太子妃的差事,皇上就沒有給一直寵信的中山侯,而是給了自己,這證明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比中山侯又高出一二來,因此上,護國侯面對太子時的底氣也足了些。
東王世子的行爲也太過不講情面了些,自己與東王也是好友,雖說世子身份高貴,但自己比竟是長輩,被他用劍架着脖子,又被身後的一衆下屬看到,既沒面子,又很惱火,他硬着脖子怒視着葉成紹。
葉成紹吊兒郎當的一笑道:“應該侯爺在逼本殿纔是,怎的是本殿在逼侯爺,侯爺你若不是眼神太好,事情也不用弄到這般地步去,大周朝裡,有誰不知道本殿下最在乎的是什麼?江山權勢於本殿來說,不過是好玩,但本殿的娘子,卻是本殿的命,誰敢對她不利,讓她難過,本殿就會扒他的皮,抽他的筋,本殿出使帶着娘子出來玩耍玩耍,侯爺卻要將本殿的娘子當成通輯犯來抓捕,你說本殿心裡能好過麼?”
葉成紹的聲音懶懶散散,但說出來的話卻是極具威脅性,護國侯聽得一陣心寒膽戰,太子做事有多麼不合常理,他已經領教過多次了,當初蘭兒……經過了那麼多的事情,護國侯自然也是知道葉成紹有多麼在乎太子妃藍素顏的,想起自家的女兒,司徒蘭,心裡更覺得苦澀和可惜,蘭兒明明就先嫁給太子,爲何她就沒有得了太子的心呢,且不管太子的地位權勢如何,光他對感情的這份認真,就是天下女子心中最好的良人,蘭兒她……至今仍對太子念念不忘,她的名聲已經臭了,在大周,想要再嫁,以今很難,很難,原本,護國侯也奢想過,葉成紹成爲太子後,就能再將蘭兒召回東宮做良娣,可是,貴爲異國公主的端雅當時差點就沒有被太子給殺了,有了她的前車之鑑,誰還敢提這事,不是找死麼?
太子怪自己沒眼色……是想讓自己睜隻眼閉隻眼,就此放過他們吧,皇上已經老了,將來的大周,還是太子的天下,算了,如果,太子能再收了蘭兒到後宮去……
護國侯想了又想,思慮再三,才用一根手指搭在冷傲晨的劍上,將劍移開寸許,冷傲晨倒也不是真要殺了他,不過是嚇嚇他而已,也就任他將劍移開,但劍鋒仍是離他的脖子很近,隨時都可以割斷護國侯的喉嚨。護國侯見此嘴邊也含了笑道:“聽殿下一席話,臣也豁然開朗了,臣的確是老了,眼神不太好,老臣曾經與殿下之間也有翁婿之誼,蘭兒她……”
“她與我何干?”葉成紹一見護國侯渾濁的老眼滴溜地轉,就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這老鬼還真是賊心不死,自己與司徒蘭早就只剩下了厭惡,現在說起她來,不是給自家娘子添堵麼?不過,話說回來,護國侯做爲父親,一片愛女之心也可以理解,如果他能就經放過自己和娘子,這也不失爲一個和平解決問題的好辦法,給司徒蘭一個前程好了。
護國侯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葉成紹無情的給截斷了,他的沉頓時沉如鍋底,正要發作,就聽葉成紹又道:“不過,本殿下去了北戎後,倒是可以給她議門好親事,她不是母后的義女麼?讓她以公主的身份嫁到北戎去和親,侯爺覺得是一樁美事麼?”
護國侯一聽,心思立即轉動了起來,司徒蘭心高氣傲,一般的人還看不上,就是到了如今這種地步,她仍是性子倔得很,一門心思的就要打敗藍素顏,且先不說太子對她的早已厭惡,就是她真進得了東宮,以她那性子,也只有被成子妃整死的份,如今太子肯給她這麼大的一個恩典,也算是了了自己一的樁心事,蘭兒就算再不願,去了北戎,自己也算是眼不見爲淨,做父親的,能爲她做到這一步,已經是盡責了。如此一想,護國侯很恭敬的對葉成紹施了一禮道:
“臣多謝太子殿下恩典,臣既然將殿下送至了此處,不若再送殿下一程吧,此去北境仍有千里之遙,一路關卡衆多,殿下雖是奉旨出關,但有臣的跟隨,很多事情會更加通暢一些。”
葉成紹聽得一怔,隨即哈哈大笑的拍了拍護國侯的肩膀道:“侯爺果然睿智,好,那本殿就在此先謝過侯爺了。”
冷傲晨也沒想到護國侯轉彎轉得這麼快,一下子就從追兵變成了護衛,這倒也好,有護國侯及他所率的西山大營之人的護送,這一路出大周就要順暢了好多,而且,她……也不用藏藏躲躲的,可以好生調養身子,慢慢隨大隊而行了。
當日,護國侯派了最信得過的親信,將葉成紹寫給皇上的那封信快馬加鞭地送回京城去了,而他也果然就在小店附近駐紮下來,成爲了葉成紹和素顏身邊最外圍的護衛屏障。
一路上,大隊人馬慢慢悠悠地行進着,皇后因爲心繫北戎皇帝,行程又給葉成紹早了半個月,所以,二十天後,皇后已經出了大周邊關,而葉成紹還在大周境內行進着,雖然相隔也很遠,但拓拔宏養了一隻海冬青,兩邊就靠這海冬青互通着消息,素顏因爲有葉成紹在身邊,馬車行進得又不快,一路上也就沒有先前那麼辛苦了,成日城就偎在葉成紹的懷裡,不是睡覺,就是與葉成紹兩個在馬車裡說話閒話兒,有時,文英也會過來,將葉成紹趕下去,兩姑嫂在馬車裡閒聊。
這一日,文英又鑽進了素顏的馬車,看見素顏還懶懶的睡在被子裡,一進來便將自己的手往被子裡探,被子裡的素顏被她涼得怪叫,嗔道:“好你個小妮子,是這幾日明昊大哥對你太好了,你興奮過度,就來煩擾我來了。”
文英聽得臉一紅,跟着出來的這二十幾天裡,上官明昊對她雖然仍是禮貌有加,客氣依舊,但是,她能感覺得到,上官明昊看她的眼神已經有了些許的變化。以前,上官明昊的眼睛就不太肯往她身上看,只要有大嫂在的地方,那雙溫潤的眸子就跟隨着大嫂而行,可是,在看到大嫂成日介與大哥親暱無間的相處之後,他的眼神雖然黯淡,但卻不再總追隨大嫂的身影了。
不管他的心事如何,文英只是裝作不知,一如既往的關懷他,見他落漠時,就扯着他說話,有時還吵上幾句嘴,或者,在打尖住店時,故意仗着妻子的身份與他同住一個房間,上官明昊也知道她是爲了寬解他,知道她是關心他,一個女孩子爲了自己,放棄衿持,他多少也有些感動的,且文英性子爽直可愛,學識也廣博,雖不若素顏那般有些怪才,但她也是熟讀了詩書的,兩人也很是能聊得來,有時侯,兩個人就呆在屋裡,能聊上一夜,感情逐漸加深。
文英這會子被素顏調笑,臉上就有些掛不住,呵着氣伸手往素顏的脖子裡探,素顏最是怕癢,被她呵得直討饒:“好妹妹,好妹妹,我再不敢說了,你饒了我這一回吧,哎呀,你再來,我可要叫明昊大哥來管教你了。”
“你還說,再說我就更不客氣了。”文英看素顏說得越發的起勁,更作勢要掀了素顏的被子,素顏忙摟緊被子笑道:“啊,不說了,不說了,我錯了,哎呀,你說,大妹妹,你什麼時候也跟嫂子我一樣啊,你也早些給明昊大哥懷個寶寶,你生個女兒,我生個兒子,咱們做兒女親家好了。”
文英和上官明昊還沒有圓房呢,還是個黃花大閨女,被素顏這樣一說,睛光頓時黯淡了下來,垂着眼眸有些發怔。
素顏敏感的感覺到了文英的情緒變化,想着自己這番話怕是觸痛了文英的心事,上官明昊對自己的感情,她是清楚的,文英雖然嫁給了上官明昊,但就是素顏也沒想到,上官明昊還真不是個好色之途,兩人成婚都近一月了,竟然文英還是處子之身,這對文英來說,其實也是一種傷害和羞辱吧,素顏收了臉上的笑,坐了起來,愛憐地看着文英,將被子拉過來,與文英一同蓋上,撫了文英的臉頰道:
“我家文英又漂亮又賢惠,又大方又爽朗,他現在的眼睛是被蒙着的,沒有發覺文英的好,我相信……”
“大嫂,我也相信,他會喜歡我的。”文英從來就不是個容易認輸的人,她相信,只要自己堅持不懈的付出,上官明昊就算是塊堅冰,也能被自己捂熱了,融化了。
兩人正說着話,外頭又傳來銀燕的聲音:“我說你這人怎麼這樣啊,太不識好歹了吧,本郡主好心好意的送壺熱茶給你,你竟然給倒了,你什麼意思?”
“誰讓你送了,多事。”冷傲晨的聲音淡淡的,但話卻是一如既往的能氣死人。
果然就聽得銀燕暴怒的聲音,“我就要多事怎麼着,我就愛管你的閒事怎麼着,哼,你不喝是吧,我再沏一壺去,一直吵到你喝一杯爲止。”
“神經病!”冷傲晨懶懶的聲音再一次語不驚人勢不休。
文英和素顏在馬車裡聽得面面相覷,文英用同情的目光看向馬車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道:“其實,銀燕人也不錯,只是冷世子……唉!”
這話素顏也不知道要怎麼回,冷傲晨的心思她很清楚,她也跟他說明白過自己的心意,文英這是同病相憐,所以纔會很同情銀燕吧,只是感情這種事情很難說得清楚,緣份到了時,那屬於自己的人就會出現,緣份沒到,再怎麼努力,也是白勞,她這些日子裡故意與葉成紹特別親暱,也就是做給冷傲晨和上官明昊看的,但願這兩個優秀的男子能早些死了心,能珍惜真正值得他們珍惜的人,得到自己的幸福就好。
坐直身,輕輕掀來馬車簾子的一角,就看到冷傲晨騎在白色的俊馬上,一身煙藍色的儒服,纖塵不染,神情淡定飄遠,眉宇間乾淨而清爽,看不到變分不豫之色,而這時,銀燕又後面的一輛馬車上跳了下來,騎上馬兒就追到了冷傲晨,后里拿着一個水袋,向冷傲晨一遞道:“這是我才沏的,用我們北戎的雪蓮花沏的茶,喝一口吧,我知道你喜歡喝茶。”
冷傲晨看也不看她一眼,騎馬繼續而行,更莫說要接她手裡的水袋了。
“喝,不喝我就去前面那兩馬車上,把茶給太子妃喝。”銀燕倔強的打馬跟上,手還是向冷傲晨伸了過去。
雪蓮可是寒物,素顏懷着孩子怎麼能吃太寒的東西,冷傲晨不由皺了眉頭瞪了銀燕一眼道:“你煩不煩啊,她可是懷了身子的人,怎麼能胡亂吃東西。”
倒底是肯跟她多說幾個句了,雖然還是因爲藍素顏,但銀燕也覺得高興,她嫣然一笑道:“那你就喝,不然我就勸她喝掉。”
冷傲晨知道銀燕是個說到就做到的主,不由無奈的接過銀燕手裡的水袋,擰開蓋子,喝了一口,呃,清香繞齒,回味甘甜,一口過後,他又忍不住再喝了一口,竟然有點欲罷不能,不知道不覺中,他就將一小水袋清茶全喝了。
銀燕見了眼睛笑得像一輪彎彎的月芽兒,她歪了頭,興奮地看着冷傲晨道:“好喝吧,沒騙你吧,要知道,這可是本郡主特製的雪蓮茶,一般人還喝不到呢。”
冷傲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將水袋扔還給了她,小聲道:“你在裡面加了東西!”
“是啊,誰讓你那樣龜毛,明明手上有傷,還不肯好生養護,我加了生肌消炎的藥在裡面。”銀燕偷偷一縮脖子,垂了眼眸不敢看冷傲晨的眼睛,冷傲晨就是個怪物,外表看着清雅悠遠,內裡又倔又龜毛,那日手傷了之後,就一直不怎麼在意,越往北境走,氣侯就越發的寒冷,握繮繩的手就越發容易凍裂,他的手本就有傷,再一挨凍,竟然有些發炎了。
她要給他用藥,他又不肯,就任由那一雙手傷得流敗水,似乎那樣他才覺得心裡好過一般,這讓銀燕又心疼,又揪心,只能用這種法子逼他內服一些消火的藥。
冷傲晨聽了深深地看了銀燕一眼,微嘆了口氣,對她道:“把你的藥拿來,我自己上藥就是。”
銀燕聽得大喜,忙自懷裡掏出早就冷備好的幾瓶藥,內服的,外用的,一股腦兒便遞給冷傲晨,笑道:“你說你早這麼聽話,又何苦天天受我的氣呢?”
冷傲晨聽得一怔,脣邊不自角的勾起一抹笑來:“我倒是習慣了天天聽你鬼叫鬼叫。”
“什麼叫鬼叫,你這人怎麼這樣啊,本郡主的聲音可是比草願上的夜鶯的還動聽呢,不信,我喝支草原上的哥給你聽啊。”銀燕說唱就唱,“美麗的草原,我深愛的家,風吹綠草遍野,牛羊成羣如白雲朵朵……”
銀燕的歌聲清越嘹亮,歌聲帶着濃重的草願風情,歌聲優揚綿長,行進的隊伍頓時安靜了下來,人們靜靜地聽着她優美的歌聲,一曲終了,餘音未散,路上只聽得到馬兒的蹄聲,沒有一個人說話,好半晌,素顏纔在馬車上,首先拍手叫好。
冷傲晨看銀燕的眼眸裡閃過一絲欣賞,轉過頭,狀似不經意的向素顏的馬車看去,果然見到素顏掀了簾子,像只小貓兒一樣探着頭,正津津有味地看着自己和銀燕呢,他搖了搖頭,兩腿一夾,催馬快奔了起來。
銀燕一見,心裡不由發酸,也打馬往前追去,我看你能逃到幾時,等到了北戎,就求依柔公主賜婚,冷傲晨,今生你逃不過我的。
葉成紹巡視了一遍隊伍後,打馬追到了素顏的馬車,跳下馬去,鑽進了馬車,文英見他上來了,便下去了。
葉成紹身上帶着一股子冷風,車簾子打開的一瞬,素顏不由打了個冷戰,葉成紹見了忙將扯了錦被給她蓋,握住她的手,感覺那隻手冰涼冰涼的,便將她的手捂進自己的手心裡,“娘子啊,外面風大,你不要老把簾子掀開了,你看你這手……越到北邊,風裡就含了沙,且莫說會着涼,就是那沙子迷了眼睛也很不舒服的。娘子啊,你怎麼就不肯聽呢,我都說過好幾遍了,真要覺着無聊,一會子咱們早些個紮營,你下來走動走動好吧。”
“好好好,葉大媽,你現在是變得越發的羅嗦了,碎碎念,碎碎念,我耳朵都快長繭了。”這一路上,原本吊兒郎當,性子懶散無忌的葉成紹成功的化身成爲了個婆婆嘴,沒事就對素顏絮叨,生怕她有半點閃失,素顏扛他不住,乾脆給他改名爲葉大媽了。
“娘子,又調皮,我可是大周的堂堂太子殿下呢,你……你這話要是讓外面的人聽見……”葉成紹無奈的幫素顏拿了個大迎枕子塞在她身上,將她的手攬過去,抱在懷裡,讓她靠得舒服一些。
“早聽到了,不信你這會子打開簾子看,青竹肯定在偷笑。”素顏偎進他懷裡,安心的閉着眼睛寐着,呵呵笑道。
葉成紹聽了笑道:“我纔不信呢。青竹怎麼可能會笑話我。”
“爺,麻煩你們的聲音小一點子吧,不只是奴婢,您這馬車邊上可是有不少人,忍笑忍得好辛苦啊。”葉成紹的話音未落,青竹就在馬車邊說道。
卻說皇后,終於到了大周邊境,拓拔宏護送着她在大周境內一路暢通無阻,交了通關文書,過到幽門關後,就是北戎,幽門關外,是莽莽戎原大山,此處山高陡峭,地勢險要,行跡很少,山谷間修築了一條不太寬闊的山道,若在和平年代,此道很少有人行走,也就是每年冬季,北戎人到大周來打草谷,搶掠大周邊境百姓時,才經過此路,皇后心繫北戎皇帝,一入北境,便急着趕路,此時天色已晚,皇后要求連夜過戎原大峽谷,好早日與北戎皇帝相見。
拓拔宏不太同意,“公主,戎原峽谷太過險要危險,若山谷兩旁的山上埋有伏兵,那公主你的安危就很難保障,還是在幽門關外駐守一晚後,第二天一大早即走纔好。”
依柔公主聽了挑了眉看着拓拔宏道:“我原就是北戎公主,此地是我的祖國,你說這山道兩旁會有伏兵,那這要伏擊我的人就是北戎人,這一路,我在大周並沒有遇到任何危險,難道到了自己的家鄉反倒會有人殺我?”
皇后的眼神裡含着探究和審視的意味,拓拔宏此次主要的任務就是接依柔公主回北戎,爲了公主能順利回國,他並沒有將北戎朝裡的爭鬥的具體情況告知過公主,此時公主已經產生了懷疑,拓拔宏也知道,再瞞下去,公主會因沒有防範而被人所害,便道:“公主,此次北戎戍守邊境的是左賢王的親信木英藤,左賢王是皇后娘娘的哥哥,他一直反對公主回國即位,支持自己的兒子齊龍阿繼承皇位,臣是怕……”
“左賢王齊戰?我小的時候,他是很疼我的,你是說,他會害我麼?”皇后聽了心情有些沉重,眼裡卻是揚起一絲親切的情感來,垂了眸,看着自己身上的衣着,她身着一身大周皇后的命服,鳳冠霞帔,裝束華貴雍容,可是,這個樣子回去,只怕會引得北戎人的不滿吧,應該換一套衣服纔是。
“公主,您離北戎已經有二十多年了,人心是會變的。”拓拔宏擔憂地提醒依柔公主,見她的眸光落在她自己身上的服飾上,眸中光芒一閃,依柔身上的這身大周皇后命服讓他看得很刺眼,若不是爲了能順利離開大周,他早就勸公主換掉了,甚至,他有將這一身華貴的服飾撕碎的感覺,那個該死的,虛僞無恥的大周皇帝,竟然將草原上最美,最高貴的鳳凰給騙走了,也騙走了他心裡的女神。
“公主,您能回來,皇上定然是最開心的,只是,您的到來會損害到一些人的利益,有的人,爲了自己的權勢是不擇手段的,您一定要儘量的重親獲得朝中衆多大臣們的支持,這身衣服……臣認爲,還是換掉了的好。”拓拔宏趁機說道。
依柔公主微微一笑,眼裡露出一絲嚮往之色:“也是,我很多年沒有穿過北戎的衣服了,就依將軍之言,我現在就去換一套衣服,阿宏,我歸心似箭,換好衣服後,我們還是立即啓程吧,我好就立刻就站在父皇面前,看到父皇慈愛的臉龐。”
拓拔宏聽了還想勸,依柔公主又道:“你接打算接我回國時,就沒有考慮周全麼?難道你怕木英藤?”
“公主,臣不是怕木英藤,只是……戎原峽谷確實地勢太過險惡,連夜行軍實在不妥。臣好不容易纔將公主從大周接回,臣不想讓公主受到絲毫的損傷,哪怕只是驚嚇也是臣的罪過。”拓拔宏的聲音有些激動,他沒想到公主如此固執,非要在這件事情上堅持,連夜穿過戎原峽谷實屬不智之舉。
依柔聽了笑容更深了,搖了搖頭對拓拔宏道:“阿宏,你太謹慎了,我相信,木英藤可不是傻子,這裡是他的防務範圍,一旦我在此地出了事情,不管是不是他指使,是他動的手,父皇也會將此事怪罪到他的頭上去,左賢王就算權勢再滔天,又能越得過父皇去麼?我雖離北戎二十多年,父皇的脾氣我還是清楚的,只要我在戎原峽谷裡有任何的損傷,木英藤都承受不起父皇的雷霆之怒,依我看,木英藤不但不會在戎原峽谷於我不利,反而會派兵保護和接應我。”
一聲阿宏聽得拓拔宏一怔,久藏在心底的那份感情頓時如在胸腔裡奔涌沸騰起來,二十幾年了,公主有二十幾年沒有叫過他阿宏,曾幾何時,他與公主雙雙縱馬奔騰在大草原上,在怒江河畔嬉戲遊玩,在雪山腳下射獵比賽,那時的依柔,美麗得像一隻火鳳,又像是最聖潔的精靈,她常常就是這般喚他:“阿宏,我要山菊,你幫我去採一束來;阿宏,今天看誰能射到那隻小狐狸,我要是贏了就幫你用狐狸皮做一個圍脖哦;阿宏,我好煩,你陪我去騎馬;阿宏……”那時的依柔狡賴而慧潔,爲了讓他讓着她,總是拋出他無法拒絕的誘餌,她給他做的那個圍脖,至今他仍沒捨得戴過一次,將之藏在身上,隨身戴着,想念依柔時,他就會拿出來摩挲一番。
“公主……”拓拔宏的說話時,鼻音很重,聲音發顫,他俊美的眸子變得凝黑幽深起來,深深地看着依柔公主。
“阿宏,我去換衣服了。”拓拔宏眼裡的難已掩藏的深情讓依柔公主感覺壓抑和愧疚,她移開目光,不與他對視,聲音儘量保持着鎮定。
依柔一身雪白的北戎女服走到拓拔宏面前時,拓拔宏再一次被她的美麗震住,如今的公主,脫了少女時的稚氣與單純,時間的流逝讓她的美變得更加完美,她變得更加撫媚而知性,渾身上下透着成熟的丰韻,散發着令人難以抵擋的誘惑,她天生就是穿胡服的,雪白的胡服穿在她身上,高貴而聖潔,令人不敢有半分褻瀆的念想。拓拔宏忍不住讚歎道:“公主,你真美!可是,你不是最喜歡穿紅色的胡服麼?”
拓拔宏的讚美讓依柔公主很是開心,但後面的半句話卻讓她原本清亮的眼神爲之一黯,微垂了眸子道:“我再也不穿紅色胡服了,阿宏,難道我穿白衣不適合嗎?我感覺就很好看啊。”說着,公主在拓拔宏身前轉了一個圈,掩去了眼中的黯淡,笑着對拓拔宏道。
“好看,好看,公主在阿宏的眼裡就是天下最美最美的女子,無論穿什麼衣服都好看。”拓拔宏的心中一酸,曾經公主與大周皇帝相遇時,穿的就是紅色胡服,公主是因爲被那個該死的皇帝傷得太深所以不再穿紅色,還是紅衣只爲他而着呢?
依柔公主聽咯咯大笑,像多年前做過很多次的那樣,她一下跳支拓拔宏面前,一拍拓拔宏的肩膀道:“阿宏,還是你最夠意思,最挺我,走吧,我們出發。”
拓拔宏寵溺地看着依柔,臉上帶着如青澀少年般羞赧的笑容,傻傻的,但眼裡卻全是幸福。
在依柔的堅持下,拓拔宏率領他的部下,及大周護送皇后的隊伍,連衣出發,向戎原山峽行進,走進骨峽谷時,天色漸暗,隊伍裡點起了火把,依柔公主並沒有坐在馬車裡,而是一身雪白的胡服,騎在駿馬上,與拓拔宏並肩而行。
峽谷裡,兩旁山峰矗立,直聳入雲,高而陡峭,一陣陣大風吹過,風聲如同鬼哭狼嚎,聽得人頭皮一陣陣發麻,依柔臉色沉靜,神情淡定的坐在馬上,而拓拔宏則是提起了十二分的戒備,將自己的氣息調整到最佳的迎戰狀態,眼神警惕地注視着四周的動靜。
會隊人馬也是高度的緊張戒備,這裡確實地勢險惡,只要人在山谷裡設下一小隊埋伏,依柔公主都有可能會遭遇不測,大家提着心小心行進着,谷中時有蒼鷹呼嘯着從山頂上飛過,時不時的,又會傳來幾聲狼嚎,由一座山呼應到另一座山,聽得令人毛骨悚然,但自始至終,他們也沒有遇到預料中的危險,就如依柔公主所言,並沒有人在此地設伏。
終於穿過了戎原峽谷,出谷時,從谷口處迎來一隊北戎軍隊,爲首的挺立在高頭大馬之上,看見有人自山谷中出來,立即就打馬迎了上來,到了依柔面前時,那人停馬未動,仔細地看着了依柔公主兩眼,拓拔宏冷冷地看着那人,並沒有做聲,那人似乎終於確定了依柔公主的身份,立即翻身下馬,大步走到依柔公主面前,章膝跪地行禮道:“臣木英藤見過公主,臣等侯公主多時了,終於看到了公主,臣心中欣喜萬分。”
依柔聽了笑着看了拓拔宏一眼,聲音沉着的對木英藤道:“木將軍請起,辛苦了。”
拓拔宏心知公主是在告訴他,她所料未錯,不由也微微一笑,對公主點了點頭,但戒備之心並半點也沒有消除。
木英藤站了起來,對公主道:“天色太晚,臣在山谷外爲公主安下了營賽帳蓬,請公主今夜且先歇息一晚,明日臣再派人護送公主回京。”
依柔聽了眉頭微揚,眼裡閃過一絲凌厲,臉上卻仍是笑得親和,“多謝將軍,如此甚好,本公主也累了,請將軍帶路而行。”
離山谷近二十里處,果然看到一個帳蓬羣,木英藤殷勤而恭敬地請公主下馬進帳蓬,帳蓬外,燒起了好幾堆篝火,火上燒烤着一隻只整羊,香噴噴的烤羊肉味遠遠的聞着就讓人忍不住流口水,木英藤將依柔公主帶至一頂最好的帳蓬裡,帳蓬裡的一應設施都很俱全,厚厚的潔白毛毯鋪在地上,帳蓬裡還燒了幾盆銀霜碳,溫暖而舒適,看得出來,木英藤爲了迎接公主還是花了不少心思的,準備得很是周詳。
桌案上擺上了一隻燒好的羊肉,還有很多北戎美食,木英藤陪着公主吃了一頓豐盛的夜宵後,才告辭出去。
公主喝了點北戎的山果酒,俏皮暈紅,拓拔宏有些不安地看着公主道:“臣今晚就守在公主身邊,請公主且去歇息吧。”
依柔聽得嫣然一笑,狡黠地看着拓拔宏,神情裡微帶着一絲醉意:“阿宏啊,你還認爲木英花藤會殺我麼?你沒看到他對我很恭敬?本公主雖然離開北戎二十二年,但公主的威嚴還是在的,本公就不信他木英藤有那個膽子,敢對本公主下手。”
“小心能使萬年船,公主,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臣守在這裡,臣心裡才安。請公主不要顧及,快去歇息吧。”拓拔宏被醉態可鞠的公主惹得心中一蕩,強自壓住心裡澎湃的激情,垂了眸子不看依柔,堅持地說道。
“那好吧,由得你了,本公主且去歇息了。”公主笑靨如花,柔身走向帳蓬裡早就鋪好的地鋪前,真的就和衣鑽進被窩裡睡了。
拓拔宏看着躺在地上的依柔公主,深吸了口氣,將自己激盪着的心境平復下來,轉過身去,靜靜的坐在離公主不遠處,打坐運功起來。
這一夜過得照樣很平靜,依柔睡得很香,早上醒來時,睜開眼便看到離自己不過一米之遙的拓拔宏,阿宏還是如以前一樣,守護在自己身邊,她的心裡一陣感動,多年前,她總認爲阿宏對她做的一切都是天經地義的,是應該的,在大周呆了二十幾年,尤其是被她所愛的男子弄得傷痕累累之後,她才品味出來,阿宏對她的感情有多深,對她有多麼放縱和寵溺,阿宏的心像海一樣,能包容她的一切,不管她有多麼任性嬌縱,阿宏從來都是依着她,護着她,愛着她的……是她對不起阿宏!
“阿宏!早上好。”依柔沒有起來,在被子裡喊了一聲。
拓拔宏早就覺察到了她已經醒了,也感覺到她在看着自己的背影,他一直沒有回身,只是靜靜的坐着,聽見她這樣的問好,拓拔宏的嘴角勾起一抹甜甜的笑意,站起身來向依柔走去,在她面前伸出手來。
依柔含笑看着拓拔宏,眼裡便是調皮,她看着他伸來的手,卻沒有伸出手去,拓拔宏堅持着,眼裡也全是笑意,但依柔還是敏感的捕捉到他眼底的那抹慌張,她笑着突然就伸出手去拉住拓拔宏的手地向下一扯,拓拔宏的手強勁而有力,公主的手掌一觸到他的掌心,他就牢牢的握住了,身子確如一坐小山一樣,泰然不動,依柔原本想將他扯得摔到,惡作劇確沒有成功,不由癟癟嘴,就着他的手站了起來。
“阿宏,我的侍女呢,我要梳頭。”依柔在拓拔宏面前毫無形像的伸了個懶腰,懶懶地說道。
“臣幫公主梳吧。”拓拔宏眼裡全是笑,這樣的公主似乎又回到了多年以前的樣子,喜歡惡作劇,小小的調皮,在他面前放肆而大方,他的公主,並沒有變,還是以前的那個依柔。
依柔聽得秀眉一揚,怔怔地看了拓拔宏好幾秒的時間後才道:“阿宏……”聲音裡帶着一點不可置信,更多的,是感動。
“公主可以試試,看臣的手法生疏了沒有。”拓拔宏寵溺地看着依柔說道。
公主聳了聳肩,“那好吧,不過,你不要忘了哦,我現在不是少女了,而是一個有了二十歲大兒子的婦人,可別給我扎個少女頭出來,我可不依。”
拓拔宏聽了眼神微黯,但隨即又亮了起來,笑道:“就是再過二十年,公主在阿宏的心裡,還是年輕又漂亮的。”是婦人又如何,這一次將你接了回來,就沒打算讓你再回到那個無恥的男人身邊去,你不要用這種話來打擊我,以爲我還會退卻麼?失去過一次的男人,更懂得抓住機會,更懂得擁有的不易和美好,曾經錯過一次,這一次,再也不能錯過了。
拓拔宏解散依柔長長的雲發,手指在她烏黑的發間穿梭,他的手指修長,指骨很粗,但動作卻輕柔得很,不像是在給公主梳頭,倒是像在侍奉一件最珍貴的藝術品,他的手法熟練而輕巧,不多時,便爲依柔梳了一個很漂亮的北戎皇室髮髻。
花嬤嬤這一次也同依柔公主一同回來了,昨晚她在另一個帳蓬裡歇着,這已經起來了,侯在帳蓬外面,花嬤嬤原就是依柔的奶孃,與拓拔宏也很熟識,當年拓拔宏苦追依柔時的樣子,她是最清楚的,公主在大周皇室的二十多年,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花嬤嬤也是最清楚的,自從一進到北戎境內,花嬤嬤就感覺到即親切又激動,這纔是公主的家啊,拓拔宏這樣的男人才配得上公主啊,那個大周的狗皇帝太不知道珍惜了,竟然讓草原上最美的火鳳爲他受苦了二十二年,那樣的男人還要了做甚?公主完全可以再嫁給拓拔宏。